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只小獸從竹簍里跑出來。
身上長著膿瘡,帶著各種病癥。
病痛讓它們十分暴躁,一被放出來,便四處亂竄。
還有一條小蛇,頭上鱗片脫落,干裂出了一道道的血口子。
它猛地一竄,就鉆進了豬叫巖的一個孔洞中。
那四人飛快撤離。
樹上的三人滿眼疑惑:這些人從哪里來的?
山里的村子彼此間都有些暗中溝通的法子。
便是幾個有過節的老跑山人,在面對“外人”的時候,也是戰線一致。
如果有外人住在村子里,形跡可疑的話,跑山人一定會想辦法互相告知一聲。
所以這四個人,就像是憑空冒出來一樣。
而他們放出來的,那些生了病的小獸,已經都跑的不見了蹤影。
許源不免想到了“疽鴉”。
高冠子和白老眼很想跟上去看看,但一切得許大人做主,兩人便眼巴巴地看著許源。
許源考慮了一下,低聲道:“跟著他們。”
兩人便立刻從樹上滑了下來,靠著高冠子的兩只耳朵,遠遠地跟在四人后面。
便是沒有高冠子,許源也能看到四人的命。
這四個,都是八流。
而且都是武修。
實力不俗,但看其裝束、行跡,只是一群打雜的。
不免讓人猜測,他們背后的主子,應該是什么樣的人物。
跟著走了七八里,翻過了一座山頭,前面四人停了下來。
許源三人潛行上前,慢慢的靠近。
在一片坡地上,許源看到了兩頂帳篷。
那四人鉆進了一座帳篷中。
高冠子豎起耳朵,低聲道:“他們在向一個人稟報,事情已經做好了。”
而后四人出來,走進了另外一座帳篷。
高冠子又說道:“一共七個人。”
之前那個帳篷里,便出來了兩個人,帳篷外面掛著一只獵來的野鹿。
他們生起火來,割下鹿肉開始烤制。
天色不早,該吃晚飯了。
這山里的野獸,被陰氣影響,多多少少都有些古怪。
這鹿的身體中,便忽然鉆出來幾只蟲子。
飛快的生長出翅膀,和細長的口器,飛撲向了那兩人。
正在燒火的那人乃是丹修,不慌不忙的將火引起來,分出幾團火來,各自裹住了一只怪蟲,轉眼便燒成了灰燼。
許源看的眼睛一亮。
這丹修是個七流。
但是對于火的操控十分精妙。
而且和自己的《五鼎烹》是另外一個路數。
大多數丹修包括許源自己,操控的“火”都是腹中火。
而下面這個丹修,先是用腹中火引燃了地上的木柴。
而后燒滅怪蟲的那幾團火,卻是從火堆里引出來的。
也就是說,這家伙能夠操控普通的火。
很可能是需要以“腹中火”為引火。
但這也是另辟蹊徑了。
許源見獵心喜,甚至期盼能有機會跟對方交流一下這方面的心得。
另外那人對自己的同伴顯然十分信任。
那些怪蟲飛出來,他絲毫不受影響,仍舊在專心腌制那塊鹿肉。
白老眼卻是皺眉,低聲道:“我知道我可能是看錯了,但下面趴著兩只大邪祟,這些人卻能和邪祟為伴?”
高冠子一愣:“邪祟?哪里有邪祟?”
許源心思一轉就想明白了,笑道:“是那兩頂帳篷。”
而后進一步解釋:“這些人深入鬼巫山,夜晚也不需要去村里借宿便是依仗了這兩頂帳篷。”
“在邪祟的眼中,這兩頂帳篷,便是兩只水準不低的邪祟。”
原理和許源的泥面相同,都是能夠偽裝成邪祟。
高冠子立刻沉默了。
多說下去,就要暴露白老眼的某些秘密了。
許源毫不在意。
初見白老眼的時候,就覺得他的眼睛不大對勁。
帳篷在邪祟的眼中乃是同類——為何白老眼也看成了邪祟?
再說高冠子那一雙耳朵,正常人不會長出這樣的耳朵。
再廣泛一些,王相村的那些村民,哪一個身上不透著幾分詭異?
山里的村民和跑山人們,世世代代生活在這鬼巫山里,身體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響。
便如這山里的野獸一般。
許源又看了一會兒,主要看的便是那丹修。
烤鹿肉的時候,丹修操控著火焰,如同刷子一樣,在鹿肉表面一次次的劃過。
許源不住的點頭,對這一手“控火”極為認可。
肉烤好了,他們便將其他人叫出來吃飯。
他們的首領也出現了。
這是一位六流法修,修的什么法許源看不出來。
此人看起來氣度不凡,顯然是久居上位。
許源對兩個老跑山人一招手,一同悄悄撤走了。
“咱們得找地方過夜了。”
白老眼和高冠子相視一眼,最后白老眼道:“只能去神娘龕了。”
這里靠近廣貨街。
便是跑山人們也不常來,所以都沒有在這附近搭建窩棚。
便是臨時搭建…這里的邪祟實力強大,窩棚并不安全。
兩個老跑山人領著許源,來到了一座高高的絕壁之上。
白老眼從腰間摘下一捆繩子,找到了方位后,將繩子放下去,自己抓著繩子對高冠子說道:“你先下去看看。”
“好。”
高冠子順著繩子滑下去。
許源站在峭壁邊,伸著頭往下看高冠子。
高冠子順到了下面十幾丈的位置,那里有一處小小的石龕。
也不知是什么年月開鑿出來的。
上下都沒有通路。
高冠子鉆進去,過了片刻伸出頭來扯了一下繩子,對崖上說:“能住,下來吧。”
白老眼就將繩子綁在了旁邊的一塊大石頭上,自己先下去了。
許源操控火輪兒,跟著飛了下去。
這石龕格外狹窄,原本只是容一個人居住的。
三個人進來就有些擁擠了。
白老眼道:“大人,湊合一晚吧。”
他跟許源講述這地方的來歷:“幾十年前,豬叫巖附近還有個村子,名叫岐斗村…”
村里的老跑山人本事乃是所有跑山人中最大的。
他開鑿了若干個這種的石龕。
但是最后這村子還是遭了災,一夜之間連這位老跑山人在內,全都消失不見了。
原本村子的位置上,只剩下了一個巨大的爪印!
…就好像整個村子,是被某種不知名的巨怪,一把從這世上徹底抓走!
白老眼指著某個方向:“便在那里,二十多里吧。現在過去那爪印已經積蓄了大量的雨水、泉水,變成一座小湖泊了。”
高冠子又對許源說道:“這里可以過夜,但也有個問題。晚上可能會有‘古線娘’來量你的長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