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氣氛又陷入了尷尬。
嬴霜一手拿著裙甲,一手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一時間頭疼無比。
她也不明白,為什么伶溪一點作用都沒有起。
要知道,伶溪的相貌也是相當優越的,尤其是那身材,男人一見就不可能不動心。
之前,很多京都勛貴都找過自己,說想討要伶溪當小妾。
但都被自己拒絕了。
結果,伶溪也被秦牧野拒絕了。
而且看樣子…
她攥了攥手中的裙甲,作為南征北戰多年的元帥,她一眼就看出來,這裙甲的強度絕對沒有辱沒龍蛻和龍鱗,遠遠在合格線以上。
藝術她不懂。
但這裙甲,十分符合她樸素的審美。
有文采的話她不會說。
只能說…
好看!
太好看了!
就沒見過這么漂亮的裙甲。
漂亮到不像是晚輩對長輩的孝敬。
說這不是年輕男子為心儀女子精心準備的禮物都沒人相信。
而且秦牧野這身體狀態…
嬴霜又想起了那晚的欄桿修復工作,今天秦牧野好像比那時更加勇猛。
秦牧野翹著二郎腿:“姨姨莫誤會,我這是剛剛突破,體內生命力過于旺盛,所以身體才會出現異樣,跟別的因素無關。”
“嗯,嗯…”
嬴霜回過神來,艱難地把目光從他身上的異樣移開。
她忽然想通了一件事情。
別管秦牧野怎么想怎么做,只要自己不接招,不就什么問題都沒有了么?
她點了點頭:“妖族剛剛突破的時候,的確會有很多類似的情況出現,姨姨是過來人,不會誤會。”
“哎!那你把裙甲換上?”
“嗯…現在是在國都,又不需要戰斗,換裙甲做什么?”
“它比你現在身上這套好看,體感也更加舒適,為什么不穿?姨姨整日一身勁裝,何不換種衣服,換個心…”
“我說不穿就不穿!”
嬴霜有些生氣。
見秦牧野有些噎住了。
她刻意放緩了語調:“你一晚上沒睡,先調理一下精神,等會我們去把涂山晴嵐提出來。”
說罷。
便步履匆匆地離開了房間。
跟逃難似的。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
秦牧野若有所思,老實說搞這套裙甲,他的確是奔著投桃報李,還有實現藝術追求去的。
這藝術追求,倒也不是主動追求。
單純就是審美被丹青寂提高以后,見不得太丑的東西出現。
所以一開始,還真沒太多別的想法。
不過一點雜念都沒有也不現實。
畢竟自己在烈穹的處境,還有涂山晴嵐的復雜的情況,都要仰仗嬴霜解決。
還有就是一些其他的情緒,他也有些分不清這是發自內心的聯系,還是龍騎舞精神控制衍生出來的感情,就是那種:希望姨姨永遠健康,永遠騎我。
就很怪!
不過嬴霜的表現…又印證了自己昨天的猜想。
也不知道她的抗拒出何原因。
“呼!”
進了自己的房間,嬴霜長長吐了一口氣。
攥著裙甲看了許久,她才將它收到自己戒指里。
老實說,這款裙甲很珍貴。
雖說跟燭龍皮甲有些重復了,但如果發生大規模戰役,肯定還是龍騎形態沖陣效果更好,沒有坐騎鎧化,肯定還是需要一套甲胄。
就是…太好看了!
反正非必要情況下,自己肯定不會穿。
她搖了搖頭,把不該有的情緒拋到了腦后。
坐下喝了杯茶,靜靜等著秦牧野那邊修整完畢。
可等著等著,她莫名走到了衣柜旁,從自己的一套套勁裝里,選了一套不那么古板的出來,走到了鏡子前。
她上下打量著自己,目光之中充滿了審視,忍不住自言自語道:“真的很古板么?”
好像確實。
說是自己不缺衣服。
但其實每一套款式都一樣,無非就是顏色和紋路各有不同,體態都是按照自己的體型,以最適合戰斗為標準縫制的。
最適合戰斗肯定沒有錯。
但現在在國都,不需要穿皮甲,就需要穿勁裝了么?
算了。
不管了,先換一件看看。
嬴霜將手上這套換上,感覺整個人都精神了些。
雖然還是一模一樣的款式,但通體銀白的顏色,還有更加新穎的紋路,看起來年輕了不少。
好像的確要好看一些。
不過轉念一想。
自己要好看做什么,難不成還要迎合那個混小子?
想到這里。
她就準備把這身衣服換下。
卻恰好聽到門外傳來秦牧野的聲音:“姨姨,我好了!”
“你這么快就好了?”
嬴霜有些詫異,準備趕緊把衣服換回來。
可又轉念一想,自己換回來做什么,難道是為了刻意回避那混小子?
只是一個晚輩而已。
自己何須那么在意他的看法?
于是把換下來的衣服扔到一邊,便大踏步走出了房門。
推開門的一瞬間。
她看到秦牧野的眼睛頓時亮了一下,心頭不由涌出了一絲莫名的喜意。
但很快又把喜意驅散,淡淡看了秦牧野一眼:“走吧!”
“哎!”
秦牧野應了一聲,便跟了上去,并沒有問她為什么這么短的時間還換了一套衣服。
嬴霜也松了一口氣,沒問就好。
可…他憑什么不問?
她搖了搖頭,踏上了馬車。
待秦牧野坐定,給馬夫說了目的地。
隨后。
她看向秦牧野:“你突破挺簡單的啊!”
“僥幸!”
秦牧野謙虛道:“主要是萬妖金丹太不講理,加上運氣好得了不少妖丹,所以就突破了。”
嬴霜冷哼了一聲。
萬妖金丹的確恐怖,可歷史記載的其他萬妖金丹的擁有者,也沒有這么恐怖的修煉速度啊!
這個不是不能解釋為運氣。
可殺伐之道,還有他遠超同輩的戰斗技巧又怎么解釋?
若自己搜集的資料沒有錯,幾年前秦牧野還是一個身體虧空的廢物,上個花船都能被劫的那種。
這才過了多長時間,就已經問鼎神位了。
這不是僥幸。
這是天賦怪。
天下多久沒有出現這么恐怖的人了。
現在…居然陰差陽錯成了自己的坐騎。
這小子沒有得到神位之前,實力就已經略高于不施展龍騎舞的自己。
現在有了神位,就算自己換一頭巔峰戰神的龍騎,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若非有龍騎舞的束縛,她都未必放心跟他同乘一輛馬車。
嬴霜猶豫了片刻,神情嚴肅地說道:“現在你實力比我強。”
“僥幸領先罷了!”
“現在是你掙脫龍騎舞的最佳時機,因為實力差距巨大,掙脫需要付出的代價也最小,若是等到我得到國公神位,你再想掙脫,付出的代價就大了。”
“放心!我不掙脫!”
“那你…”
“我也不會阻撓你得到國公神位!”
“為什么?”
嬴霜無比驚訝,她知道秦牧野聰明,猜出自己這么說話的意圖沒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他這么斬釘截鐵地表明態度,實在讓她有些沒想到。
秦牧野笑了笑:“我說過了,我在烈穹待著,是為了乾國烈穹的聯盟。在姨姨身邊待著,是因為我對你心存歉疚。一時實力領先罷了,于公于私我都不應該有想法。”
嬴霜目光微動,她能很清楚地感受到秦牧野說這番話的真誠。
她思索良久:“現在的烈穹,真正能對你造成威脅的,應該只有父帥了。不過在我拿到國公之位前,你能不出手就盡量不要出手,不然容易惹人猜忌。若父帥覺得我控制不住你,對你對我都不好。”
“嗯!放心,我只要不動用神力,人形實力提升就不算多。”
“距離目的地還有一段路程,你可以先瞇一會兒。”
“好嘞!”
嬴烈養子總共有一百多個,實力強悍者不在少數。
不過大多都只滿足于武將身份,有意向爭奪帝帥之位的并不算很多。
其中風頭最盛的,便是大兒子神威元帥,二女兒吟霜元帥,四兒子誅邪統領。
前兩個都是帶兵打仗,負責不同方向的擴張。
誅邪統領趙忼,則是統御誅邪衛的高手,主要負責肅清烈穹疆域內前政權的余黨。
畢竟烈穹對這片土地來說是外來戶,一路不知道滅掉了多少個政權與神權。
政權還好說,只要把皇族屠戮干凈就好,百姓只要餓不死,才懶得管上面是哪個朝廷。
但神權就不一樣了。
他們是真的擅長洗腦。
哪怕以前的神棍都被清理得差不多了,還會有新的神棍源源不斷產生。
吃著烈穹的糧,還要推翻烈穹。
這種只能靠百姓雜居,隨著時間消除影響。
當然。
武力鎮壓也十分必要。
而誅邪衛做的就是這個。
當然。
如果烈穹想要打哪個國家,誅邪衛也會主動去暗殺其高層關鍵人物,方便后面的平推。
所以趙忼大多時間都處于行蹤不定的狀態。
這次要不是順手抓到了涂山晴嵐,他也不會返回國都。
只是沒想到,跟嬴霜撞上了。
這個死女人從乾國窩窩囊囊地回來了。
該拿的一個都沒拿到。
雖然把秦牧野馴成了坐騎,也拿到了化龍池一半的使用權。
但外交不利是肯定的。
只是這件事可大可小,會不會影響未來的帝帥之位,全在父帥一念之間。
其實他知道,父帥是偏袒嬴霜的。
父帥廣收義子義女,是在五十年前他最后一個兒子意外死亡之后。
當時父帥收義子義女的標準就是,在或文或武之上,已經有了卓越的成績。
可嬴霜當時還是一個小女孩,就因為其父是為救父帥而死的副將,就破格被收為了義女,而且還排行第二。
要知道,當時義子女排序,可是按照實力、潛力和年齡綜合來排的。
無論怎么樣,嬴霜都應該排在一百開外。
可結果…
第二!?
而且從小到大,都是嬴烈親自撫養,跟親女兒無異。
趙忼不管別人接不接受,他自己反正不接受。
一個比自己小的死女人。
見面自己卻要叫她二姐。
之前聽說嬴烈屬意沐劍秋的丈夫接任帝帥之位,嬴霜氣得在府中狂摔東西,他心中還有些幸災樂禍。
結果轉過頭來,嬴霜把人家兒子給俘虜過來了。
而且秦牧野那個不爭氣的東西,居然還對她百般維護。
這就太氣人了。
搞得趙忼一整天沒有吃下東西。
誅邪府。
“還沒打聽到么?”
趙忼舞動著養生劍,目不斜視地問道。
副統領在旁滿臉尷尬:“沒,沒有!四爺,您也知道,帝帥宮的消息不好打聽…”
趙忼皺了皺眉,倒也沒有苛責他。
因為帝帥宮的結構一點也不臃腫,尤其是三十年前最后一個嬪妃病故,又裁撤了一大批宮女太監,現在帝帥宮里,每一個下人都有清楚的職務。
誰去了哪里,干了什么,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所以只要有消息傳出去,能很輕易地溯源到個人。
泄漏消息的后果很嚴重。
導致打聽消息的難度很高。
好在這時。
一道身影匆匆趕來。
趙忼收起劍:“如何了?”
那人湊過來,附耳說道:“四爺!昨天嬴霜從靛絳宮出來,渾身都是血點子,是被秦牧野攙扶回馬車的!”
“血點子?”
“嗯!應該是釘魂針!”
“真是混賬!”
趙忼忍不住罵了一句。
釘魂針是烈穹高層折磨程度最高的刑法,針上面滿滿都是小倒刺,而且淬了一種能讓痛楚放大五十倍的藥液,造成的痛楚就像是針釘在了魂魄里一樣。
很痛。
但幾乎沒有傷害。
說走個過場有些過分。
但最多算個大懲小誡。
除了疼一陣,毛后果都沒有。
父帥…
真是太偏心了!
趙忼淬了一口,忍不住問道:“乾國那邊怎么樣了?”
就在幾日前,父帥下令調了三十位戰神境強者奔赴乾國,其中有七個都是從自己手下調的。
真是氣人,嬴霜在外交上吃的虧,卻要用自己的人去填。
副統領趕緊說道:“秦牧野把人得罪完了,挑唆滅掉了他們大幾十個妖皇戰神,高層戰力是斷檔了不假,卻也把他們激怒了,昨晚已經大軍壓境,由白嘯風當聯軍統帥,戰神境高手應該都補上了。”
聽到這話。
“好死!”
趙忼忍不住哈哈大笑,早在龍源之戰正式開打之前,嬴霜就已經通過傳訊秘書,把羅國聯盟的遭遇傳了過來,那么多戰神妖皇境強者,死得只剩一個白嘯風。
那些勢力該有多氣,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到。
他們只是在羅國附近駐扎的高手少,一個勢力也就三四個戰神境。
但那只是為了保證利益的高手數量下限,不代表他們只有三四個戰神境。
補充完那些陣亡的缺口肯定不容易。
可恢復一半以上輕輕松松。
雖然自家也有高手在那邊,但他也特別想看看,乾國憑什么能扛過這一劫。
“統領!”
副統領小心翼翼道。
趙忼挑了挑眉:“怎么了?”
副統領無奈道:“只是昨天,乾國那邊的龍宮高手,除了有孕在身的母龍,其他戰神境全都上了前線,還有那些蝦兵蟹將也是。
而且還有很多龍系妖族也都趕了過去,乾國承諾只要打贏這一戰,就給他們進入化龍池的資格。再加上我們的高手,乾國的高手數量,還真未必比羅國聯盟弱多少。”
趙忼:“…”
他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旋即寒聲道:“高手數量多又如何,終究只有一國的兵力,我就不信他們能打贏。”
副統領咧了咧嘴:“倒也是…”
他是知道乾國有戰斗飛舟的,雖然那些飛舟很容易毀掉,只要打幾場硬仗就能打穿乾國的庫存,除非乾國造得比毀的快。
但那可能么?
只要乾國吃幾場敗仗,哪怕沒有滅國,也會對嬴霜造成不小的影響。
趙忼沉聲道:“通知我們的人,戰場上悠著點,就拿那么點俸祿拼什么命啊?”
副統領臉色有些為難:“這,這…”
“怎么了?”
“乾國那邊說,魏國的護國大陣還沒有重建,他們不僅要防守,而且要反攻。從魏國奪下的領土一分為二,南邊的他們要,北邊的給我們烈穹當飛地!然后帝帥給他們的命令是全力以赴,拿下來的飛地全都交給他們打理!”
“什么!”
趙忼眼睛怒瞪,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
面對這么多勢力的聯軍,乾國居然還敢反攻?
哪來的勇氣?
父帥居然還信了?
攻下的領土給我們當飛地?
飛地很香么?
倒還真很香,雖然管理成本巨大,但能成為烈穹返回祖地的橋頭堡,再高的成本也是值得的,總好過把所有希望都押在乾國身上。
可問題…
你有那個實力么?
趙忼簡直要氣笑了,父帥他為了嬴霜的利益,可真舍得下本錢啊!
眼見趙忼氣得氣息都有些不穩了。
副統領趕緊說道:“四爺莫氣,反攻魏國就是癡人說夢,待他們前線失利,帝帥自會認清嬴霜的能力,對您未必不是好事。而且,涂山晴嵐才是大功績啊!”
“也是!”
趙忼點了點頭,現在烈穹擴張受限,內憂大于外患,若能解決人口問題,功績絕對不下于奪取一塊飛地。
他眼底閃過一絲厲色:“那蠢狐貍在沼牢里怎么樣了?”
副統領趕緊說道:“精神極度痛苦,但還是嘴硬什么都不說。”
趙忼挑了挑眉:“走!去看看!”
“是!”
副統領嘴角也露出一絲殘忍的笑容。
烈穹作為殺伐神國。
國內組織最強的就是軍隊。
其次就是監獄,大部分都是軍事監獄。
有關敵國的。
有關己方的。
也有專門關戰神境高手的。
在關戰神境高手的諸多監獄中,最煎熬的就是沼牢。
沼牢,顧名思義就是沼澤上建的牢。
結構大概跟水牢相似,只不過把水換成了從轉輪泥淵挖來的沼澤。
這轉輪泥淵,是隨仙庭靈山一起覆滅的地府的舊址,意為九轉輪回終結之地,因為曾關押過無數冤魂詭尸,又處于大陸最為濕熱的地帶,那些魂尸腐爛之后,便都成了泥沼,積郁了很多靈力和精神力量。
堪稱極品寶地。
也是極品兇地。
因為這些靈氣和精神力量雖濃郁,卻也有很多腐蝕身心的雜質。
數百年來,死于泥沼的高手不計其數,也都紛紛化作泥沼本身。
到現在,除了那些窮途末路謀求突破的高手,已經沒有多少人去那里了。
但那里的泥沼,卻成了對高手施加酷刑的工具。
短時間內。
它們自是不會對上位妖皇境的高手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但想要抵御侵蝕,就必須時時刻刻處于精神緊繃的狀態,因為它的腐蝕性極強,并且無孔不入,光是抵擋就是頂級折磨。
烈穹慣例。
對于明顯不配合的犯人,帶回烈穹之后第一天根本不用商談。
放沼牢里一天就老實了!
滴答。
滴答。
牢房里面很少濕熱。
沼澤里蒸騰的腥臭濕氣在牢頂凝成水珠,積攢得多了就會脫離牢頂的束縛,重新落在泥沼里面。
泥沼之中。
一只小狐貍,一只呆頭鳥神情極度萎靡。
涂山晴嵐看了一眼一旁的呆毛少女,嘴唇艱難翕動:“鸞鸞,別睡著啊,要是被腐氣侵入,你的皮膚就不好了!”
“啊!”
葉鸞音低呼一聲,趕緊把眼睛睜大,飛快催動體內的青鸞真火,將險些侵入體內的腐氣驅散。
可驅散以后,她精神又萎靡了下來。
這些天殺的烈穹人,把自己真元封了大半,又泡到這個臭臭的泥沼里面。
真是太折磨人了。
她一刻也不敢放松,生怕被腐蝕了肌膚,以后就不好治了。
好痛苦,好痛苦!
就像是小時候在學堂打盹,生怕被兇神惡煞的先生發現。
那種感覺,快樂與痛苦交織。
只要打盹成功一刻,就仿佛有了數不盡的收獲。
可那種掙扎著一刻不讓意識沉淪,又是說不出的痛苦。
在泥沼中。
打盹的快樂是沒有的。
痛苦卻放大了千百倍。
葉鸞音要瘋了,她看向涂山晴嵐,聲音帶著哭腔:“嵐嵐,你不是說你老板會來救我們么?”
涂山晴嵐也憋著嘴,眼眶紅紅的:“他只要有能力,肯定會過來救我們的。可他也是階下囚,處境肯定也很不好,所以…”
葉鸞音小聲嘟囔道:“可昨天他身上連鐐銬都沒有,哪里像階下囚了?會不會是他不想幫我們,所以故意騙我們的。我可聽說,那些政客眼里只有利益,怎么會因為我們得罪盟友呢?”
聽她質疑秦牧野的人品。
涂山晴嵐有些不高興:“老板肯定不是那樣的人!鸞鸞,你是在質疑我的眼光么?”
葉鸞音趕緊說道:“沒有!我就是太難受了。”
其實她也不知道涂山晴嵐的眼光好不好。
但她知道自己很笨。
兩個人在一塊的時候,涂山晴嵐就是她們之中絕對的智囊。
畢竟姑姑說過,狐貍都是很聰明的。
可我們已經在牢房快呆十二個時辰了!
那個叫秦牧野的,就是沒有來救我們嘛!
葉鸞音感覺自己很累,眼皮子就像是灌了鉛一樣,不停地朝下墜。
就在這個時候。
“吱呀!”
牢房的鐵門打開了。
涂山晴嵐頓時來了精神:“老板!”
葉鸞音也抬起了頭,激動地朝門口望去:“老板在哪呢,老板在哪呢?”
沼澤池有點低,她們只能仰視。
可仰著脖子等了好一會兒,等來的卻并不是秦牧野。
而是趙忼。
涂山晴嵐頓時激動了起來,被鎖鏈銬著的雙手瘋狂揮動:“趙忼!你把鸞鸞放了,我知道你們想讓我解決人口的事情,她跟這件事情沒關系,你快把她放了!”
趙忼蹲在沼澤池邊,戲謔地笑了笑:“怎么?我把她放了,你就給我配置新的狐藥?”
涂山晴嵐沉著有些嬰兒肥的俏臉:“你做夢!”
趙忼反問:“那我為什么把她放了?”
涂山晴嵐惱怒道:“她是青鸞唯一的血脈,是鳳凰族的后代,你…”
趙忼嗤笑一聲:“青鸞?一個墮落到給人當法器的傻鳥,鳳凰族什么時候承認過他了?至于這位更是極品,青鸞落難時期跟人族的混血,你讓她自己說說,敢在外面說自己是鳳凰族的么?”
被罵了一通。
葉鸞音憤懣地低下了頭。
她的確不敢說自己是鳳凰族的,不然肯定有鳳凰使上門揍自己一頓。
倒不是因為鳳凰族嫌棄青鸞。
而是自己…
本身就是父親逼迫青鸞生出來的孽種。
涂山晴嵐有些惱火,沒想到趙忼居然這么了解葉鸞音的身世。
她咬著小銀牙:“趙忼!你們之前用的狐藥,本來就違背了繁衍的法則,現在承受余毒就是因果循環,現在應該做的是制定政策,醫治人心上的病癥,而不是錯上加錯配置新的狐藥,你們這樣會受到報應的!”
趙忼皺了皺眉頭。
用政策醫治人心上的病癥?
怎么醫治?
放任他們不生?
他們不生,再過幾十年,烈穹靠什么打仗?
他們不生,父帥該怎么看我這個廢物?
趙忼瞇了瞇眼:“你只說我們不應該配置新的狐藥,而不是你配不出新的狐藥,所以說你還是可以配的對吧?”
涂山晴嵐急了:“我,我沒有!”
趙忼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有一說一,他真沒想到身負涂山正統傳承的狐貍,居然能呆到這種地步。
連說謊都不會。
他眼神冷冽:“你要是不配合,那我就用刑了啊!”
涂山晴嵐怒道:“你就算用刑,我也不會幫你們的!”
趙忼沒有理她。
只是看向旁邊的獄卒,指著葉鸞音:“把那呆頭鳥抬上來,毛拔光!”
葉鸞音懵了:“啊?我?”
涂山晴嵐急了:“你有本事對我用刑,欺負一個無辜的人算什么本事?”
趙忼反問:“不然你以為我把她綁回來是干什么的?”
涂山晴嵐:“!!!”
趙忼聲音冷厲:“抬上來!”
獄卒卻不為所動。
趙忼皺了皺眉:“怎么?不聽?”
獄卒有些為難:“四爺!還沒有十二個時辰呢,提前綁出來壞規矩,您就別為難小的了…”
趙忼有些煩躁。
沼牢的規矩向來如此,的確不能壞。
據開創沼牢的人說,這是擔心審問的人水平不夠,必須要待夠十二個時辰以上,免得影響成功率。
可他提出葉鸞音只是為了折磨,卻也被十二個時辰的規矩影響了。
不過還是等吧!
畢竟父帥很看重這一套,壞了沼牢的規矩不太好。
于是他只能耐心地等著。
一直到獄卒說十二個時辰滿了,才使了一個眼色。
在葉鸞音的驚呼中,和涂山晴嵐“惡毒”的詛咒中,將呆頭鳥綁了上來。
他嫌棄地望了一眼葉鸞音身上的泥沼,嗤笑了一聲:“呆頭鳥!你莫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你的朋友不愿意配合我們,是她不想救你!”
葉鸞音閉著眼睛咬著牙:“下狠手的人是你,嵐嵐是我朋友,你再亂說我都不會聽的!”
還真呆啊!
趙忼有些頭疼,他其實更喜歡那種半聰明不聰明的人,這樣的人最容易挑唆。
反而這種很呆的,挑唆起來相當困難,因為她們腦袋里面只有一根筋,挑斷就沒了。
他擺了擺手:“用刑!”
“是!”
獄卒點了點頭,就準備拔毛。
不過很快。
獄卒就慘叫了一聲,連連向后退了好幾步。
眾人面色一變,齊齊向大門的方向看去。
葉鸞音也看了過去,看到一個身影之后,高興得直接驚呼一聲。
涂山晴嵐還困在池子里,地勢太低看不到,靈覺也被泥沼困著探不出去,急得連連發問:“誰來了誰來了?”
葉鸞音激動道:“咱們老板來了!咱們老板來了!”
“嬴霜!?”
趙忼聲音有些陰厲。
嬴霜聲音有些譏誚:“這才剛剛十二個時辰,你就迫不及待用刑了?”
趙忼冷哼了一聲:“這兩個犯人是我抓進來的,用不用刑是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二小姐你插手吧?”
嬴霜擺了擺手:“現在歸我管了,帶著你的人滾蛋!”
趙忼都要氣笑了:“你說歸你管就歸你管?你多大的臉…”
嬴霜直接將一枚令牌拍到桌子上。
趙忼頓時面色劇變,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這枚令牌,正是掌管沼牢的令牌,可以提出里面所有的犯人。
可,可為什么?
涂山晴嵐是我抓回來的,憑什么讓外交剛剛失利的嬴霜接管?
他死死地盯著令牌:“你這令牌哪來的?”
嬴霜揚了揚眉:“除了父帥,誰還有資格賜下這枚令牌?”
趙忼再也壓不住怒火:“你一個敗軍之將憑什么…”
嬴霜直接抬斷:“這件事是父帥定的,你若心中不服,大可以找父帥理論。沼牢出獄章程至少持續一炷香的時間,我等著你回來把犯人搶走。”
“你!”
趙忼瞥了一眼沼澤池里的涂山晴嵐,惡狠狠道:“好!你給我等著!”
說罷。
直接帶人離開。
秦牧野忍不住笑了笑,低聲道:“姨姨,你還真壞。”
嬴霜嘴角揚了揚,其實也是秦牧野昨天給她的啟發。
父帥選的是人君,而非人臣。
反正吸納龍的任務肯定留不住了。
干脆讓父帥看看趙忼急躁的樣子。
泥潭里。
涂山晴嵐頓時就囂張了起來:“你們幾個,快給我松綁!沒看到我老板都來了么,再不給我松綁,小心我告你們的狀!”
獄卒們頓時慌了,趕緊催動法陣,解開涂山晴嵐的手鐐腳銬,將她從沼澤池里托舉出來。
涂山晴嵐看到秦牧野,頓時眼睛都亮了,一路小跑撲了過來:“老板!”
“哎!嵐嵐…”
葉鸞音下意識小聲提醒。
兩人身上的泥沼實在太臭了,而且還有很強的腐蝕性。
嵐嵐就這么撲過去,也太冒犯他老板了吧?
可很快。
她就把后面半句話給咽回去了。
因為秦牧野非但沒有躲,還笑著伸開了胳膊。
“噗!”
涂山晴嵐撲到他懷里,泥漿蹭了他一身。
還張牙舞爪地抱怨著什么。
葉鸞音有些艷羨。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泥糊糊的身體,下意識地甩了甩,卻很明顯甩不干凈,心中說不出的失落。
可就在這個時候。
旁邊響起一個溫和的聲音:“想把這種泥沼洗干凈,需要用藥浴,一起回去吧!”
她抬起頭。
看到秦牧野帶著溫暖笑容的面龐。
有那么一瞬間,她體會到了涂山晴嵐的喜悅。
可又很快低下了頭。
輕輕應了一聲:“謝謝!”
獄卒去走出院的章程。
秦牧野則催動著水系的法術,沖洗著兩人身上附著沒那么牢固的泥漿。
一邊沖洗,一邊還說些有的沒的,逗得涂山晴嵐笑眼直瞇,葉鸞音的情緒也漸漸從低迷中走了出來。
嬴霜皺著眉頭看著這一幕。
感覺這混賬小子時時刻刻都在撩女孩子。
所以…
他撩自己,也只是出自本能?
說起來。
倒是我這個獨身多年的老阿姨防御太低,強行自作多情了?
這豈不是顯得我像個小丑?
莫名的怒氣,從她心底一絲一絲爬上來。
她也感覺有些莫名其妙,卻又壓制不住。
終于。
她忽得開口,聲音中滿是不悅:“秦牧野!你跟我出來一下,我有事情要交代你!”
秦牧野:“…”
之前還牧野牧野叫得親切。
怎么轉眼就喊我全名了?
好像不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