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周圍漆黑一片,王星平心里多少是有點慌的。
不過很快,他就看到了那個帶他來這里的地府行走,閻羅!
穩了穩心神,王星平對著那位閻羅行走拱了拱手。
“王星平,見過行走大人。”
那閻羅行走擺了擺手,隨即,開口了。
“不用這樣。”
只一句話,就讓王星平感受到了一股親切感。
王星平驚訝于這位行走的能力,心中也變得更為警惕了一些。
這種能讓人忍不住親近的能力,著實有些恐怖了。
很可能不知不覺中,就著了道。
雖然他的魂器與地府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甚至他之前和包凌青一起還猜測過,如果人有前世,那他的前世很可能就是地府的行走!
可畢竟,這一世他是人,是民調局的專員。
在其位謀其政,他得堅守住自己的本心。
這么想著,王星平讓自己的心,硬了起來。
腰桿,挺直了起來。
對這位閻羅行走的警惕,也拉到了最高!
可就在這個時候,王星平,看到面前那個閻羅行走動了。
對方摘掉了臉上的面具,褪去了那一身附著在身上的寄身之物。
看著那張臉面具下的臉,王星平呆滯了片刻之后,心中忽然就涌出了一片怒火。
“行走大人,你這樣是想干什么!”
“你這是在用我的家人,威脅我嗎”
“你若是不想我王星平當這個行走,直說便是,何必這番作態?”
“你這樣,讓我對地府,很失望!”
王星平看著自己外甥的那張臉,滿臉怒氣的說道。
此時他的心情,那是又驚又怒!
驚的是地府這個一直表現出和氣的組織,會這么不講規矩。
怒的是,對方會用自己姐姐的遺孤來威脅他!
難道,這就是地府忽然招募陰差,釋放行走名額的原因?
一個想要通過行走名額,控制民調局精英的陰謀?
王星平,不寒而栗。
如果是其他民間組織,他指定不會有任何擔心,可這是地府,一個民調局總局都只能尋求合作的組織。
該怎么辦?
如果對方以陳鑫以及其他家人的性命威脅自己,他該怎么辦?
剛剛做好的心理建設,忽然就這么崩塌了。
陳鑫自然不知道王星平所想,但他,似乎知道自己的亮相,讓自己舅舅想歪了。
該怎么給自己舅舅解釋,自己就是陳鑫呢。
“舅舅…”
陳鑫剛開口,就看到王星平眼睛都紅了。
“我就算死,也不會讓你們得逞!”
說著,王星平體表就燃起了一陣強烈的氣血之力,一個氣血熔爐,出現在了他的身后。
轟然間,王星平身后的氣血熔爐噴射出一陣強烈的火焰,推著他在這個無處著力的空間中前進。
就在他的拳頭距離那張熟悉的臉只剩下二十公分不到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怎么也無法接近分毫了。
明明身后的氣血熔爐還在噴涌,明明他也能感覺到自己是在前進,可就是無法將拳頭落在那張臉上。
很快,王星平醒悟過來了。
不是他無法接近,而是對面那家伙,在以他同樣的速度在后退!
感覺自己被戲耍了的王星平,怒喝一聲,再次爆發!
氣血熔爐自身后化作崩散化作無數紅色氣流,隨后在他的身前凝聚。
轉眼之間,一道大腿粗細的氣血之焰就噴了出來,將面前的那人給噴了個正著。
王星平沒有任何打中的喜悅,他只是盡可能的將自己體內的氣血之力榨干。
如果不是對面這個家伙同是地府的人,他可能已經要召喚自己的魂器了。
氣血之焰足足噴了兩分鐘,這才一點點的散去,變小。
可當王星平看到面前那個毫發無損,體表籠罩著一層薄薄紅光的人影時,心里的氣,一下就給泄了。
“我聽你們的,不要對我的家人出手。”
王星平緩緩說道。
陳鑫看著自己舅舅那副樣子,心情很復雜。
既心暖,又心疼。
想了想,陳鑫張開了手。
一只帶著熒光的蝴蝶,出現在了他的手心。
這是之前夏家給他定位的那些濁鬼中的一個的能力,殺傷能力并不大,但卻可以隨心意制造出一個幻境。
熒光蝴蝶飛起,在黑暗中留下一連串熒光痕跡。
很快,蝴蝶炸開,黑暗,消失不見。
王星平看著周圍的環境,這里,是他姐姐的家,是外甥陳鑫的房間。
但此時正坐在書桌前的陳鑫,看著還有點稚嫩。
王星平明白了,這是假象,這是陳鑫還未上大學前的樣子。
王星平不懂對方是什么意思,但他現在什么也無能為力,就只能那么靜靜的看著。
很快,他看到自己的外甥有了動作,從他面前的書里,拿出了一個小印。
王星平愣了下,緊接著,他又看到自己外甥從書里拿出了一根白色的桿子,桿子上纏著許多白色的紙絮。
看著那熟悉的白桿,王星平神情劇烈震!
這是他最開始知曉自己擁有魂器的時候,喚出的那根魂幡的初始狀態!
可是,為什么他外甥會有?
不,不對。
這些,都是假的,是面前這個家伙幻化出來的假象!
就在這時,周圍的畫面發生了變化。
此時已經到了另外一個地方,他的面前不遠處,是一個帶著羅網篩的身影。
其肩頭站著一只雄雞,雄雞身上燃燒著白色虛火。
白色虛火蔓延到了那個身影身體各處,包括對方手里的那根白色的桿子。
在身影周圍,則是無數飛舞的冥鈔,身影揮舞著帶著火焰的白桿將冥鈔焚燒殆盡。
隨后,身影穿墻而走,王星平就像是一個固定視角一樣,跟隨著那個人抵達了一個房間。
等那個人停下,白色桿子被收起,摘掉了那張羅網篩,露出那張王星平看了二十多年的臉后,王星平臉色變得有些木然。
畫面再次變動,又回到了陳鑫的房間。
此時,陳鑫正在桌上的一張黑色卡片上寫著東西,那是兩行字。
「想知道世界的真相嗎?想真正的…活著嗎?」
「想」或「不想」
看著這兩行字,王星平瞳孔震顫。
這張黑色卡片以及上面的字,他見過。
曾經在了解地府最早是什么時候出現的時候,他曾在檔案中看到過這個描述。
根據民調局的記錄,最早的地府陰差,見到的都是一個金色的嬰孩送去的黑色卡片!
卡片上寫的字,就是陳鑫剛才寫下的那些。
可為什么是陳鑫寫下的?
這個閻羅行走讓他看這些假象,想干什么?
就在這時候,一道金色的身影出現在了陳鑫身邊。
陳鑫將寫好的卡片,遞給了那道金色身影。
再然后,金色身影,消失。
王星平再也繃不住了,轉頭看向那個假陳鑫。
“你到底想干什么!給我看這些假象,又有什么意義?”
假陳鑫看了王星平一眼,并未開口,而是繼續將目光放在了變動的畫面中。
這一次王星平沒有看到自己外甥,而是看到了那個金黃色嬰孩。
金嬰手持一根白桿站在一棵巨大榕樹面前,在金嬰周圍,是空蕩無人的村落。
“這是三山駐地,似乎是沒有陰差的三山駐地。”
就在這時,視角上拉,王星平看到了自三山駐地之外彌漫而來的血水,再然后,就是金嬰手持白桿操控樹枝趕走血水的場面。
王星平似乎明白了,那位閻羅行走給他看的是什么。
這一切,似乎是三山駐地的建立過程!
可為什么,這個過程中要將他外甥拉進來。
就在王星平心中疑惑的時候,畫面再次變動。
這一次,又是他的外甥。
當他看到他外甥面前的那個小小剪紙忽然變大,變成了一個和他外甥一模一樣的人時,王星平瞪大了眼睛。
他不住的在心里默念,這是假的,是假的!
可隨后,當變化出來的身影帶著羅網篩進入三山駐地,遇到了那位名叫沈志宏的老人的時候,他聽到了沈志宏與自己外甥的對話。
“你好,你也是地府陰差?”
“是。”
“我叫霧外江山,你呢?”
“閻羅。”
王星平木著臉看向旁邊的假陳鑫,對方想通過這種方式,讓他相信閻羅就是自己外甥?
這也太過幼稚了。
可隨后,王星平想到了一件事。
地府,似乎有可以影響到人記憶的能力,為什么對方要用著這種方式來說明這件事,而不是直接將他的記憶篡改掉?
王星平不明白,于是他繼續看了下去。
他看到了自己的「外甥」肩頭站著的烏鴉,看到了自己「外甥」凝聚扛鼎金剛,看到了自己「外甥」在老家埋下的鎮宅藥,放在床下的石雕,看到了自己「外甥」給陳玉培家的雞雕。
也看到了,他「外甥」手持一柄劍,將秋葉市上空的撕裂一道裂縫,將那些冥河吸收殆盡。
種種這些,讓他有些麻木。
不知道什么時候,周圍的畫面消失了,王星平卻還是沒有從畫面的沖擊中醒來。
“舅舅…”
“不要叫我舅舅!我不是你舅舅,你也不是我外甥!”
王星平就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滿眼血絲的對著陳鑫大吼著。
陳鑫嘆了一口。
說的有點太晚了么,該怎么辦呢?
陳鑫想了想,念頭轉動間,他和王星平就站在了老家門口。
“舅舅,你看到的那一切都是真的,我也確實是陳鑫,以前總想著過段時間就將這件事告訴你,但總是因為各種事情一拖再拖。”
“等最后,當我想說的時候,地府的存在影響已經太大了,我無法保證當有人發現你和地府的關系后,對你出手時我是否能拯救你。”
“現在,我覺得可以了,所以,我將這些告訴舅舅你了。”
陳鑫一直在說,王星平卻從頭到尾都是一副表情。
就在兩人沉默的時候,梅惠香從家里走了出來。
“嗯?你們兩個回來也不說一聲,站在這里干什么!”
說著,梅惠香說完,就對陳鑫問道:“一會吃什么?”
“都行。”
梅惠香轉頭又看向自己兒子王星平。
“你呢?”
“問你話那!”
“都行。”
“一副德行!”
說著,梅惠香就回屋去了,陳鑫也跟著走了進去。
王星平看著對方的背影,并未邁步跟進去,而是去檢查了家里四個角。
那里,果然有被埋下的鎮宅藥,而且看狀態,已經埋下了很久了。
可他,還是不愿意相信。
之后三人吃飯的時候,除了梅惠香在說話,其他兩個都很沉默。
陳鑫吃完之后就先離開了,王星平在這時,忽然開口問道:“媽,他是陳鑫嗎?”
梅惠香瞥了一眼王星平,沒有說話。
“媽,他到底是不是陳鑫?”
王星平有些迷茫的看向自己母親,梅惠香眉頭一皺。
“你工作傻了?那不是你外甥,是誰?”
看著梅惠香拿著空碗離開,王星平卻還是在喃喃自語。
“他怎么可能是陳鑫。”
可想到平平無奇的自己忽然就有了魂器,度過了各種危險時刻。
想到自己參加地府陰差考核的簡單隨意,想到自己通過頭銜考核之后,巨虎送令,布狗耳語。
種種的這些優待與特殊,讓他腦子亂成了一團。
如果這是地府的糖衣炮彈,為什么這些炮彈會打在他的身上,卻不繼續給其他陰差?
晚上,陳鑫在自己房間躺著,正在思索的時候,王星平敲門走了進來。
“我該如何,才能相信你?”
陳鑫沉默。
是啊,該如何才能讓舅舅相信自己是陳鑫,而不是地府的陰謀?
似乎,不論他做什么,舅舅都能用‘這是地府的陰謀’來解釋,并且還都能解釋的通。
哪怕是舅舅的魂器,舅舅都能用地府在布大局來解釋。
陳鑫坐起身子來,說道:“舅舅,相信與否,我覺得已經不重要了。”
“我之所以會這次告訴你這件事,一個原因是你已經注定會與地府打交道,與其讓你在地府成為一個被人驅使的小嘍啰,不如讓你來驅使別人。”
“至于另一個原因,是我準備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這期間,我可能會無法兼顧地府的事情,所以我想告訴你,讓你以地府行走的身份,來把持地府的一些事情。”
“如果你無法相信我就是陳鑫,那么,你就按照你所想的。”
“你就認為這一切都是地府的手段,一個你無法抵抗的手段。”
“那現在,我就來告訴你,地府用這些手段想逼迫你做什么。”
陳鑫起身,轉眼就帶著王星平抵達了地府之中。
“現在,地府的要求就是,盡可能的維持地府的運轉,保護你想要保護的人。”
陳鑫說完,伸手拿過了王星平的陰差令,將其換做了那惟一一枚閻羅級的陰差令,并在上面印下了各種鎮印。
當陰差令再次回到王星平手里的時候,陳鑫,消失不見了。
看著手里的陰差令,想著陳鑫剛才的那些話。
王星平站在原地,久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