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龍世界,龍山。
山腳下,各式各樣的建筑連綿起伏,一頭頭巨龍在天空來去匆匆。
四個蒙面人類,在城市中慢慢行走。
四人只身穿普通迷彩服,氣質超絕,即便是一些先天魔物甚至巨龍,都本能遠離四人。
到了無人處,四人邊走邊聊。
“讓我們四個老家伙,殺一個先天的小家伙,也虧他們干得出來。”說話的,赫然是一尊上位宗師。
“畢竟是馬行空的外甥,當年的事,你我都聽說過。若是鬧出第二遍,那幾家在武府的話語權,怕是一點都不剩了。”
“當初樓家被扳倒,鬧得全國皆知。說到底,是他們咎由自取,把馬行空往死路上逼。”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此事完成,我欠董家的人情,也就還了。”
“我托人查了一下,這個周冷,似乎跟王搏熊和陳瘋虎關系不錯。”
“畢竟馬行空是他們當年的同學。所以我們暗中行事,一擊必殺,而后逃遁,不留任何痕跡。”
“如果周冷死在偉大戰場呢?”
“我這邊的人說了,他如果死在偉大戰場,也算咱們完成。”
“那倒不錯。”
“一旦發現周冷被殺,陳瘋虎大概會找樓家等各家的麻煩,不出意外,會擺宗師生死戰。不殺幾個,陳 瘋虎不會善罷甘休。”
“過去他會如此,現在未必。更何況,各家聯手,未必怕了他。”
“一旦開宗師生死戰,你們是否參戰”
“我就是腦子進水,才欠董家人情,不想進第二次水。”
“我欠許家太多,如果對方開生死戰,我不得不上場,你們呢”
“無所謂,只要開價足夠高,我不介意出手。”
“您出手的話,勝算極大。”
另外三人望向那位上位宗師,蘇逢鶴。
自稱閑云野鶴,實則與各家與趙家勾連很深,被多家供奉。
自小天資聰穎,一路輝煌,與多位武圣稱兄道弟。
若不是受過傷,現在至少大宗師。
他曾在趙圣手下任職,無論是實力還是威望,都遠超其他三人。
一個宗師小聲道:“我怕萬一事情鬧大,把我們牽連出來。”
“不會,各家已經做好準備,早早聯系好相關人員,已經準備了數百媒體。只要偉大戰場結束,周冷無論死活,他的負面新聞將鋪天蓋地。”
“他有什么負面新聞”
“各家說他有,自然會有,該買通的人,都已經買通,等著看就行。這是他們慣用的手段,用了幾十年。”
“不會又是栽贓陷害那套吧?我年輕時候,最痛恨 這種風氣…唉…罷了,早做完,早離開這是非之地。”
“可惜了,據說是一個有望宗師的苗子…”
偉大戰場,綠松崖。
周冷站在山崖上看了許久,仔細觀察湖邊的營地。
一些魔物與拜魔教徒位于其中。
情報說天禍使是一尊黑日之腸,那些惡魔里,并沒有。
周冷想了想,既然是惡魔要做的事,能攪合就攪合,實在不行,再離開。
悄然離開山崖,周冷變化成銹鐵將軍的模樣,進入惡魔營地。
眾多惡魔或在忙碌,或在修煉,沒誰在意。
周冷簡單逛了逛,走向湖泊。
還未走近,大先天的強大視力便看到湖中密密麻麻的白色。
周冷面色微變,呼吸急促。
“不能吧…或許是太遠了,看錯了…”
周冷越往前走,腳下越慢,面色越發嚴峻。
走到近處,眼眸的深處,漆黑的影子,徐徐顫動。
遍體生寒,全身幾乎凍僵。
周冷站在湖邊,呆了好一會兒,身體才慢慢恢復知覺。
“怎么會這樣…”
周冷心里想著,右手死死握著拳頭,以至于指關 節發白,指甲深深嵌進手心卻渾然不覺。
一個個圓鼓鼓的白色肚子,漂浮在白湖之上。
那些肚子因為被撐得太大,皮下青黑色血管清晰可見,甚至能看到皮下脂肪和肌肉撕裂的痕跡,形成一條條奇異的花紋。
密密麻麻,緊緊相連,一望無盡。
何止百萬。
在看清白湖漂浮之物的一瞬間,周冷腦海中浮現之前有人說起白湖的時候的樣子,也終于明白為什么他們的表情都略帶異樣。
哪怕是在戰場屠戮魔物眼都不眨的徐冥,表情也不自然微微扭曲。
與高高鼓起的白色肚子相連的,是一張張慘白的女人面孔,個個瞪大眼睛,目光無神。
周冷停下腳步,不再往前走。
那一只只睜開的眼睛,宛如恐怖的魔物一樣,讓人邁不開腳步。
背后,寒氣升騰,越積越濃。
之前無數的信息,在腦海中翻騰。
原來,那么多失蹤的人,都到了這里。
原來,這便是白湖。
白肚如蓮,白臂如藕。
兩個惡魔走到幾十米外的岸邊,一邊聊著天,一邊伸手從湖邊撈出一具尸體。
一個惡魔用鋒利的指甲,在碩大的白肚子上,劃開十字形傷痕,揭開肚皮。
肚皮里,血肉蓮花花苞并未綻放,血色花瓣層層 疊疊,聚攏如蛋。
那惡魔耐心地一片一片剝開,最后望血肉蓮花正中的果實,蓮子大小。
下白上青。
“半白半青,快了。”
“多虧有完美花園的黃金花,否則的話,需要很久才能結果成熟。不能大意,萬一出事,你我只能去當魔肥。”
“趙家花了大價錢,咱們都有好處,自然要盡心而為。”
“上次的原魔之血趙家沒到手,又搭上嫡子,這次趙家下了血本。不出意外,白湖母果,歸趙赫了。”
“天禍使陛下會給他?”
“對咱們來說,白湖母果媲美龍鱗朱果。對陛下來說,白湖母果又不是什么好東西,無所謂。”
“也是,肉蓮而已。”
惡魔一腳將肉蓮踢回白湖,轉身離開。
兩魔看了一眼發呆的銹鐵將軍,懶得理會,慢慢往外走。
聽著惡魔的話,周冷腦海中仿佛有什么東西炸開。
上次天階試煉,微光之星率領惡魔,妄圖把十八校聯考的學生煉成魔藥,竟然真與趙通有關。
這滿湖的肉蓮,跟趙赫有關。
趙赫身為武閥子弟,明明很少冒險,卻進入偉大戰場,甚至來完美花園。
怪不得,怪不得…
周冷全身冰涼,許久之后,才緩過來。
宛如行尸走肉,慢慢在湖邊前行,不時看一眼湖里的肉蓮。
難以想象的沖擊,在大腦中震蕩。
突然,周冷猛地止步,死死望著幾十米外的一個肉蓮。
一步邁出,又慢慢收回。
“那是…”
胡毅的母親。
面色慘白,兩眼空洞。
周冷想起第一次在學校見面的時候,胡阿姨拎著發燙的飯盒,里面盛滿大塊的紅燒肉。
她輕輕晃了晃飯盒,紅燒肉好似果凍一樣,輕輕顫著。
誘人的香氣與色澤,一直縈繞在周冷的腦海里。
喉嚨突然發癢,好像密密麻麻的白蛆攀爬。
周冷咬著牙,移開目光,看向其他肉蓮。
又一個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
張美琴,張星烈的姑姑。
周冷愣住,之前在如城沒聽說,張星烈也沒說。
看到熟悉的面龐,喉嚨癢到極致。
“嘔…”
周冷止不住干嘔起來。
見過死人。
見過死去的熟人。
周冷沒有任何反應。
但當熟人以這種方式出現在面前,被惡魔稱作肉蓮,身體仿佛失去控制。
持續干嘔。
整個胃,都要嘔出來。
腦海中,有關胡毅母親和張美琴的一幕幕的腦海中閃爍。
周冷一邊走,一邊嘔,一邊望向別處。
模糊間,看到一張張熟悉的面孔。
好像過去的鄰居,好像小學的老師,好像親戚家的姐姐…
成為武者后,周冷屢次身陷危機,甚至近乎瀕死。
但,從未崩潰。
此時此刻,周冷卻頭暈目眩,面色慘白如肉蓮,一步一步向營地外走去。
武道意志,在顫動。
“怎么會,怎么會…”
尸山血海的沖擊,不及滿湖肉蓮萬分之一。
周冷的腦海中,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不斷閃爍。
無論怎么努力,無論怎么提醒自己不要去想,全然無效。
密密麻麻的滿湖肉蓮,涌入大腦之中,擠滿每一份記憶。
許久后,周冷雙眼之中,酒紅血色,黃金十字星,血色迷霧,慢慢擴散。
兩只眼球,赤紅如血。
眼眶四周,血管暴起,青筋交錯。
“該死啊…你們真該死…”
周冷沖入白湖之中,踏水而行,收走胡毅母親與張星烈姑姑的尸體。
營地之中,刺耳的警報響起。
“是人類偽裝的!”
“是那個叫周冷,他害了十角!”
惡魔從四面八方圍過來。
周冷站在岸邊,深吸一口氣,參星真氣,轟然運轉。
遠比之前任何一次更狂暴的真氣,噴涌而出。
密密麻麻的白色真氣沖出氣孔,覆蓋全身,如風過浪,層層疊疊,好似鱗片。
龍鱗霧氣,真氣聚形。
原本只有宗師才能達到的真氣層次,出現在周冷身上。
強大的真氣,凝聚成水藍色的太清海衣。
新的太清海衣,其它地方半透明,而胸腹與兩臂,凝聚如實質。
“既然該死,就去死好了。”
周冷宛如豹子,奔向前方的惡魔。
靠近后,兩條小腿被龍鱗真氣包裹,一蹬地面,身體飛射。
秒速突破400米,臨近450米。
腳下草地被恐怖的力量犁開,野草兩分,留下一條清晰筆直的長痕。
眨眼間,跨越近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