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主回來了!”
“東方大人家里被盜走的是不是赤霄劍?”
“若丟了高祖陛下的劍,這十個腦袋也不夠掉的!”
張學舟回到府邸時,他府邸已經被京兆尹府數十位公差包圍,平日少有人通行的巷道中多了不少看熱鬧的閑人。
姍姍來遲的公差們沒什么用,當然,就算公差們當時在現場也發揮不出什么作用。
朝廷權力部門管轄的群體向下兼容,而并非向上兼容。
公差們辦案范疇大多不涉及修士,若查證涉案到大修士一般都需要重量級官員出面。
鄭當時是這一任的京兆尹,他一臉黑站在了大門口。
京兆伊府是一個平衡利器,真正的目的是處理中央與地方矛盾、豪強勢力等問題,至于買房過戶、維持百姓治安等事情反而是不起眼的小事。
不需要太多思考,鄭當時就很清楚自己的官職做到了頭。
如果赤霄劍被竊走,能竊走赤霄劍的必然涉及到他所不能得罪的勢力,查到了他會被弄死,查不到他會被朝廷追責。
官職降下去還有升上來的機會,命丟了可沒法重來,鄭當時只能接受降職處理。
這種事情在京兆伊府是常態,歷屆京兆伊的任期長的只有兩三年,短的則任職兩三月就換下去了。
但爬到京兆伊這種僅次于三公九卿的職位,若說很甘心自己職位被撤,鄭當時確實不甘心。
他臉色漆黑的原因也在于此,可若讓鄭當時想什么辦法,他也想不出來。
總之,他算是被朝廷這個不出名的官員坑了。
“東方大人!”
張學舟一臉急匆匆趕回府邸時,鄭當時的心已經涼了半截。
“京兆伊,你可要為下官做主呀!”
聽著張學舟在那兒喊冤,鄭當時只覺心中猜測的一切不斷被驗證。
“東方大人,你還是回府邸檢查一番,看看到底是遺失了什么?”
聽著張學舟啥也不清楚就在哪兒叫囂要京兆尹府做主,鄭當時只覺頭疼得很,又不得不提醒了張學舟。
“我前段時間才成婚,收了黃金一千兩,半兩錢八千貫…”
“等等等,東方大人,我們仔細詢問過,你們的門房證實賊人只是背著一柄劍跑了,并沒有擄走你家的錢財!”
“一柄劍,哎呀,那是陛下讓我保管的寶劍!”
張學舟大叫一聲,而后提起袖子急匆匆進了府邸。
“完了!”
苦主確認了情況,鄭當時心中黑暗一片,腳步沉重跟上。
他踏出數步,又揮手對公差示意不得讓其他人進入府邸中,哪怕身邊的兩位副官也被勒令止步于府邸外。
府邸中沒什么人,所有人都被勒令在外不得破壞現場。
當然,張學舟這個府邸確實冷清,僅有的一個女主人在長信宮當差,也不曾置辦仆役,邀請的三五好友并非府邸長住的常客,而是源于太中大夫衛青的家屬,而看門護院的人員源于館陶公主府。
府邸發生失竊案后,沒有人進入其中,哪怕京兆伊府的人員姍姍來遲維護現場,一切都保持了最初的模樣。
“我的劍呢,誰拿了我的劍!”
張學舟叫叫囔囔,又跺腳連跳。
鄭當時本想示意對方安靜一些,最終則是沒有阻止,畢竟他只是丟官,對方大概率連腦袋都保不住。
“太史令的巡查呢?”
“賊人怎么能恰到好處避開太史令巡查,這是不是太史府的人干的!”
“皇城區有九道二百五十六路,每一路都有禁衛,賊人是怎么在白天避開所有禁衛的!”
“哦,賊人沒有沿路奔逃,這怕是躲到哪家高官府邸中去了吧?”
“還是說賊人出自某些高官府邸?”
連連的大呼小叫,張學舟幾乎將鄭當時的諸多想法和判斷齊齊說了出來,事情到這兒就是一個死結了。
后面是館陶公主府,前面是平陽侯府,若要再往前行則是武強侯莊青翟府,又臨接到李蔡府邸。
李蔡是秩至二千石的官員,并非皇親國戚也不曾封侯,在這些可能涉案的府邸主人中地位最低,按理說對方有機會成為背鍋的軟柿子,但問題在于李蔡有個堂哥叫李廣,這堂兄弟兩人都是靠著實打實的軍功當官,拔一個尚難,何況會得罪兩個。
鄭當時已經沒念頭了,甭管張學舟怎么叫囂都沒有搭理。
哪怕張學舟請帝王出面核查,他也只能走走過場,而后查不出則是愛咋咋地,最多是他失職。
“那賊人不得出皇城區,肯定是窩藏在附近府邸中,我要找陛下強行搜查,鄭大人,你可要認真仔細一處一處查!”
“東方大人,我聽聞了一些情況,猜測賊人很可能是走了陰影潛藏,從而才得以進入貴府邸,這其中可能涉嫌部分利用陰影藏身的學派!”
鄭當時不得不無奈進行勸阻,示意張學舟稍微冷靜一些。
這種事查出來翻臉,查不出被誤認與竊賊有關聯,這些府邸主人必然心生芥蒂,事情非常不好做,一切還是需要仔細思考。
“陰影藏身的學派,那我清楚啊,我師叔晉昌就是陰陽家高手,他特別擅長潛身偷竊,如今是淮南王府的甲等客卿,那事情應該與淮南王府有牽涉了!”
“不不不,這天下擅長潛藏的不止陰陽家,而且能被護院看到,對方潛藏的實力不會太高,再說師叔怎么可能來偷竊師侄的東西呢!”
鄭當時用右手狠狠掐住自己左手的肉,捏得幾乎發了青。
如果是屬于自己的私人場合,他覺得應該會給自己狠狠掌嘴。
核查周圍四處府邸已經很難了,若要再加一個淮南王府,他能有多少能耐在這其中周旋。
“鄭大人既然知曉還有其他學派,那肯定是知曉這些雞鳴狗盜之輩的出處”張學舟呼道:“想來只要盯著這兒附近門客眾多的官員去查,這應該能查到一絲線索!”
“東方大人…”
鄭當時牙齒緊咬,欲要說出的話硬生生憋在喉嚨中。
不說不錯,說得多錯得多。
張學舟這番話已經指向了長安城門客最多的官員,而這位官員是丞相田蚡,也是當今皇太后的弟弟,手握大權又皆具真我修為,手底下門客近五千人,各種龍蛇混雜的人皆有。
擅長陰影潛行的上限在淮南王府的晉昌,下限則在丞相田蚡那邊。
如果被赤霄劍的名義綁著,鄭當時還不得不查。
但這種事肯定是查一家得罪一家,查出來立馬就是兵刃相見,查不出來就是他失職的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