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渾沌之中,無邊虛空之氣奔流往復。
忽得,一道身影自混沌虛無之中擠出來,好整以暇的整理了下自己頭頂的骨冠和身上的玄袍,隨即望向身前。
這一望,卻是讓道人不由得心中一驚,這位怎么在這里?!
下意識的,道人就想縮回虛無之中,可當祂想走時,這才發現周遭億萬里內混沌虛空被封禁,時空光陰被凝滯,竟是難以走脫分毫。
扭頭看了看左右,道人認命,微微躬身行禮:“混沌虛空真陽性,御極周天萬乘尊。”
“此處非三界大千,亦非天庭光耀之所,不知陛下為何至此?”
但見道人身前,在這混沌洪流碰撞沖擊滋生熾烈雷火之域內,一尊定住了混沌雷火,凝滯了虛無光陰的身影正矗立混沌當中。
其高不過丈二,其身影卻格外宏大偉岸。
但見其頭戴平天帝冕,身著玄金袞服,腰系明龍團帶,佩九金玉章,腦后青金紫三重道輪徐徐輪轉,其中孕育著一枚金紫之色的至尊至貴的命果。
而無論從何處看去,都能看到在這身影之后,那一道通天徹地,幾乎將整座混沌虛空攬入懷中的浩大虛影。
其位,三界大千之至尊,金闕神皇之天帝。
只是讓道人驚疑的是,這位掌道之境的天帝陛下,怎么會真身離開三界?
道人順著金闕天帝的視線望去,隨即看到了那一方橫亙在混沌之中,瑰麗無比,璀璨萬分的大千世界。
道人愣了瞬息,隨即露出了一個笑容:這方大千祂認識,乃是神道之大千,不周界。
萬年之前那一場神戰,可瞞不過道人,只是道人狐疑的是,這方神道大千按理說應當被這位陛下納入掌中了才是,怎么如今只是在這望著?
只是道人不敢妄圖猜測,一尊掌道真陽,豈是他能輕易揣度的?
都說純陽之境便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可猜、不可測、不可知,可誰又知曉,那掌道之境更是近乎超脫大道之外?
金闕天帝不言,道人也不敢語,兩尊純陽便在這靜靜觀望著,望著那與尋常無異的不周界。
這一觀,便是整整七日。
道人極有耐心,既然金闕天帝不動,祂便可一直在這陪著,直至這位陛下允許自己離開為止。
至于什么威嚴、體面,那不是道人所考慮的。
又過了七日,金闕天帝終于是張開了口:“阿摩柯栔,你哪來的膽子,敢出現在朕的身邊?”
阿摩柯栔,大天魔主。
相對于其本名,諸天萬界的存在,更習慣祂另一個尊諱:自在如我眾妙玄君。
只是誰也沒想到,這位玄君會以這么一副道人的模樣出現在混沌之中,更沒想到,這位玄君會好巧不巧的碰到金闕天帝。
可是,這當真只是巧合么?
阿摩柯栔可不這么認為,尤其是還有一千三百多年前那件事.
在一千三百多年前,三界尚未合并,金闕天帝還只是盤封界的天帝,正率領盤封界眾神與山河界的玄門佛道及妖族斗法時,是他阿摩柯栔橫插一腳,讓蒼龍丟了方向,跑到了恒沙界那位佛祖面前。
雖說最后三界合并這位陛下并沒有損失什么,還是持掌三界的天帝至尊,但阿摩柯栔可不覺得這位陛下就忘了這件區區小事。
只是如果真是因為這事,這位陛下等到自己出現了為何不動手?
阿摩柯栔思索著,漸漸眼睛亮了起來,其恭恭敬敬的再度對著金闕天帝躬身拜道:“陛下乃是君臨三界統御八方的天帝至尊,諸天萬族皆為陛下臣屬,我為何不能出現在陛下面前?”
“更何況,相比較區區阿摩柯栔,還是東天,還有西天對陛下來說,更值得關注。”
金闕天帝聽罷不語,只是指了指不周界:“你觀這不周界,可看出什么來了?”
阿摩柯栔再度看向不周界,甚至動用了神識感知,依舊不曾察覺到有什么問題,整個不周界和諧無比,可謂萬年如一。
“看不出來,便對了。”
“朕也沒能看出來有什么問題,可這不周界的氣運,卻偏偏就這么溜走了。”
不周界的氣運溜走了?
阿摩柯栔怔了怔,祂終于明白了這位陛下為何會站在這,為何會看著不周界。
思索著,阿摩柯栔說道:“五百五十年前,我曾圖謀山海界中一株混沌靈根,只可惜,最后功敗垂成,讓東天道家得了便宜去。”
“說來,東天道家派入山海界的,不過是一個堪堪煉虛的小輩,可就是這個小輩,先在靈華界斬了我麾下七個天魔,又坑了陂陀,最后更是連我都看走了眼,讓那七妙墨蓮被其得去。”
“真不曾想,區區一個靈淵,便讓我功虧一簣。”
金闕天帝輕笑一聲:“呵,區區一個靈淵?”
“此世,乃是玄門大昌之世,神佛妖魔皆需避讓。”
“天應玄門,混沌為章,此乃混沌之至理,便是朕都難擋這大勢,你又能如何?”
玄門大昌之世?!
阿摩柯栔思索著,到底是不入真陽,難觀混沌之象,此世竟然是玄門之世。
難怪西天那位佛祖連爭都不爭,難怪這位陛下非要在九州界摻和一腳,難怪,九州界那人竟然敢與山河道家爭鋒,原來爭的是這份玄門大昌的氣運?
就在阿摩柯栔思索時,金闕天帝緩緩說道:“阿摩柯栔,如今東天、西天都不容你,你當如何?”
阿摩柯栔無比順服的說道:“自是甘愿供陛下驅使。”
金闕天帝笑了:“朕可不敢驅使你這尊大天魔主,不如朕與你做個交易。”
“朕不論你怎么做,你只消能讓東天在九州界被纏住一千五百年,那么朕便允你一件事,如何?”
讓東天道家在九州界被纏住千年?
阿摩柯栔思索著,卻是難以揣度這位陛下的心思,明明這位陛下有意與東天道家聯手,借此來奪取更多的神道氣運,為何還要東天道家在九州界的行事慢下來?
但阿摩柯栔沒有過多選擇,祂躬身一拜選擇應下。
周遭那凝滯的光陰時空恢復了正常,阿摩柯栔的身形緩緩沒入虛無,消散無蹤。
只余一卷金冊,留在了金闕天帝掌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