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屏障便如決堤般徹底崩潰,化作無數血色碎片消散在混沌之中…
繼而,已經積蓄了千百倍的混沌之氣,雪崩般撲向了侯景!
這股毀滅宇宙的力量,瞬間將侯景瀕臨崩潰的神軀淹沒。驚天動地的慘叫聲中,祂的神軀開始扭曲變形,繼而從四肢末端逐漸消融,神血被蒸發成黑紅色的霧氣,骨骼也化為齏粉…
“不…”侯景最后的嘶吼中,滿是無盡的不甘與絕望,卻也無法阻擋湮滅的命運。
祂龐大的神軀在混沌之力的滌蕩下,消失的無影無蹤,最終只剩下一顆散發著暗紅色光芒的神核,孤獨地懸浮于混沌之中…
任元一招手,那神核便飛到了他的掌中。
只見其表面布滿裂痕,仿佛隨時都會破碎,卻又頑強地散發著微弱而恐怖的氣息,昭示著這位殺戮古神最后的一絲存在。
任元只看了幾眼,內心中便涌起瘋狂的殺意,祂趕緊將那神核收入袖中,又運起混沌之氣,平復下躁動的氣血。
陳慶之三人也松了口氣,同時收功撤掉了大陣。
方圓百里的陰陽魚,化作一張尺許見方的陣圖,飛回了巫姑手中。
不用說,陳慶之身上的封神箭,自然也是祂解除的…
原來巫姑找到西山島上,并不是為了尋晦氣的,而是想借他們之手,一起干掉侯景。
雖然雙方之前還打生打死,但在共同的敵人面前,還是理智的選擇了合作。如果不是這樣,當時任元很可能救下公主,就溜之大吉了…
但眼下,共同的敵人不見了。
任元手中的混沌之刃,已經蠢蠢欲動了。
“小子,別沖動。”巫姑不用占卜,也知道他想干什么,淡淡一笑道:“我不是你的敵人。”
“難道還是朋友不成?”任元哂笑一聲。
“可以是。”巫姑笑道。
“我信你個鬼,你個死老太婆壞得很。”任元卻不信,冷笑道:“別以為我不知道,當年那支封神箭是誰射的。”
“是我。”巫姑也不否認,坦誠道:“所以我才能給父親大人解開封印。”
“哼,怎么被巫陽拋棄了,準備棄暗投明?”任元哂笑一聲。
“阿元,別怪她了。”這時陳慶之開口道:“那一箭是計劃的一部分。”
“什么計劃?”任元一愣。
“當然是擊敗巫陽的計劃了。”陶弘景也說道。
“好家伙,合著你們都知情,就我一個人蒙在鼓里?”任元登時破了防。
“師叔別誤會…”陶弘景趕忙解釋道:“我當時也不知情,我也是剛剛知道的。”
“那你不早說!”任元氣得吹胡子瞪眼。
“這二十年里事情太多,還沒來得及說到這,師叔就急著去救人了。”陶弘景訕訕道。
“別上火了。”巫姑很喜歡看任元破大防的樣子,笑嘻嘻道:“走,還是讓謀劃一切的正主,跟你分說吧。”
須臾,眾人便回到了淪為廢墟的建康城。
天戮軍將領都被阿瑤陳霸先等人殺光,普通士卒也失去了法力,無法再克制靈體,自然作鳥獸四散…
任元幾個落在唯一完好的紫金山上。
整座山上靜悄悄的…這里也被巫陽放棄了,已經不見了浮屠教的蹤影。
巫姑帶著他們來到了地勢險峻、峭石壁立的頭陀嶺上。
嶺上只有一間草廬,巫姑揮手推開門,率先走了進去。
任元跟著進去,便看到了躺在一張草席上的蕭衍。
這位前任大梁皇帝,在祖龍之咒的折磨下,已是形容枯槁、奄奄一息。連坐起來都困難了…
“皇上…”看到他這樣子,陳慶之眼圈通紅,趕忙上前跪在席前。
“是子云啊,你終于來了…”蕭衍已經雙目失明,但還是第一時間就聽出了他的聲音,趕忙伸出枯如雞爪的老手。
“是,皇上。為臣來晚了。”陳慶之趕忙伸手跟他緊緊握住,主仆相對,淚如雨下。
“任元來了嗎?”蕭衍又問道。
“來了。”陳慶之平復下心情,輕聲道:“他一直蒙在鼓里,還恨著皇上呢。”
“我做的那些事,他應該恨。”蕭衍嘆口氣,對任元道:“但請你相信,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能干掉巫陽,為我兒報仇。”
“怎么講?”任元不動聲色地問道。
“這還得從二十二年前說起。”蕭衍在陳慶之的攙扶下坐起來,緩緩道:
“當時你們白袍軍攻克洛陽的喜訊傳來,朕十分高興,準備禪位于太子,親率十萬大軍北上支援你們,完成統一大業。”
“當時巫姑便通過玉嬛勸我說,此行成功希望渺茫,讓我不要禪位。”雖然已經過去二十多年,蕭衍依然滿臉悔恨道:“可是我以為巫陽陷入了沉睡,機會稍縱即逝,還是一意孤行了。”
“誰知巫陽的人間體魘住了太子,害他在禪位大典上自殺…”蕭衍蒼聲嘆息道:
“打那天起,我就徹底明白了,跟巫陽這盤棋已經毫無勝算了。但絕望歸絕望,我是絕對不會放棄的!”蕭衍臉上浮現一抹血色,也不知是激動所致,還是被祖龍之咒反噬。
“朕的江山、名譽乃至生命都沒那么重要。”蕭衍咬牙切齒道:“干掉巫陽才是最重要的!”
說著他看一眼巫姑,輕聲道:“于是我接受了卜神的建議,伏低做小,忍辱負重,賭上一切換一次翻盤的機會!”
“二十二年前,我幫蕭衍反復推算過,他確實毫無勝算。”巫姑接茬嘆息道:“巫陽前期奠定的優勢太大了,祂又無比謹慎,不會犯錯的。”
“但天演四九、遁去其一,總會留給人一份勝機,關鍵是要找到那遁去的‘一’。”巫姑說著看向任元等人道:“我讓蕭衍將你們送來二十年后,就是為了找到這個‘一’。”
“原來你是二五仔?”任元打量著巫姑道:“你不是巫陽最忠實的姐妹嗎?合著是塑料姐妹花。”
“…”巫姑雖然不明白塑料是什么意思,但大體也能猜到他在嘲諷自己,淡淡道:“我并沒有對不起巫陽姊姊,我現在還活著就是最好的證明。”
“你跟蕭衍暗通款曲,還不算對不起祂?”任元哂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