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
設置
前一段     暫停     繼續    停止    下一段

第128章 驚門神算

  衙門算是刀尖舔血的行當,查案時保不齊就會得罪什么人,有時甚至還會牽連家人。

  這種職業,平時也最容易接觸到危險事件,就像趙中河和趙元,上回出船趕赴案發現場時若是沒有徐青陪同,如今這叔侄二人怕不是連尸體都找不到。

  衙門里的衙差對此早已習以為常,所以哪怕同僚發生意外也不會去請杠房大肆操辦,畢竟說到底衙差不過是下九流行當,是不入品的走卒幫工。

  與其花大價錢操辦后事,倒不如把那些錢省下來留給死者家屬。

  今日趙中河請徐青主持石泉的喪儀后事,已經是破了例。

  若不是石泉與他素有舊情,又是因他而死,他也不會大費周章的請徐青過來主持喪儀。

  這邊說好喪葬價錢,徐青趁著趙中河叔侄去租賃馬車的空當,把金鸞啄下的頭發收集到了一塊。

  這些貼身衣物和毛發對他而言都是上佳的施法材料。

  “萬物之息,聚發我身,萬物之形,借于我身”

  徐青掐訣念咒,手里的毛發無風自燃,冥冥中他的氣息再度發生變化,等瞞天術施展完畢,他用來遮蔽天機的屏障便又多了三重。

  眼下徐青即是捕快捕頭,亦是仙家靈禽,縱使別人如何窺視,也無法看穿他真正的跟腳底細。

  不多時,趙中河趕著馬車來到鋪前。

  叔侄兩人將靈柩抬上板車,徐青則去了一趟斜對門的香燭鋪,購置了些燒活。

  早先在送子廟時,他手里的香燭紙錢盡數燒給了那些嬰兒,眼下卻是得補充一些新的燒活才是。

  來到香燭鋪,老板娘程彩云正在那兒翻看賬簿。

  見徐青過來,程彩云停下敲打算盤的手,眼前一亮道:“徐秀才打扮成這樣,莫不是專門穿給嫂子看的?”

  此時徐青穿著的依舊是繡娘給他做的青衿白緞長衫,不過香燭鋪這寡婦卻是第一次看見。

  “我若是專門為程老板穿的,那往后我來進貨,程老板能不能多打些折扣?”

  程彩云聞言嘴一撇,語氣轉瞬恢復正常。

  “那你還是穿給別的小娘子看吧,嫂子做的是小本生意,本就賺不得幾個子,可經不起你盤弄。”

  這邊,趁著程彩云整理貨物的功夫,徐青目光四下打量,當看到算盤上的發絲后,他不由得露出笑容。

  捏起發絲,瞞天術加持下,那發絲便化作點點熒光憑空消散。

  如今他倒是又多了一層身份。

  買完香燭,徐青轉而又去看望了隔壁紙扎鋪的吳家夫人。

  “志遠和文才離開了好幾日,也沒個音信傳來,你說他們會不會出什么事了.”

  徐青將代替紙扎鋪售賣紙扎得來的銀錢交給吳夫人,安慰道:“京城路遠,就是遞信也要等個幾日,更何況人生地不熟,總要花些時間適應,嫂夫人切勿多想。”

  說罷徐青起身道:“大家都是街坊鄰居,往后若有為難處,嫂夫人只管言說,莫要客氣。”

  離開紙扎鋪,徐青又往壽衣店、棺材鋪轉了一圈。

  只可惜棺材鋪里他四處尋找好一陣,也沒找到半根頭發。

  胡寶松看著徐青目光來回探尋的模樣,皺眉道:“你小子又在憋什么壞水兒?我這鋪子里可沒藏寶貝。”

  徐青收回目光,轉而看向胡寶松的滿頭白發。

  “老胡,你們有狐族血脈的,難道就不會脫發掉毛?”

  說完,他又瞥向一旁正捧著經書觀閱的逸真道長。

  女冠興許是剛洗完頭,此時青絲如瀑,往日戴著的蓮花髻冠,正在桌案旁放著。

  胡寶松聽聞徐青言語,再聯想到剛才對方四處尋覓的模樣,頓時挑眉瞪眼道:“你想做什么?莫不是在哪學了邪門妖法,想要胡亂施為?”

  說著,胡寶松恍然道:“老朽聽聞巫蠱教有異術,能以他人身體發膚入蠱,從而使人對施術者言聽計從,便是仇人,也能同榻而臥,宛如至親,這種蠱術,又叫情蠱.”

  想及此處,胡寶松吹胡子瞪眼道:“你個混賬小子出去這幾日,難不成就是學了這邪術?”

  逸真聽聞此言,不由側目看向徐青。

  “這天下哪有這等術法?若真拿著他人頭發就能使之言聽計從,那巫蠱教怕不是早就獨霸天下了,哪還會一直呆在南疆.”

  胡寶松神情稍緩:“既如此,你尋找頭發又是為何?”

  徐青略微沉吟。

  瞞天術只是遮掩天機的手段,并不會對借法對象產生什么影響。

  比如徐青借了胡寶松的毛發作為施法材料,那么任別人如何掐算卜筮,也只能得出他是一只壽數已盡的老狐貍這么一個結果。

  說到底就是混淆視聽,謾天欺地的遮眼法門,只不過這瞞天術遮的不是人眼,而是從根子上解決問題,遮蔽了天機。

  這事徐青不好解釋,他隨口道:“人發乃是靈藥,醫書有言,人發為血之余,經過熬煉便能制成血余炭,此物不僅有生肌止血的功效,還能治崩中漏下之癥,是女子良方,婦女之寶”

  “你崩漏了?你一個男兒,怎么一天天凈瞎研究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胡寶松沒好氣的看向徐青。

  “此言差矣,醫者父母心,我略通醫理,不管什么樣的醫者,只要是能救人治人的方子,那就都是醫者眼里的無價之寶,這和醫者是男是女無關。”

  “您老看那醫館的郎中,又有哪個會因為患者是女子就不予診治的?”

  胡寶松咂摸片刻,在徐青準備告辭離去的時候,老頭忽然伸手摸向后腦勺。

  一道青芒劃過,老頭可就把自個的一束頭發裁了下來。

  “拿去,我本也沒多少活頭,任你折騰我也不怕,但你逸真師姐你卻是想都不要想,女子的頭發可不能隨意給別人。”

  徐青接過胡寶松拋來的頭發,至于這老頭話里夾雜的隱喻,他就當沒聽到。

  不過話說回來,老胡頭也是真信任他,瞞天術只需一根發絲便能施展,老頭倒好,二話不說直接就把小辮子裁了下來。

  “得!等回頭我搓了血余丹給您老送來一些。”

  也就是徐青會的多,什么都懂一些,不然還真沒法處置這些頭發。

  “忙完了?”

  街頭,趕馬車的趙中河隨口問了一句。

  徐青坐在車板上,隨口回道:“都弄妥了,接下來趙捕頭只管把馬車趕到地方,看風水下葬的事就交給我來辦。”

  馬車駛出井下街,趙中河忽然長出一口氣:“他奶奶的,可憋死老子了,你那鋪子也忒晦氣了,還不能叫人說臟話,這人不說臟話那還是人嗎?那得是菩薩!”

  “再說,就是泥菩薩也有三分火氣!”

  趙中河一路罵罵咧咧,經過多日來的接觸,徐青漸漸摸清了這捕頭的性子。

  這就是個糙人,沒多少壞心眼子,有時候罵人那純粹是嘴臭,人確是剛正。

  “聽說三個月前趙捕頭家中添了一丁,真是可喜可賀。”

  趙捕頭笑道:“你還知道這事?當初我還讓老王送滿月帖給你來著,徐掌柜當時可沒來。”

  徐青道:“這事是你不對,我是做什么生意的你會不清楚?你這人不懂得忌諱,若我猜得不差,我師兄怕是也沒去參加滿月宴吧?”

  一旁,趙元開口道:“還真是,當時老王包了滿月荷包,說是自個有事,讓我代為轉交給叔父。”

  “如今想來,興許是覺得仵作的身份不太吉利,不好去叔父家慶賀。”

  趙中河沉默片刻,搖頭道:“別個或許忌諱,若是熟人兄弟也忌諱,那還算什么朋友?”

  “叔父,前幾日唐師爺家里添滿月酒,不也沒請老王?”

  徐青聞言倒是詫異道:“你說的莫不是唐舟唐師爺?”

  趙中河插嘴道:“不是他是誰?這老不羞一把年紀了,也不知抽的哪門瘋,自個家里兩個娃子,卻想著生個女娃,還瞞著自家夫人,在外面偷養了一房外室,結果還真讓他生了個女娃出來。”

  徐青呲了呲牙花子,心說這和他可沒關系。

  在他看來,唐師爺八成是沒從造夢術里走出來,以為生個閨女出來,就可以給他帶來好運,讓他升官發財,事事順遂。

  “叔父,說起來唐師爺前些日子還找我借書來著”

  “借書?他管你借書做甚?”

  趙元心情復雜道:“師爺說他想要趁著年輕,再拼搏一回,說不定今年參加秋闈還能考個舉人回來。”

  “這老東西得有五十好幾了,哪來的臉皮子說自個年輕!那書你借他了?”

  趙元無奈道:“叔父又不是不知道,我本就不是讀書的料子,倒是筆墨紙硯買了不少,書也買了許多,換個讀書種子許是連貢士都考上了。”

  “師爺既然有心科考,便是送給他也不打緊,總比讓書架落塵強。”

  徐青啞然失笑,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差生文具多?

  幾人一路嘮著閑嗑,待車馬行至塘沽橋時,徐青突然看到橋頭石欄處有個卦攤。

  橋頭出現卦攤本不稀奇,但眼前卦攤上坐著的算命先生他卻是眼熟的緊。

  當初他超度石泉時,曾看到過一段畫面,當時石泉放衙途中,遇到了一位自稱驚門神算的先生。

  那先生說他命里缺水,卻又反遭水克,既不能名字里有水,也應少去水澤湖泊之地。

  如果非要去,輕則傷身,重則害命!

  徐青看向那先生的時候,對方也正在觀察著過路的行人。

  這和卦師的職業習慣有關。

  一旦發現哪個行人近期有事,這驚門卦師就會沖人喊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語,讓人不自覺駐足詢問。

  早先徐青知道塘沽橋有很多算卦的,這也是為什么他以前寧可繞遠路,也不愿從這橋上經過的原因。

  畢竟誰也說不準這些卦師會不會真有那通天本事傍身。若是有,對方一眼看出他不是人,那不就壞事了嗎?

  也就是徐青剛獲得了瞞天術,不然他絕不會冒著暴露的風險走這條道。

  此時趙中河趕著馬車來到橋上,那四處視奸行人的卦師忽然將目光落到了幾人身上。

  那眼神就像是把人扒光了,然后湊到跟前,提著燈看。

  徐青眉頭一皺,他終于明白了當初自個開啟陰瞳打量玄玉時,對方為何會那么生氣了。

  這算卦的,也忒冒犯別人了!

  卦師盯著馬車走上橋頭,趙中河注意到了對方視線,不過他沒當回事,這做生意的不管是哪個,都慣會看人,沒什么可稀奇的。

  但當他趕著馬車路過到卦攤跟前時,一直盯著他的卦師卻忽然開口道:“怪怪怪!一個面露死氣,命數已盡的人,竟也能向死而生,恐不是遇見神仙造化,就是讓妖魔邪祟近了身.”

  徐青三人幾乎同時盯向卦攤。

  趙中河瞪眼道:“你這神漢神神叨叨的說的什么胡話?你且把話給我說清楚了!若說不清.”

  那卦師哈哈一笑,伸出手指點向趙中河,說道:“你不認得我,我卻認得你,你是那閻王殿里的當差小鬼,是那水面上的巡海夜叉,是這世上最難纏的人。”

  “誰要是得罪了你,少不得要在殺威棒底下走一遭。”

  趙中河勒停馬車,挎著腰刀就走了過去。

  “哐當!”

  連刀帶鞘拍在算卦桌子上,趙中河呲牙咧嘴道:“老子穿著差服,就是三歲小兒也知道我不是好惹的主,你莫以為胡謅八扯幾句,就能當得了半仙兒!”

  “你說我是小鬼,那今兒老子還真就不走了,你要是說不出個一二三來,老子就讓你知道知道什么是夜叉!”

  卦師長的精瘦,約莫四十來歲,臉上還有個大黑痦子。

  面對趙中河故作兇惡的模樣,他非但不怕,反而笑呵呵道:“卦不白起,命不白算,這是驚門行當里的規矩,捕頭想算命,那得先給課金。”

  驚門,位列江湖八大門之首,主要就是給人掐算吉兇禍福,為人指點迷津的行當。

  看相算命的都算是驚門中的江湖人。

  此時徐青聽到卦師的話,不由重新審視起眼前的卦攤。

  在卦師身側左右,各有一條幡子,左邊幡子上寫的是‘算天算地了無遺漏’,右邊寫的是‘知今知古了無不知’。

  江湖八大門以驚門為首也不是沒有道理,畢竟單憑這兩句話,就不是一般人所能駕馭。

  驚門鉆研的是天道變化,此門一旦精通,其余七門江湖術便都可觸類旁通。

  只不過驚門雖然厲害,但里面的水分卻也大的很,行走江湖的卦師質量也是參差不齊。

  厲害的驚門卦師有演化天地變化、望氣斷脈、扶龍定鼎的本事,而大多數的驚門卦師卻只會一點察言觀色,看人下碟的騙人伎倆。

  但話又說回來,萬千雜草之中總有梁木,指不定列位哪日經過路邊街頭,遇見的某位貌不驚人的算命先生,就是一位得到真傳的驚門大師,這都是沒準的事兒!

  趙中河性子多少有些軸,他取出一粒碎銀丟到桌上,開口就是絕殺:“你會算命,那就給我算算,我接下來是會掀了你的卦攤,還是會扒光你的衣服,把你丟到河里去!”

哎呦文學網    只想躺尸的我被迫修仙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