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馬時會揚起塵土,數萬人縱馬時會掀起成片如云霧一般的灰塵。
后方的縱馬者壓根看不清楚前方的視野,只能策馬機械跟隨,又伴隨著指揮官的命令進行行動。
張學舟和新帝沒有找到朝廷布置的軍團,也不曾找到皇太后等人,但兩人找到了兇國人的軍團。
借助掀起的漫天塵土,御天梭在兇國軍團尾部飛速降落。
哪兒都免不了有些吊車尾,張學舟和新帝截了兩次,在漫天塵土中將兩個兇國人擊落。
強行勒住了坐騎,又迅速更換了兇國人的皮甲,他們后方已經有坐騎追趕了上來。
“發生了什么事?”
詢問的聲音傳來,新帝剛欲繼續出手,只聽張學舟操著一口兇國語在那兒訓斥。
“這兩個蠢貨縱馬時迷眼丟了馬,還被馬踩踏了,你們也好不到那兒去,待我稟告東山百長,非得抽你們這些慢騰騰的蠢貨一百鞭子!”
一番話大喝罵完,此前詢問的那兩騎勒馬欲要停下被硬生生嚇得連續抽動馬鞭,轉而揚塵拼命奔向了前方。
“你這口兇國話倒是流利得很”新帝道。
“陛下忘記我當年在兇國跑過商了!”
張學舟迅速系好面巾,展臂發力將被打劫的兇國人丟出了三丈遠,對方在布滿灰塵的荒草中打了數個滾,隨后又被一堆浮灰覆蓋了大半。
新帝提了提人,也將人遠遠拋了出去。
兩人攔截奪馬時有一些小意外,但意外不算多。
沒能混入大漢王朝核心,他們跟著兇國軍團也沒區別。
不提刺探什么機密,他們至少能搞清楚確切的地點。
“這種地方別亂喊我身份,惹出麻煩怕是跑不掉,我記得你當年敬獻了一冊彎刀的術!”
新帝叮囑了一聲,而后才尋思想起張學舟當年供奉的兇國部落典籍。
他將攔截塵土的面罩系緊了一些,吃一嘴灰塵時不免也有幾分苦澀。
大漢軍團強的是攻城的步兵,挖坑、沖城、破城重器等一一俱全,而在與兇國交鋒時用不上半點這種優勢。
如果策馬奔行慢一點,這甚至追不上兇國人縱馬奔行。
這片疆域群山綿延,但只要通過這些高低起伏的山脈,那便是一片看不到邊際的荒地,但凡坐騎轉幾個圈就難辨東南西北。
大秦的軍團在雁門關止步筑城,并不欲舍棄長處用短處與兇國搏斗,大漢王朝也是沿用了過往的經驗。
如果想鏟除兇國主力軍團和主導的修士團,這需要選擇角逐地,又需要以多打少,才有可能發動殲滅戰。
新帝只要想到皇太后所提及的復仇,又看向茫茫綿延的灰塵,他心中只覺這場交鋒的風險不斷在拔高,他心中的異樣情緒也在不斷提升。
“前方似乎在交鋒!”
等到張學舟呼了一聲,新帝迅速拉動韁繩。
張學舟的判斷源于兇國百長的吹牛角號。
后方不知前方事,一切都是依靠能傳聲的樂器安排,前方吹什么號,后方就根據這種指令進行操作。
震耳欲聾的馬蹄聲中,牛角號嗡嗡聲不斷,又不斷被續接指揮的百長傳遞。
還不等他們最后一列的百長吹到這兒,張學舟已經大致清楚了情況。
新帝心中猛地一緊。
“動用御天梭嗎?”
如果發生了重大交鋒,新帝肯定要插入進去。
兵對兵將對將,他不可能吊在兇國人后方殺小兵,而且殺死幾十個兇國人沒有任何意義。
而且新帝在弓箭上的造詣一般,他持劍在這種縱馬奔行中殺幾十人的難度還不小。
“等等…嗷吼吼!”
張學舟簡短回應,隨后跟著前方的兇國騎兵怪叫了起來,新帝也只得加入其中跟著好一陣叫。
張學舟是個自來熟,如果不剝掉張學舟披在腦袋上的那塊遮灰塵的頭巾,很難發現頭巾下的真面目。
而且張學舟模仿兇國騎兵縱馬的姿勢是十足十相似,還能抬腿站在坐騎上怪叫,并不像新帝略微匍匐的身軀。
如果是自己單獨行事,新帝覺得寸步難行,哪怕混入兇國騎兵團中也極容易穿幫,更無須說獲得相關信息。
縱馬奔行不斷,十余里奔行而過,一座邊防亭映入眼中。
邊防亭和府邸露天亭臺相似,但多了墻和門,可以作為應急巡防堡壘,又能解決臨時的食宿,還能作為驛站的中轉點。
這座邊防亭是厚木所制造,被羽箭扎得就像刺猬,外墻被砍斷,亭門也被暴力砍飛。
亭內有十余具巡邏軍士的尸體,包銅的木盾或被擊碎,或被倒鉤箭拉飛。
簡單的小沖鋒,這個邊防亭駐軍已經死得干干凈凈。
“不是軍團硬碰撞!”
新帝心中松了一口氣。
但他目光掃向邊防亭那些尸體時,心中的怒火怎么都藏不住。
他做不到張學舟那樣目視后能面無表情,更是難于像對方一樣大吼大叫。
聲音噎在喉嚨中發澀,又有幾分苦。
等到查閱軍令的百長一鞭子抽來,刺痛感幾乎讓他想發狂。
“弄他!”
新帝原本想硬生生受一鞭子,等到張學舟張學舟的傳聲過來,他還稍有兩分遲疑,但很快在鞭子脫離身體半米的剎那抓了過去。
鞭尾和鞭柄幾乎在同時發力,新帝唯我境的實力遠非這些奴人百長可以比擬。
遠不需要他鼓動氣血,這根鞭子便已經反向抽動,握鞭的鞭柄從奴人百長中脫手,隨后重重砸在對方的臉上。
“古力瓦!”
張學舟大叫一聲,而后讓新帝扯了那奴人百長的羊角盔。
簡單套在頭上后,新帝也連呼了數聲‘古力瓦’,情知自己在簡單的交鋒中已經成為了奴人百長。
只要百長無法勝任管轄,麾下的人就可以取而代之,這確實是和大漢軍團完全不同的軍紀。
這甚至不需要任何軍功就能完成上位,雖說是個臨時小官,但行動遠較之普通奴人騎兵要自由,他甚至還能在身邊配置兩個副官,讓張學舟跟著自己一路跑。
“我該怎么辦?”
“帶著頭盔向前奔行,看看千長有什么吩咐!”
“我能引誘千長出手,而后擊敗他擔任更高官職獲取消息嗎?”
“千長的修為接近神通,身邊至少有四個百長,甚至有八到十六個百長,沒法簡單對付,冒然展示您的實力會引發群毆!”
張學舟簡單交代,新帝快速放棄了心中的小念頭,頂著腦袋上的羊角盔不斷策馬而行。
“哦拉拉…”
遠遠處聒噪又快速的喊話聲傳入耳中時,新帝朝著張學舟掃了一眼,只見張學舟同樣在認真傾聽。
“那個千長說了什么?”新帝低語問道。
“千長說前鋒軍團抓到了大漢王朝的降將,對方招降后告知前方數十里外有大漢人的伏兵,我們這邊需要形成牛角型陣型進行對峙,只要對方軍團破了潛伏亂了陣就發動沖鋒打擊!”
張學舟低聲傳音。
新帝只覺心中猛跳。
這場伏殺還不曾正式交鋒,一切已經成了明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