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
云滄城外十里。
宇文絕的腳步停住。
前方,恢弘大城在望,四道大宗師境強者的大道牽引如同龍卷沖霄。
那,就是魏土。
宇文絕的目光緩緩從云滄城城頭挪開,看向前方阻道身影。
云滄城外十里,江霧被千軍萬馬踏碎。
宇文絕燃燒精血的殘軀驟然凝固——
三萬黑騎玄甲映著血色殘陽,鐵壁般橫亙江岸。
每匹戰馬額前鎮魂釘亮起刺目金紋,鐵刑手中戰戟發出龍吟之聲,三千玄甲龍騎自左右礁石后列陣突進。
龍鱗重甲碾碎凍土,發出令人牙酸的轟鳴。
七百架血蛟弩自江底浮起,弩身上雷紋與江霧中懸浮的鎮天山河鼎虛影共鳴。
每根弩箭篆刻的“破煞”符文化為雷蟒纏繞,天穹霎時被紫電織成羅網。
余萬鈞倒拖蟠龍戟踏浪而至,戟尖挑起的滄浪龍脈虛影與十二艘艨艟戰艦連成鎖鏈。
巨靈衛統領踏碎凍土,兩萬鎮岳武卒氣血凝成實質化的山岳鎖鏈。
宇文絕瞳孔映出更絕望的畫面——
洛紅袖的三千死士從燃燒的船骸顯形,銀鱗刃引動江霧凝成冰錐暴雨。
供奉堂二十位洞玄強者踏天罡位而立,身后浮現的洞天與天地之力相合,引動千里云滄江江水倒灌。
“張青陽——”
宇文絕殘破衣袍滲出血珠,噬魂蛟逆鱗在雷霆中片片剝落。他望著云滄城前翻涌的血煞之氣,突然發出癲狂長嘯:“爾等螻蟻誰來殺我宇文絕!”
皇城欽天監。
光幕之前,一片沉寂。
哪怕是身經百戰的武勛戰侯,歷經風浪的朝堂重臣,此時看著云滄城前集結的鎮天司大軍,都面色凝重。
這就是鎮天司。
大秦最強戰力集結之地,武鎮天下之所在。
大秦帝王手中的刀!
“青陽侯,這是在立威。”趙瑜看著光幕,面上透出淡淡神采。
“鎮天司大軍圍殺大宗師。”
“當著東境江湖百萬武者的面。”
趙瑜的聲音在大殿之中緩緩回蕩:“此戰之后,大秦東境江湖,鎮天司之威,十年不散。”
以此一戰,重塑大秦武道之威!
這才是青陽侯所謀!
大殿之中,一道道目光緩緩轉向上首面色肅穆的元康帝。
這,恐怕也是帝王所謀吧?
光影之中,兵甲奔行之聲,江湖武者呼喝之聲,江風倒灌之聲,雷霆呼嘯之聲,綿延不絕于耳。
“嗚——”
號角聲響起。
云滄城的城頭之上,赤紅大旗飄蕩,城門打開,一隊隊赤甲精騎奔踏而出。
氣血凝聚,隨大軍出城而化為血色云濤。
“是,赤蛟騎!”
欽天監大殿之中,身穿黑甲的武勛戰侯瞪大眼睛,一聲低呼。
“東魏鎮邊大都督宇文長空所領的十五萬赤蛟騎,號稱雍天洲排名前十的戰騎。”長寧侯蘇靖雙目瞇起,看向光幕之中的云滄城城頭。
“東魏三帥之一的宇文長空,已經坐鎮云滄城。”
宇文長空之名,大殿之中誰都不陌生。
大秦與東魏之爭,宇文長空大多參與。
“陛下,十五萬赤蛟騎,還有四位大宗師,就算青陽侯所領都是鎮天司精銳,也恐難一戰。”
大殿之中,一位身穿紫袍的白須老者躬身。
“此時就算能殺宇文絕也無意義。”
“臣請速傳旨意,命青陽侯退兵罷戰,免得——”
老者話沒說完,光陣之前,趙瑜的聲音響起。
“若只為圍殺宇文絕,何必將戰場推到云滄城外?”
趙瑜面上神色透出振奮,雙目緊盯面前光幕:“云渺道長,請映照云滄城方圓五百里之地。”
云渺道人點點頭,手中仙光引動面前光陣震顫,道道流光化為波紋。
光影之中場景變換,鳥瞰之景從方圓數十里往后退縮。
五十里。
百里。
三百里。
五百里!
畫面之中場景已經虛化,只見無盡赤紅。
那是,煞氣!
軍陣,煞氣!
大殿之中,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屏住呼吸。
“青陽侯,他,他調了東境多少兵來…”
禮部尚書王安之喃喃低語,面上透出茫然。
方圓五百里一片赤紅,那是多少軍伍匯聚!
“寧國公韓琦,兵部侍郎周昌,軍機處西昌侯姬梁,這三位的掌軍之能,恐怕大秦天下無多少人能出其右吧?”
趙瑜看那光幕,面上露出輕笑。
“只需要青陽侯一封手書,這三位坐鎮東境的掌兵之官若是不能調東境三百萬大軍齊聚云滄城,那也沒資格在東境掌兵了。”
寧國公韓琦代表武勛。
兵部侍郎周昌代表儒官。
軍機處西昌侯姬梁代表元康帝親命之臣。
這三位都是大秦頂尖知兵之人,更是帝王絕對信重。
這三位對戰局的掌控,時機的把握,以及與青陽侯的相互配合,根本不是外人能揣測!
趙瑜的聲音在大殿之中回蕩,所有人的面色都變幻,復雜。
“他們,不會,要掀起伐魏之戰吧?”皇城書院山長張橫渠低低開口。
匯聚東境大軍于一地,難不成真要發動與東魏國戰?
趙瑜輕笑,沒有開口。
其他人目中精光閃動。
韓琦代表武勛,如今大勢跌宕,無數天驕崛起,武勛家族也需要展露實力,凝聚戰功。
周昌在兵部侍郎這位置上等了多年,為了能往前一步,成為兵部尚書,什么事都敢干。
至于西昌侯姬梁,軍機處需要戰功證明陛下的眼光沒有錯。
大殿之中,元康帝雙目之中透出無盡深邃,默然不語。
“咚——”
“咚——”
“咚——”
戰鼓雷動,戰騎奔踏轟鳴。
當十五萬赤蛟騎沖出云滄城之時,綿延的戰鼓,戰騎奔行的震顫,讓云滄江江水翻涌。
領軍沖出城外的宇文長風面色劇變,抬頭看向天穹。
赤紅云濤撕裂天地,無盡的血煞之氣蔓涌,仿佛要將云滄城直接淹沒。
云滄城城頭之上,四位東魏大宗師全都變了臉色。
那無盡的綿延大軍,那沖霄的氣血煞氣,哪怕是大宗師境,也感覺到心神震顫,心頭發寒。
“至少,百萬軍…”
鎮海王拓跋山月面色難看,咬著牙,看向周圍匯聚而來的大軍。
“那張青陽難道不只是要殺宇文絕,還要奪云滄城?”皇族供奉夏侯猙咬著牙,握緊雙拳。
他的目光投向那緩緩前行的青木馬車上,雙目之中殺意激蕩。
“如果我們四人合力,直取中軍,能不能——”
夏侯猙的聲音頓住。
青木馬車之中,身穿玄甲,手按長刀的身影踏出。
“錚——”
長刀出鞘的聲響,緩慢而低沉,卻又響徹云霄。
張遠手中長刀出鞘,刀鋒斜持。
大宗師褚朝陽踏出車廂,手中握住韁繩一聲長喝,兩匹龍駒戰騎飛奔前行。
張遠持刀立在車架上,身上氣血與罡煞之力凝為無盡殺伐之意。
“轟——”
這一刻,鎮天司所有大陣全部激發,億萬雷光升騰,道道流光匯聚。
三百萬大軍的血煞之氣灌注,化為一尊尊山岳之影壓下,砸在云滄城前孤立的宇文絕身上。
就算是全盛之時的大宗師,這等偉力鎮壓,也要筋骨碎裂,寸步難行!
宇文絕身軀震顫,緩緩轉身。
奔踏的戰騎,轟鳴的馬車,還有那長刀上的寒光。
他張張嘴,想說什么,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清亮的刀鋒,劃過他的脖頸。
鮮血飛濺,頭顱高揚而起。
沖天的氣血光柱升騰,帶著天地震鳴的顫音。
馬車打個旋,兩匹龍駒戰騎人立而起,四蹄重重踏下。
長刀滴血,緩緩舉起。
“我大秦——”
張遠立在車架之上,仰天長喝。
“威武——”
三百萬大軍呼喝,聲音震碎云嵐!
目光從那云滄城前十五萬赤蛟騎上挪移,落在城頭四位大宗師身上。
張遠刀鋒緩緩前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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