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周冷每次探查,都先觀望惡魔營地正中的大軍帳。
大軍帳門前,總會有至少六頭大先天惡魔把守,四周圍也站著幾個惡魔,禁止他人靠近。
那疑似天禍使的極光之巔,經常會站在門口,發號施令,或與魔物們交談。
現在,大軍帳還在,周圍的大先天守衛消失不見。
周冷四處觀望,少了一些惡魔,多了一些拜魔教的人類。
“嗯?”
余光看到一片淡紅,轉頭定睛一看。
白湖所在,微紅一片。
周冷的心臟重重一跳,呼吸停滯。
再仔細一看,原本密密麻麻的白點,全部轉化成紅色。
湛藍與白色交織的湖水,也一片淡紅。
數以百萬計的紅點,代替了白點。
周冷咬著牙,眼中的殺意,如火而燃。
沉默許久,離開原地,靠近惡魔營地,進行探查。
或在高地,或在樹上,遠遠地繞著營地,從各方面觀察。
在近處,看到的白湖更清晰。
成片成片的肚子被剖開,紅中透著枯黃。
不多時,發現一個熟悉的面孔。
饒明賢竟然在里面。
沒見到趙赫。
周冷細細琢磨,在附近找了一處比較醒目的藍紋大葉樹林,然后開始找燦爛花妖。
喊了好半天,金色向日葵才緩緩升起。
“這次幫我做一件小事,幫我聯系一個叫饒明賢的人類,我這里有他的照片,你們告訴他,我在這里,等他見面。”
燦爛妖花一看是折騰別人不是自己,立刻照辦。
周冷靜靜等著,許久之后,前面的樹林中簌簌輕響,一個熟悉的人影走過來。
饒明賢看到周冷,微微一笑,笑到一半,驟然收斂。
他面色訝異。
之前周冷身體過強,血管突出,遍布全身。
現在隨著身體增強,血管不是那么明顯。
但雙目赤紅,眼眶周圍也發生細微的變化。
神色遠比平常更冷,有種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
周冷道:“這兩年,很多人女人失蹤,有你認識的人嗎?”
饒明賢點頭道:“有。我有個小姨失蹤,小時候對我很好。還有,初中和高中的女同學,也有失蹤的,同學的家長,也有失蹤的。”
“那么,你現在知道她們在哪里了。”
饒明賢愣了一下,輕輕點頭,目光暗淡,肩膀塌下,肉眼可見地頹廢起來。
“我之前看的時候,白湖沒變化,他們什么時候取的蓮果”
饒明賢道:“我昨天來的,今天剛熟,惡魔術士們使用法術,進行采摘。采摘完后,他們進行二次培育。幾百萬顆蓮果,最終的成品,只有108顆,外加一顆白湖母果。”
“那個面相稚嫩叫極光之巔的巨人,就是天禍使吧?他換了身體”
饒明賢道:“那個巨人是天禍使陛下,確實換了身體,但是不是叫極光之巔,不清楚。”
“趙赫不在”
“天禍使拿走白湖母果,趙赫很想要,所以跟著天禍使去了。對了…我有一件,不,兩件重要的事要告訴你。”
“嗯。”
饒明賢道:“之前有支惡魔隊伍在半路被截殺,領隊的是蟲之鳴,實力接近深黯之怒,比不死騎士更強。然后,天禍使竟然要親自看看。那支隊伍的領隊,是張星烈與山河原。”
周冷瞳孔微微擴張,隨后微微瞇起眼,問:“你確定”
“很確定。能讓天禍使親自去解決的人,太稀少了。根據逃回來的惡魔說,他們一直在打聽你,他們進入完美花園,就是為了找你。”饒明賢道。
“哪個方向”
饒明賢一指,周冷正要走,他遠遠拋過一個魔靈袋。
“里面是那件無頭神,獸人半神的手臂,就是人民廣場上,趙通想要的那件。張小小臨死前,托我送給你的。”
周冷接過,看著饒明賢,眼中泛著絲絲疑惑。
饒明賢道:“別的我不知道怎么說,張小小被追殺,奄奄一息,看到我后,讓我把這個交給你,我把她火化了。”
周冷想要說什么,卻沒有說。
饒明賢道:“她臨死前,讓我給你和張星烈帶一句話。”
“她說,有些風,無論起于何地,終于何時,一定會吹到你身上。”
換做進入完美花園前,周冷或許聽不懂張小小在說什么。
但此刻,想想發生在張小小身上的事,先是她們班級的人被饒家使用魔陣榨取力量,接著她同學死亡,再之后,她奶奶被殺。
那風,一步一步逼近她。
張小小,胡毅的媽媽,張星烈的姑姑,也在風中。
這股風,吹了很久很久。
“沒有別的了”周冷問。
“沒有了。”饒明賢道。
“你以后怎么辦”
饒明賢搖搖頭,沒有開口。
周冷取出一個繳獲的魔靈袋,里面裝滿了大量惡魔類藥物,包括一些極其珍貴的升魔藥。
把魔靈袋扔給饒明賢。
“我走了。”說完轉身,快步離開。
饒明賢打開魔靈袋一看,心頭一震。
怪不得營地殘余的惡魔一聽到周冷的名字,都面色劇變,四處張望。
他們,被殺怕了。
魔靈袋中的魔藥之多,遠超饒明賢的想象。
不僅有大先天升魔藥,還有整整兩瓶“貴族升魔藥”。
有機會讓大先天強行晉升惡魔貴族,即宗師。
每一瓶藥,都價值連城。
遠處。
魔物大隊快速前行。
所有人都在地上奔跑,只有天禍使一人乘坐地獄戰馬。
趙赫跟著奔跑了許久,終于忍不住,靠近天禍使。
周圍的惡魔護衛警惕地看過來。
趙赫呵呵一笑,道:“偉大的天禍神陛下,我與魔獄有約定,我們負責配合收集白湖所需的貴重資源,但白湖母果,歸我。”
“然后呢”天禍使望著遠方,看都沒有看趙赫。
“在下資質與根基一般,只有白湖母果,才能幫助我在晉升宗師后,彌補資質與根基上的短板。所以,在下非常需要白湖母果,請偉大的天禍神陛下,將白湖母果賜予在下。在下愿意用一切交換。”
“哦。”天禍使依舊看著前方,沒有看趙赫。
趙赫微微低頭,用余光掃視天禍使,不敢正眼看。
天禍使如此做派,他一點也不生氣,反而忐忑不安。
過了許久,天禍使也沒說話。
他還要再開口,一旁的大先天惡魔一抬手,推走他。
他本在高速奔跑,踉蹌幾步,差點撞在樹上。
“二公子…”
幾個拜魔教的人急忙靠近。
趙赫搖搖頭,什么也沒說,默默跟隨隊伍前行。
在惡魔營地的時候,他找過天禍使一次,甚至拿出之前的契約。
天禍使一個眼神,惡魔護衛搶過契約,以魔火燒毀。
這次,他再次委曲求全,再次無功而返。
連續兩次碰壁,他心中委屈,卻半點不敢發作。
他很清楚,天禍使,是神靈的一絲神念。
哪怕是魔獄遠在大魔之上的領主們,也敬之如神。
趙赫一邊跑,一邊皺著眉思考,如何獲取白湖母果。
他已經服下龍鱗朱果,只差白湖母果。
一旦服下白湖母果,以趙家的資源,他將來必然和大哥趙琮一樣,晉升大宗師。
等魔獄戰勝藍星,加入魔獄,趙家只要想辦法埋伏抓捕武圣,很有機會把武圣煉制成半神升魔藥,助他晉升半神。
白湖母果,只能在宗師之下服用。
現在,是他唯一的一次機會。
能不能成大宗師,能不能晉升武圣,成敗在此一 離了饒明賢,周冷一路奔行。
發現惡魔隊伍留下的痕跡后,一路跟隨。
偉大戰場極大,完美花園同樣大,方圓數萬公里。
周冷一邊要保證速度夠快,一邊又要維持真氣和身體在最佳狀態,隨時做好戰斗準備。
一邊跑,一邊在心里推演各種可能。
可一想到天禍使擁有接近武圣的實力,所有的可能性,都被無情碾壓。
最后,只有唯一的一種可能。
找到張星烈和山河原,逃跑。
但,對方是天禍使。
能逃出去嗎?
周冷不斷推演,不斷推演。
千次萬次,結果始終一樣。
許久之后,周冷放棄推演。
腦海中,浮現一幕幕過去的畫面。
一個流著鼻涕的臟小孩,站在涼亭邊,靜靜地看著一幫孩子玩耍。
小小的周冷看他孤零零的可憐,走過去,問:“你叫張星烈吧?”
臟小孩點點頭。
“你在這里做什么?”
“我在心算今年中考數學最后一道大題,第一次做的時候,竟然錯了。”
還在上幼兒園的周冷,看著同樣上幼兒園的張星烈,不太能完全理解這句話。不過,自己做也一樣錯,差距不大。
幼兒園里。
張星烈默默坐著,看著周冷和許青錦擺出各種塑料玩具,過家家。
周冷和許青錦玩得開心極了,假裝假裝炒菜,假裝擺盤,假裝吃東西,忙忙碌碌。
張星烈的目光充滿疑惑。
一個小男孩跑過來,說:“許青錦,我也想過家家。”
“好呀。”
“我當爸爸,你當媽媽。”小男孩道。
“不行,我是媽媽,周冷是爸爸,你只能當孩子。”
“我不,我當爸爸,你當媽媽。”
“不行。”許青錦不再理睬他。
眼看那個小男孩眼淚在眼眶地打轉,一場鬼哭狼嚎即將爆發,張星烈嘆了口氣,道:“要不我當爺爺,你當孫子吧。”
“哇…”小男孩哭著跑開。
周冷和許青錦也不管別人,收拾完,逼迫張星烈坐在玩具前。
張星烈嘆了口氣,老老實實當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