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命,天子

　　沉浸演法不知年月，恍然之間卻已身至蓬萊。

　　這種感覺讓江生一時之間都覺得頗有玄妙之意，忍不住回味一番。

　　良久，江生站起身來，望向這一座玄青大殿。

　　踏步微涼透暖的青玉之上，看著纖毫不染的大殿，江生忽得輕笑一聲，許久不回來，這殿中的一應物件，四時擺設還是那老模樣，這讓江生很是滿意，畢竟江生實際上還是念舊的。

　　信步前行，大殿感知到熟悉的氣息，知曉主人回歸，自有反應。

　　隨著江生每一步踏出，兩側那一座座仙鶴銜燭模樣的赤銅雀玉燈盞隨即亮起明光，而那一面面天雪蠶絲與金絲銀線交錯而成，描繪著四時景氣的流紗帷帳則緩緩收束，露出那一條金玉鑄就，直通內殿的筆直道路來。

　　但見座座博山香爐之中青煙徐徐，凝做道道拱橋云氣；兩側畫壁之上，那鐫刻的游園玩樂的仙人天女，靈獸仙禽紛紛走下畫壁，沿著那拱橋云氣走到排成那蟠龍錯玉的青色梁柱之下侍立。

　　屏風畫扇之中，樂女奏響絲竹之天籟，江生每一步踏出，自有罄樂編鐘之脆鳴，那站在梁柱之下，仙禽俯首，靈獸匍伏，仙人天女齊齊躬身，迎候著這玄青大殿的主人，小蓬萊的真君。

　　待到江生沿著那金玉鑄就的道路來到內殿，那好似流云霞靄的云帳舒展開來，露出內里的玄金翠玉飛霞云床。

　　微微閃身，江生便已經盤坐在云床之上，閉眼感知體內，識海清明，紫府透徹，丹田充盈，而臟腑自有靈性滋生。

　　隨著陰陽劫滅三化五行妙法運轉，精氣神瑩瑩透竅而出，化作頂上三花，滴溜溜盤旋不息。

　　江生雙目微闔，盤坐云床之上，念頭微動，那云帳重新層層遮掩，金玉之路寸寸暗滅，雀玉燈盞明晦不定，仙人天女、仙禽靈獸回歸畫壁之上，唯留那絲竹之仙樂，清雅之檀香，縈繞殿內，了做余音。

　　一時間，玄青殿中燈燭明滅如星辰燦燦，江生置身云床帷帳之間，默誦妙法，運轉真經，將自身的功果一點一點向著煉虛極境推送。

　　在去天元界之前，江生便有了煉虛中期的道行，歷經天元界、句容界、不周界的接連斗法，又得了四位祖師的教誨授業，如今江生與煉虛后期之間的壁障可謂泡沫一般，一戳就破。

　　如今江生只需煉化體內那充足的元機，凝聚自身仙源，煉虛后期道行須臾便至；只是江生并不想僅僅抵達煉虛后期而已，他想借此機緣，憑先前之積累，自身之底蘊，一步橫跨天塹，抵達煉虛極境。

　　煉虛后期與煉虛極境之間，差的并非只是道行深淺與仙源多少。

　　其最為關鍵的，乃是煉虛道行渡過三災之后，與合體境之間的距離，或者說對合體境的認知到了何種程度。

　　所謂煉虛極境，便是已經渡過三災，證得三花聚頂之后，自身道行已經足夠且對合體境有了明確認知，只差臨門一腳便可跨越那一層壁障。

　　此等道行，謂之曰極境。

　　一位煉虛仙真，從證得太乙道果破境煉虛，再到徹底在煉虛境站穩腳跟、鞏固境界，洞虛、洞神道果至少需要七八百年功夫，而洞玄道果，也需三五百年功夫。

　　從煉虛初期、到煉虛中期、后期，再到極境，這便是三千載光陰。

　　三千載，人間早已滄海桑田，變化萬千，饒是對煉虛真君來言，三千載亦是漫長歲月。

　　而江生不需要。

　　自煉虛初期到煉虛中期，江生用了四百年，而從煉虛中期到煉虛極境，對江生來言五百年便足夠了。

　　五百年后，走出這小蓬萊仙境的，便是煉虛極境的玉宸靈淵真君。

　　三界小蓬萊，玄青殿中煉道果。

　　玄門九州界，陽州殷丘拜上神。

　　就在江生于自家道場之中修行煉法時，遠在混沌東方的九州界陽州內，殷丘之國的子民，正在進行一場盛大的祭祀。

　　只是與以往用人牲祭祀妖神鬼神不同，此次祭祀，乃是敬告天地。

　　站在國都那百丈高的玉臺之上，武湯望著國民們鄭重的祭祀之舞，又有些不確定的看向身側，在武湯周圍的侍衛們看不到，但武湯卻是能看見，那位拯救了殷丘之國，令殷丘免受變蟒妖神欺辱的玄鳥上神，就在他身邊。

　　這位玄鳥上神不僅僅殺了那變蟒妖神，救了殷丘之國，更是傳授給了武湯一卷天書。

　　天書之上，不僅僅有敬告天地、尊崇天神的祭祀之法，還有修行之法、戰陣之法、煉體之法、鍛兵之法以及農牧之法等等。

　　可以說，這一卷天書就包括了如何耕墾靈田，培育靈米、養育靈獸、鍛造法器、訓練道兵乃至修行等等妙法，足以讓一個蠻荒時代的國度以最快的速度擁有橫推四方的力量。

　　只是，這卷天書，只有武湯自己能看見，無論是武湯的將軍還是臣子，亦或者那些子嗣，都無法看到這卷天書。

　　這讓武湯憂心忡忡：他活著，固然可以憑借天書讓殷丘強盛起來，可他若是死了呢？

　　那殷丘之國又該如何是好？

　　想著玄鳥上神的話，武湯還是忍不住問道：“上神，您說湯得了天命，所以天神庇佑，可若是湯回歸了先祖懷抱，這殷丘之國，還能得到天神庇佑么？”

　　那清冷矜貴的玄鳥上神淡然道：“武湯，你莫要擔憂。”

　　“你是天帝青睞之人，可為天子，身為天子，你所統御的殷丘之國，必定要一統陽州，繼而開疆拓土，囊括九州之地。”

　　“合人道之氣運，秉天命而彰，是你之命，亦是你之果。”

　　“因此，在你完成天命之前，你不會死，殷丘之國也不會亡。”

　　“哪怕完成了這個天命，只要歷代殷丘的國主還禮敬天地，敬拜天神，那么天命便不會消散，殷丘之國，便會一直存在。”

　　“這是本神代表天帝與你的允諾，武湯，你可明白。”

　　天帝！

　　武湯心神一震，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得到天帝的注視，更沒想過，天帝會注意到浩瀚陽州之上，渺小羸弱的殷丘之國。

　　天帝為何會青睞自己，為何會青睞殷丘之國？

　　武湯想不明白，但他知道，從今日起，殷丘之國將徹底脫胎換骨了。

　　再度望向那正在舉行敬告天地之祭祀的國人們，武湯堅定其心，鄭重無比的說道：“請上神放心，湯必以天書之授，訓練殷丘之國人，將其鍛造成一支強大無比的道兵，來橫掃陽州。”

　　玄鳥上神微微頷首：“如此，便對了。”

　　“放心吧，武湯，如果有你做不到之事，自會有仙神臨凡，助你一臂之力。”

　　“這，是你之天命，無人可阻，亦無人敢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