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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又消一劫,趁夜北上

  康峻匯報的這則消息,讓耿煊有些意外,卻又并不是太意外。

  因為按照他此前就已經掌握的各種信息,來年正月十五前后,觀都是有大動作的。

  而無論是什么大動作,橫亙在玄幽二州以南,最窄處也寬數十里的河,都是他必須越過的第一道關卡。

  此外,董觀海明確制定了針對“連云水寨”的計劃。

  且自信即便在最不利的情況下,也有信心在一夜之間將其拿在手中,奪下這個卡在沆河以南,深入元州的前進基地。

  這一切其實就隱含了一個前提,即從來都以玄幽鐵騎馳名天下的董觀,手中必須有一支足夠強大的水上力量。

  且這支水上力量必須強大到可以在短時間內將一個如“連云水寨”這樣的元州頂級幫派完全拿在手中。

  若是做不到這一點,其后續針對元州的一切計劃,都將成為空談。

  而這樣一支水上力量,絕不可能是倉促之間就可以立刻形成的。

  現在,時間已經是十二月下旬,距離正月十五已不足一月。

  按照耿煊的推演,在觀體系內部,所有重要的準備工作都已經完成。

  一切都已經處于“蓄勢待發”的狀態,只需要等待正式行動的到來就可以了。

  而發生在滴翠灘的“洗劫”行動,更是佐證了他的這種判斷。

  以黃觀統治玄幽二州幾十年以來所表現出的毫無原則,靈活至極的“統治藝術”,這更像是一次“摟草打兔子”的行動。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這般自損信譽的做法,背后的另一面,正揭示了觀對治下掌控力的絕對自信,不認為玄幽二州會因此翻出什么浪花來。

  而若在最緊要的準備工作還沒有完成之前,他是絕對沒有余暇來玩這種騷操作的。

  雁過留影,風過留痕。

  如此大的舉動,不可能做到絕對的保密。

  隨著黑風團規模的迅速擴增,聚攏在身邊的沙匪越來越多,各種與之相關的蛛絲馬跡,必然也將越來越多的匯聚到他這里來。

  “黃葦島位于何處”耿煊看向康峻,如此問道。

  康峻道:“我只知道黃葦島大概位于玄青海中段偏南的某片水域,更具體的位置,我就不清楚了。”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道:

  “不過,我雖然不清楚,但我可以聯系我那位結拜兄弟,他常年在玄青海廝混,對玄青海內幾乎所有的沙島方位都非常熟悉。

  不僅如此,所有在玄青海混水路的,不管是做有本買賣的,還是無本買賣的,又或者觀的人手,他都非常熟悉。”

  耿煊看著他,忽然問:“你想引薦你兄弟加入黑風團”

  “......是。”康峻只頓了一下,便果斷點頭。

  以黃觀的能量,在將其他人全部擊殺,只有康峻結拜兄弟一人走脫的情況下,要摸清其背后跟腳,并不是難事。

  其人長期在玄青海混飯吃,本身就留有太多痕跡。

  這種情況下,只要其人身在玄幽二州,安全就沒有保障。

  要么一直躲著不露頭,要么離開玄幽二州,要么就抱一根粗大腿。

  康峻的訴求,恰好也很合耿煊的心意。

  他點頭道:“可以。”

  見他回答的這么干脆,康峻反而遲疑了。

  他猶豫了一下,道:

  “我那結拜兄弟現在非常警惕,除非我親自去招攬。

  不然,很難成功。

  可這樣一來,黑風團接下來的行動,我可能就無法參與了。”

  他猶豫的,當然不是無法參與黑風團接下來的行動,而是無法借此掙到更多功勞。

  耿煊心想,這或許也是他要在岳巖的鼓動之下,才肯袒露這些信息的原因吧。

  他道:

  “在黑風團,掙功勞的方式絕不止一種。

  凡是做出有利于黑風團的事,都有貢獻可拿!

  只要黃葦島的情況屬實,我就保你三個功勞。

  若是他能給我提供更多玄青海的信息,你和他都有更多功勞可拿。”

  康峻聞言,神色一振,忙道:

  “那......我現在就去”

  耿煊問:

  “你這一來一去,大約要多久時間”

  “明日午時前后,就可以返回。”康峻道。

  “不回此處,直接去野狼峽與我匯合。”耿煊提醒道。

  康峻聞言,喜上眉梢,道:“如果是這樣,那我就不必單獨走一趟了。”

  耿煊恍然,問:“他現在就在野狼”

  康峻點頭,“是的。”

  耿煊有些意外,但仔細想想,就覺這也并不意外。

  野狼峽本就是大量沙匪聚集往來之地,本就適合藏身匿跡,加上因其“糞坑”屬性,本就是董觀力量主動回避之地,不愿直接介入過深,這太符合康峻結拜兄弟的需求。

  耿煊對康峻道:“那你不必單獨出行了,去吃飯吧......放心,不管他人在哪里,該你的功勞都不會少。

  康峻恭敬一禮之后,便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獨眼龍岳巖站在那里并沒有隨他一起離開,反而有些欲言又止。

  耿煊就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道:“放心,該你的功勞也不會少。”

  岳巖忙道:“我就小小提醒了一下,不敢邀功,就是我這眼睛......”

  說著,他指了指自己那已經完全萎縮的右眼。

  耿煊道:“現在沒有新鮮的材料,等下一戰結束,我親手給你換最好的。”

  岳巖立刻欣然,趕忙行了一禮,也回了自己的位置。

  一餐完畢之后,曹鰲前來請示,詢問接下來的安排。

  “物資準備上,做好立刻趕赴野狼峽的準備。”

  “合團上下,做好隨時接敵的準備。”

  “然后......立刻休息。”

  這三個乍聽上去自相矛盾的命令,讓曹鰲愣了好一陣,才明白過來。

  立刻與鄭良才、沈尚賢、岳巖、康峻等人去協調安排。

  沒多久,原本還極為熱鬧,篝火處處的別院,立刻陷入黑暗靜謐之中。

  別院內,所有黑風團成員都將兵器放在最趁手的位置,甚至干脆就握在手中。

  除了輪班值夜之人,其他人很快都酣然入睡。

  對沙匪來說,這也是一項基本技能。別說原地入睡,有經驗的,甚至能坐到在行進的馬背上入睡。

  就連三只玄青海沙雕,也都悄然回歸,落足在別院的屋頂之上,緊緊的擠作一團。

  耿煊本人則如一根石柱般,靜靜的站在別院的空地中。

  站成“天地樁”的耿煊,一邊趁這機會蓄養體能,恢復精神,一邊與大地的“波紋”融為一體,讓自己與“地聽術”達成最契合的狀態。

  隨著“地聽術”的全力發動,周遭數十里之內的動靜,悉數通過大地的“波紋”,匯入他的腳下,呈現在他的心中。

  經過仔細的過濾之后,耿煊的心中,再一次變得空靈而清靜。

  但他這種空靈清靜,又和其他人的懵然無知有著根本的不同。

  他就像是一只蜘蛛,在大地之上,織出了一個以鐵建山別院為中心,半徑超過四十里的奇特蛛網。

  即便沒有玄青海沙雕提供的空中偵測,可以煊自信,只要有騎隊進入這個“蛛網”,其所造成的震動,都將第一時間傳遞到他的心中。

  時間流逝。

  十二月二十七日的夜晚,就在這靜謐的氛圍中悄然流逝。

  子時過后,時間進入二十八日的凌晨。

  大師境的“地聽術”,已悄然晉入到宗師層次。

  而他那半徑超過四十里的“蛛網”,更進一步的朝遠處延伸,直到半徑超過六十里才逐漸穩定下來。

  不僅范圍變得更大,“蛛網”的靈敏度也有巨大的提升。

  就在這提升發生后不久,鐵箭山南方“蛛網”的邊緣區域,便由輕到重,傳來有規律的震動。

  耿煊的精神,立刻一振。

  在他的密切關注下,別院南側的“蛛網”,震動越來越明顯,且越靠近邊緣,振幅便越大。

  終于,某一刻,轟隆隆密集的馬蹄聲仿佛悶雷一般,傳入耿煊心中。

  這意味著,正有一支馬隊,在深夜的沙原中急行,且已經從南方進入到別院六十多里的范圍之內。

  耿煊沒有任何額外的舉動,又安靜的“觀察”了一陣。

  待這支規模龐大的馬隊,又向前急行了十幾里,距離自己已接近到了五十里的范圍之內。

  觀其行動軌跡,耿煊終于確信,這支馬隊與岳巖、康峻等人組成的聯合馬隊一樣,都將鐵箭山別院當成了目標。

  耿煊就這般不動聲色的“注視”著。

  “哎,你們的速度太慢了。”

  他知道,對方其實已經將蒼嵐馬的潛力完全發揮了出來,可在他這奇特的視角下,速度確實慢得有些令人發指了。

  待這支馬隊行進到距離別院三十里左右的位置時,這支急行中的馬隊更是完全停了下來。

  而隨著其停止行動,其原本清晰、確切的軌跡,在耿煊的“視野中”,迅速變得模糊起來。

  若非還有零星的馬蹄跺地的聲音,被宗師境的“地聽術”準確捕捉,他都要懷疑對方完全消失不見。

  “怎么停了下來“

  “休整”

  “作最后沖刺前的蓄力調整,以及戰術安排”

  一個個念頭在耿煊心中浮現。

  忽然,又一個信息出現在耿煊心中。

  “從距離和方位判斷,那里,似乎就是岳巖他們停放補給馬車的位置。”

  心中這般想著,耿煊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即那位出身于野狼寨的眼線,在隨著大部隊趕往鐵箭山別院的途中,每在隊伍暫停休整之時,都會找機會留一些標記。

  有沒有效果,他自己都不確定,他只是按照慣例這么做了。

  而在六十二點黑運動數的引導下,說不定就是他這有棗棗打兩桿子的做法,發揮了效果。

  “還真是你小子把他們引來的!”

  就在耿煊心中這般思忖之時。

  鐵箭山別院以南,三十里左右。

  一支規模超過六百人的馬隊,正停在深夜的沙原中。

  雖然夜色已深,這支停在沙原中的馬隊卻沒有扎營休息的跡象,反而都在抓緊時間給蒼嵐馬補充食料。

  眾沙匪一邊給坐騎喂食,還在一邊趁機給自己補充飲水和食物。

  就在這忙碌又安靜的氛圍中,有幾人正舉著火把,站在一片沙地之上。

  這片沙地,明顯被人有意識的清理過。

  本來應該均勻分布的稀碎砂石,變成了一個指向北方的箭頭。

  旁邊,還被人用刀劍這樣的利器畫了個非常抽象的圖畫。

  因為畫風過于抽象,不明就里的,根本不可能從這圖畫中看出任何東西。

  不過,此刻舉著火把聚在這里的幾人自然清楚,這就是一個狼頭。

  “畫得真丑。”

  一個滿臉風霜的中年男子盯著地上的“狼頭”看了幾眼,如此點評道。

  說著,他用腳將砂石組成的箭頭踢散了。

  順便也將這個利器刻痕出來的圖畫抹掉。

  他對其他人道:“好了,你們也都別在我身邊圍著,該干什么干什么去。”

  舉著火把的幾人散去,只有一人還跟在他身邊。

  這人三十出頭年紀,無論衣著還是相貌,比其他“粗糙”的沙匪,都要細膩很多,看上去就是沒怎么吃過苦的樣子。

  他笑道:

  “四叔,真是沒想到,這次南下,能有這么多意外之喜。

  不僅能賺到這么多馬隊,回程路上,還能順手撿到這樣的便宜。

  中年男子聞言,嘴角也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

  不過,作為野狼寨的四當家,心性比青年卻要穩重許多。

  嘴角的笑意一放即收,他對身旁青年叮囑道:

  “待會兒你可要緊跟在我的身邊,不要亂跑,這里可不是山寨之內。

  這黑燈瞎火的,什么意外都有可能發生,你可別以為威脅不大就不怎么當回事!”

  青年連忙應道:“四叔,我省得......不過,不管別院那邊現在是個什么情況,都不可能對咱們造成威脅吧”

  中年男子轉頭看向他,正色道:

  “對咱們沒威脅,固然沒錯,可死不死人,那又是另一回事......你覺得,咱們不折一人就拿下別院的可能有多大”

  青年怔了一下,道:“有這可能......不過,這種可能應該不大......我明白了四叔,我不會給您添亂的。”

  中年男子點點頭,沒再說此事。

  他這次南下,前往滴翠灘,目的是趁著年終之前,將野狼峽積存的一些貨物賣掉。

  青年作為大寨主的兒子,本不在行程計劃之中。

  只因年輕人對滴翠灘這種銷金窩完全沒有抵抗力,死乞白賴的跟了過來。

  只不過,運氣不好,或者也可以說運氣太好,在隊伍即將進入滴翠灘,卻還沒正式滴翠灘之時。

  黃觀針對整個滴翠灘有計劃、有預謀的“洗劫行動”就開始了。

  看著烏泱泱如蒼蠅般從滴翠灘沖出來的一眾沙匪團伙,一開始是為了詢問緣由,截停了不少。

  后來,中年男子直接盯上了這些沙匪本身。

  考慮到董觀忽然做出如此舉動,接下來玄幽州很可能會進入“混沌期”,而要度過這樣的“混沌期”,手中的牌當然是越多越好。

  于是,隊伍在掉頭北歸的同時,以中年男子為首的,出身野狼寨的一群沙匪精銳,發揮傳統藝能,沿途收找壯大。

  隊伍人數,迅速從不足百人膨脹到六百多人。

  本來,他們還有機會收找更多,但中年男子一來擔心野狼峽也發生了變故。

  二來急劇膨脹的隊伍,讓原本還很寬裕的補給物資忽然變得緊張起來。

  那些逃出滴翠灘的沙匪,和岳巖、康峻等人一眼,都沒有什么補給。而中年男子一行人沒有進入滴翠灘,也沒有獲得新的補給。

  就在他們考慮要不要去沿途某個部落“獲取”一批物資之時。

  一個散在周圍哨探巡游的野狼寨騎手匯報了一個消息,在不遠的某處沙原發現了一個野狼寨探子留下的標記。

  有了明確的方向,很快就找到了更多線索。

  以他們的經驗,立刻就將岳巖、康峻等人的圖謀給還原了出來。

  原本計劃從某個部落那里獲取補給的計劃立刻就取消了。

  一來,在生死關頭,部落的反抗會堅決,哪怕是沒有修為的牧民,也會不要命的舉著草叉朝他們沖過來。

  這會給他們帶來更多不必要的傷亡。

  這對才剛捏在一起的隊伍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

  二來,他不僅盯上了鐵箭山別院中的那些物資補給,同時還盯上了岳巖、康峻這些沙匪團伙。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黃雀要的不僅是蟬,還有螳螂,他全都要!

  相比于渾身都是硬刺的部落,這個目標顯然更對中年男子的胃口。

  更妙的是,方向上雖然稍稍有些偏離,可在大方向上,鐵箭山別院與野狼峽都在北方,這就是順手的事,不會耽擱他們回程的時間。

  半個時辰之后。

  休整完畢,人和馬都基本恢復到了完好狀態。

  中年男子巡視了一圈,滿意點頭道:“出發!”

  因為對此行結果的自信,他本人只領了五十名野狼峽的精銳帶著其他沙匪沖向別院。

  另外四十五名寨中精銳,則押著一輛輛馬車在后方緩行跟隨。

  這些馬車里,少部分是補給物資。

  大部分則是從野狼峽運到滴翠灘準備售出變現的資源,現在滴翠灘邊緣打了個轉,又要被重新運回野狼峽。

  暫時舍下馬車輜重這些累贅,馬隊的速度有了明顯的提升。

  當馬隊距離鐵箭山別院大約還有十里之時,在中年男子的喝令之下,馬隊的速度降低了很多,減小馬蹄落地的聲音。

  且眾匪在控馭胯下坐騎之時,有意的讓馬蹄起落的節奏錯開,避免六百多匹蒼嵐馬起落趨同,造成明顯的大地震動。

  這些都是積年老沙匪的經驗之談,能盡量減少暴露的幾率。

  而此刻又恰是子時剛過的深夜。

  中年男子自信,在他們臉貼臉殺到對方身前之前,對方都不可能發現他們的存在。

  因為這樣的自信,他根本沒有安排什么分隊合圍,這種操作,在夜襲的背景下,純粹是媚眼拋給瞎子看,毫無必要。

  何況,這次擔當襲擊主力的沙匪,都是才剛收到手中的“烏合之眾”,真正直屬于野狼寨的力量并不多。

  他是憑著絕對的實力,以及野狼寨的威信控制著整個隊伍。

  一旦分隊,那些沙匪離開了他的視線,很可能直接就溜個沒影了。

  就這般,一行規模超過六百騎的馬隊,悄無聲息的摸到了別院附近。

  眼見別院至今都沒有任何動靜,男子嘴角閃過一絲輕笑。

  月亮幾乎微不可見,只有零落的群星向大地投射下暗淡的光輝。

  若非長時間的緩緩適應,忽然置身于這樣的環境,或者忽然睜眼醒來,這與完全無光的黑暗也沒有太大的不同。

  這對稍稍失了些地利的他們來說,就是最有利的天時。

  為了避免因距離太近,蒼嵐馬不受控制下發出的動靜引起別院內那些沙匪的注意,中年男子讓眾沙匪將坐騎全部系在水塘對面的灌木叢中。

  做好這一切之后,他領著六百余名沙匪,輕手輕腳的繞過水塘,無聲的朝別院摸去。

  隊伍已經繞過水塘,來到別院前開闊的空地上,別院內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跟在中年男子身側的青年終于忍耐不住,低聲嘀咕:

  “這也太離譜了,一個值夜的哨探都沒有!”

  中年男子立刻舉起了手,示意他閉嘴。

  很快,眾沙匪就已經摸到了別院的大門前。

  行在前面的眾沙匪都沒有貿然往里沖,而是看向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來到門前豎耳靜聽,即便隔著不短的距離,也能聽見此起彼落的酣睡之聲。

  他扭頭沖一個野狼寨的精銳沙匪招了招手,這人立刻將握在手中的彎刀收入鞘中,來到別院圍墻強。

  輕輕一竄,其身形便已如跳蚤般拔地而起,悄無聲息的落在圍墻之上。

  很快,緊閉的院門就被他從里面無聲打開。

  在中年男子的示意之下,六百余名沙匪無聲而有序的魚貫而入。

  待所有沙匪全部溜進別院大門,那個一直守在門邊,親手將其打開的野狼寨精銳沙匪嘴角忽然露出有些惡作劇,又有些猙獰的笑容,將院門再次輕手輕腳的關上。

  就在他做完這一切,回歸原隊后不久。

  中年男子,有著煉后期修為的野狼寨四當家,已經通過手勢將接下來的行動安排分明。

  在場眾人,不說全部,大半都是沙匪中的老人。

  對于“如何高效率的打家劫舍”這種吃飯的手藝,那都是熟得不能再熟。

  中年男子的安排,不過是做最后的梳理,以及趁機樹立起他的領導權威。

  做好所有安排之后,他輕輕一震臂,執刀持劍的眾沙匪,立刻向別院各處散去。

  中年男子身邊,也隨之迅速空曠稀疏起來。

  暫時沒準備親自動手,只是壓陣的他雙手背在身后,帶著青年,邁步向著大門正對的,最寬敞的那條通道走去。

  “咦,誰家的油罐打翻了”一股淡淡的油味入鼻,中年男子心中如此想。

  就在這時,一聲低語仿佛在他心中響起。

  “哎,真是磨蹭。”

  中年男子心臟猛地一緊,一股寒意從心底深處泛起。

  可不等他做出更多動作,便覺一股輕風入體,渾身緊繃待發的勁力便瞬間潰不成軍,身不能動,口不能言。

  只有眼睛能動的他,驚駭的發現,空間仿佛凝滯,時間仿佛暫停。

  走在身邊的青年,以及沖在身前的一眾野狼寨精銳,全都處在了和他一樣的狀態之中。

  中年男子想要大聲提醒示警,卻什么都做不了。

  接下來,他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

  仿佛過了很久。

  又仿佛只是極短暫的一瞬。

  那些遠去的沙匪同伴,并沒有發出任何異樣的動靜。

直到一一  一道聲音再次傳入耳中。

  “動手。”

  這聲音,和剛才那仿佛近在咫尺的調侃出自同一個人。

  下一刻,原本只有此起彼伏的酣聲,黑寂一片的別院。

  忽然陷入更詭異的靜默之中。

  然后,他聽見了散開各處的沙匪,傳來各種驚慌失措的聲音。

  緊接著,一道道“嗖嗖”響起,一枚枚燃燒著火焰的箭矢掠過夜空,射入別院的不同角落。

  箭矢每在一處落下,以其落點為中心,頃刻之間,便火光大作。

  一叢。

  兩叢。

  三叢。

  隨著一叢叢火焰熊熊燃燒,原本與黑夜融為一體的沙匪群體,盡數暴露了出來。

  這忽然的變故,駭得眾沙匪目瞪口呆,頭皮發麻。

  “乒乒乒”

  “當當當”

  一道道兵器撞擊的聲音,忽然從四面八方響起。

  這還不算完,緊隨著這些磨刀霍霍的聲音,是一道道攝人心魄的整齊呼喊。

  “棄械不殺!”

  “投降免死!”

  “棄械不殺!”

  “投降免死!”

  頭皮發麻,驚駭欲絕的一眾沙匪,哪里還不知道,自己這群自以為是的“黃雀”,其實才是那落入敵網,掙脫不得的“呆蟬”。

  這些動靜,也沒有完全擊潰眾沙匪的心防。

萬一對方是虛張聲勢呢  我們還有野狼寨的四當家以及眾多煉戰力!

  眾沙匪緊握著手中刀劍,原本正在向各處分散的隊伍,下意識的背靠背聚攏。

  與此同時,心懷僥幸的他們,左右四顧,期待變局的發生。

  可這一看不打緊,他們那本就已經搖搖欲墜的心防,頃刻之間,四分五裂!

他們都看到了什么  他們倚為變局契機的所有戰力,居然沒有一個用實際行動回應他們的期盼。

  一開始,眾人還以為,他們恰好與一群貪生怕死的老大混在了一起。

  可很快,他們就發現了異樣。

  從煉初期,到煉髓中期,到僅有的一位煉后期,野狼寨的四當家,這些分散在各處的身影,全都如木塑石雕一般,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

  不僅是他們,和他們距離最近的一些人,也都和他們一樣。

  除了眼睛能動,傳遞出驚恐,疑懼,絕望等負面情緒,什么多余的事情都做不了。

  這發現,將一眾沙匪的心防徹底擊潰。

  第一個沙匪下了手中兵刃,同時高喊:“我投降!”

  這就像是被點燃的導火索。

  很快,別院之中,兵刃被人拋擲落地的當當聲便響個不停。

  “我投降!”

  “我投降!”

  當這樣的聲勢形成,只要是身體還能動彈的,便再沒有一個沙匪敢與這樣的大勢逆流硬剛。

  沙匪,都是非常識時務的。

  更是“弱肉強食”這條法則的忠誠擁躉。

  四十五名野狼寨的精銳親自駕車,押送著一車隊珍貴的物資向著鐵箭山別院快速接近。

  繞過矮丘,還沒有看見別院的大門,明亮的火光就已經撕破黑夜,進入他們的視線。

  與之一起來到他們身邊的,還有遠遠傳來的熱鬧氛圍。

  駕車走在最前面的幾人相視一笑,一個人道:

  “我就說嘛,有四當家親自壓陣,兩三百個臨時搭伙的家伙,還不第一時間跪地請降”

  另一人卻在抱怨道:“真是的,虧我們一路上提心吊膽,都沒人記著回來通知一聲。”

  第一個開口之人安撫道:

  “你這吃的哪門子酸算上新收納的這批人手,四當家他們現在可是要將八九百人找在手中。

這么大的壓力,哪里還能分出人手來通知咱們  都趕緊的!”

  他這提醒,也讓眾匪清醒過來。

  眼見別院在望,也不再顧惜馬力,更頻繁的揮動馬鞭,讓車隊加速朝別院沖去。

  可才沖到別院大門前的空地上,他們就忽然感覺不對勁。

  因為到現在,都沒有一人跑出來接引他們。

  這就很不對勁了。

  有人已經在用狐疑的眼神朝別院內張望。

  可還不等他們做出更多舉動,便一眾沙匪便耳聽到“呔”的一聲,一個個心臟狂抽,瞬間手腳無力,癱軟在了車轅之上。

  下一刻,一群陌生沙匪興沖沖的魚貫而出。

  他們仿佛撿拾垃圾一般,將他們一個個拎在手中,然后將他們集中扔進幾輛空置的馬車中。

  原本準備駛入別院內的馬車,停在了別院門口的空地上。

  有人牽來蓄足馬力的蒼嵐馬,與拖拽馬車的蒼嵐馬進行替換。

  別院內,絡繹不絕的馬隊魚貫而出。

  等車隊完成替換,新換了一批的駕車人揚鞭催馬,緊跟在這些人身后,離開鐵箭山別院,向著別院以北,也就是野狼峽的方向繼續急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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