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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暗探

  武定侯府,魏嬋推開閨房的門,只見沈靈舒正坐在窗前發呆。

  “你還在為那對狗男女傷心?”

  問著話,魏嬋走到她旁邊坐下,道:“我早與你說了吧,裴念與顧經年之間不簡單,你偏不信,眼下吃了大虧吧?”

  沈靈舒一聽,把頭趴在胳膊上哇哇大哭了起來。

  魏嬋無奈,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道:“你還哭?為了個臭男人。”

  “才不是!”沈靈舒扯著哭腔嚷道,“你們每個人都這么說。”

  短短半日,府上丫環嬤嬤、親朋好友,凡開口都是“早就說他們有私情,姑娘不信”,她聽得耳朵都要起繭了。

  “討厭死了!就你們對,你們全都對,我就是個大傻瓜行了吧?!嗚嗚嗚,氣死我了,我欠你們的。”

  若是旁人見了沈靈舒發火,也不知要嚇成什么樣,必要好言軟語地哄著她。

  可沈靈舒卻不會在旁人面前失控,只與魏嬋這個好朋友吐露心聲,偏偏魏嬋是唯一不會哄她的人,聞言反而還罵她。

  “你當然不欠我們的,我們是心疼你,說你怎么了?你就是被那對狗男女耍得團團轉啊,現在是他們倆欠你的。”

  說著,魏嬋摟著沈靈舒的肩,把她扶起來。

  “振作點。你把裴念當朋友,她卻搶你的親…”

  “不是,顧經年早與我退婚了。”

  “你傻啊,他為何退婚?肯定是先與裴念好上了。你還跑去問他理由,被他從頭騙到尾。”魏嬋越說越氣,“他還聞了我的…哼,我在枯木崖就被他騙了,詐死脫身,真該殺了他,這兩人以后就是我的敵人。”

  “我沒這么想。”沈靈舒道。

  哪怕事已至此,她心里也沒怨裴念與顧經年,從聽到消息到現在,她腦子里反而一直在想,裴念真的很勇敢。

  其實,她也想過要救顧經年,但想到這事做不成就算了,畢竟兩人之間的感情沒到那一步,由此可見,裴念真的很喜歡很喜歡顧經年。

  “我…我祝福他們,嗚嗚嗚嗚!”

  “你真是沒救了。”魏嬋見狀不由搖頭。

  相比起來,魏嬋對局勢了解得更多,知道顧經年一直在反對煉術,但她的立場也并非是支持那些煉師,是想找個厲害的煉師為自己所用。

  說來,顧經年殺掉了宰相鄭匡甫,眼下煉師們亂成一團,其實是有利于她的。她這兩日已經有了些眉目。

  倒是魏禥,近來因陸晏寧一案陷入大麻煩中,在這方面已落到了她后面。

  過了一會兒,她的婢女匆匆跑進來,對她附耳道:“公主,找到一個宰相府幕僚。”

  “真的?”

  魏嬋大喜,向沈靈舒道:“笨丫頭,我還有事,你自己想開些吧,走了。”

  沈靈舒本還以為她要安慰自己,聞言不由一愣。

  魏嬋卻不管不顧,匆匆離開,回到公主府中,卻見大堂上坐著一個老者,年紀恐有七旬,仙風道骨的模樣。

  “老朽喬詡,見過玉殊公主。”

  “聽說先生曾為宰相煉化異類,可是真的?”

  喬詡沒想到魏嬋如此直接,微微愕然,撫須點頭,道:“不錯。”

  他自然不會說自己平時只是給夏居奇打下手、配制草藥,畢竟這確實也是煉化異類的一個步驟,遂撿了一些鄭匡甫煉化眼睛的小事說了。

  魏嬋頗為高興,問道:“那你可以讓我容顏永駐,青春不老嗎?”

  喬詡高深莫測地笑了笑,并不正面回答,反而借機引導了話題。

  “最初,宰相捉捕沃民,便是為了長生不老,沒想到那是鳳凰后裔,近來在京城鬧出莫大動靜的顧經年便是煉化出了鳳凰之翅啊。”

  提到了顧經年,不免談到裴念劫走他一事。

  喬詡似乎對此很感興趣,說話間就引出了魏嬋的態度,叱罵了好幾句,聽著便知兩人的謀逆與私奔早有端倪。

  探出了這些話,喬詡心中便有了計較。

  作為雍國來的細作,他在瑞國待了多年,也只是混到一個無足輕重的幕僚,碌碌無為,好處是瑞國也不可能察覺到他是個細作,能夠打探出一些事情的真實情況。

  顧經年本領頗高,且是顧北溟之子,還犯下十惡不赦的謀逆大罪,這等人物最適合招攬到雍國,若能做成,也算是喬詡當間諜多年所立下的一點功勞了。

  于是,他當夜便發出了消息通知潛伏在瑞國關隘的雍國奸細們,若遇顧經年,可助其人到雍國效力。

  隨著消息傳開,瑞國各個關隘的守將也已收到了逆賊顧經年越獄的消息。

  常有人抬頭望天,想著若是見到天空中有火翅出現,便一箭將他射下來。

  尤其是在武定侯親自鎮守的枕云關,這種氛圍愈發濃郁。

  不論沈季螭自身是如何想的,他都不能讓顧經年穿過他的防線投奔雍國。

  顧北溟本就是他的舊部,投敵已嚴重損害了他的威望。顧經年曾與他的女兒有婚約,如今與別的女子叛國出逃,若還從他的防線穿過去,他真是要顏面掃地了。

  他軍中不乏強大的異人,顧經年會飛也好,會自愈也好,卻也休想輕易飛出瑞國。

  只是,半個月過去,瑞國竟沒有一個人見到過天空中有揮舞的火翅,顧經年與裴念似乎已經離開瑞國了。

  人們于是開始懷疑,他們未必就要去雍國投奔顧北溟,也許去了別的地方。

  可其實,他只是慢慢趕路,此時才出了倚帝山脈。

  前往雍國之前,顧經年卻還有一個地方想去。

  瀾水村。

  村子比往日蕭條了許多。

  顧經年牽著馬,走過小路,一直到了村子邊上的那間破落小院。

  門沒鎖,虛掩著,輕輕一推就開了。

  眼前卻沒有他想象中那一家人準備過年的其樂融融景象,院子已荒廢,空無一物。

  步入其中,每個屋子都是空的,連家具也被搬走了。

  顧經年摸了摸地面,倒是沒多少灰塵,該是人走了沒多久。

  出了小院,裴念正等在外面,問道:“辦好了?”

  “沒有。”顧經年道:“這是收留過我的一戶人家,可如今人都不在了。”

  “去問問吧。”

  兩人進了村子,先是去找了半瞎子。

  可半瞎子家中竟也是空空如也,不知去了何處。

  再往村里走,才見幾個老漢正蹲在屋角曬著太陽聊天,其中唯一坐在板凳上的是村正張富貴。

  張富貴沒認出曾經的阿丑,眼看一對氣質出眾的男女過來,連忙站起身,道:“兩位貴人,是路過我們村?”

  “那邊的張大石家,人都到哪去了?”

  顧經年問得并不客氣。

  若又是這張富貴迫害了張大石一家,他便要毫不留情地出手。

  不想,張富貴卻是嘆息一聲,道:“還能到哪?朝廷征兵,村里的壯丁都被征走嘍,張家兄弟兩人,按道理該留下一個,可這次卻是一股腦地強征。”

  顧經年環顧了四周,見村莊寂靜,知這件事應該是不假。

  “若如此,張小芳哪去了?還有張大石新娶的妻子。”

  張富貴有些訝然,道:“看來,公子很了解他們家。”

  他暗忖張大石一個破落戶竟有眼前這么貴氣的親戚,遂唏噓了起來。

  “是哩,也就是張大石的老丈人,叫趙伯的,是個人老成精的東西。眼看張家兄弟充了軍,把張家的田地賣了,帶著女兒逃了,走之前還向人借了一筆錢。前日,張小芳還不上錢,讓放貸的給帶走哩。”

  “真的?”顧經年先是不信,道:“你平素就欺負他們,安知不是你害的?”

  “這這這,貴人可莫冤枉我啊。”張富貴驚恐莫名,不知眼前的貴公子如何能知曉這許多事情,苦著臉道:“都是村子里的同宗,往日我是占他們家一些便宜,可鬧到家破人亡的地步,真不至于啊!”

  這話倒是真的,相比于眼下世道崩壞帶來的打擊,人們生活之間的矛盾倒也不算什么了。

  顧經年問道:“半瞎子呢?”

  “他也被征入軍中啦。”

  “他?他不是殘廢嗎?”

  “他識字啊。”

  又問了張小芳被帶到何處,顧經年這才轉身離開。

  張富貴站在那回想著方才那些問題,心中驚疑不定。身后,張翠花卻是過來拉了拉他。

  “爹,方才與你說話的公子是誰?好俊啊。”

  張富貴恍惚沒聽見一般,喃喃道:“那雙眼睛,還有問的問題,莫不是那個…阿丑吧?不可能的。”

  涇原縣。

  縣城城東有個伢市,其中一間最大的鋪面里,一個身穿藍綢衫子的大胖男子正在挑選奴婢。

  一排奴婢正怯怯地跪坐在地上,低著頭,盡力表現出柔順的模樣。

  唯有最后一人,雙手雙腳都捆著,嘴也被塞,眼神里透出兇狠之色,正是張小芳。

  “咦,這么兇的小婢,也能拉出來賣?”

  大胖男人一問,“啪”的一聲,人伢子就一鞭子抽在張小芳身上。

  “這還在調教哩,客官看看別的。”

  說罷,人伢子還待再揮鞭,下一刻,手卻被一人捉住,轉頭一看,卻見是一個面容俊朗的公子,連忙賠笑。

  “公子…”

  “啪!”

  一巴掌忽然就打在了那賠笑的臉上。

  被綁在那的張小芳尚不知發生了什么,抬頭看去,正對上了俊朗公子的眼睛,她愣了一下,之后,莫名有一絲熟悉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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