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正大人是那一日看到了自己的命格?
許源知道自己的“百無禁忌”是特殊的,別的命修看不見,卻不知監正大人能否看見。
馬車滾滾而行,許源坐在車中凝眉沉思,又將那漆黑木盒取出來端詳一番。
方才臧天瀾遞過來的時候,并沒有看仔細。
臧天瀾按照師爺的囑咐,給了東西傳了話,就帶著聞人洛走了。
槿兮小姐終究是沒有在北都的雨中出現,油紙傘、憂愁人、驛道旁,十里送別。
殿下嘴上不說,心里還是樂開了花,分開的時候,悄悄在許源耳邊說:下半年我去交趾尋你。
北都廣寧門的老兵們,今日覺得很奇怪。
“今日這城頭上,怎有這么多只貓?”
方才有一支隊伍從這門中離開北都。
便有一只只貓兒順著臺階上了門口,或胖或瘦,卻都十分矯健的一路跳上了城門樓的重檐歇山頂上。
像宮殿的那些脊獸一樣蹲坐著。
“喵嗚——”
大福跟在“美夢成真”后面,聽到了這遙遙傳來的叫聲。
登時跳著騰空飛起,朝著城門方向昂昂大叫。
這一趟出來,大福沒能再帶回去一些“姐姐們”,是有些遺憾的。
但是在皇城中留下了一段傳說。
今日離京,皇城貓們前來送別,并且約定:我們必定苦練本事,等你再來,勢必要再戰一場、一雪前恥!
大福能怕你?毫不猶豫的應戰了。
馬車內,許源發現這黑不溜秋的木頭,自己竟然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木料。
茅四叔就是木匠,許源從小在巷子里玩耍,對各種木料十分熟悉。
許源下意識的用手指敲了敲,篤篤兩聲。
卻不料盒子中,緊跟著又傳來篤篤兩聲!
就好像是里面有什么東西,在回應許源!
許源吃了一驚,盯著木盒——木盒里又沒了動靜。
許源抬起手來,想要再試一試,但猶豫再三還是決定放棄。
重新將木盒收好,不能再試探了。
這是監正大人的安排,雖然以自身最重要的一道命格為代價,但真能解決問題!
甚至,對于即將到來的七月半那一戰,許源對這木盒的期望,還要勝過了朝廷那位一流。
但…,許源深吸一口氣,真要犧牲我的“百無禁忌”嗎?
但似乎也只有“百無禁忌”最合理。
這道命格天克各種邪祟。
無法壓制阮天爺,那是因為自己的水準不夠。
許源不由得猜測:這盒子中,是不是藏著監正大人的某種詭術,以“燃燒”的代價,最大程度的釋放“百無禁忌”的威力?
進而克制阮天爺?
而且關于“河工巷罪民——鬼巫山”之間的關聯,許源總覺得冥冥之中,仿佛是被安排好了。
自己吃了六月蟲,得到的恰好是“百無禁忌”!
許源壓下了心頭的各種心思,推開車門出來。
隊伍的速度很快,離開北都已經七八十里。
天氣放晴,碧空如洗。
陽光溫暖而柔和。
許源靠坐在馬車邊,兩條腿吊在外面輕輕搖晃。
郎小八還是鼻青臉腫,騎著馬跟在大人身邊。
他的精神亢奮。
許源瞥了他一眼,意外道:“小八,你這是要升六流了?”
郎小八的武修水準,在占城的時候已經是七流了。
紀霜秋比他更早升的七流。
始終壓了他一頭。
但是在北都里這幾天,郎小八每天都被臧天瀾“指點”。
雖然幾乎都是單方面的挨揍,但收獲的確很大。
郎小八咧開嘴笑了,扯動了臉上的傷痕,疼的眼角直抽抽。
“估計再有個十幾天,就能升六流了。”郎小八還是很開心的。
雖說他估計還要個十幾天,但他其實暗中鉚足了勁,爭取在回去的路上想辦法升到六流,進了占城就給她紀霜秋一個好看!
又走不多久,到了北都西邊一個名叫“北望口”的小鎮子,一行人停了下來。
等了不多久,傅景瑜和張猛趕來會合。
隊伍向南,趕往百里外的豐縣碼頭。
豐縣距離北都約么二百里,位置十分尷尬,在這里停歇的上船不多,所以這座碼頭顯得冷清。
許源讓于云航去雇船,最好是能找一艘快輪船。
于云航忙活了一個時辰才回來:“大人,實在找不到快輪船,咱們先坐船去汾陽府,那邊是個大碼頭,應該有快輪船。”
大家都同意。
但今日已經來不及出發,便在豐縣住了一夜。
大碼頭上,都有各種檔次的客棧,但豐縣碼頭上停靠的都是小船,因而這里的客棧檔次都不算高。
眾人將就了一晚上,第二日登船出發。
一日時間,順利抵達了汾陽府。
這里的確要繁華很多,于云航出去找船,回來后向大人稟報:“有幾艘往西南的快輪船,穿上還有位置,愿意捎咱們一段,但最遠只能到黔陽府。
今日碼頭上沒有空閑的快輪船,要不咱們等一等,看看明日有沒有空船,咱們可以直接雇了送咱們回占城。”
許源不想等了:“就這一艘吧,到了黔陽府再回占城就方便了。”
“是。”
沒有龍旗的快輪船,夜里也得在碼頭靠岸。
花了三天時間,才從汾陽府駛抵黔陽府。
上次來的時候,黔省幾乎所有的高官都在碼頭上迎接。
這次卻是悄無聲息。
大家跟著快輪船一起乖乖排隊駛進碼頭。
就連碼頭上的河監都沒有出現。
來的時候在碼頭上,周雷子被黔省布政使拉著手親切攀談,布政使的親信幕僚還跟周雷子許諾,以后有事就來布政使司找他。
這次再來,真是一盆涼水當頭澆下來。
周雷子想起大人當時對自己的告誡,臉皮有些發燙。
那會兒真是得意忘形、不知輕重了呀。
到了黔陽府這艘快輪船就卸貨了,明日這船就得北上返回汾陽府。
許源一行也下船,于云航先協調大家下船,然后馬不停蹄去找客棧。
找了半個多時辰,天馬上就黑了,于云航氣喘吁吁地回來:“大人,只找到一家還算干凈的,將就一晚吧。”
碼頭上的大多數客棧,都有固定的客戶。
比如某個商行,這一次來了住下,便跟店家約好了,下次來的時間。
店家會將房間專門留出來。
好客棧都沒房間了。
于云航找的這家只能算是中檔,于云航覺得委屈了自家大人,許源卻無所謂,只要干凈能休息就成。
客棧距離碼頭有點遠,大家進來的時候,二樓的圍欄后面,有個八九歲的小姑娘,帶著個四五歲的小男孩正在玩耍。
兩個小家伙趴在木頭欄桿后面,好奇的望著下面許源一行。
“二娘,快回來。”房間內,傳來一聲呼喚。
小女孩應了一聲,拉著弟弟回去了。
許源的房間正好被安排在他們隔壁。
樓下,于云航還在跟店家交代各種事情。
“晚飯不用給我們準備,但我們想借用一下貴店的廚房,我們自己有廚子…”
商量好了租金,劉虎立刻去廚房給許大人做飯。
店家坐在樓下撥著算盤算賬,不一會兒就自家廚子系著圍裙從后廚鉆出來,一臉的欽佩的說道:“東家,開了眼了!
這位是什么貴客,出門帶的廚子水平能在黔陽府里開酒樓。
那刀功、那火候,嘖嘖,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俊的手藝!”
店家瞥了他一眼,訓斥道:“別打聽客人的事情!”
“嘿嘿,不是打聽,我就是欽佩…”
樓上房間里,小女孩一家卻是聽到了下面廚子的話。
這一家五口人,男主人四十多歲,清瘦儒雅。
帶著妻子和三個孩子。
長子已經十二歲了,小女孩是次女,弟弟是老三。
他們在房間里吃飯,還有一位身材高大的武修站在一旁。
“大人,”武修聽到了廚子的話,心中一動,道:“大人,你們慢用,我出去一下。”
武修出來去了另外一側的房間。
房間內還有兩個人。
見到武修進來,兩人立刻起身來,壓低聲音問道:“沖大人來的?”
他們也聽到了廚子的話。
武修:“不一定。小葉,你去探探他們的底細。”
“好。”兩人中年輕的那個起身來出去。
周雷子正上樓,樓梯上又下來一個人。
樓梯狹窄,兩人錯身勉強過去。
小葉蹬蹬蹬下樓,到了一個拐角,一只手從衣袖下伸出來,手里拿著一樣東西。
周雷子的腰牌。
小葉眼神一緊,趕緊上樓進了房間,將腰牌放在三人中間的桌子上。
“祛穢司?”三人松了口氣。
詭事三衙中,祛穢司的名聲是最好的。
要是除妖軍或者山河司,他們就要緊張了。
三人中年紀最大的是個五十來歲的老頭。
戴著一副茶色的水晶眼鏡,手里盤著一對兒核桃。
“八爺,要不…”他猶豫著道:“去跟他們商量一下,請他們照應一二?”
小葉卻是冷冷一笑:“都是朝廷鷹犬,他們能幫大人?”
武修“八爺”也是搖搖頭:“孫叔,這些當官的都是各人自掃門前雪,咱們這一路上,不是沒有向官府求助,結果呢?誰管過咱們?”
孫叔便盤著核桃不再說話了。
八爺道:“魏大人壞了懺教妖人的陰謀,救了上沙縣幾十萬百姓!
咱們幾個既然受了縣中百姓所托,要護送魏大人去占城赴任,那么咱們便是豁出性命,也要保證大人一家安全抵達占城。
只要到了占城,那些懺教妖人必不敢再刺殺大人!”
孫叔點頭:“八爺說的是。”
他們不是官場的人,實在弄不明白,魏大人做了好事,朝廷也給升了官,但赴任的路上,接連被懺教刺殺,為何各地衙門卻不肯伸出援助之手?
他們從上沙縣出來的時候,一共是七個人,走到黔陽府已經只剩下他們三個了。
但魏大人是上沙縣幾十萬百姓的再生父母。
他們也是這幾十萬人中的一員。
既然接了這差事,拼了命也要把魏大人安全送到。
他們幾個都不是文修,自幼在市井中摸爬滾打,只懂得江湖上的道理,那就是知恩圖報。
八爺點點頭,指著腰牌:“小葉,把東西送回去。”
小葉剛要答應,就聽到一陣敲門聲。
“誰?”八爺警惕問道。
門外響起一個聲音:“朋友,在下丟了一件東西,想來問問是不是被你們撿到了。”
三人一起皺眉緊張。
小葉用眼神詢問八爺:怎么辦?
這些朝廷的狗腿子很精明啊。
八爺想了想,對外面道:“抱歉,我們沒撿到什么東西。閣下不如在客棧里四處找一找,說不定就能找回來呢。”
八爺一邊說,一邊對小葉使了個眼色。
小葉立刻抓起腰牌,敏捷如猿猴,從窗戶翻了出去。
“呵呵。”外面的周雷子笑了一聲,但還是走了。
不多時,周雷子在樓下的一張桌子下找到了自己的腰牌。
周雷子抓著腰牌回到了房間里。
他跟狄有志一個房間:“定是那小子偷的!”
周雷子最后一個上樓,是因為他在客棧四周、后院、以及屋頂上,都丟了幾顆種子。
種子迅速地生根發芽。
葉片張開來,有的像眼睛、有的像耳朵。
這些事情已經不需要大人吩咐,周雷子便用自己的“法”將整個客棧置于監控之中。
方才小葉從窗戶翻出去,都被屋頂上的葉片看到了。
狄有志把眼睛一瞪:“好大的狗膽!爪子伸到了咱們身上!”
周雷子:“定要叫他們好看!”
詭事三衙行事都是很囂張的。
他倆是跟著許源,才收斂了許多。
但祛穢司的做派,那也是刻在了骨子里的。
周雷子和狄有志有了決定,屋頂上便有兩株小小的植物,拔出了根須,慢慢挪動到了小葉他們的房間上方。
一只將耳朵葉片緊緊的貼在房頂上。
另外一只將眼睛葉片,從窗戶上沿探出去,鬼鬼祟祟的往屋子里瞧。
“要不要跟大人說一聲?”
“幾個小蟊賊,還用得著大人出手?”狄有志揚了揚眉毛。
周雷子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摸著下巴就開始琢磨怎么教訓一下這幫小賊,樓下卻傳來了一陣聲音。
“店家,這客棧還有多少房間,我們包了。”
周雷子湊到了窗邊往下看了一眼。
三個人走了進來。
全都帶著斗笠。
一身黑衣。
店家已經堆著笑迎了上去:“客官里面請,小店還有八間上房,你們要是全包下來,給你優惠價,一兩銀子就行。”
一錠銀子拍在了桌子上。
“多的錢先掛在賬上,最后一塊算。”
“好咧。”
“店家,關門吧,不要再做別人的生意了。”
店家連忙招呼小二幫忙上門板。
“準備些酒菜,送到房間里來。”
三人便上樓去了。
這三人出現的時候,周雷子就察覺到小葉三人緊張戒備。
周雷子對狄有志打了個手勢,用口型無聲地告訴狄有志:沖他們來的。
狄有志不動聲色,出來敲了敲大人的門,進去后低聲稟告:“大人,來了三個人,似乎跟隔壁的客人有過節。”
許源抬了一眼眼睛,吩咐:“這里不是咱們的占城。
他們若是不當著咱們的面動手,那就不去管他們。
若是敢直接動手,那就將他們都拿下了,明日移送給運河衙門。”
“遵命。”
許源看看狄有志:“還有什么要說的?”
狄有志還是把小葉偷了周雷子腰牌的事情說了,而后道:“只怕就是一些江湖會黨之間的狗咬狗。”
朝廷這些執法衙門的人,還真看不上那些江湖會黨。
以前平天會這些大會黨,在占城中不也得給祛穢司定期交份子錢?
許源皺眉,有些不悅。
許大人覺得周雷子既然發現腰牌被偷了,而且確定就是那小葉偷的,就該直接出手把賊人拿了。
搞了這么一圈,反倒丟了“捉賊捉贓”的機會。
周雷子還是輕浮了,需要再磨練磨練。
“你們盯著點,別讓他們傷到了無辜人。”
“是。”狄有志退了出去。
狄有志已經是六流,已經算是高手。
對付一般的江湖會黨,根本不需要大人出手,狄有志足夠了。
可是狄有志剛出去,許源的臉色就變了。
有一片陰霧迅速彌漫,裹住了整個客棧!
斜對面的房門響了一聲,那三個黑衣兜斗笠人走了出來。
他們站在二樓的欄桿前,囂張的對整個客棧喊道:
“懺教辦事!”
“無關人等乖乖待在房間內,好奇心太重的人,容易掉腦袋!”
接著,許源聽到又是一聲門響,外面響起了斥喝聲。
雙方已經交上手了。
許源便打開門,抱著胳膊站在門口朝外看。
“呵!”
三個斗笠人冷笑:“還真有不怕死的啊!”
他要是不報“懺教”的字號,許源還真懶得看。
許源記得當初白狐說過,懺教的主要勢力范圍,就是正州西南。
這次還真就遇上了。
三個斗笠人實力明顯更勝一籌。
對面的三個完全被壓制。
那武修只是個八流,甚至實力比起小八在八流的時候也差了不止一籌。
另外那個年輕的是法修,左臂下面又長出一只手來,三只手上都握著短刀和匕首,但只是個九流,戰斗力是三人中最弱的。
現在主要靠那個老頭撐著。
老頭也是八流,修的法十分神妙。
手中不停地變化出一個個的“戲法”。
尤其是他的那兩顆核桃,丟出去一會變成了毒蛇,一會變成了飛刀,一會變成火藥罐。
三個斗笠人中一個六流,兩個七流。
他們一路追殺,從上沙縣開始,幾次都被這群人跑了。
雖然殺了對方三個人,但已經非常煩躁。
結果今天追到了黔陽府,卻驚喜的發現,這幫人竟然住了客棧!
他們以為這里是黔陽府碼頭,會安全一些,自己不敢明目張膽的碼頭上殺人?
卻不知道我懺教在黔陽府也頗有勢力!
三人勢必要今夜解決問題。
六流的斗笠人是個丹修,劍丸飛出在空中一震,分化成了三道利刃,落下來就將三人纏住。
他對兩個手下說道:“我來解決他們,你們先去殺了魏剛一家!
然后把那個喜歡看熱鬧的也一并解決了!”
“是!”
兩人立刻撤身往旁邊的房間撲去。
房間門后傳來小女孩驚嚇的尖叫聲。
只叫了半聲,就被人捂住了嘴。
兩個七流斗笠人,一個是神修一個是丹修。
神修原本就操縱著兩只陰兵。
他又一跺腳,身下陰影蠕動升起,從里面鉆出來一條鬼蛇!
飛速游動著就從門縫里鉆了進去。
房間內立刻響起了一片驚叫聲。
八爺目眥欲裂,不顧那丹修劍丸掉頭撲去:“魏大人——”
“找死!”六流斗笠人冷笑:“自己都顧不了,還想去救別人!”
劍丸所化的三道利刃之一往下一落,便要刺進了武修的后背。
卻忽然利刃被一條繩子纏住動彈不得。
而神修的那條鬼蛇也被一只手扯住了尾巴。
鬼蛇奮力朝前沖去,發現自己被拽住了,大怒掉頭回來,張開獠牙大口就要那只手咬了過去。
許源有些不耐煩了。
一抖手便將“萬魂帕”丟了出來。
這帕子恢恢飄落,陰氣如浪潮四卷。
三個斗笠人原本也用了一件會里的匠物,將整個客棧籠罩起來,不準任何人進出。
結果現在這匠物直接被“萬魂帕”給淹沒了!
現在成了“萬魂帕”封住整個客棧。
那三柄劍丸利刃在萬魂帕的陰氣之下,頓時凝固動彈不得。
那條鬼蛇,和神修身邊的兩只陰兵,也跟著一起呆滯。
三個斗笠人額頭上,黃豆大小的冷汗滾落下來!
六流丹修噴了一口火出來,想要護持住自身,不受這周圍洶涌陰氣的影響。
可是他六流的“腹中火”一放出來,便“噗”的一聲直接被滅了!
六流丹修頓時覺得一股陰氣侵入了自己的身體,甚至直接撲入了自己的腹中,就要侵染到自己的內丹了!
“閣下…”六流丹修艱難開口:“我們是懺教的人,還請給個面子!”
許源冷哼一聲,道:“本官打的就是你們懺教!”
六流丹修還想再開口,至少攀一攀關系,懺教在正州西南盤根錯節,暗中和許多官員都有來往。
萬一大水沖了龍王廟呢?
但許源卻不給他再說話的機會了,“萬魂帕”的陰氣往下一落,六流丹修吐了一口血昏了過去。
陰氣已經侵入了他的內丹!
這種蠢貨許源懶得跟他多費口舌。
你們封了客棧,囂張的喊出懺教的名頭,還警告不準偷看——這個時候,還有人敢大開房門,就站在你們旁邊看著,你們還不警惕?
還覺得這樣有恃無恐的人,是你們隨便都能解決的?
這些妖教的成員素質真差!
也就是靠著教中的一些邪異手段,才把這些會眾的水準拉起來的吧。
另外兩個斗笠人就更不必說了,兩個人在六流丹修吐血昏倒的時候,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好漢饒命…”
八爺看到了希望,沖到了許源面前,撲通一聲跪下:“這位祛穢司的大人,我們不是歹人,我們魏大人即將赴任占城知府…”
許源意外,這么巧?
狄有志等人也都趕了過來:“大人…”
許源轉身回了自己房間:“處理一下,然后請那位魏大人過來一敘。”
“遵命。”
許源手指一勾,“萬魂帕”收回。
狄有志帶著人,將三個斗笠人收押。
然后狄有志又去了三個斗笠人的房間。
他們用來封鎖客棧的那件匠物,便安放在房間中。
這東西是一塊怪石,上面不知沾了什么東西的鮮血,洗不凈擦不掉,鮮血中還沾著一顆破碎的眼珠!
這是一件六流匠物。
狄有志胸腹間鼓了鼓,就要噴火焚了這東西。
“等一下。”郎小八忽然從背后拉了狄有志一下。
郎小八上前盯著那匠物,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給我行不?”
狄有志看了看他:“你確定自己能行?”
郎小八有些糾結,他有一種本能的沖動,想要餌食了這東西。
而且非常確定只要餌食了,便能晉升六流!
可這東西他不敢確定,餌食了自己能否消化。
“我去問問大人。”
郎小八掉頭沖回了許源的房間,許源渾不在意的一擺手:“去找劉虎幫你。”
郎小八大手一拍腦門,喜形于色道:“你瞧我這腦子,我怎么就沒想到呢。”
你想不到也很正常。
狄有志在那個房間里守著那匠物,然后就聽到劉虎惱怒的聲音由遠而近:“你別拽我…誒誒誒…”
劉虎被郎小八拖了進來。
把外面的走廊都擦干凈了。
郎小八盯著那匠物,流著口水:“就這個,你這回幫我,將來你跟人打架,我一定幫你!”
郎小八把胸脯拍的震天響。
劉虎嘀咕一句:“我整天在后廚呆著,沒事跟人打什么架?”
但劉虎還是圍著那匠物轉了幾圈,仔細想了想之后,抽出一柄尖刀來,然后催氣了自己的“鬼宴法”,發動“烹詭”。
“叮叮叮”一陣刀鋒和怪石碰撞的聲音之后,這件匠物被劉虎解成了許多個小塊。
劉虎用尖刀一撥,分出了一部分:“這些是可以吃的,那些都是廢料,讓老狄燒了吧。”
郎小八立刻一張大口,將能吃的那一部分吞了下去。
也幸虧這東西是匠物,如果是六流詭異,劉虎現在還沒能力處理。
劉虎擦干凈自己的刀,插在腰上背著手走了,出門后不滿的嘀嘀咕咕:“這夯貨把老子的衣服弄臟了,回去了必要讓紀霜秋給我洗三個月的衣服…”
郎小八茫然:我弄臟了他的衣服,為什么要讓紀霜秋來洗?
但他的腦子中,一股困倦涌上來。
本來就不大靈光,又因為強烈的“飯后困”不支持他思考。
郎小八就什么都不管了,長長的打了個哈欠,跟狄有志說道:“我回去睡了。”
狄有志正噴著火,焚燒那些廢料,沒法回話擺了下手。
八爺三個站在外面的走廊上,看到了屋子中的那件六流匠物。
自然也看到了郎小八他們對于這件匠物的處理。
三人瞠目結舌。
這也…太浪費了吧?
以方才那位大人的實力,他手下能處理這件匠物他們不意外。
但這可是一件珍貴無比的六流匠物!
就這么毀了,喂給了那武修?!
雖然這不是他們的戰利品,可是三個人還是覺得…好心疼啊!
我要是能有一件六流匠物,那還不得日日夜夜都抱在懷里,睡覺都舍不得放下!
哪里會直接毀了給人餌食?
于云航已經將魏大人請到了許源房間中。
“在下魏剛,由上沙縣知縣調任占城知府。”魏大人自我介紹。
許源問道:“可否看一下大人的告身?”
“當然可以。”魏剛取出一應憑證交給許源。
許源仔細確認無誤,然后交還給魏剛,笑道:“沒想到真會這么巧,在下許源,占城祛穢司掌律,以后大家就要同城為官了,還要請魏大人日后多多照應。”
魏剛大喜:“真是緣分。說什么照應就太客氣了,今夜若不是遇到了許大人,本官就要喪命于懺教妖人之手了。”
魏剛起身來,正式的抱拳深深一拜:“先謝許大人救了我一家老小性命。”
許源扶住他,連說不要客氣。
房間的門開著,外面狄有志幾個人,還有八爺三個,看到兩位老爺相談甚歡。
孫叔欣慰道:“魏大人到了占城,有許大人輔佐,必定能一展平生抱負,比在咱們上沙縣好多了。”
八爺和小葉一起點頭。
魏大人在上沙縣,想要做些什么事的時候,總會觸動這家那家的利益,然后被上官發文訓誡,或是被縣里的那些屬官掣肘。
他們都沒注意到,旁邊的狄有志等人面色古怪。
這些家伙啊,還是見識少。
他們是不知道上一任占城知府過的是什么日子,還想著許大人輔佐他?
房間中,許源已經問起來:“懺教這些人為何要暗殺大人?”
魏剛憤憤不已:“懺教喪心病狂!
上沙縣外本有一處化外之地名三仙湖,面積不大水準不高。
但懺教竟然勾結縣中大姓周家,在其中鉆了三才‘透穢眼’,想要打通黃泉!
若是讓他們成功了,那一處化外之地便會擴張數百里,將上沙縣整個籠罩進去!
數十萬百姓都會成為邪祟的血食!”
許源點點頭:“你壞了懺教的事,所以他們想要殺你泄憤。”
魏剛點頭。
“上沙縣的事,背后是懺教的哪一位?”
魏剛失望搖頭:“沒查出來,相關的線索都被周家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