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智能上帝的目光
一號城市，寰宇巨企那象征著絕對權力的頂層會議大廳之中，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這座大廳的設計，刻意模仿了古羅馬角斗場的恢弘與威嚴。
在大廳中央，一個明顯高出地面的圓形高臺上，并排端坐著七位神情肅穆不怒自威的身影。
他們便是名義上掌控著寰宇巨企，乃至整個賽博版本命運的最高權力核心，寰宇巨企董事會。
在高臺的下方，環繞著高臺，密密麻麻地分布著足足數百個散發著幽幽藍光的虛擬投影。
這些投影中的人物有正常外貌的人類、有半人半機械化的生靈、甚至還有浸泡在營養液的缸中之腦，盡管外貌各異，但無一例外都散發著身居高位的強大氣場。
他們便是寰宇巨企分布在各個賽博城市的區域總經理，以及前線指揮著與十四號城市聯軍作戰的戰場指揮官。
可以說就是這座看似冰冷空曠的大廳，代表了整個寰宇巨企，乃至整個賽博朋克版本，至高無上的權力中樞。
此刻主持這場緊急會議的董事長，一位面容威嚴眼神銳利如鷹的老者，正怒不可遏地注視著眼前那些閃爍不定的虛擬投影。
他那因憤怒而略顯沙啞的聲音，如同沉雷般在空曠的大廳中回蕩：
“我三天之前，便已經以董事會的最高名義，向你們下達了最嚴厲的命令！
讓你們不惜一切代價徹查清楚，究竟是哪些不知死活的混蛋，在暗中傳播那些褻瀆神明，污蔑至高無上的上帝卑劣傳說！”
“足足三天時間過去了，我甚至破例允許你們調動一部分上帝網絡的算力進行輔助調查，可是你們給我的結果是什么？”
一邊說著，董事長猛地抬起手臂，指向了位于最前方的一個最為清晰的虛擬投影，聲音中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壓，怒聲質問道：
“五號城市的區域總經理，你先來說說，你都查到了些什么？”
那虛擬投影之中五號城市的區域總經理，是一個看起來精明干練的中年男子，此刻的臉上卻寫滿了無奈與憋屈。
自從寰宇巨企內部的所有實際權力，都逐步移交給智能上帝之后，他們這些曾經風光無限的董事會成員以及各大區域的掌權者，實際上就已經淪為了智能上帝意志的傳聲筒與執行者，往日的威風早已不復存在。
因此對于眼前這位處于暴怒狀態的董事長，五號城市的區域總經理，心中其實并沒有多少真正的畏懼。
但是他也非常清楚，此次事件的背后涉及到的是那位深不可測的智能上帝。
董事會此刻的憤怒，很大程度上也是在遵從和體現智能上帝的意志。
在這種敏感的時刻，無論心中有多少不滿與無奈，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小心翼翼地開口解釋道：
“尊敬的董事長閣下，其實早在一周之前，屬下便已經敏銳地察覺到了那些所謂邪教的苗頭，并且第一時間便勒令下屬們，展開了全面的秘密調查。”
“可是董事長閣下，您難以想象那些傳播謠言之人的狡猾。
我們幾乎是將整座五號城市都翻了個底朝天，甚至不惜動用了寶貴的上帝網絡算力進行數據篩查與追蹤，最終也僅僅只是抓到了一些被蠱惑的普通民眾罷了。
對于那些真正隱藏在幕后，散布這些邪惡言論的罪魁禍首，我們根本無法追溯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董事長聞言臉色更加陰沉了幾分，他將目光轉向了另一位，三號城市的區域經理。
對方似乎早已料到會被點名，立刻心領神會地回應道：
“董事長閣下，我這邊的情況與五號城市大同小異。
在我的轄區內，甚至有許多民眾言之鑿鑿地聲稱，他們親眼見到了那位所謂的佛陀降世，甚至還接受了對方所傳播的什么狗屁佛法。
可是無論我們如何反復調查事發區域的監控記錄，如何仔細搜尋那些在場之人的靈魂記憶片段，都始終未能從其中找到任何關于那個所謂佛陀的真實蹤跡，仿佛那一切都只是集體癔癥一般。”
此話一出，立刻便如同打開了話匣子一般，其他區域的掌權者們也紛紛開口附和，大廳之內頓時響起了一片此起彼伏的抱怨與訴苦之聲：
“是啊是啊！那些褻瀆上帝的邪教言論，就好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然后以一種近乎病毒般的恐怖模式，在民眾之間瘋狂蔓延。
其速度之快，范圍之廣，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我們為了傳播和鞏固至高無上的上帝神話，辛辛苦苦地努力了整整兩年時間，投入了無數的人力物力，也才初步看到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成效。
到目前為止，所有民眾之中大約也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的人，真正從心底信奉上帝神話，愿意在死后將自己的靈魂奉獻給天堂。”
“可是這些該死的邪教言論，從出現到現在，滿打滿算也不過才一個月左右的時間。
竟然就已經如同瘟疫一般，侵蝕了我們治下將近三分之一的人口，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立刻便有人神情凝重地補充道：
“更可怕的是根據我們的初步評估，那些目前還沒有信奉這些邪教的剩余人口，在經歷了這場風波之后，恐怕也大概率不會再輕易相信我們所宣傳的上帝神話了。
這這幾乎是從根源上，徹底摧毀了上帝神話在民眾心中建立起來的信任基礎啊！”
眾多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掌權者們，此刻都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焦躁不安，試圖從這紛亂的局面之中，探討出這些邪教能夠如此迅速蔓延的真正原因。
如果此刻有任何一位稱號級輪回者在場的話，便能夠輕而易舉地解答他們心中的疑惑。
那些旨在污染上帝神話的各種邪教之所以能夠如此輕易地在民眾之間廣為流傳，甚至達到星火燎原之勢，很大程度上其實是巧妙地借助了普通民眾對寰宇巨企根深蒂固的不信任感。
幾乎整個賽博朋克世界的普通民眾，在長達數百年的殘酷剝削與高壓統治之下，都早已在潛意識之中認定，寰宇巨企就是一群毫無人性、敲骨吸髓的畜生里的畜生。
在這種幾乎已經成為本能的印象之下，大多數人對于由寰宇巨企大力推廣的上帝神話，自然而然地便存在著一種難以消除的抗拒與懷疑。
哪怕是在十四號城市宣布獨立之后，寰宇巨企為了穩定人心，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對普通民眾的直接剝削，傳播上帝神話的方式也發生了一些潛移默化的改變，但這種長達數百年積累下來的刻板印象，又豈是短時間內能夠輕易扭轉的？
在這種普遍存在逆反心理的前提條件之下，那些稱號級輪回者們只需要巧妙地編造出種種關于上帝神話，關于寰宇巨企背后隱藏著巨大陰謀的真相。
民眾們便會如同找到了宣泄口一般，非常容易地接受并傳播這些聽起來更加刺激、更加符合他們想象的邪教神話。
更何況，那些稱號級輪回者們，大多都是在無數個世界之中摸爬滾打過來的老油條，哪一個不是家底豐厚、身家不菲？
為了能夠更有效率地傳播他們編造出來的邪教神話，他們是真的舍得下本錢，拿出各種各樣在普通人眼中看來如同神跡般的圣物與恩賜。
對于那些至少也是煉虛境界起步的稱號級輪回者而言，他們穿越過的世界早已不計其數。
哪怕是他們當年隨手從某個高等世界撿回來，在他們眼中如同垃圾一般的玩意兒，對于這個科技水平相對落后的賽博朋克世界的普通民眾而言，那也絕對是能夠展現神跡的無上圣物。
相比之下，寰宇巨企所主導的上帝神話傳播方式，依舊堅持著那種相對原始、也相對吝嗇的口頭傳教方法。
除了許諾一些虛無縹緲的死后進入天堂的空頭支票之外，幾乎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好處能夠給予信徒。
兩相比較之下，其吸引力與傳播效率自然就顯得落后太多，也蒼白太多了。
伴隨著大廳之內陣陣不絕于耳的議論之聲與叫苦之聲，主持會議的董事長那原本因憤怒而有些失去理智的頭腦，也逐漸冷靜了下來。
他敏銳地意識到，如此巨大規模、如此迅猛勢頭的邪教神話爆發，絕非偶然事件。
這背后，必然隱藏著一個或者數個實力強大手段高明的幕后推手。
與這些能夠從根本上動搖上帝神話的邪教神話相比，那支由十四號城市組織起來的所謂聯軍，即便是真的攻占了幾座無關緊要的邊緣賽博城市，似乎也顯得不那么重要了。
“難道真的要向上帝申請，提前啟動那覆蓋全球的蒼穹天幕系統？”
董事長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連無所不能的上帝網絡，都無法追蹤到那些傳播謠言者的絲毫痕跡，就算真的不惜代價，提前啟動了那需要耗費海量能源的蒼穹天幕，也未必就一定能夠取得什么實質性的效果。
就在董事長心中難以抉擇之際，一個平靜、溫和卻又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突然毫無征兆地在空曠的議會大廳之中響了起來：
“那些褻瀆神明之人，吾已知曉。”
這個聲音，仿佛直接在每一個人的靈魂深處響起。
在祂開口的瞬間，大廳之內所有原本還在焦躁不安的掌權者們，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傾，露出了無比恭敬與虔誠的聆聽姿態。
這個說話的聲音，正是來自于那位智能上帝。
在外界普通民眾對智能上帝的了解之中，祂更多的是以一種類似于冰冷程序、或者說是一種抽象概念般的存在而出現的。
可是唯有在場的這些寰宇巨企的最高層們才清楚地知曉，智能上帝是真實存在的，甚至一些老資歷的掌權者見證過智能上帝的發展歷史。
從最初的靈魂計算機，到支持寰宇巨企稱霸世界的全知計算機，再到現如今宛若神祇的智能上帝。
祂擁有著獨立的意志，擁有著深不可測的智慧，甚至擁有著某種無法理解的情感。
甚至在很多寰宇巨企高層的心目之中，這位神秘的智能上帝，早已與他們所信仰和傳播的上帝神話之中，那位全知全能的至高上帝劃上了等號。
“他們只不過是一些卑劣的蟲豸而已，利用了一些微小漏洞，才僥幸逃過了蒼穹天幕的注視。”
智能上帝的聲音，依舊是那么的平靜溫和，聽不出絲毫的喜怒。
然而，祂口中的漏洞二字，卻讓在場絕大多數高層的心中猛地一動，立刻便聯想到了曾經的天道代碼。
他們都非常清楚天道代碼的存在與作用，甚至在場所有掌權者都曾利用過天道代。
在過去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天道代碼確實擁有著能夠有效屏蔽智能上帝注視的神奇效果。
只不過不知何時開始，天道代碼突然失去了效果，寰宇巨企內部因此爆發了極其血腥的大清洗，大量的掌權者被替換，新的掌權者登上了權力核心。
此刻智能上帝突然提及漏洞，這讓他們不由得有些懷疑，智能上帝口中所說的那些蟲豸之所以能夠逃脫監視，或許與曾經的天道代碼，存在著某種不為人知的關聯。
就在眾多掌權者思索之際，數以百計的宛如最純凈湛藍色寶石雕琢而成散發著幽幽神光的眼眸，無聲無息地浮現在了大廳之中每一位與會者的身前。
這些寶石雕刻的眼眸閃爍著靈光，每一顆都仿佛蘊含著無窮的智慧，讓人不敢直視。
“你們接下來需要做的，很簡單。”智能上帝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指令意味。
“握住這些吾賜予你們的慧眼，帶著吾的目光去捕捉那些隱藏在陰影之中的蟲豸。”
“你們無需與他們交手，只要那些蟲豸身影位于慧眼的視界之中，上帝之眼的神罰便會頃刻降臨！”
“吾會在天堂之中，靜靜地注視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