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位面色蒼白的學子和教習,隨著陰九幽前行,聽他介紹那一處處陰森的監牢地獄之名。
還有那些從不曾見,更不敢想的各種刑罰。
這里的每一種刑罰,都酷烈到不敢相信。
關鍵是,這里關押的每一位囚犯,都罪大惡極,都百死莫贖。
哪怕是這是書生學子,書院教習,聽到這些囚犯罪責,都覺得這些家伙不能死。
死,實在是太便宜他們了。
十八層黃泉獄,陰九幽只帶他們參觀了三層就停住。
“嘿嘿,橫渠先生,再下面涉及鎮天司隱秘,就不帶諸位參觀了。”
陰九幽嘴角帶笑,看那些書生學子:“大秦這么大,總會有各種惡人。”
“我鎮天司嘛,就是鎮壓這些惡人的地方。”
“好人,哪里會被拿到鎮天司來,諸位說是不是這理?”
好人不會拿到鎮天司,那你意思不就是說,我們這些人被關在鎮天司,因為我們都不是好人?
一眾學子瞬間面色更難看。
從始至終,張遠都是面色平靜,張橫渠也是背著手,身上浩然氣淡淡縈繞。
陰九幽笑著向張遠和張橫渠拱手。
張遠擺擺手,領著張橫渠和一眾學子走出黃泉獄。
到黃泉獄外,眾人都是大口喘氣,再回頭看那幽暗的門庭,背后莫名寒意升騰。
那等刑罰景象,仿佛刻在腦海里,無法祛除。
“青陽侯,老夫想帶——”
張橫渠看向張遠,話沒說完,張遠已經笑著道:“橫渠先生,難得來我鎮天司,我再帶諸位逛逛。”
張遠自顧自說完,然后徑直往前走。
前方,雷霆誅仙司司首雷昊已經在等待。
“橫渠先生,諸位,今日恰好我雷霆誅仙司雷罰之日,且來一觀。”
如果說黃泉獄中所見是酷烈,那在誅仙司的雷場所見,就是恢弘。
穹頂千丈雷云如倒懸滄海翻涌,九條雷龍自云渦深處探爪。
雷昊振袖間,百道水桶粗的紫電將天幕撕成蛛網,電光映得十里誅仙臺纖毫畢現——
那竟是懸浮在云端的青銅巨鼎,鼎身銘刻的太古雷紋隨霹靂明滅,恍若活物游走。
“落罪!”
雷鳴聲中,十八根鎮魂柱破云而出。
柱上纏繞的囚犯才睜眼,便被貫頂而下的雷漿澆成透明骨架——
五臟六腑在青紫色電芒中清晰可見,焦黑神魂掙扎著從七竅鉆出,又被柱頂雷獸虛影張口吞噬。
“此乃洗髓雷。”雷昊指尖雷符流轉,“此雷懲處的是竊取地脈之力的的東境巫族。”
第二道驚雷炸響時,整片云海沸騰如熔金。
赤紅雷柱凝成上古刑天巨斧,將某個嘶吼的巨妖凌空劈作兩半。
妖血尚未濺落便蒸騰成血云,骸骨間迸發的怨氣化作萬千厲鬼,轉瞬被雷斧余威碾成漫天磷火。
最恢弘處當屬第三道天罰。
九霄云層忽現星河倒轉,七顆星辰竟在白晝顯形,垂落銀白雷瀑凝成囚籠。
當中道人瘋狂掐訣,周身浮起三百六十道替命傀儡,卻在星雷觸及瞬間連帶本體重迭成焦灰——
每具傀儡灰燼都呈現出不同死狀,宛如千面雷霆繪卷。
“北斗殛魂雷。”雷昊的雷鳴嗓震得學子們耳膜生疼,“這廝是陽天洲上仙道修行者,敢私入秦地,謀劃獻祭百姓生靈,該受七星輪轉之刑。”
當雷云漸散時,青銅鼎內已蓄滿雷漿。
鼎耳處盤踞的雷蛟仰首長吟,將殘余天罰凝成三寸雷珠。
有學子細看才發現,每顆珠內都封印著微縮的受刑幻象,雷光閃爍間重復著永無止境的死亡輪回。
看過雷罰,張遠又領著已經兩眼發昏,快走不動道的學子教習們去鎮妖司,看鎮妖司鎖妖塔中屠妖。
才走出鎖妖塔,張遠又領著張橫渠和一眾學子們往二十八根青銅大柱所在的鎮天誅魔陣方位去。
眾人才走幾步,張遠陡然停住腳步。
“嗡——”
二十八根青銅巨柱轟鳴震顫,柱身梵文剝落處滲出漆黑斑駁。
一股澎湃力量轟然震蕩而起。
公孫靜觀渾身一顫,踉蹌扶住石欄,其他學子大多跌坐在地。
百里奚身外罡煞激蕩,雙拳握住,目中精光激蕩。
西北角銅柱內封存的九首魔蛟正撕開空間裂隙,十八只豎瞳映出學子們肝膽俱裂的倒影。
“嗡——”
隨在張遠身后的雷昊抬手一道雷符射出,符文化為鎖鏈向著那魔蛟砸落。
“噗——”
雷昊的雷符在銅柱前炸成齏粉。
“青陽侯,此獠越發張狂,誅魔陣快要壓制不住了。”
雷昊面色凝重,身外浮現綿延山岳的洞天光影。
他話音未落,魔蛟七顆頭顱已破封而出,裹挾著千年怨氣的毒涎腐蝕地面,騰起腥臭青煙。
二十八銅柱瞬間震顫,其他銅柱之中的妖邪鼓噪,似乎要響應這魔蛟,一起沖破封禁。
張橫渠眉頭一皺,面上露出一絲猶豫。
他是儒道大宗師,有手段可以誅魔。
面前這魔蛟雖然強橫,他也有信心壓制。
但此地是鎮天司,有至少四位大宗師強者坐鎮,不至于需要他出手吧?
還是說…
青陽侯故意設計這一切,讓自己賣鎮天司人情,然后就能正大光明放皇城書院學子離開?
張橫渠心中才想,前方張遠身形已經動了。
張遠玄色蟒袍無風自動,腰間秋寒長刀未出鞘,刀意已凝成血色弦月。
他踏過沸騰的毒沼,足下綻開的紅蓮業火將魔蛟毒霧燒成金粉。
“吼——”
魔蛟嘶吼,兩顆蛟首同時向著張遠當頭咬下。
兇狠。
狂躁。
魔蛟掀起的沖蕩魔氣,讓那些跌坐在地的學子渾身亂顫。
雙拳握緊的百里奚下意識想上前一步又忍住。
“小心…”
公孫靜觀不覺低呼一聲。
張遠立在原處,目光之中透出平靜與冷靜。
兩顆蛟首咬來時,他一步踏出。
眾人只見殘影閃過,張遠每一步都在青銅柱烙下三寸深的霜紋。
“好快!”百里奚目中透出精光,一聲低語。
他知道青陽侯實力強橫,可是他不知道青陽侯能強到這等程度!
光是這前行腳步,就不是洞玄之下能有!
“錚!”
刀光乍現如大日初升,魔蛟最中央的頭顱齊頸而斷。
噴涌的毒血在觸及張遠三尺外便蒸騰成血色符文,凝成上古鎮魔咒印。
這是怎樣的一刀!
張橫渠雙目之中精光閃爍,無數上古篆文流轉,似乎要將張遠剛才那一刀看透。
百里奚身軀僵直,張著嘴巴,紋絲不動。
不遠處,雷昊嘴角抽動。
自家這位武御司司首的戰力,他是深有體會啊…
剩余八首癲狂撕咬,卻見張遠左手結不動明王印,右手刀勢忽轉。
“轟——”
六顆蛟首砸落時,青銅柱內傳出梵音悲鳴。
強到讓人心悸!
哪怕是大宗師境的張橫渠,看那斬落的蛟首,都感覺身軀微僵。
大秦最敬強者,張遠的強橫,讓立在后方的皇城書院學子,教習,面上神色緩緩變化。
當張遠提著滴血的秋寒刀走回時,背后只剩魔蛟無首的身軀在地上扭動。
“驚擾諸位了。”張遠隨手抹去臉上血污,面色凝重。
“銅柱陣紋銹蝕三成,當年篆刻的鎮魔之紋力量衰減,我鎮天司往后鎮壓邪魔會越發艱難。”
鎮魔艱難。
張遠的話,讓所有人都是面色凝重起來。
如果是參觀黃泉獄,雷場,以及鎖妖塔之前,如果沒有看到張遠斬殺魔蛟場景,這些被羈押在鎮天司的皇城書院學子教習,心中只有憤恨。
但親眼看過鎮天司中黃泉獄,鎮妖塔,看過鎮天司中屠魔滅仙,鎮壓妖邪,他們心中憤恨少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絲不知從何時產生的敬重。
鎮天司,是真的在守護大秦,守護大秦的百姓,守護大秦的安寧!
百里奚看著滿身血跡的張遠,面上露出崇敬之色,拱手抱拳:“青陽侯,鎮天司若是有用得著的地方,盡管開口。”
“百里奚沒什么本事,拼殺時候絕不退縮。”
一旁,公孫靜觀看張遠身上血染模樣,目中有一絲晶亮閃動。
其他那些書生學子,儒道教習雖不說話,但已經沒有多少怨氣。
張遠看一眼張橫渠,然后伸手拍拍百里奚的手臂。
“百里兄,你們皇城書院的人要做的是讀書,修行,他日為大秦,為百姓出力。”
“我鎮天司鎮壓妖邪,護的是大秦,是百姓,是你們這些人。”
“除非我鎮天司的人死絕,若不然還輪不到你們這些皇城書院的人來拼殺。”
張遠的話語在青銅大柱之間回蕩。
百里奚抬頭,目中盡是神采。
張橫渠身上,浩然之力翻涌激蕩。
公孫靜觀面上透出崇敬之色。
一眾皇城書院學子,教習,全都握緊雙拳。
張遠目光掃過,微微低頭,輕咳一聲。
“咳咳,諸位,那個,雖不需諸位拼殺,不過張某還真有事求到皇城書院…”
求到皇城書院?
張橫渠目中透出精光:“青陽侯但說無妨!”
“青陽侯有何相求,我皇城書院絕不推辭!”百里奚一聲低喝。
“青陽侯有用得著我們的地方,我等赴湯蹈火也不推辭。”
“青陽侯,你說要我們做什么。”
一道道聲音響起,帶著赤誠。
張遠看看眾人,抬手抱拳,然后看一眼那堆如山岳的魔蛟身軀道:“張某所求先放一旁,這蛟肉可是好東西,諸位當也饑餓,先將這蛟肉整治了,做一桌蛟肉宴,吃完再說。”
蛟肉宴。
一眾學子眼睛透亮,冒綠光。
公孫靜觀看向那鮮血淋漓,軟趴趴那長蛇般魔蛟身軀,不由捂著嘴,奔到一旁。
“呃…”
百里奚站在一旁,咧嘴笑,才笑出聲,又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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