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詭 103、橫死、枉死二將
麻臉紅衣僧站在人群中,雙手合十。
四周眾多獅童,周身血管暴凸,在一剎那間,血液悉數爆散成霧,朝麻臉僧匯集!
凡是獅童,無人幸免!
血流在半空中連成了飄帶,游曳在麻臉僧身遭,更映襯得麻臉僧身上的僧衣愈發艷紅。
麻臉僧站立的位置,好似變成了一場大爆炸的正中心。
周圍的獅童一個接一個渾身爆散血霧,以麻臉僧為中心,像是被割掉的麥子一樣,一圈一圈向外次第倒塌!
周昌眼見得這一幕,霎時心頭冰涼!
這伙密藏僧在一開始,就知道‘正確答案’是甚么。
他與義莊所作的種種計劃,根本毫無用處!
寫龍寺一開始就知道隱匿‘尸’的棺材是哪一具一一麻臉僧而今直接就站在了那具棺材旁,人們努力演練的這場‘獅會’,在幾個僧人眼中,想來表演極其拙劣!
周昌更無可能,在幾個寫龍寺僧侶的看守之下,將收驗尸的棺材奪回!
他的籌劃從此刻開始崩塌……
莫大的絕望填滿了周昌的胸膛。
他看著麻臉僧邁步走向前方踏奔逃跑的黑太獅,心神猶在搖擺。
“兄長!”
這時候,滿身紫色尸毛的毛奇,忽然奔出人群,主動投向了那頭被楊西風駕馭著的黑太獅——彼處此時已是最為兇險的地方,但毛奇卻主動投向了彼處!
周昌瞳孔縮了縮!
他忽然深吸一口氣,伸手按住毛奇的肩膀,將毛奇攔了下來:“這么沖過去,你也必定難逃被那僧人吸干一身鮮血的結果!”
“也無所謂了!
“.....…”周昌看著毛奇那張在尸毛遮掩下看不清表情的臉,他沉默了一剎,跟著道,“既然無所謂生死,那就更要聽我的!
那幾個寫龍寺的僧人,沒打算放過在場的任何一個人!
前狼后虎!
這樣盲目做事,難逃被那些密藏僧殺光的下場!
哪怕是楊班主!
我有一個辦法——聽我的,得生!
大家都能活!”
其實周昌根本沒有所謂叫大家都能活命的辦法,他今下所言,只是為了穩住眾人的陣腳。
毛奇聽得周昌所言,滿面尸毛微動,他一時沉默,但到底還是剎住了腳步,沒有盲目向前。
今下在場的獅童,沒有太獅遮護,凡是臨近麻臉僧的,無不渾身血液爆出血管,被那僧人吸了個干凈,只有十余頭太獅,還能在四下穿梭奔逃!
“怎么干”王鐵雄領著一眾馬幫兄弟聚集了過來,他臉色冷峻,也斷然沒有想到,這伙寫龍寺僧人如此恐怖!
哪怕他經常往密藏域販賣貨物,也極少見到手段這般詭譎恐怖的密藏僧!
“他們不可能讓我們奪走尸了…..”
周昌還在不斷吸著氣,他好似要借空氣里的血腥味,摧開胸中的郁結:“我們帶不走漸尸,但可以把它放出來一一沒有別的辦法,只能賭一賭!
看把尸放出棺材,能不能叫這些僧人稍稍亂了陣腳,把注意力從殺人這件事上轉移開罷!”
“好!
眾人紛紛點頭!
他們當下也沒有太多思量的余地。
只是兩個僧侶,便幾乎包圍了四下的所有人。
今時他們每猶豫片刻,都會叫自身離死亡更進一步!
是以,周昌一提出方案,在場眾人便都點頭答應了下來!
“我來引走那個麻臉僧的注意力。”楊瑞此時主動出聲說話。
他話音才落,周昌便將目光看向了他,欲言又止。
楊瑞搖頭笑了笑,道:“放心,我有分寸。
我的‘仙身’可不是無用之術,自信還是能迷惑那個麻臉僧幾個呼吸的時間。”
“后頭的矮僧交給我們這些兄弟吧。”王鐵雄拿出一沓符咒,分給了他手下眾多馬幫兄弟,他往手中盒子炮上貼了好幾道符咒,甚至往身上也貼了數道符咒,“肯定給你拖住那個矮僧,把場子撐起來!”
馬幫眾人,看到王鍋頭將那符咒往身上貼,他們也都有樣學樣,將黃符紙貼在了身上。
周昌面色沉凝如鐵。
他識得那些黃符咒。
依錢舟所說,這種符咒,能為兵刃加持上火神’。
所謂的‘火神’,大抵是火氣、火煞一類的事物。
而今王鐵雄等人把符咒貼在身上,其實就相當于是把炸藥綁在了自己身上。
王鐵雄拍了拍周昌的肩膀,帶著一眾馬幫兄弟,從周昌身畔匆匆走過,迎向了遠處閑庭信步而來的矮僧:“我們跑江湖的最明白‘向死而生’這四個字是甚么意思!
今下要想活,反而不能惜命!
方才那一撥——你看那些惜命的,反而一個個先死干凈了!
趕緊做事罷!
把尸放出來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王鐵雄的話音猶在周昌耳畔縈繞,馬幫眾人的身影已奔向遠處。
周昌沒有回頭去看,只聽到隆隆的炮聲在身后炸響!
楊瑞滿身長出了斑斕的毛發,亦在同時邁開了腳步,穿過滿地干癟的尸骸,朝麻臉僧踏奔而去!
他的身形像是一頭人立而起的黃狐子。
“你看我像不像仙兒啊”
尖細的問詢聲從楊瑞口中傳出,那背向他的麻臉僧,聞聲回過頭來,饒有興趣地看著滿身狐子毛的楊瑞。
麻臉僧沒有回應楊瑞的問題,只是朝楊瑞輕輕吸了一口氣:“咝一—”
楊瑞那道身影,陡如泡影般炸散了!
漫天狐毛紛紛飄灑!
眼見這一幕的周昌,心頭猛地一抽!
但他旋即反應了過來!
楊大爺的血沒有被麻臉僧吸走!
所以當下麻臉僧破去的只是一個幻相——
周昌強迫自己挪開目光,伸手抓住了身旁白秀娥的手掌,他目光緊緊盯著遠處的那副棺材,急促出聲道:“白姑娘,請你們助我一臂之力!”
“好.…”
層層疊疊地回應聲從周昌身旁傳出。
周昌轉頭看了周三吉一眼,嘴唇囁嚅著,道:“爺爺,你要小心!”
“莫擔心我噻!”
“爺爺還是有把子氣力,肯定給你扎起的!”
“爺爺給你托底,這事你要是辦不成,爺爺也替你辦成!”
周三吉臉上那些顏料條紋愈發鮮艷。
周昌看到他頭頂、肩頭跳躍的那三把火了。
那三把火里,橫死枉死二將的面容若隱若現。
爺爺已經是兩個俗神的乩妖了。
“好。”
周昌笑了笑,未再多言。
他拽起白秀娥,轉身狂奔向那停在滿地尸骸中的棺材,手中一縷縷漆黑鐵線迅速剝脫去黑色皮殼,變作一縷縷銀絲,變作一線線水流,漫卷向遠處的漆黑棺木!
正在此時!
矮個僧的身形一瞬間越過數百步距離,他面上的五官,再度化作了一張張黃金嘴唇!
一張張嘴唇猛然張開,口誦‘黑財神種子字“喇!”
一字誦出,周昌頓覺頭痛欲裂!
他的頭皮之上,剎那呈現出‘記”字的裂痕!但那道裂痕之內,卻沒有涌出他的血肉五臟!
——他這副皮囊,本就是犬詭怖性根,皮囊最核心處,才是他的真正肉身—一蓮胎!
矮個僧作為財寶天王的乩妖,身化‘黑財神之口’,能吞吃一切人之血肉生魂,但周昌的肉身,如今卻并非人身血肉,實為草木蓮藕之質!
黑財神之口,卻不吃草的!
“呼啦!”
同一時間,一張黃金人皮從遠空飛轉而來!
‘黃財神之皮空洞的眼耳口鼻之中,生出無窮的吸力,再度裹挾向了周昌!
“哇呀呀呀——”
這時候,一聲戲腔叫嚎驟自底下滿地尸骸之中響起!
周三吉肩頭上的兩把火里,橫死、枉死二將的面容驟然沖出,二神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咬在了周三吉的肩膀上——
二神的臉譜面容如脂膏般融化,周三吉的整個身軀也變作斑駁不堪的泥胎神像顏色!
四下無數尸骸里,沖出黑白紅三色枉死氣焰,盡數投進了周三吉的泥胎身軀里!
于是,周三吉的身軀不斷拔高,迎風便漲,剎那間高逾一丈!
泥胎身軀攔阻在二僧身前,他一抬起手,枉死橫死之氣,便在他手中聚成了一面血淋淋的鍘刀——
他另一只手一把撈起那張黃財神之皮,就將之填在了鍘刀下!
“急急超生!急急超生!’
‘周三吉’口中發出凄厲的嘯叫,鍘刀驟落!
黃財神之皮身首兩半!
兩半的皮殼落地,卻又陡然彌合成一!
這張黃財神之皮根本毫發無損!
“外道!外道!外道!”
黃財神之皮又變作黃臉僧的模樣,他看著那揮舞鍘刀的泥胎神像,一時滿面猙獰!
有詭 103、橫死、枉死二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