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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詐尸

  龍須水是被從腰間斜斜劈成兩半的,上半身擺在那兒依舊有一人高,像是以一個慵懶的姿勢斜倚在亂石邊。

  他皮膚下的血已經被抽干了,但還有水份,使他還保留了一部分生前的樣貌,顯得高傲、不可一世。

  總之頭顱是完整的,足可讓趙伯衡讀取到他的一部分記憶。

  然而,就在趙伯衡的手指將要碰到龍須水眼皮的一瞬間。

  那雙眼忽然睜開了。

  它是自己睜開的。

  沉重的眼皮主動抬起,顯出了灰色的瞳孔。

  龍須水睜開了眼,以冷峻的、無情的眼神打量著他面前的諸人。

  “怎么回事?”

  諸人都吃了一驚,紛紛向后退去。

  即便是中州諸國最頂尖的高手們,眼看著已經死掉的界人復活,也不由心虛。

  任雙飛不可置信,訝道:“他…他活了嗎?”

  龍須水沒有說話,像是一尊雕像,更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瞳孔映著眼前人驚訝的表情,接著,他似乎笑了一下。

  “娘的。”任雙飛罵道,“他在笑,你們看到了嗎?”

  “怎么會?”屈濟之還算冷靜,道:“他分明已死了大半年。”

  下一刻,龍須水抬起了手。

  隨著這個動作,深淵搖晃起來,天崩地裂。

  眾人抬頭看去,他們頭上的瀑布卷起了巨浪,凝聚成了一條水龍,發出兇狠的咆哮,向他們撲了過來。

  “轟隆!”

  巨響聲起時,顧經年正從瀑布上方飛過。

  河水是從裂巖的斷層中流出的,因為地陷而從地上河變成了地下河。堪地師需要溯流而上,尋找熙河改道的位置。

  突然之間,巨浪襲卷,斷層內完全被河水淹沒,瞬間把顧經年裹進水中,沖刷而下。

  水龍撞擊在深淵的兩壁,地動山搖,無數的石頭從上方墜落,砸向深淵中的諸人。

  顧經年也隨著水龍狠狠地撞了下去,視線中什么也看不到,只有水花。

  “嘭!”

  猛烈的撞擊,水龍似乎撞到了幾個人。

  顧經年摔在地上,手腳全都斷了,五臟六腑也碎裂開來,勉強睜開眼,模模糊糊中看到眼前是破碎的琴,還有琴弦相連,琴邊上則是一襲被水龍浸透了的衣裙。

  這一幕似曾相識,他應該不是第一次摔在胡靜楠身邊。

  不遠處,無數的巖漿被卷了起來,裹成一個巨大的圓,烈火熊熊,保護著處在圓中的任雙飛。

  水龍撞在巖漿上,蒸汽沸騰,發出激烈的“滋——”的聲音。

  這情形很像顧經年在雍京城郊時站于火山之上與白既交手。

  但以火敵水,天然就處在劣勢,當時白雨澤便以泳江之水澆滅了顧經年的火翼。

  此時,任雙飛自然覺得十分吃力。

  他回頭看去,卻是惱怒大喊了一句。

  “你們人呢?!”

  沈季螭與趙伯衡早已不見了蹤跡,而在水龍撞過來的一剎那,而龍敏芝的手在屈濟之肩上一搭,帶著他消失在漫天的水霧之中。

  至于其他人,大多如胡靜楠這般,被水龍撞倒、沖散。

  “娘的,每次都靠不住。”

  這并不是任雙飛初次孤身應對強敵。

  他也想知道是自己強還是界人更強,干脆回過身面對龍須水,揮出熊熊烈焰。

  龍須水的半個身軀依舊斜立在那兒沒有動,但手一抬,又是一條水龍撞向任雙飛。

  “嘭!”

  深淵上方,殷景亙等人早已感到山搖地動,護著殷景亙的車駕向后退去、

  而當白既看到有水龍從深淵中騰起,卻是不由自主地上前幾步,愣愣看了好一會兒,道:“我下去看看。”

  “不可。”殷景亙道,“此時下面情況不明,不可輕舉妄動,先等顧經年他們上來。”

  “殿下,請給我一個機會。”白既回過身,竟是一掀衣襟拜倒在地,道:“我有強烈的直覺,這深淵與家父之死必定有關,若我不查個清楚,一定會后悔莫及。”

  說罷,他以懇求的目光看著殷景亙。

  兩人對視,殷景亙眼中浮過一絲憐憫與愧對之色,終是點了點頭。

  “謝殿下成全。”

  白既起身,往深淵走去,路過火伯之時,忽道:“火伯,我知你有補氣力的藥丸,可否暫時借我。”

  火伯一路都帶著趙伯衡贈與顧經年的那些紅色藥丸,聞言便都拿了出來。

  白既接過,一邊走,一邊把藥丸往嘴里倒,走到懸崖邊緣時,竟已一股腦地全都吃了下去。

  “助我!”

  他向游彥、郝胖水等人輕喝一聲,他們全力施力,很快,在空中凝聚出了一條水龍來,咆哮著,在空中盤桓。

  此處水汽彌漫,使他們的控水異能頗好發揮。

  白既躍上那條水龍,向深淵中俯沖而去。

  “我陪你!”

  嵇向明大喊了一聲,展開羽翼,追向白既。

  深淵當中,一只鸮獸正被卡在兩塊巨石的夾縫當中,發出害怕的鳴叫,兩個堪地師被掛在一根繩索上晃晃蕩蕩,嚇得大哭。

  纓搖、悠悠正在試圖救他們出來。

  白既只往那邊掃了一眼,沒有去幫他們,而是徑直乘著水龍沖向深淵底部。

  他并非漫無目的,而是看到了他父親的異能,還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在他下方,一條更大的水龍正呼嘯著撞向一個置身于火焰中的紅發男子。

  “任雙飛!”

  白既一眼就認出任雙飛。

  這個滿頭赤發的虞國國師與白雨澤是宿敵,曾經交手過無數次,可惜,白雨澤雖擅控水,卻也不是擅于控火的任雙飛的對手。

  仇人相見,白既二話不說,驅水龍澆向任雙飛。

  事實上,哪怕白既不出手,任雙飛已然不是龍須水的對手,周身火焰已被澆滅得差不多,失了防護。

  水龍無情地從他小腹貫出,將他擊穿在地。

  “該死。”

  任雙飛臉色頹敗,冷冷瞥了一眼白既。

  敗在龍須水手里他能接受,被這么個豎子偷襲,他卻很生氣,一揮掌,一陣烈風擊在白既胸口。

  白既登時吐出一口鮮血,從空中飄落下來。

  他捂著胸口,掙扎著想要起來,然而,幾次都爬不起來,遂恨恨地盯著摔在另一邊的任雙飛。

  “狗賊,是你害了我爹?!”

  “小兔崽子。”任雙飛譏道,“你爹還不值得我出手。”

  他傷勢雖重,卻猶有余力,準備出手除掉白既這個礙事的。

  此時,深淵上方,又一條水龍在盤旋,逐漸變大,隨時準備撲下來。

  卻有一道身影踉蹌著站了起來。

  “殺白將軍的兇手,與殺他的…該是同一個人。”

  說話的是顧經年。

  任雙飛、白既目光看去,只見顧經年已抬起手,指向了龍須水的尸體。

  “白將軍的死狀,與他相同,都被煉化干凈了。”

  隨著顧經年這一句話,龍須水的嘴角微揚,似乎不屑地笑了一下。

  那一雙睜著的眼睛里沒有喜怒哀樂。

  任雙飛咳了咳,道:“他真死了嗎?”

  “他死了。”

  說話間,顧經年已俯下身,將手探進巖漿當中。

  有火焰在他手背上燃起,形成了火翼,火翼展開來,保護著他與白既,準備隨時應對上方的水龍。

  一邊做著這些,顧經年一邊向任雙飛道:“還沒看出來嗎?有人煉化了他們控水的異能,通過水,控制著這具尸體。”

  “原來如此。”任雙飛勉強起身,同樣伸手在巖漿里,道:“且合力應付了此人,如何?”

  深淵中火勢更烈,但要烤干上方的大水,卻顯得很難。

  “兔崽子。”任雙飛又轉頭,看向白既,道:“你都聽到了,殺父之仇,你要不要報?”

  白既聞言,咬了咬牙,終于站起身。

  他抬起雙手,專注精力,試圖控制上方的水龍。然而,也許是實力差距太大,他根本無法撼動那水龍哪怕分毫。

  “顧經年。”白既深深皺著眉,道:“你的藥丸,一點效用都沒有啊。”

  顧經年沒聽懂他在說什么,正在全力保命,并不理會。

  下一刻,嵇向明落在白既身旁,拿出一枚紅色藥九,道:“吃這個。”

  白既沒有猶豫,張開了嘴,將它吞服而下,登時,一股暖流在心肺間涌開,他驀然睜開眼,感到上方的水龍被他扯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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