確認了那石棺上的文字,果真和傳言中的秘文一模一樣后,余缺和王麒麟兩人,也都是歡喜不已。
不過王麒麟這人,他目光變換間,又冷不丁的道出:
“姓謝的,先別高興的太早。
古時候的秘文,可不是那么好參悟的。即便此地真有傳承,也定是艱難重重、甚至一不小心就要丟掉了性命。”
余缺聞言,頓時微瞇眼睛,他對于王麒麟這話,深表贊同。
而且話說,此情此景,很是讓他想起了上一次在洞府秘境當中的場景啊。
余缺還記得,那尸解老鬼,也是從一口石棺里面蹦出來的,而且石棺上面同樣遺留了一篇上古法訣。
“只不過和洞府秘境相比,此地秘境顯得更加古樸,且棺槨也是更加玄妙,文字更加深奧。”
他在心間暗想著,警惕心油然而生。
只是余缺微微側目,看了眼四下左右,心間繼而又輕嘆一口氣。
話說現在已經來到了這個地方,又不知道如何出去,他要么參與進這“傳承”當中,要么苦等到武考結束,看到時候會不會有道宮的人來將他給解救出去。
而且,此地真要是有仙人的傳承,他卻不摻和一手,事后定會懊悔不已。
于是余缺雖然心間警惕,但他并沒有出聲主動退出,僅僅是安靜的聽著旁邊的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爭執不休。
“哼,豎子不足與謀,連貨都看不清。”
這時,謝白玉嗤笑:“秘文一物,豈是僅僅用眼睛來看的,當然是要用神識去臨摹,最好是將之篆刻在自家祖廟當中。”
王麒麟梗著脖子,出聲:“我當然知曉,但是相隔這么遠,除非將陰神飄出去,你我如何能用神識觸碰到那石棺。
莫非你敢直接跳出陰神?”
他倆所講的不少內容,在彼輩看來是早有耳聞、甚至是司空見慣,但是落在了余缺的耳中,卻是讓余缺感覺新鮮不已。
“這等秘文,竟然并非是用眼睛看,而是用心眼去看么。”
謝白玉聽見王麒麟反問,此人也是眉頭緊鎖。
他站起了身子,屢屢的舉步,想要騰飛到那一口石棺的跟前,但是又面生忌憚的停止了。
四下除去一根根石柱之外,便都是黑魆魆一片,沒有人知曉石柱底下是什么。
若是胡亂的騰飛跳躍,指不定還會招惹來什么災禍。
王謝兩人議論了一番,一時都拿不出一個可行的法子出來。
或者說,他倆并不想自行去試探一番。
于是兩人不約而同的,將目光對向了寡言少語的余缺。
他們的眼神忽閃,分別說道:“余兄適才一直在沉思,可是發現了什么端倪,可否賜教一番?”
“這家伙說的是,余兄,你我都是要拜入道宮的,就算小有齷蹉,但依舊是同門中人。若有發現,還請直說無妨啊。”
余缺聞言,對兩人的想法是心知肚明。
不過他也沒有拒絕,而是面上輕笑,道:
“諸位在此地之外時,與余某打的是不可開交。怎的到了此地,就都畏畏縮縮的了。”
余缺一指那中央的古樸石棺,朗聲道:
“既然不知道此物的跟腳底細,打它便是了。若真是所謂的仙人傳承,難不成還會被我等的微薄法力,給消磨掉不成。”
王謝二人聽見這番話,一人目光頓時發亮,一人則是眉頭更皺起。
“好辦法,動動它不就知道了。”
“此法不妥,若是觸碰到了禁制,豈不是自討苦吃。”
兩人分別出聲。
余缺并沒有在意兩人截然相反的態度,他聳了聳肩,便老神在在的繼續盤坐在石柱上面。
“多謝余兄提醒。”
王麒麟口中呼喝一句,他身上的氣血當即滾動,法力涌起。
旁邊的謝白玉則是眉頭都要擰成麻花了,再次厲聲喝出:“王麒麟,不得造次!”
“嘿,你算是那根蔥,也敢管你王爺爺。”
王麒麟絲毫不給謝白玉面子,他先是從袖袍中取出了一疊符咒,猶豫幾番,給自己加持幾道,又捏住幾道后,便將符咒一股腦的朝著那石棺打去。
啪啪!
符咒亂飛,臨空化作為了一道道靈光,當中有水光、有火光、有寒芒、有煙塵,煞是好看,混亂不堪的朝著那石棺撲打而去。
謝白玉見狀,他雖然不贊同倉促行事,但事已至此,此人也沒有出手阻攔,而是微瞇眼睛,暗暗警惕,省得待會真觸發了禁制,王麒麟的血濺到了他身上。
很快,一陣神奇的畫面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那一張張裹著靈光的符紙,靠近石棺后,仿佛跨越了百年歲月般,靈光迅速的黯淡,符紙也迅速的腐朽,最后都只是化作一蓬蓬灰飛,環繞著石棺而動。
反倒是它們所攜帶的一縷縷香火,被石棺緩緩的吸食而去,讓棺材面上的碑文細微閃爍了那么一下。
王麒麟見狀,不僅不失望,反而大喜:“誒,有動靜!”
這人回過頭,瞧著謝白玉那謹小慎微的模樣,當即嗤笑:
“謝大公子且放心,天下間所有的秘境都可能有問題,但唯獨此地,不可能有大問題。
否則我等三人都死在了這,黃山道宮可就成了大笑話。”
謝白玉聞言,面色微動,意外的沒有和此人繼續嗆聲。
他也是又意識到了這點,呼了一口氣,道:
“也罷,既然都來了這里,何必在乎這的那的。”
謝白玉迅速從袖袍當中,取出了大捧的紙錢,以及一粒粒的香丸,渾不在意的就朝著那石棺扔去。
“二位,我觀這棺材能吞吐香火,或許是需要祭拜一番,都不要吝惜黃白之物了。”
紙錢香丸飛到那石棺的跟前后,一如先前的那些符紙一般,迅速的腐朽,化作為了灰飛。
但是其所釋放的濃郁香火,則是形成了濃濃霧氣一般,騰騰的裹上了那一口石棺,并且一沉一浮。
石棺仿佛是在呼吸一般。
“有效!”
現場三人都是面色大動。
于是王麒麟和余缺兩人,也都是立刻掏出了大筆的符錢、香丸,往那石棺猛砸而去。
其間,余缺和那兩人,還相互間打量了幾眼。
他們都發現,三人各自所掏出的紙錢等物,都遠遠超過了隨身能夠攜帶的數目。很明顯的,三人手中都是有著儲物類的器物。
這讓余缺不由的在心間暗嘆:“不愧是世家子弟,剛入八品,就能享有儲物器具。”
那謝白玉和王麒麟兩人,則是因此又高看了余缺幾眼,認為他雖然是個山下考生,但是身家并不寒酸,甚至是稱得上富庶。
嗡嗡嗡!
石棺得到了大量香火之氣的滋養后,上面碑文大放光明,并且直接脫離了石棺的表面,懸浮在了漆黑的地下墓室中,其密密麻麻的似螢火蟲,又燦爛如星空。
余缺等人瞧見這一幕,都感覺美輪美奐、頗是神奇。
更加令他們感到神奇的是,那些碑文并非固定在一處,而是搖搖晃晃的在墓室中飄蕩,很快就飄蕩到了三人所在的石柱附近,觸手可及。
他們遲疑著,最終是那謝白玉按捺不住。
這人抬起了手指,面色遲疑,指尖上裹著一層青紫之色,便朝著最近的一顆秘文點過去。
余缺和王麒麟緊盯著此人。
他們發現謝白玉的面色頓時復雜,時而恍惚、時而緊繃、時而陰沉,旋即更是迅速收回了手指,一語不發的坐在原地。
此子盤膝打坐,身上的真氣涌動,顯得極為不平靜,就好似在療傷一般。
但是余缺和王麒麟兩人,都沒有被對方給唬住。
既然此人沒有立刻身死,表面也沒什么大變化,那他們自然也敢碰一碰那些秘文。
當即的,余缺放出神識,將一顆秘文捕捉在腦海當中。
轟的,頓時一種玄妙的感覺出現在的他心頭。
其像是一道光、又像是一道水流、也像是一根銀針,狠狠的刺入了他的腦殼中,讓他神識都要裂開似的。
余缺靜心梳理了好一會兒,方才回過神來。
只見“太陰煉形”四字,出現在了他的心頭間,并有半張殘圖、幾個復雜拗口的咒語,在他的耳邊嗡嗡作響。
余缺不由的在心間驚嘆:“古時候的秘文,果真神奇。其文字竟然無端無尾,多看幾顆,就能多獲得一些信息。”
他所納入神識中的秘文,其絕對不會是碑文上的頭一顆,但是他細細一讀,所獲得的信息卻是從頭開始的。
且他試探了幾番,不管他去閱讀哪一顆,只要都是單獨的一顆,那么其所傳遞的信息便全都一樣。
試驗了幾下,余缺便不再遲疑,他當即將自己的神識竭力擴張而去,把周身的所有秘文全都席卷一空,拉到了自己的身旁。
另外兩根石柱上,王麒麟、謝白玉兩人,也都是不約而同的做出了此等動作。
霎時間,龐雜玄妙的感悟,層層的在他們腦海當中冒出。
且那一顆顆靈文,還不由自主的就想要鉆入進他們的祖廟里面,烙印在其祖廟上。只不過三人都是警惕,并沒有放任這些靈文入廟。
很快的,那名叫“太陰煉形”的傳承,其大綱就已經被三人洞悉。
此物果然是一篇上古的道法。
它能使死者煉形于地下,爪發潛長,尸體如生,久而久之便成道的法訣。同時,其也是一篇能夠提升修行者根骨資質的秘術,配套了諸多玄妙法術。
此法所講究的,和當今仙家類似,都是修煉精神,強調只要神完氣足,哪怕肉身枯竭腐朽,依舊會有重生之日。
行此秘法,人在死后元神不散,當腐爛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會從這個肉身上長出一副更干凈的肉身。
那時候,修行者就能在新生的肉身上繼續修行,太一守尸,三魂營骨,七魄侍肉。
此外,人在出生之后,先天資質已定,體質、根骨皆數不易更改。常人想要修習成仙,往往就要找些易筋煉骨的辦法。
這《太陰煉形》之法,正是脫胎換骨的一條終南捷徑。
所謂煉形,顧名思義,便是能易筋洗髓,煉化身形,重新置辦出一副上乘皮囊,藉以增加羽化登仙的希望。
只不過修煉此術的代價,也是需要修習者“往地下走一趟”,也就是要先死一次,爛其原身,方才有重塑新身、煉形成功的可能。
揣摩至此,余缺三人皆是心搖神動。
“元神成道?此乃成仙法訣乎!”
“太陰煉形,好熟悉的名字。尸解仙,這是書中所言的尸解仙法門!”
“此法竟然和太陰有關。”
三人思潮涌動,各有想法。
特別是余缺,他對比著法訣中的內容,也是回憶起了此法所修煉的東西,正和傳言中的尸解仙一般無二。
其猛地睜開眼睛,目光閃爍的望著那口石棺:
“這一次,莫非是碰上了真的尸解仙?
還有,此法名字中帶有‘太陰’二字,是否和那太陰法脈有所關聯…”
在他思忖糾結時,旁邊的王謝二人,則是不約而同的做出了一個舉動。
那便是他們當即就放開了心神,讓飄散在四周的靈光秘文,一顆顆的進入其祖廟中,烙印在廟身上,且你爭我奪的,互不相讓。
現場的秘文數目,只有這么些。
誰能將更多的秘文導入祖廟中,無疑就能夠獲得更加完整的仙人傳承。而且指不定,獲得了最完整傳承的人,待會還能有更大機緣。
咻咻的,一顆顆散發著靈光的秘文,像是雨點般啪啪的砸落在兩人身上。
見此一幕,余缺心間雖然還有所遲疑,他也是連忙放開祖廟,將自己身旁的秘文先盡可能的囊括入廟,免得自己一根毛都沒撈上,待會懊悔至極。
不過將那些靈文收入祖廟后,余缺并沒有急著將彼輩篆刻在廟身上,他反而分出心力,將之一顆顆的鎮壓住,收而不用。
這是因為他心間還存在著一個顧慮,此顧慮比先前更甚了。
此地既然留有《太陰煉形》之法,是否也存在正在煉形的尸解仙!?
其目前,究竟是生是死、是好是壞…
呼呼,那石棺上殘留的碑文仍舊在閃爍,宛若呼吸般,明滅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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