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達說到這,微微咬牙,罵道:“戶部的這群王八蛋,平日里貪污受賄就罷了,咱們這些兄弟,死傷的一百多人,上有老下有小。”
“如今他們死了,朝廷若是不接濟,發放救濟款,他們妻兒子女,恐怕在京城活不下去。”
“若是以往,咱們錦衣衛,誰還愿意給朝廷賣命。”
聽聞此言,姜云的心中一沉,死傷的一百多個弟兄,都是跟著自己去執行任務,慘死在武靈府。
更還有兩百多個被捕之人。
姜云問道:“該賠償多少錢?”
齊達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按照慣例,咱們錦衣衛若是有人死亡,先一次性發放一千兩白銀,給予親屬。”
“后續三十年,每個月,發放十兩銀子給親屬,以作生活。”
“咱們這次明確死掉的,有一百三十人,這就是十三萬兩白銀。”
聽著這些,姜云面色沉了下來,問:“這件事,戶部是誰負責?”
“戶部新任主事,梁一卜,梁大人。”
“此事李望信大人知道嗎?”姜云又問了一句。
齊達點了點頭:“我還未稟報給李大人。”
說到這,齊達低聲問道:“千戶大人,此事您看能否幫忙協商解決一下。”
姜云看著名單上,一排排的名字,他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走,去一趟戶部。”
戶部大院內,梁一卜正坐在一間書房之中,翻看著東鎮撫司那邊送來的此次陣亡錦衣衛的名單。
并且還需要戶部調撥十三萬兩白銀,用作這些死傷錦衣衛的家人,以作撫恤。
錦衣衛死傷撫恤,這倒是很常見的事。
但一次性死一百多人的情況,是極少發生的。
這可是十三萬兩白銀,如此大的一筆巨款,在梁一卜上報以后,因為涉及到錦衣衛犧牲,很快便將這筆錢給審批了下來。
可梁一卜卻是動了心思,如此大的一筆錢,自己稍微摳上一點,都頂自己半輩子俸祿了。
就在這時,突然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
“梁大人,外面來了兩位東鎮撫司的錦衣衛,聲稱要見您。”
梁一卜聞言,皺了皺眉,心中也知道,這倆人是沖著這筆錢來的。
他抬頭說道:“告訴他倆,我因公外出了,不在。”
砰的一聲。
門直接被推開,姜云和齊達,就在門外。
見到來的兩人,梁一卜眉毛微微皺起,沉聲說道:“干什么的?”
“東鎮撫司千戶,姜云。”
姜云臉上帶著笑容,坐到了梁一卜的對面,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番。
這梁一卜看起來四十歲左右,身上的書生氣倒是很足,脖子左側,還有一道紅印,看起來有些像是蝴蝶花紋:“本官這次前來,是為我手下死傷兄弟的那筆撫恤款而來。”
“哦。”梁一卜目光看向齊達,說道:“這齊百戶來找過我多次,我也解釋很清楚了,上面暫時不予審批這筆款項,你們等著吧。”
“誰不批?”姜云開口問道。
梁一卜皺眉起來:“這涉及咱們戶部內部工作的隱秘,就不是你們錦衣衛過問的事情了。”
“來人,將他倆送出去。”
姜云回頭問向齊達:“齊百戶,我沒記錯的話,現如今戶部尚書是鄭成澤鄭大人吧?”
“走,我去找鄭大人問問,為什么這筆錢,就不批給咱們錦衣衛。”
說完便作勢起身要離開,梁一卜見狀,心中微微一跳,急忙說道:“姜千戶且慢,這事好說。”
梁一卜臉上擠出笑容,思索片刻后,這才沖門口的戶部下屬一個眼神。
下屬會意,便趕緊離開。
“事實上,這筆錢,已經批下來了。”梁一卜滿臉笑容,給姜云沏茶,低聲說道:“不過照我看,死傷一位錦衣衛,便給一千兩白銀,會不會太多了。”
“諸位錦衣衛戰死在外,家里孤兒寡母的,突然拿著一千兩巨款,說不定被不懷好意之人盯上,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姜千戶,照我看,不妨每人給個五百兩。”
“剩下的錢,咱們可以商量著來。”
姜云突然一拳將梁一卜給打倒在地,梁一卜疼得捂著鼻子,鼻血也流淌而出,他大驚失色,說道:“荒唐,荒唐,這里是戶部衙門!”
“你就算是錦衣衛,也不能在這胡作非為!”
姜云冷著一張臉,面色冷淡,用腳踩在他的胸膛上,稍微用力幾分:“要么你現在將錢給我,要么,我現在給你捉回詔獄,就你想侵吞咱們東鎮撫司撫恤款的罪名,你在里面會是什么下場,心里很清楚吧?”
“咳咳。”
梁一卜被踩得胸口生疼,劇烈咳嗽起來,顫抖著手指著一個柜子:“上面的批文在那,你拿著便可以到戶部錢莊兌換銀票。”
姜云給齊達使了個眼色,齊達趕忙上前打開柜子,取出一份含有戶部印章的批文。
仔細檢查過后,齊達這才對姜云點了點頭:“大人,沒有問題。”
姜云這才松開腳:“走。”
二人很快趕往戶部的錢莊,將這筆錢兌換為銀票后,帶回東鎮撫司。
只不過回去的路上,齊達臉上也帶著幾分擔憂之色:“大人,咱們這找上門,您還對那梁一卜動了手,始終是壞了規矩。”
“放心,這梁一卜不敢胡來。”姜云平靜的說道:“他想吞下這筆錢,自己也干凈不到哪去,還能到處喧嘩此事?”
就算真鬧起來,姜云也不怕。
回到東鎮撫司后,齊達很快讓人將這次確定死傷之人的親屬,都叫到了東鎮撫司。
然后一人發放了一千兩。
忙完這些,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
姜云正準備回鎮國公府,沒想到就在這時,突然東鎮撫司的門外,傳來一陣喧嘩聲,很快,一批穿著飛魚服的南鎮撫司沖了進來。
帶頭的人是南鎮撫司千戶,陳益。
陳益皮笑肉不笑,看到姜云以后,走了過來:“姜千戶,有點事情,想跟你確定一下。”
姜云眉毛微微一皺,困惑的盯著陳益,隨后陳益做出一個請的手勢,把姜云請到了一旁。
隨后壓低聲音問道:“姜千戶,咱們都是錦衣衛自家兄弟,今日你是否去過一趟戶部,見過梁一卜,梁大人?”
“是有這件事。”姜云點了點頭,隨即眉毛皺起:“有什么事?”
“梁一卜,死了。”
陳益目光幽幽的盯著姜云,緩緩說道:“就死在了自己的書房之中,并且根據戶部的人說,今日下午,就只有你和一位錦衣衛的齊百戶進過他的房間。”
“并且還發生了爭吵。”
“咱們南鎮撫司的人趕到以后,檢查過一番,梁大人身上,只有鼻子挨了一拳,是您打的?”
姜云眉毛皺了皺,沉聲說道:“我出手有分寸,那種傷,可打不死他。”
陳益也面帶無奈之色,緩緩說道:“此案,畢竟涉及到戶部一位主事,當然,我也相信兇手應該不是姜千戶。”
“只是,您畢竟和死者最后有一些沖突,按照規定,該讓你回南鎮撫司,接受問詢,只是李大人也做出了指示。”
“李大人相信你與梁大人的死無關,否則來的,就不是咱們幾個人了。”
“您再仔細想想,離開之前,有沒有察覺到梁大人有無什么奇怪的地方?”
聽著陳益的話,姜云卻是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雖說都是錦衣衛,自己人,可畢竟涉及一位戶部主事的死,按照正常程序,也該帶自己回一趟南鎮撫司。
更別提梁一卜身上,還有自己打的傷了。
除非,梁一卜的死,南鎮撫司也能確定和自己無關。
他開口問道:“梁一卜怎么死的?”
陳益嘴唇微微一動,剛準備說話,突然,外面又有一個南鎮撫司的錦衣衛沖了進來,大聲喊道:“陳千戶,陳千戶。”
“別瞎嚷嚷,我在這呢,啥事?”陳益回頭喊道。
很快,這個錦衣衛在陳益耳邊,低聲說上了幾句。
聽完以后,陳益臉色大變,他深深的看了姜云一眼后,說道:“行了,姜云,此案和你無關了。”
說完便要離開,姜云被搞得有些一頭莫展,問道:“又出什么事了?”
陳益剛走兩步,他想到什么,回到姜云身旁,壓低聲音說道:“刑部右侍郎死了!”
“身上沒有明顯傷痕…”
“只是,兩個死者的脖子左側,都有類似紅印的蝴蝶花紋!”
說完后,陳益面色難看,迅速領著人離開此地。
看到這一幕,姜云心生困惑,但案子既然是南鎮撫司負責,也就和自己無關。
很快姜云便回到鎮國公府,正好是晚餐的時間。
剛回來,吳管家便讓姜云去一趟飯廳。
飯廳內,陶月蘭,許素問和姜巧巧正坐在里面聊天。
見姜云回來,許素問有些擔憂的起身問道:“事情處理得怎么樣了?”
許素問所詢問的,自然朝堂文官針對姜云之事。
姜云笑了笑,說道:“放心吧,應該沒事了。”
“吃飯。”
姜云剛說完,突然感覺有些不對,他猛的看向陶月蘭,陶月蘭的脖子左下側,有一個和梁一卜相同的紅印。
仿佛蝴蝶花紋一樣的紅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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