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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五零章 懺教辦事(八千)

  監正大人是那一日看到了自己的命格?

  許源知道自己的“百無禁忌”是特殊的,別的命修看不見,卻不知監正大人能否看見。

  馬車滾滾而行,許源坐在車中凝眉沉思,又將那漆黑木盒取出來端詳一番。

  方才臧天瀾遞過來的時候,并沒有看仔細。

  臧天瀾按照師爺的囑咐,給了東西傳了話,就帶著聞人洛走了。

  槿兮小姐終究是沒有在北都的雨中出現,油紙傘、憂愁人、驛道旁,十里送別。

  殿下嘴上不說,心里還是樂開了花,分開的時候,悄悄在許源耳邊說:下半年我去交趾尋你。

  北都廣寧門的老兵們,今日覺得很奇怪。

  “今日這城頭上,怎有這么多只貓?”

  方才有一支隊伍從這門中離開北都。

  便有一只只貓兒順著臺階上了門口,或胖或瘦,卻都十分矯健的一路跳上了城門樓的重檐歇山頂上。

  像宮殿的那些脊獸一樣蹲坐著。

  “喵嗚——”

  大福跟在“美夢成真”后面,聽到了這遙遙傳來的叫聲。

  登時跳著騰空飛起,朝著城門方向昂昂大叫。

  這一趟出來,大福沒能再帶回去一些“姐姐們”,是有些遺憾的。

  但是在皇城中留下了一段傳說。

  今日離京,皇城貓們前來送別,并且約定:我們必定苦練本事,等你再來,勢必要再戰一場、一雪前恥!

  大福能怕你?毫不猶豫的應戰了。

  馬車內,許源發現這黑不溜秋的木頭,自己竟然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木料。

  茅四叔就是木匠,許源從小在巷子里玩耍,對各種木料十分熟悉。

  許源下意識的用手指敲了敲,篤篤兩聲。

  卻不料盒子中,緊跟著又傳來篤篤兩聲!

  就好像是里面有什么東西,在回應許源!

  許源吃了一驚,盯著木盒——木盒里又沒了動靜。

  許源抬起手來,想要再試一試,但猶豫再三還是決定放棄。

  重新將木盒收好,不能再試探了。

  這是監正大人的安排,雖然以自身最重要的一道命格為代價,但真能解決問題!

  甚至,對于即將到來的七月半那一戰,許源對這木盒的期望,還要勝過了朝廷那位一流。

  但…,許源深吸一口氣,真要犧牲我的“百無禁忌”嗎?

  但似乎也只有“百無禁忌”最合理。

  這道命格天克各種邪祟。

  無法壓制阮天爺,那是因為自己的水準不夠。

  許源不由得猜測:這盒子中,是不是藏著監正大人的某種詭術,以“燃燒”的代價,最大程度的釋放“百無禁忌”的威力?

  進而克制阮天爺?

  而且關于“河工巷罪民——鬼巫山”之間的關聯,許源總覺得冥冥之中,仿佛是被安排好了。

  自己吃了六月蟲,得到的恰好是“百無禁忌”!

  許源壓下了心頭的各種心思,推開車門出來。

  隊伍的速度很快,離開北都已經七八十里。

  天氣放晴,碧空如洗。

  陽光溫暖而柔和。

  許源靠坐在馬車邊,兩條腿吊在外面輕輕搖晃。

  郎小八還是鼻青臉腫,騎著馬跟在大人身邊。

  他的精神亢奮。

  許源瞥了他一眼,意外道:“小八,你這是要升六流了?”

  郎小八的武修水準,在占城的時候已經是七流了。

  紀霜秋比他更早升的七流。

  始終壓了他一頭。

  但是在北都里這幾天,郎小八每天都被臧天瀾“指點”。

  雖然幾乎都是單方面的挨揍,但收獲的確很大。

  郎小八咧開嘴笑了,扯動了臉上的傷痕,疼的眼角直抽抽。

  “估計再有個十幾天,就能升六流了。”郎小八還是很開心的。

  雖說他估計還要個十幾天,但他其實暗中鉚足了勁,爭取在回去的路上想辦法升到六流,進了占城就給她紀霜秋一個好看!

  又走不多久,到了北都西邊一個名叫“北望口”的小鎮子,一行人停了下來。

  等了不多久,傅景瑜和張猛趕來會合。

  隊伍向南,趕往百里外的豐縣碼頭。

  豐縣距離北都約么二百里,位置十分尷尬,在這里停歇的上船不多,所以這座碼頭顯得冷清。

  許源讓于云航去雇船,最好是能找一艘快輪船。

  于云航忙活了一個時辰才回來:“大人,實在找不到快輪船,咱們先坐船去汾陽府,那邊是個大碼頭,應該有快輪船。”

  大家都同意。

  但今日已經來不及出發,便在豐縣住了一夜。

  大碼頭上,都有各種檔次的客棧,但豐縣碼頭上停靠的都是小船,因而這里的客棧檔次都不算高。

  眾人將就了一晚上,第二日登船出發。

  一日時間,順利抵達了汾陽府。

  這里的確要繁華很多,于云航出去找船,回來后向大人稟報:“有幾艘往西南的快輪船,穿上還有位置,愿意捎咱們一段,但最遠只能到黔陽府。

  今日碼頭上沒有空閑的快輪船,要不咱們等一等,看看明日有沒有空船,咱們可以直接雇了送咱們回占城。”

  許源不想等了:“就這一艘吧,到了黔陽府再回占城就方便了。”

  “是。”

  沒有龍旗的快輪船,夜里也得在碼頭靠岸。

  花了三天時間,才從汾陽府駛抵黔陽府。

  上次來的時候,黔省幾乎所有的高官都在碼頭上迎接。

  這次卻是悄無聲息。

  大家跟著快輪船一起乖乖排隊駛進碼頭。

  就連碼頭上的河監都沒有出現。

  來的時候在碼頭上,周雷子被黔省布政使拉著手親切攀談,布政使的親信幕僚還跟周雷子許諾,以后有事就來布政使司找他。

  這次再來,真是一盆涼水當頭澆下來。

  周雷子想起大人當時對自己的告誡,臉皮有些發燙。

  那會兒真是得意忘形、不知輕重了呀。

  到了黔陽府這艘快輪船就卸貨了,明日這船就得北上返回汾陽府。

  許源一行也下船,于云航先協調大家下船,然后馬不停蹄去找客棧。

  找了半個多時辰,天馬上就黑了,于云航氣喘吁吁地回來:“大人,只找到一家還算干凈的,將就一晚吧。”

  碼頭上的大多數客棧,都有固定的客戶。

  比如某個商行,這一次來了住下,便跟店家約好了,下次來的時間。

  店家會將房間專門留出來。

  好客棧都沒房間了。

  于云航找的這家只能算是中檔,于云航覺得委屈了自家大人,許源卻無所謂,只要干凈能休息就成。

  客棧距離碼頭有點遠,大家進來的時候,二樓的圍欄后面,有個八九歲的小姑娘,帶著個四五歲的小男孩正在玩耍。

  兩個小家伙趴在木頭欄桿后面,好奇的望著下面許源一行。

  “二娘,快回來。”房間內,傳來一聲呼喚。

  小女孩應了一聲,拉著弟弟回去了。

  許源的房間正好被安排在他們隔壁。

  樓下,于云航還在跟店家交代各種事情。

  “晚飯不用給我們準備,但我們想借用一下貴店的廚房,我們自己有廚子…”

  商量好了租金,劉虎立刻去廚房給許大人做飯。

  店家坐在樓下撥著算盤算賬,不一會兒就自家廚子系著圍裙從后廚鉆出來,一臉的欽佩的說道:“東家,開了眼了!

  這位是什么貴客,出門帶的廚子水平能在黔陽府里開酒樓。

  那刀功、那火候,嘖嘖,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俊的手藝!”

  店家瞥了他一眼,訓斥道:“別打聽客人的事情!”

  “嘿嘿,不是打聽,我就是欽佩…”

  樓上房間里,小女孩一家卻是聽到了下面廚子的話。

  這一家五口人,男主人四十多歲,清瘦儒雅。

  帶著妻子和三個孩子。

  長子已經十二歲了,小女孩是次女,弟弟是老三。

  他們在房間里吃飯,還有一位身材高大的武修站在一旁。

  “大人,”武修聽到了廚子的話,心中一動,道:“大人,你們慢用,我出去一下。”

  武修出來去了另外一側的房間。

  房間內還有兩個人。

  見到武修進來,兩人立刻起身來,壓低聲音問道:“沖大人來的?”

  他們也聽到了廚子的話。

  武修:“不一定。小葉,你去探探他們的底細。”

  “好。”兩人中年輕的那個起身來出去。

  周雷子正上樓,樓梯上又下來一個人。

  樓梯狹窄,兩人錯身勉強過去。

  小葉蹬蹬蹬下樓,到了一個拐角,一只手從衣袖下伸出來,手里拿著一樣東西。

  周雷子的腰牌。

  小葉眼神一緊,趕緊上樓進了房間,將腰牌放在三人中間的桌子上。

  “祛穢司?”三人松了口氣。

  詭事三衙中,祛穢司的名聲是最好的。

  要是除妖軍或者山河司,他們就要緊張了。

  三人中年紀最大的是個五十來歲的老頭。

  戴著一副茶色的水晶眼鏡,手里盤著一對兒核桃。

  “八爺,要不…”他猶豫著道:“去跟他們商量一下,請他們照應一二?”

  小葉卻是冷冷一笑:“都是朝廷鷹犬,他們能幫大人?”

  武修“八爺”也是搖搖頭:“孫叔,這些當官的都是各人自掃門前雪,咱們這一路上,不是沒有向官府求助,結果呢?誰管過咱們?”

  孫叔便盤著核桃不再說話了。

  八爺道:“魏大人壞了懺教妖人的陰謀,救了上沙縣幾十萬百姓!

  咱們幾個既然受了縣中百姓所托,要護送魏大人去占城赴任,那么咱們便是豁出性命,也要保證大人一家安全抵達占城。

  只要到了占城,那些懺教妖人必不敢再刺殺大人!”

  孫叔點頭:“八爺說的是。”

  他們不是官場的人,實在弄不明白,魏大人做了好事,朝廷也給升了官,但赴任的路上,接連被懺教刺殺,為何各地衙門卻不肯伸出援助之手?

  他們從上沙縣出來的時候,一共是七個人,走到黔陽府已經只剩下他們三個了。

  但魏大人是上沙縣幾十萬百姓的再生父母。

  他們也是這幾十萬人中的一員。

  既然接了這差事,拼了命也要把魏大人安全送到。

  他們幾個都不是文修,自幼在市井中摸爬滾打,只懂得江湖上的道理,那就是知恩圖報。

  八爺點點頭,指著腰牌:“小葉,把東西送回去。”

  小葉剛要答應,就聽到一陣敲門聲。

  “誰?”八爺警惕問道。

  門外響起一個聲音:“朋友,在下丟了一件東西,想來問問是不是被你們撿到了。”

  三人一起皺眉緊張。

  小葉用眼神詢問八爺:怎么辦?

  這些朝廷的狗腿子很精明啊。

  八爺想了想,對外面道:“抱歉,我們沒撿到什么東西。閣下不如在客棧里四處找一找,說不定就能找回來呢。”

  八爺一邊說,一邊對小葉使了個眼色。

  小葉立刻抓起腰牌,敏捷如猿猴,從窗戶翻了出去。

  “呵呵。”外面的周雷子笑了一聲,但還是走了。

  不多時,周雷子在樓下的一張桌子下找到了自己的腰牌。

  周雷子抓著腰牌回到了房間里。

  他跟狄有志一個房間:“定是那小子偷的!”

  周雷子最后一個上樓,是因為他在客棧四周、后院、以及屋頂上,都丟了幾顆種子。

  種子迅速地生根發芽。

  葉片張開來,有的像眼睛、有的像耳朵。

  這些事情已經不需要大人吩咐,周雷子便用自己的“法”將整個客棧置于監控之中。

  方才小葉從窗戶翻出去,都被屋頂上的葉片看到了。

  狄有志把眼睛一瞪:“好大的狗膽!爪子伸到了咱們身上!”

  周雷子:“定要叫他們好看!”

  詭事三衙行事都是很囂張的。

  他倆是跟著許源,才收斂了許多。

  但祛穢司的做派,那也是刻在了骨子里的。

  周雷子和狄有志有了決定,屋頂上便有兩株小小的植物,拔出了根須,慢慢挪動到了小葉他們的房間上方。

  一只將耳朵葉片緊緊的貼在房頂上。

  另外一只將眼睛葉片,從窗戶上沿探出去,鬼鬼祟祟的往屋子里瞧。

  “要不要跟大人說一聲?”

  “幾個小蟊賊,還用得著大人出手?”狄有志揚了揚眉毛。

  周雷子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摸著下巴就開始琢磨怎么教訓一下這幫小賊,樓下卻傳來了一陣聲音。

  “店家,這客棧還有多少房間,我們包了。”

  周雷子湊到了窗邊往下看了一眼。

  三個人走了進來。

  全都帶著斗笠。

  一身黑衣。

  店家已經堆著笑迎了上去:“客官里面請,小店還有八間上房,你們要是全包下來,給你優惠價,一兩銀子就行。”

  一錠銀子拍在了桌子上。

  “多的錢先掛在賬上,最后一塊算。”

  “好咧。”

  “店家,關門吧,不要再做別人的生意了。”

  店家連忙招呼小二幫忙上門板。

  “準備些酒菜,送到房間里來。”

  三人便上樓去了。

  這三人出現的時候,周雷子就察覺到小葉三人緊張戒備。

  周雷子對狄有志打了個手勢,用口型無聲地告訴狄有志:沖他們來的。

  狄有志不動聲色,出來敲了敲大人的門,進去后低聲稟告:“大人,來了三個人,似乎跟隔壁的客人有過節。”

  許源抬了一眼眼睛,吩咐:“這里不是咱們的占城。

  他們若是不當著咱們的面動手,那就不去管他們。

  若是敢直接動手,那就將他們都拿下了,明日移送給運河衙門。”

  “遵命。”

  許源看看狄有志:“還有什么要說的?”

  狄有志還是把小葉偷了周雷子腰牌的事情說了,而后道:“只怕就是一些江湖會黨之間的狗咬狗。”

  朝廷這些執法衙門的人,還真看不上那些江湖會黨。

  以前平天會這些大會黨,在占城中不也得給祛穢司定期交份子錢?

  許源皺眉,有些不悅。

  許大人覺得周雷子既然發現腰牌被偷了,而且確定就是那小葉偷的,就該直接出手把賊人拿了。

  搞了這么一圈,反倒丟了“捉賊捉贓”的機會。

  周雷子還是輕浮了,需要再磨練磨練。

  “你們盯著點,別讓他們傷到了無辜人。”

  “是。”狄有志退了出去。

  狄有志已經是六流,已經算是高手。

  對付一般的江湖會黨,根本不需要大人出手,狄有志足夠了。

  可是狄有志剛出去,許源的臉色就變了。

  有一片陰霧迅速彌漫,裹住了整個客棧!

  斜對面的房門響了一聲,那三個黑衣兜斗笠人走了出來。

  他們站在二樓的欄桿前,囂張的對整個客棧喊道:

  “懺教辦事!”

  “無關人等乖乖待在房間內,好奇心太重的人,容易掉腦袋!”

  接著,許源聽到又是一聲門響,外面響起了斥喝聲。

  雙方已經交上手了。

  許源便打開門,抱著胳膊站在門口朝外看。

  “呵!”

  三個斗笠人冷笑:“還真有不怕死的啊!”

  他要是不報“懺教”的字號,許源還真懶得看。

  許源記得當初白狐說過,懺教的主要勢力范圍,就是正州西南。

  這次還真就遇上了。

  三個斗笠人實力明顯更勝一籌。

  對面的三個完全被壓制。

  那武修只是個八流,甚至實力比起小八在八流的時候也差了不止一籌。

  另外那個年輕的是法修,左臂下面又長出一只手來,三只手上都握著短刀和匕首,但只是個九流,戰斗力是三人中最弱的。

  現在主要靠那個老頭撐著。

  老頭也是八流,修的法十分神妙。

  手中不停地變化出一個個的“戲法”。

  尤其是他的那兩顆核桃,丟出去一會變成了毒蛇,一會變成了飛刀,一會變成火藥罐。

  三個斗笠人中一個六流,兩個七流。

  他們一路追殺,從上沙縣開始,幾次都被這群人跑了。

  雖然殺了對方三個人,但已經非常煩躁。

  結果今天追到了黔陽府,卻驚喜的發現,這幫人竟然住了客棧!

  他們以為這里是黔陽府碼頭,會安全一些,自己不敢明目張膽的碼頭上殺人?

  卻不知道我懺教在黔陽府也頗有勢力!

  三人勢必要今夜解決問題。

  六流的斗笠人是個丹修,劍丸飛出在空中一震,分化成了三道利刃,落下來就將三人纏住。

  他對兩個手下說道:“我來解決他們,你們先去殺了魏剛一家!

  然后把那個喜歡看熱鬧的也一并解決了!”

  “是!”

  兩人立刻撤身往旁邊的房間撲去。

  房間門后傳來小女孩驚嚇的尖叫聲。

  只叫了半聲,就被人捂住了嘴。

  兩個七流斗笠人,一個是神修一個是丹修。

  神修原本就操縱著兩只陰兵。

  他又一跺腳,身下陰影蠕動升起,從里面鉆出來一條鬼蛇!

  飛速游動著就從門縫里鉆了進去。

  房間內立刻響起了一片驚叫聲。

  八爺目眥欲裂,不顧那丹修劍丸掉頭撲去:“魏大人——”

  “找死!”六流斗笠人冷笑:“自己都顧不了,還想去救別人!”

  劍丸所化的三道利刃之一往下一落,便要刺進了武修的后背。

  卻忽然利刃被一條繩子纏住動彈不得。

  而神修的那條鬼蛇也被一只手扯住了尾巴。

  鬼蛇奮力朝前沖去,發現自己被拽住了,大怒掉頭回來,張開獠牙大口就要那只手咬了過去。

  許源有些不耐煩了。

  一抖手便將“萬魂帕”丟了出來。

  這帕子恢恢飄落,陰氣如浪潮四卷。

  三個斗笠人原本也用了一件會里的匠物,將整個客棧籠罩起來,不準任何人進出。

  結果現在這匠物直接被“萬魂帕”給淹沒了!

  現在成了“萬魂帕”封住整個客棧。

  那三柄劍丸利刃在萬魂帕的陰氣之下,頓時凝固動彈不得。

  那條鬼蛇,和神修身邊的兩只陰兵,也跟著一起呆滯。

  三個斗笠人額頭上,黃豆大小的冷汗滾落下來!

  六流丹修噴了一口火出來,想要護持住自身,不受這周圍洶涌陰氣的影響。

  可是他六流的“腹中火”一放出來,便“噗”的一聲直接被滅了!

  六流丹修頓時覺得一股陰氣侵入了自己的身體,甚至直接撲入了自己的腹中,就要侵染到自己的內丹了!

  “閣下…”六流丹修艱難開口:“我們是懺教的人,還請給個面子!”

  許源冷哼一聲,道:“本官打的就是你們懺教!”

  六流丹修還想再開口,至少攀一攀關系,懺教在正州西南盤根錯節,暗中和許多官員都有來往。

  萬一大水沖了龍王廟呢?

  但許源卻不給他再說話的機會了,“萬魂帕”的陰氣往下一落,六流丹修吐了一口血昏了過去。

  陰氣已經侵入了他的內丹!

  這種蠢貨許源懶得跟他多費口舌。

  你們封了客棧,囂張的喊出懺教的名頭,還警告不準偷看——這個時候,還有人敢大開房門,就站在你們旁邊看著,你們還不警惕?

  還覺得這樣有恃無恐的人,是你們隨便都能解決的?

  這些妖教的成員素質真差!

  也就是靠著教中的一些邪異手段,才把這些會眾的水準拉起來的吧。

  另外兩個斗笠人就更不必說了,兩個人在六流丹修吐血昏倒的時候,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好漢饒命…”

  八爺看到了希望,沖到了許源面前,撲通一聲跪下:“這位祛穢司的大人,我們不是歹人,我們魏大人即將赴任占城知府…”

  許源意外,這么巧?

  狄有志等人也都趕了過來:“大人…”

  許源轉身回了自己房間:“處理一下,然后請那位魏大人過來一敘。”

  “遵命。”

  許源手指一勾,“萬魂帕”收回。

  狄有志帶著人,將三個斗笠人收押。

  然后狄有志又去了三個斗笠人的房間。

  他們用來封鎖客棧的那件匠物,便安放在房間中。

  這東西是一塊怪石,上面不知沾了什么東西的鮮血,洗不凈擦不掉,鮮血中還沾著一顆破碎的眼珠!

  這是一件六流匠物。

  狄有志胸腹間鼓了鼓,就要噴火焚了這東西。

  “等一下。”郎小八忽然從背后拉了狄有志一下。

  郎小八上前盯著那匠物,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給我行不?”

  狄有志看了看他:“你確定自己能行?”

  郎小八有些糾結,他有一種本能的沖動,想要餌食了這東西。

  而且非常確定只要餌食了,便能晉升六流!

  可這東西他不敢確定,餌食了自己能否消化。

  “我去問問大人。”

  郎小八掉頭沖回了許源的房間,許源渾不在意的一擺手:“去找劉虎幫你。”

  郎小八大手一拍腦門,喜形于色道:“你瞧我這腦子,我怎么就沒想到呢。”

  你想不到也很正常。

  狄有志在那個房間里守著那匠物,然后就聽到劉虎惱怒的聲音由遠而近:“你別拽我…誒誒誒…”

  劉虎被郎小八拖了進來。

  把外面的走廊都擦干凈了。

  郎小八盯著那匠物,流著口水:“就這個,你這回幫我,將來你跟人打架,我一定幫你!”

  郎小八把胸脯拍的震天響。

  劉虎嘀咕一句:“我整天在后廚呆著,沒事跟人打什么架?”

  但劉虎還是圍著那匠物轉了幾圈,仔細想了想之后,抽出一柄尖刀來,然后催氣了自己的“鬼宴法”,發動“烹詭”。

  “叮叮叮”一陣刀鋒和怪石碰撞的聲音之后,這件匠物被劉虎解成了許多個小塊。

  劉虎用尖刀一撥,分出了一部分:“這些是可以吃的,那些都是廢料,讓老狄燒了吧。”

  郎小八立刻一張大口,將能吃的那一部分吞了下去。

  也幸虧這東西是匠物,如果是六流詭異,劉虎現在還沒能力處理。

  劉虎擦干凈自己的刀,插在腰上背著手走了,出門后不滿的嘀嘀咕咕:“這夯貨把老子的衣服弄臟了,回去了必要讓紀霜秋給我洗三個月的衣服…”

  郎小八茫然:我弄臟了他的衣服,為什么要讓紀霜秋來洗?

  但他的腦子中,一股困倦涌上來。

  本來就不大靈光,又因為強烈的“飯后困”不支持他思考。

  郎小八就什么都不管了,長長的打了個哈欠,跟狄有志說道:“我回去睡了。”

  狄有志正噴著火,焚燒那些廢料,沒法回話擺了下手。

  八爺三個站在外面的走廊上,看到了屋子中的那件六流匠物。

  自然也看到了郎小八他們對于這件匠物的處理。

  三人瞠目結舌。

  這也…太浪費了吧?

  以方才那位大人的實力,他手下能處理這件匠物他們不意外。

  但這可是一件珍貴無比的六流匠物!

  就這么毀了,喂給了那武修?!

  雖然這不是他們的戰利品,可是三個人還是覺得…好心疼啊!

  我要是能有一件六流匠物,那還不得日日夜夜都抱在懷里,睡覺都舍不得放下!

  哪里會直接毀了給人餌食?

  于云航已經將魏大人請到了許源房間中。

  “在下魏剛,由上沙縣知縣調任占城知府。”魏大人自我介紹。

  許源問道:“可否看一下大人的告身?”

  “當然可以。”魏剛取出一應憑證交給許源。

  許源仔細確認無誤,然后交還給魏剛,笑道:“沒想到真會這么巧,在下許源,占城祛穢司掌律,以后大家就要同城為官了,還要請魏大人日后多多照應。”

  魏剛大喜:“真是緣分。說什么照應就太客氣了,今夜若不是遇到了許大人,本官就要喪命于懺教妖人之手了。”

  魏剛起身來,正式的抱拳深深一拜:“先謝許大人救了我一家老小性命。”

  許源扶住他,連說不要客氣。

  房間的門開著,外面狄有志幾個人,還有八爺三個,看到兩位老爺相談甚歡。

  孫叔欣慰道:“魏大人到了占城,有許大人輔佐,必定能一展平生抱負,比在咱們上沙縣好多了。”

  八爺和小葉一起點頭。

  魏大人在上沙縣,想要做些什么事的時候,總會觸動這家那家的利益,然后被上官發文訓誡,或是被縣里的那些屬官掣肘。

  他們都沒注意到,旁邊的狄有志等人面色古怪。

  這些家伙啊,還是見識少。

  他們是不知道上一任占城知府過的是什么日子,還想著許大人輔佐他?

  房間中,許源已經問起來:“懺教這些人為何要暗殺大人?”

  魏剛憤憤不已:“懺教喪心病狂!

  上沙縣外本有一處化外之地名三仙湖,面積不大水準不高。

  但懺教竟然勾結縣中大姓周家,在其中鉆了三才‘透穢眼’,想要打通黃泉!

  若是讓他們成功了,那一處化外之地便會擴張數百里,將上沙縣整個籠罩進去!

  數十萬百姓都會成為邪祟的血食!”

  許源點點頭:“你壞了懺教的事,所以他們想要殺你泄憤。”

  魏剛點頭。

  “上沙縣的事,背后是懺教的哪一位?”

  魏剛失望搖頭:“沒查出來,相關的線索都被周家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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