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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尾隨追蹤,別院入手

哎呦文學網    從滿眼紅名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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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能吃下這鐵箭山別院,咱們黑風團必能快速壯大。

  若能將鐵狼抓在手中,不僅他手中其他別院能輕易為咱們所用,就連其他沙幫大團,咱們也能更容易切入進去。”

  絡腮胡繼續闡述自己的思路。

  以往,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一個才起步的小團伙,敢打那些成員規模數百上千的大沙幫的主意,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

  可現在——

  絡腮胡瞥了眼面前這位“大哥”,有野火開始在他心里悄無聲息的蔓延開來。

  聽著他的進言,耿煊不時就輕輕點頭。

  最后,他問了第一個問題。

  “鐵箭山距此有多遠?”

  “由此向北,大約兩百里左右。”絡腮胡道。

  耿煊又問:

  “你說這樣的別院,單鐵狼麾下,就不在少數。

  有這樣眼光的,應該也不止鐵狼一人吧?”

  絡腮胡頷首,道:“當然,我知道的就有好幾個。”

  “沙匪容許他們存在,我可以理解,董觀也任由他們發展嗎?”

  絡腮胡聞言,神色一滯。

  旁邊的白凈臉立刻道:

  “這種情況,董觀應該是默許的。

  就我了解到的一些情況,鐵狼每年都會親自押送許多財物去蒼嵐山。

  …若是沒有鐵狼這種人存在,這些地方也根本無法經營起來,只能任其閑置。

  而在玄幽二州,每一塊能夠供人生息的土地,都是很珍貴的。

  且不管它們明面上在誰手中,只要將其好好的經營起來,對董觀這個玄幽之主來說,都相當于是肉爛在了鍋里,都是賺的。

  只是賺多賺少罷了。”

  耿煊了然,對于董觀對玄幽二州的統治思路,有了更確切的理解。

  他并不追求絕對的掌控。

  以玄幽二州的實際情況,這根本不現實,統治成本太高太高。

  在董觀而言,他追求的是,以最小的統治成本,得到最大化的統治收益。

  更具體點說,就是人,財,物這些東西,到底能有多少實際流到他的手中。

  所以,如滴翠灘這種已經自發成型的商路節點。

  為了更穩定的攫取其中利潤,又要避免驚擾到在這里已然成型的一切。

  他毫不介意主動脫掉官方的外衣,以半黑不白的身份混入其中,與當地環境打成一片,融為一體。

  又比如鐵狼這種在黑白兩道的夾縫中攫取厚利之人,只要定期給他上供繳稅,那其所作所為就會得到他的認可。

  而且,相比于殺雞取卵,這種能夠持續獲取“雞蛋”的方式顯然賺得更多,也更穩定。

  這和耿煊下意識認為正確的統治方式完全背道而馳,毫無原則,十分靈活,極具彈性。

  就實際效果而言,耿煊也不得不承認,在當下這個時代,董觀對玄幽二州的掌控度,真的非常之高。

  心中這般想著的耿煊,看向白凈臉,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凈臉趕緊回道:“屬下陶彬。”

  “你不是玄州人吧?”耿煊又問。

  陶彬忙道:“是,屬下是元州人。”

  耿煊眼中露出恍然之色,難怪這小白臉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原來出身于元州,那就難怪了。

  “原來如此…那你怎么跑玄州來了,還成了黑風團的二當家?”

  陶彬道:“屬下也曾去元京廝混過幾年,知道那里沒有我這種人出頭的機會,機緣巧合之下,就來了玄州,最終與大…廝混在了一起。”

  耿煊頷首,看向絡腮胡,問:“你呢,叫什么?”

  “屬下曹鰲。”

  耿煊點頭,對他道:

  “趕快收拾一下,咱們立刻出發,就聽你的,去鐵箭山。”

  “是。”

  曹鰲應了一聲,立刻指揮其他沙匪收拾起來。

  他不僅讓人將那些沒有吃完的烤肉,以及生肉盡數收了起來。

  就連那些被扔在地上的烤肉,也都被盡數撿起。拍掉上面的浮土后,就妥善的收攏在一起。

  用四張完整的羊皮仔細的打包。

  可以說,現場但凡有點價值的東西,都在曹鰲的安排下被一眾沙匪全部卷走了。

  除了被啃得光禿禿的骨頭和一堆灰燼,以及幾坨馬糞,什么多的東西都不會留下。

  不僅沒有其他人臆想中的“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灑脫不羈,反而表現得有些過于斤斤計較。

  對此,耿煊嘴上沒有說什么,心里對曹鰲的觀感,卻又悄悄的提升了一些。

  安排好之后,曹鰲轉身去了一根石柱之后。

  過了一會兒,他手里提著一個用衣物做成的包裹走了出來。

  很顯然,那位“三弟”的尸體,他也沒有放過。

  別說其他值錢的物件,就連衣服都沒有給“三弟”留一件。

  剛轉出來,他就看見,現在的黑風團“大哥”,正在馬群中轉悠。

  伸手在每匹蒼嵐馬的腦袋上輕輕揉按一下。

  心中疑惑,不知道“大哥”又在搞什么名堂的他臉上露出疑惑神色。

  旁邊的白凈臉陶彬低聲道:

  “團長說,給這些蒼嵐馬增加點速度。”

  他的回答,不僅沒有解開曹鰲心中困惑,反倒讓他更覺迷糊了。

  摸一下就增加速度了?

  陶彬見狀,低聲道:“相馬術。”

  “啊?!”曹鰲沒忍住直接驚呼出聲。

  看向這位神秘的新“大哥”,眼神變得越發不同了。

  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玄州人,一個常年和馬打交道的積年老沙匪,他更能切身的體會到玄幽馬的非凡價值。

  甚至可以說,這一馬種的誕生,從根本上重塑了玄幽二州的局勢。

  原本如其他大州一樣,相互孤立的兩個州,從此被緊密的聯接在了一起。

  若是沒有這種馬,董觀即便依然能一統兩州,卻也不可能持續這么久的時間。

  早就分崩離析了。

  而玄幽馬能誕生,是因為卜阿。

  可歸根到底,還是因為“相馬術”。

  在當下的玄幽二州,這是除董觀之外的其他勢力,無法染指,也不敢染指,幾乎與“至高權柄”等同的一門秘術。

  做完一切的耿煊看向白凈臉陶彬,問:“你知道鐵箭山的位置吧?”

  陶彬點頭:“知道…不過,道路沒有…曹兄熟。”

  耿煊看向曹鰲,問:“除你之外,可還有其他人熟悉去鐵箭山道路?”

  曹鰲不解他這么問的用意,但還是看向其他沙匪,最后,目光停留在那個最先質疑陶彬將他們當白癡哄的疤臉沙匪,道:

  “毛狗曾跟我從那附近經過好多次,他對那里的道路比陶彬更熟。”

  耿煊點頭,對陶彬道:“待會兒,就由你和這毛狗帶路。”

  說著,又看向哈克,道:“整個隊伍,我暫時交給你來帶,我的要求是,將人給我盡量一個不少的帶到鐵箭山。”

  一頭霧水的哈克聽了這安排,瞪大了眼睛。

  一副“我不懂你在說啥”的懵懂表情。

  其他人同樣也都是不明所以,一臉疑惑的看向他。

  倒是陶彬最先反應過來,忙道:“大…哥,您不跟我們一路?”

  耿煊搖頭:“蒼嵐馬的速度太慢。”

  別說蒼嵐馬,就是玄幽馬,對現在的他來說,速度都太慢了一些。

  即便他已經盡己所能,能讓這些蒼嵐馬以透支生命力的方式,將速度最大化的發揮出來。

  可要跑完兩百里的路程,也要兩個多小時。

  對耿煊來說,將這時間耗費在馬背上,是無法容忍的。

  簡直是在浪費生命。

  其他人依舊迷惑,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樣的安排。

  耿煊卻沒有解釋更多,他伸手虛抓。

  數步外的白瑪雙腳忽然離地,嘴里發出“呀”的一聲驚呼,身子已不由自主的來到耿煊身邊,肩膀被耿煊扣住,又緊又穩。

  身體被制,白瑪下意識就想掙扎掙脫。

  可她卻發現,從那被抓握的肩頭開始,一絲看似微弱,實則綿密堅韌的勁力已經散入周身,讓她的身子根本無法動彈分毫。

  “…”她想要開口抗議,然后便發現,現在的她,連說話的能力都沒有了。

  耿煊的另一只手,則抓在了絡腮胡曹鰲肩上。

  和白瑪一樣,曹鰲同樣身不能動,口不能言。

  耿煊雙手各挾一人,對白凈臉陶彬,和滄桑臉哈克道:“隊伍就交給你們了。”

  說罷,在眾人愕然的眼神中,便見他的身形一閃,已從眼前消失不見。

  一顆心瞬間提起的哈克趕緊閃身從北側出了石林,便見那神秘男子,已經雙手橫舉,仿佛挑擔一般,挾著白瑪和曹鰲二人,遠在數百步之外。

  而且,三人的身形,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小。

  只一個呼吸的間隔,就至少遠去一兩百步以上。

  如此夸張的速度,看在哈克眼中,簡直如同瞬移一般。

  哈克見此,眼皮狂跳不止。

  第一時間,他就明智的放棄了直接追上去的想法。

  見身側有異,他扭頭看去,見陶彬和其他沙匪也都從石林內閃出,全都愣愣的看著已經遠到只剩三個小點的身影發呆出神。

  哈克按下內心焦急的情緒,看向眾人,沉聲道:“咱們現在就出發!”

  陶彬收回了目光,看了他一眼,沒有提出異議,只是微不可查的輕輕點頭。

  其他八名沙匪,也都相繼收回了目光。

  卻有不少眼中光芒閃爍,顯然有些別的心思。

  哈克見狀,冷哼一聲,忽然抬腿,然后“嘭”的一聲,狠狠跺在地上,奇異的震動精準的傳入幾個沙匪腳下。

  眾沙匪忽然感覺像是站在波濤洶涌的水面。

  有三個扛不住這奇異的反差感,直接摔倒在地。

  其他沙匪雖然沒有摔倒,可為了調整平衡,站姿明顯走樣變形。

  然后他們才愕然的發現,地面哪有什么波濤洶涌,一切都不過是他們的意識反饋給身體的錯誤信號而已。

  心中瞬間汗流浹背的眾沙匪,看向哈克的目光,全都變了。

  此前,他們就已經意識到,哈克不可能只有他們以為的那點能耐。

  可知道現在,他們才真正知道,這家伙居然也是一頭裝羊的惡狼。

  若是戰斗狀態,只剛才那一下,就足夠他們死上好幾遍了。

  哈克的目光在眾沙匪身上掃過,道:

  “你們最好乖乖的配合,團長只是讓我將你們一個不少的帶過去…你們若是不配合,我也可以將你們的尸體帶回去。”

  陶彬趕緊打圓場道:“這就出發,這就出發。”

  很快,馬蹄噠噠。

  十匹蒼嵐馬馱著九名騎手,迅速沖出小石林,向著北方沙原疾馳而去。

  而那理應在他們前方的三道身影,早就已經脫出他們的視線之外。

  隨著這一行人的離開,小石林迅速陷入安靜之中。

  大約兩三個小時之后。

  又一陣噠噠聲響,從小石林東側沙原上,一支騎隊快速朝小石林接近。

  四十匹蒼嵐馬,騎者數量卻只有二十人。

  馬背上的騎者,全都是和扎絡、哈克一般的異族相貌之人。

  在這支一人雙馬的騎隊即將沖入小石林之前,隊伍當先一名滿臉風霜的異族大漢忽然高高舉起捏拳緊握的右手。

  前一刻還在疾行的騎隊,瞬間停止,除了馬蹄聲,再無絲毫雜音的停止在小石林之外。

  正趴在三匹無人騎乘的蒼嵐馬背上的,三條細腰長腿,外形酷似狼一般,黑色與棕色相間的大狗,忽然閃身從馬背上竄出,從三個方向沖入小石林之內。

  沒過一會兒,一陣嗷嗷狂吠便從小石林中央區域傳出。

  原本正以警戒姿態守在小石林外的一行騎隊,隨著大漢輕喝一聲“走”,一起沖入小石林之內。

  很快,這行騎隊便來到了此前眾沙匪停留、燒烤、就食的地方。

  大漢那有著一雙與沙原相似的灰瞳在熄滅的火堆,以及一地剩骨上掃過,最后目光落在那寸寸崩斷的繩索之上,眼中閃過思索的神色。

  就在這時,三條狗從石柱后傳來狂吠之聲。

  大漢心中一動,立刻去了石柱之后。

  很快,一具渾身被扒光的尸體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

  大漢見此,瞳孔猛地一縮。

  很快,他的注意力便集中在了尸體身上那些傷痕之上。

  以他的經驗,這些傷不像是打斗時留下的,而是地上尸體毫無反抗之下的結果。

  “泄憤?”

  “用刑?”

  “內訌?”

  種種念頭在他心中閃過。

  大漢的目光從尸體上移開,看向三條狗,問:

  “他們從哪個方向離開的?”

  三條原本趴在地上休息的大狗,立刻重新站起。

  鼻子快速抽動,很快就重新繞回剛才有火堆和大量殘骨所在的區域。

  可就在眾人期盼著它們能夠給出明確答案時,三條狗忽然同時將腦袋高高的昂起,抬離地面,嘴里還發出飽含驚懼情緒的“嗚嗚”吠叫。

  不僅驚懼,而且委屈。

  就像是忽然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就進了老虎的巢穴一般。

  在眾人錯愕不解的目光中,就見三條大狗連聲招呼都不打,夾著尾巴,直接沖出小石林,向著他們來時的東側沙原狂奔而回。

  “…”如此出人意料的變化,讓眾人面面相覷。

  領隊的異族大漢怔了片刻,翻身就上了自己的坐騎,沉聲道:“走!”

  有人疑惑問:“往哪個方向追?”

  “回去。”大漢道。

  這就放棄了?不追了?

  有人不解,有人不甘。

  有人直接建議道:

  “那幫沙匪有十匹馬,不可能毫無痕跡,咱們仔細找找,應該能發現他們是往哪個方向去的。”

  大漢卻毫不動搖,堅持道:“回去,現在就走!”

  他這般決定,雖然讓很多人都不解又不甘,可見他態度如此堅決,終究沒人再說什么。

  很快,馬蹄聲密集響起。

  二十人一人雙馬,迅速沖出小石林,快速沒入東側沙原深處。

  九名沙匪,加上哈克與白瑪二人,這十一人總共給耿煊帶來了二十四點白運。

  若是換在當下的巨熊幫,同樣的人數,同樣的修為,甚至就是他們這同一批人,在成為正式幫眾之后,全加起來都不可能給自己帶來一點白運。

  這也印證了耿煊此前的一個猜想。

  現在這個和“蘇瑞良”完全不相干的身份,相當于是從零開始,再次“創業”。

  在當下這樣一個“創業初期”,每增加一位創業伙伴,對“黑風團”這個新隊伍來說,都是一次效果極其明顯的“注資”。

  在這個階段,很少的人數增加,都能帶來明顯的白運變化。

  當下的“黑風團”,除他之外,實力最強的便是曹鰲與哈克兩人,全都是資深煉骨,距離煉髓還有關鍵的一步需要邁出。

  但對他們來說,距離煉髓,也就只剩這一步。

  此外就是從元州跑來玄州謀發展的陶彬,是修為初入煉骨。

  不過,精擅飛刀暗器,戰斗力和威懾力都比同修為層次的其他修煉者更強一籌。

  此外,煉血修為之人有四位。

  沙匪之中有三個,還有白瑪這個看上去人畜無害嬌滴滴的小姑娘,同樣也有著煉血層次的修為。

  煉肉層次的沙匪也有四個。

  因為帶了兩個人,耿煊的速度稍微受了些影響。

  因“天地樁”帶來的速度加成被這兩個額外負擔給抵消掉了。

  耿煊便保持一百五十公里每小時的速度,用了大約四十分鐘的時間,來到目的地。

  耿煊看向遠處一座光禿禿的矮丘,問:“這就是鐵箭山?”

  “…”曹鰲嘴巴張了張,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已經恢復了說話的功能。

  中途,他也被問過幾次。

  只不過,讓他感覺奇妙又感覺驚駭的是,對方只是對他拋出這么一個問題。

  然后,似乎根本不需要他真的開口回答,就已經知道了答案,并對所行路線做出相應的調整。

  這讓他越發確定,這個神秘的大佬,真的有看透人心的力量。

  在重新開口之前,曹鰲忍不住悄悄吞咽了一下,這才道:“是的團長,前面就是鐵箭山。”

  “這也不像是山啊。”耿煊嘀咕。

  “…”不知如何回答的曹鰲只能訕訕的笑一下。

  “咱們過去看看吧。”

  這般說著,耿煊便帶著二人朝著遠處那座光禿禿的矮丘迅速接近。

  在曹鰲的指點下,快速接近這座名為“鐵箭山”的光禿禿的矮丘。

  在接近之后,從東側向矮丘的北面接近。

  很快,一片粼粼水光和盎然綠意映入眼簾,在這仿佛永遠灰撲撲的大地之上,竟讓耿煊莫名生出一股感動的情緒。

  從這矮丘北側中斷一道天然的裂隙之中,源源不斷的泉水從石縫中滲出,一路流淌,在山腳下聚成一個不小的水塘。

  在這水塘周圍,有一圈隆冬時節也翠綠不敗的低矮灌木。

  貼地生長,葉片肥大的牧草環繞水塘生長,三三兩兩的羊群以及蒼嵐馬,在一些沙民的看護下,悠閑的聚在水塘周圍的草地上吃草。

  遠處,有一片連綿的建筑群。

  有沙民在建筑群周圍忙活。

  有的在用簡陋的農具侍弄田地,有的在放羊牧馬,有的在做著其他雜活。

  另外,還有一些人,或是在水塘邊垂釣,或是隨意坐在某處曬太陽,或是與其他人聚在一起聊天。

  好一副愜意悠閑的牧歌田園。

  別說在玄州,便是在元州,看到這樣的場面,都是一件令人心曠神怡之事。

  這樣的畫面出現在貧瘠荒涼的玄州大地,更是讓人莫名的感動。

  但那些真正愜意悠閑的身影,不是缺胳膊就是斷腿,完好者的比例并不高。

  還有他們頭頂那醒目異常,比那些勞作的沙民濃郁了不知多少倍的紅名,都在悄悄的提醒著耿煊,眼前這如詩如畫的景象背后,真正的底色究竟是什么。

  躲在一片灌木叢之后,耿煊將曹鰲和白瑪放在地上,他看向曹鰲,道:

  “這一路過來,連一個警戒放哨之人都沒有,他們究竟是過于托大,還是有什么不為人知的底牌?”

  曹鰲聞言,心中泛起古怪的情緒。

  這是謹…慎嗎?

  大佬,您是對自己的實力有誤解,還是對別的什么有誤解?

  對您來說,這難道不就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別院嗎?

  曹鰲心中感覺怪異,問題還是要回答的。

  “一開始,自然也是有人警戒的,可一月兩月,一年兩年,從來都沒出過什么事,誰還有那耐心天天擱這放哨警戒?”

  耿煊聞言,緩緩點頭,認可了曹鰲的解釋。

  這種別院,同時受到沙匪和董觀的認可。

  單獨一個,產出的利益又實在太小。

  有那實力的,根本不可能為這點蚊子肉壞了規矩。

  沒那實力的,根本不具備覬覦此地的資格。

  放眼玄幽二州,這都是難得的安寧祥和之地。

  “這還真TM的神奇!”

  耿煊想到沿玄青海北上之時,沿途對那些沙民聚落,以及異族部落的觀察,忍不住覺得眼前這一幕顯得過于荒誕。

  就他眼前看到的這些,不僅那些傷殘的、以及年邁的沙匪們很安逸。

  就連那些被從其他地方聚來的沙民們,看他們的穿著,氣色,體格,就可以知道,他們的生活水平,同樣遠超那些沙民聚落,以及異族部落中的“同行”。

  其中原因,也并不難猜。

  橫向對比,從元州到玄州,從元州的游民聚落,以及月露原那些人口動輒過萬的里坊,玄州的沙民聚落,異族部落…

  所有親自參與一線勞動的群體之中。

  眼前這些被沙匪“奴役”的沙民們,居然是生活水平最好,安全也最有保障的群體!

  “這還真TM的神奇!”

  耿煊沒忍住,再次爆了一句粗口。

  在曹鰲、白瑪二人錯愕的眼神中,耿煊輕咳了一聲,道:

  “我要動手了,你倆也不用去做別的,待會兒給我將人盡量聚在一起就好。”

  透過灌木叢,曹鰲遠遠打量了一下那些散亂分散在各處的身影,道:“這…要不我去西側堵著,防止有人趁機騎馬逃跑?”

  耿煊道:“放心,不會的。”

  見曹鰲臉上疑慮未消,他還補充了一句:“便是真有人騎到馬背上,那些馬也不會聽他們的。”

  曹鰲忽然想到此前“小石林”中見到的一幕,眼中露出恍然神色,輕輕點頭。

  耿煊道:“好了,我先行動了,你們暫時都呆在這里。

  我需要時,自會提醒你們。”

  曹鰲輕輕點頭。

  過了一會兒,他見身旁的團長沒再說話,忍不住扭頭看去。

  然后,他怔住了。

  眼前空空蕩蕩,哪里還有團長的身影。

  他看向原本待在團長另一側的白瑪,忍不住問:“你看見了嗎,他何時離開的?”

  白瑪收回遠眺的目光,瞥了他一眼,“哼”了一聲,便算是完成回應。

  而后,白瑪繼續放眼遠眺,直將他這堂堂黑風團前任老大,當成了空氣。

  曹鰲見狀,忍不住眼皮狂跳。

  但看著這個隨手就能捏死的小女子,他終究還是按下了所有情緒,再次向遠處看去。

  至于趁團長不在,偷偷溜掉?

  自從被動體驗過自家團長那比玄幽馬還快,甚至比飛還快的速度之后,這找死的念頭在他心中,就不可能有存在的土壤。

  “咦,不對。”

  再次透過灌木叢向遠處眺望的曹鰲,下意識就感覺不妥。

  究竟是哪里不妥,他又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直到他的目光,落在水塘對岸一個原本坐在水塘邊垂釣的瘸腿老匪身上時,才意識到問題出在哪里。

  坐在那里的他,看似沒有大的變化,可實際上,卻已從主動盤坐,變成了身不由己,不受控制的癱坐。

  原本輕松閑散的神色,也變成了驚慌和無助。

  他明明想要左右張望,想要大聲呼救,可他卻什么都做不了。

  這樣的體驗,才剛“享受”了一路的曹鰲,哪里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必然是團長出手了。

  可我就只是扭了個頭啊。

  團長究竟是何時出手的?

  附近別的東西不多,大小合適,硬度也合適的石頭卻是隨處可見。

  閃身出了灌木叢之后,耿煊順手就揮出一枚,迅速掠過水塘,擊中那臨塘垂釣的瘸腿沙匪的胸口。

  因為他刻意的控制,石子的速度并不算太快,動能不算太強,但其上附著的勁力,對煉髓以下的修煉者來說,卻是無解的。

  是以,在石子擊中對方胸口的瞬間,其上附著的勁力瞬間散入目標體內。

  將其體內勁力盡數擊散,無法調動絲毫。

  雖然原理不同,但效果卻與“點穴術”一般無二。

  就這樣,耿煊繞著這別院快速折返數趟,如同剝洋蔥一般,對那些零散分布在別院各處的沙匪,以及沙民們,一一予以直接的問候。

  ——用石子。

  從別院的最外圍開始,凡是被他經過的區域周圍,從沙匪到沙民,無一例外,都像是中了葵花點穴手一般。

  又像是原本正常的時間流動,隨著不可名狀的力量入侵,開始從這別院的外圍開始,一點點向別院內部滲透。

  別院大門口。

  五個沙匪聚在一起,一邊沐浴暖陽,一邊隨意的聊天。

  這五個沙匪,有兩個老態明顯,有一個臉色枯黃,一個缺了左臂,一個瞎了右眼。

  就在這時,只有一只左眼的沙匪忽然頓住,道:“你們有沒有感覺奇怪?”

  “什么奇怪?”那個臉色枯黃的沙匪問道。

  獨眼沙匪輕輕搖頭,表示自己也說不上來,只是直覺的感到奇怪。

  兩個年老沙匪,都皺起了眉頭。

  就在這時,其中一個老沙匪忽然輕聲嘀咕:“是不是太安靜了?”

  旁邊另一個老沙匪聞言,忽地悚然一驚,一股涼意莫名從脊背深處滲出。

  “小…”

  他張嘴就要提醒。

  可就在下一刻,五顆石子劃破虛空。

  “噗”、“噗”、“噗”、“噗”、“噗”

  接連五聲輕響,五顆石子與五個沙匪的身體來了個親密接觸。

  然后,坐在門口閑聊的他們,就被動保持在了前一刻的坐姿,身體再不能動彈一下。

  除了一雙眼睛能動,面部表情能微微有所變動,其他哪哪都再不能動彈一下。

  然后,他們就聽到并沒有刻意遮掩的腳步聲響起。

  背對門口,面朝別院之外的兩名沙匪,先后看見一個相貌奇異的男子出現在他們視野之中。

  見他們眼帶驚恐的看過去,那男子還沖他微微頷首致意,就像是點頭之交的路人在對他們進行問候。

  面朝大門,背對水塘方向的三名沙匪,只能絕望的看見,一道衣衫破爛的背影,忽然闖入他們的視線之中。

  然后,腳步不停,向別院內部走去。

  遠處,水塘對岸。

  藏在灌木叢之后曹鰲與白瑪在這一刻全都屏住了呼吸。

  從團長閃身離開之后,他們就一直在做一件事。

  團長在哪兒?

  可任由他倆一雙眼睛來來回回不知多少遍,卻始終勞而無功。

  他倆就像是在玩一個高難度的“來找茬”的小游戲。

  唯一的成果,就是發現被莫名定住的,不能動彈的身影,變得越來越多。

  且呈現出從別院外圍向別院內部擴散蔓延的趨勢。

  在摸到這規律后,聰敏的兩人開始打提前量。

  也終于有了更多的收獲。

  他們終于能夠捕捉到一線殘影忽然掠空,在擊中目標之后,將其定在原地的過程。

  可團長在哪兒呢?

  這始終沒有答案。

  直到,那聚在別院門口的五名沙匪同時被定住身形,苦找許久都不曾發現的團長,主動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之中。

  就這般毫無遮掩的,從五個沙匪身邊進入別院大門之內。

  里面又會發生些什么?

  心中有仿佛貓在抓撓的兩人,繼續蹲守,繼續等待。

  并沒有過去多久。

  自家團長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別院門口,并直接看向他倆所在方向,準確的與他倆的目光對上。

  “動手吧,給我將人都收攏起來。”

  雙方距離很遠,曹鰲估計,至少也有三四百步。

  可團長的聲音,卻仿佛直接在兩人耳邊響起。

  “走,趕快動手吧。”

  曹鰲嘴里如此念叨,一邊大步走出灌木叢。

  開始按照團長的吩咐,將沿途那些被定住的身影,一一“撿拾”起來。

  白瑪卻沒有如他這般,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沖向別院方向。

  就在他心中猜測,這小女子莫不是想趁這機會,與團長親近一下的時候,這女人已經跳上了一輛停在別院入口不遠的雙駕馬車。

  當她熟練的揚動韁繩,驅趕著馬車經過他身邊時,有清脆的嘲弄聲鉆入他耳中:“呵呵,笨蛋。”

  曹鰲眉頭狂跳,一邊壓住想要殺人的沖動,一邊看了看堆在身邊好幾個,一雙手已經顧不過來的“人堆”。

  他也不得不先舍了這些“身不由己”,被他隨意擺弄,眼中滿是絕望的人,也從別院內趕了一輛馬車過來,這才如同撿狗屎一般,將他們一個個塞進寬大的馬車里。

  將別院內也“清掃”了一遍,確保無一遺漏之后,耿煊出了別院大門,對曹鰲和白瑪示意了一下,便不再有更多動作。

  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因面對別院大門,現在正在數步之外與自己面面相對的三名沙匪。

  對上他們那若小兔子般驚慌絕望的眼神,耿煊禮貌性的沖他們點了點頭,便不再理會。

  在吞服了兩顆精元丹之后,便自顧自在原地站起了“天地樁”。

  雖然,在“小石林”中補充了一頓食物。

  可自從在沆河對岸將身體恢復完全之后,直到現在,他都沒再正經恢復過。

  他自然要抓緊時間休息。

  這又是“天地樁”帶來的另一個益處。

  在此之前,他要是這么折騰,若不用安神丸提神,他的精神狀態必然糟糕至極,不好好睡一覺根本無法恢復過來。

  可現在,從二十五日一大早,離開營地入山修煉至今,整整兩天時間,他都沒沾床一下。

  但沒有使用一顆安神丸的他,精神狀態并不差。

  也沒有任何強行振作,狀態透支的征兆。

  只因對現在的他來說,每一次“天地樁”,對精神狀態的恢復,比熟睡幾個小時也絲毫不差。

  除此之外,“天地樁”還能快速而全面的恢復身體,順帶著在這種特殊狀態下精進修為,以及其他技能功法。

  “這才是修煉嘛。”

  耿煊就這般如木樁般在別院門口站了起來,一動不動。

  數步之外,三個沙匪,瞪眼看著這一幕。

  背對的兩個沙匪,雖然看不見耿煊的身影,卻能從對面同伴的瞳孔中,看見那個身影的存在。

  對這幾個沙匪來說,這真是一種極致的煎熬。

  當馬車聲從遠處傳來,在別院前的空地上停下,有腳步聲快速朝他們接近。

  一眾沙匪心中,忽覺無比釋然。

  他們覺得,前面迎接他們的無論是什么,他們都能坦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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