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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放血還父

  等顧繼澤離開了顧經年的住處,臉色與來時又有了很大的不同。

  他走在路上,最初腳步有些徘徊,到后來才堅定了起來,再次去見了顧北溟。

  “孩兒無能,未能勸說十一弟為父親尋找鳳凰,但十一弟愿以他的血為父親治傷。”

  “你如何勸他的?”

  “孩兒只是說了父親受傷之事,他心憂父親安危,主動提議。”

  顧北溟深深看向眼前的兒子,忽問道:“方才你答應為父的另一樁事呢?”

  顧繼澤不擅在父親面前撒謊,聞言不由愣了一下。

  “孩兒…”

  “看來十一什么都知道了啊。”顧北溟嘆道,“他這趟回來,是特意來探知我的秘密。”

  看來,兄弟倆易容之事并沒有瞞過顧北溟太久。

  顧繼澤不免緊張,嚅了嚅嘴,準備解釋,顧北溟卻以豁達的語氣說了一句。

  “都說開了也好,一家人之間沒什么好瞞的。”

  “父親說的是。”

  “既然那孩子有孝心,就讓他與梁先生一道來看看能否為我醫治吧。”

  顧北溟心道反正顧經年知道一切了,必不可能再助他尋找鳳凰,再欺騙下去也沒意義,先煉化一個試試。

  很快,顧經年與梁幸便被帶來了。

  “十一公子,又見面了。”

  “梁御醫,許見不見。”

  “聽聞十一公子愿以心血為大帥治病,孝心可嘉。”

  “還需梁御醫圣手。”顧經年道:“但不知你打算如何做?”

  “換血法。”

  梁幸顯然早有腹案,道:“大帥受的是火傷,唯有把身上的血放干,注入鳳凰之血方可抵御。”

  “是否會有危險?”

  “換作旁人,必兇險至極,所幸,大帥與公子都有自愈之能,且是父子,心血相融,當能多兩成把握。”

  顧北溟抬了抬手,道:“旁的都不妨,不可傷了我兒的性命,你可能做到?”

  梁幸露出為難之色,沉吟道:“雖然可以一試,但大帥與公子都須承擔些風險。我會抽干大帥的血,而只把公子的血換一半到大帥體內,到時你們都會很虛弱。”

  “不妨。”顧經年道:“那便拜托梁御醫了。”

  梁幸看向顧北溟,見他點了點頭,方才道:“且容老夫準備三日。”

  事情進展得頗為順利,想來,顧北溟早就有把顧經年煉化了的想法。

  只不過此前還想著先利用顧經年一番,現在知道利用不了了,也就不必多言。

  之后三日,顧經年什么都沒做,每日吃許多的紅棗桂圓湯。

  顧北溟則是把軍務分別交托給了呂茂修、顧繼澤。

  顧繼澤則暗中做著兵變的準備。

  這日天氣很好,晴空萬里。

  顧經年睡了個好覺,沐浴更衣,被帶到了元帥府附近一間不起眼的小院中,推門而入,沿著石道深入了煉化場。

  門被關上,眼前越來越陰暗。

  終于,他進了一間石屋。

  顧北溟已經在里面了,光著膀子,顯出健壯的上身以及胸前那個被灼穿的傷口。

  梁幸正捧著一個匣子,打開來,里面是一條條的水蛭。

  “請大帥與公子躺下,老朽一會兒會分別切開你們的心口,在公子心上剝出一條血脈,接到大帥的心上。之后,只要將這些水蛭放在大帥腳上,它們便會吸食大帥的血液,那公子的心頭血便會流進大帥身體。”

  “大概要多久?”顧經年問道。

  “兩天。”梁幸道:“時間太短容易危及性命,這般緩緩換血,安全一些。”

  說是安全一些,換作旁人,只怕在被梁幸剖開胸口時就已經死了。

  換血法每次施展,因此而死的人都是成百上千。

  顧經年脫了衣裳躺下。

  梁幸將一塊布遞來,讓他咬在嘴里。

  “公子請忍一下。”

  說話間,有兩個老者上前按著顧經年,梁幸握著一柄小小的匕首,利落地剖開了顧經年的胸膛。

  “他容易愈合,撐開。”

  “心室還是在左邊?”

  “在左邊…”

  顧經年咬著嘴里的布,感受著皮肉上的痛苦,奇怪的是,他漸漸昏了過去。

  一條極細的血脈被梁幸以鬼斧神工之能剝離了出來,又被以更為鬼斧神工的技藝縫入了顧北溟的心。

  石屋內響起各種各樣的聲音,之后,聲音漸漸平息下去。

  梁幸在顧北溟的腳心上放了最后一只水蛭,長出了一口氣。

  “不愧是愈人父子啊。”

  “當年元帥冒險煉化成愈人還是值得的,之后煉化其他異能便安全了太多。”

  “出去吧,讓他們慢慢換血。”

  幾名老者走了出去,只剩下梁幸。

  他沒有坐下,而是縮進了桌案下的陰暗角落,過程中,他甩掉了頭上的假發與假須胡。

  過了半柱香時間,掛在顧北溟腳心上的幾只水蛭都變得極為肥大,其中一只“啪”地掉在地上。

  梁幸迅速從桌案下竄了出來,兩指拈起水蛭,丟入口中。

  他閉上眼,咬破了那肥美的蛭,感受著血液噴薄在口腔里,顯出極為享受的表情。

  一口又一口,他迅速把水蛭都吃完,喝飽了血之后,感覺到自己整個人都更潮濕了。

  身上有黏液淌了出來,梁幸拿著小壇子將它們收集起來。

  他又在顧北溟腳心掛了幾顆小小的水蛭,方才重新縮到桌案下,喃喃道:“當螈人真快樂啊。”

  如此不知多少次,梁幸也不用進食,只以那飽含鮮血的水蛭為食,過了兩日,顧北溟與顧經年依舊昏睡,臉色都變得十分蒼白。

  梁幸則愈發濕潤了,恨不得切開自己,再長出一個自己來。

  他目光看去,卻見那對父子身上的傷口早已愈合了,只有那條血脈周圍被撐開的傷口還在。

  梁幸終于剪開聯結的血脈。

  至此,換血法卻還沒有完全成功。還需顧北溟能經受住涅槃的考驗才可以,而顧北溟現在還太虛弱。

  下一刻,石屋的門被推開了。

  顧繼澤大步而入,道:“我得帶走父親。”

  “四公子,此時尚不可…”

  不等梁幸阻撓,顧繼澤已一揮手,自有幾名心腹上前,控制住梁幸,塞住他的嘴,接著抬起顧北溟、顧經年父子便往外走。

  出了石屋,才發現整個煉化場都已經被顧繼澤控制了,所有士卒臂上都系著一塊紅布。

  他們被抬進一輛馬車中,向東出了居塞城。

  馬車一路往東疾馳,之后拐道向北,進了一座關隘。

  關城不大,卻建在兩片萬刃高崖之間。

  城門上方題著的三個大字是“萬刃城”。

  到了萬刃城,顧繼澤就長舒了一口氣。

  因為此城為耿學直所建,此前駐守在這的是耿學直的舊部,耿學直死后就成了顧繼澤麾下。

  也可以說,這里是顧繼澤的地盤。

  他給顧北溟套上了頭套,親自將顧北溟與梁幸送到了一間地室。

  雖是地室,面積卻很大,其中生活用具應有盡有,是這幾日顧繼澤安排給顧北溟居住的。

  “梁先生,我此舉并非背叛父親,而是為他好,請你盡力救治他,但凡缺了什么,隨時與我說,唯獨不能帶父親離開。”

  說罷,顧繼澤鎖上了那扇厚實的鐵門,親自收好鑰匙。

  做完此事,他轉身去了另一間由牢房改成的住處。

  顧經年正被關在其中。

  “醒來了?”顧繼澤推醒顧經年,道:“你現在被我控制了。”

  “所以呢?四哥打算反悔?”

  “不,你遵守了你的承諾,我也會遵守我的承諾,救出四娘與她的女兒,她畢竟也是我的妹妹。”顧繼澤道:“但我不會平白將父親交出去,我要與瑞廷談談。”

  顧經年聽懂了顧繼澤的意思,這是想要掌控局面。

  “四哥確保控制得住父親?”

  “他還很虛弱,已被我嚴密關押起來了。”

  “居塞城與父親的心腹們呢?包括呂茂修。”

  “我將他支出去了,但我們的時間不多。”顧繼澤道:“且需要做一個計劃,如何讓開平司放人,又不傷了父親性命。”

  “我先與他們聯絡。”

  顧經年勉力坐起身來。

  他失血過多,渾身無力,但精神卻隱隱振奮。

  放血還父,他從此對顧北溟毫無虧欠。

  他做到了對殷景亙的承諾,沒有讓顧北溟挾殷括造反。

  更重要的是,他就快要完成開平司的條件,有了救出顧采薇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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