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罷黜帝嚳,青牛入兜率(本卷完)
“昆侖墜滅了？？”
一道又一道關注此地的意志、目光，都呆滯。
旋即。
墜滅的昆侖掀起的潑天煙塵，裹挾著無窮年的仙道烙印，浩蕩成洪流！
天地間各處響起悶哼，窺視者皆被仙道洪流撞的重創，無論是真王、神圣，還是那數位大羅，無一例外。
短暫的，自昆侖墜滅之地起，億萬里方圓都化作絕地、死地，不可窺視，不可涉足。
廢墟中。
“五王城！”
倒騎青牛的周牧心臟狂跳，在青牛護持下并無大礙，此刻第一時間想到了五王城，可他看去，卻只見滿城的妖尸。
從妖仙到神圣，都被墜落的昆侖砸殺。
不遠處還有一節殘存的斷裂城墻，墻上釘著一個女子——武曌，武則天。
其身軀干癟，體內真王血肉早已被群妖吸食了個干干凈凈。
幾乎是一瞬間。
逆練元始陰陽經而得成上清混沌經后，周牧對天機、天數等，敏銳到了極點，
此刻自然而然的洞悉前后，原本平靜的臉孔微微抽搐著，眼睛都紅了。
“妖”
他低眉自語，微微吐氣，抬起頭，看向破滅的建木。
建木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三道通天門戶，一者之后隱見十方垂釣石臺、彌羅天宮，
一者之后是浩瀚混沌、蒼茫諸界，混沌中一道道大身影屹立，皆是流落在大天地外的大羅、大神通者，
最后一扇通天門戶之后，則是無窮無盡的森森陰氣，難窺其中諸景諸相。
天門、界門、鬼門關。
“太上禁令，只禁大羅，不可出腳下方寸地。”
幽幽聲響起，碎石堆中，狼狽的帝嚳搖搖晃晃起身，含笑開口：
“對大神通者，可無有任何限制啊”
他指向那座界門與鬼門關，盯著倒騎青牛的周牧：
“門后，九幽的燭龍、界外的大神通者們，將要走進來，吾不論汝是誰的棋，汝與汝背后之人的謀劃，將失算，凡世將重新繁榮，大羅橫行，大神通者高居天闕！”
周牧沒有搭理他，只是凝望著昆侖廢墟與五王城廢墟中，那些破碎的殘骸，許多是妖的，更多是人的。
他恍惚，頭暈目眩，忽然想到一個駭人的可能性，看向原本師父、小念等人屹立之處。
那里只剩下殘缺的血肉。
昆侖墜滅，神圣都難以抵擋余波。
“我沒來得及。”青牛低沉開口：“一切發生的太快，超出預料之外。”
周牧深吸了一口氣，垂著眼眸：
“可以改變歷史？”
“不行。”青牛搖頭：“三位大老爺被分割之后，端坐在過去的元始大老爺便下了禁令，誰都不許更迭過去歷史，否則會遭玉如意橫擊。”
周牧默默點頭：
“我可以。”
他有元始饋贈，他是一個例外。
周牧輕輕一嘆，忽而很茫然失措，五王城沒了。
他看到才從古老生靈手中脫困的人族諸王，死的死傷的傷，幸存者都呆滯著，凝望著五王城的殘骸，不言不語。
帝嚳淡淡道：
“這是最壞的結果，無人得利所以，最開始，又是何必呢？”
周牧沒有回答，只是道：
“大圣，揍他。”
“好。”
燦金的大拳如同驕陽烈日，打的帝嚳咳血趔趄，后者才祭起璇璣玉衡、斬仙葫蘆，
下一剎，璇璣玉衡被打崩，斬仙葫蘆也遭慍怒的孔圣人一掌鎮下。
帝嚳快被打死了。
他卻不懼，甚至依舊在含笑：
“五王城毀去，人族最后根基斷絕，氣運大潰散——但并非沒有轉機。”
“而吾是人皇，吾若再喋血、隕落，人族最后一點氣運種子就要徹底崩掉，整個族群的前路徹底斷絕。”
單手壓著斬仙葫蘆的孔圣人低沉點頭：
“他說的沒錯帝嚳，殺不得。”
殘存的諸王木訥的抬起頭，死死的瞪著那位五帝之一，唐王急火攻心，咳出一口血，想要說些什么，卻說不出話來。
“所以，還要養著他？”心圣低沉開口，閉上眼，一旁的漢王不語，只是將明王尸骸自廢墟中背出，替他合上眼。
頭頂鳳翅紫金冠的大圣一腳將帝嚳踏在地上。
周牧翻下牛背，踩在昆侖廢墟上，抿了抿嘴：
“未必。”
他走上前，撿起一件件失去主人的祖器、至寶，
有‘秦王’的山河社稷圖，有明王的九州鼎，有墨子的人王璽 都是喋血、隕落的人族真王。
“武王，借人皇劍一用。”
“帝辛，借摘星樓一用。”
周牧最后撿起之前斬掉的岐伯的神農鞭。
很多目光凝望著他，皆不明所以，被鎮壓在云海大島碧游宮下的古老生靈迷惑，
被孔圣人捏在掌中的巨君若有所思，至于踏在大圣腳下的帝嚳，蹙著眉頭：
“汝欲何為？”
周牧不答，將摘星樓放在廢墟之上，收起太上道冠，取而代之的是某位人王喋血后遺留的人皇冕，頂在頭上。
他一步又一步的登臺，登上摘星樓，立九州鼎，攤山河社稷圖，置神農鞭，
旋而一手持王璽，一手捉人皇劍，回眸，低沉開口：
“還請諸王，扶我大祭。”
諸王似乎知道這位想要做什么了，一個個掙扎起身，默默走來，圍繞摘星樓而立，
唐王、武王、漢王、心圣、復圣、周公旦、帝辛。
不算那個被鎮壓的霸王，只剩下這七位真王還活著。
七王環繞摘星樓，做祭禮狀，皆低眉合掌，在禱祝先賢往圣，請祭三皇，求告女媧。
“汝想罷了吾的人皇之位？”
帝嚳錯愕，如同看白癡一樣看著高站在摘星樓上的周牧：
“荒唐，無知。”
帝嚳微微搖頭，發笑道：
“三皇五帝，天地共認，欲罷黜三皇，非媧皇不可為；欲罷黜五帝，非三皇不可為，汝在做無用功。”
周牧不語，托王璽，持軒轅劍。
姜太公與孔圣人走來，齊登摘星樓，但登至樓半處便止，二者一個大羅一個神圣，同為輔祭。
“以吾之名。”
周牧既不告皇天也不祭后土，只是在宣詔。
“今有五帝之一者帝嚳，行不端，為不良，其罪昭昭，其惡赫赫”
冗長而又繁瑣的禱誦后。
九州鼎微微發光。
“故，今告請黃帝，罷黜帝嚳，以慰人族先賢往圣，五帝之缺位，有能者居之！”
帝嚳淡淡搖頭：
“告請黃帝？他如何會回應你？黃帝早已”
話沒說完。
帝嚳望見摘星樓上主祭的周牧，放下王璽和人皇劍，摘下頭頂皇冕，走至九州鼎之后，走至了受祭之位。
他站定。
“本皇軒轅。”
清亮的聲音響徹此間，諸王愕然抬頭，古老生靈和巨君呼吸猛然一滯，帝嚳瞪大眼睛！
“本皇軒轅，已聽聞告祭。”
“帝嚳，罪大惡極。”
“故而。”
周牧身上璀璨著光，念頭沉在心神深處，沉在那三道枷鎖前。
三道枷鎖，三個問題。
他撫摸其中一道枷鎖，凝望其上的大問——軒轅為誰？
他在心頭回答道。
“人皇軒轅者，周牧也。”
那道枷鎖微顫，轟然崩解。
答對了。
外界。
周牧抬起頭，周身浮現出重重異象，是萬民誦念，是皇輦屹立，是逐鹿之戰一掃天下，是三千玉女環繞，是天卦地相，是一桿大旗，上書軒轅二字，迎風獵獵！
他正了正衣冠，威嚴開口。
“準祭。”
“罷黜帝嚳。”
‘轟！咔！’
天地間響起一聲驚雷！
“準祭。”
“罷黜帝嚳。”
浩蕩的大音回蕩此間，朝著整座天下擴散而去，各方皆驚動，想要窺視，目光卻都被昆侖墜滅的仙道洪流所阻攔！！
“汝是軒轅？”
“汝是軒轅！”
帝嚳錯愕，臉上浮現出不可思議之色，旋而察覺到自己身上，有玄而又玄、難以名狀的事物，正在脫離，正在拋棄自己！
是五帝之位。
是千千萬萬年來人族之供奉！
‘噗！’
他咳出一大口燦金血，自身位格在暴降，原本能逆伐大羅的能為也沒了！
“汝怎會是軒轅？”
“汝怎會是軒轅？”
帝嚳接連不斷的發問，眼中充斥震愕之色，想不明白！
“現在，可斬你否！”
周牧大呵，拔起人皇劍，長劍清脆震鳴——這本就是他的劍！
罷黜帝嚳，付出的代價不可謂不慘重，承認了自己軒轅的身份，解開了那一道心神中的枷鎖，若是未來不能盡快倒果為因，
那屬于軒轅的意志、記憶，會很快復蘇，與之相比，屬于‘周牧’的部分實在微不足道。
但他覺得，不虧。
“現在，能斬你否？！”
周牧第二次發問，抓著人皇劍飛躍下祭壇，高舉長劍！
他如同飛鴻般掠過天空。
‘噗嗤！’
人皇劍歡呼雀躍，一斬而過，一顆頭顱墜下。
帝嚳，已斬卻。
浩瀚的天地功德瘋狂的涌入周牧的身軀，帝嚳死而未死，斷裂的頭顱在笑：
“斬了吾又有何用？”
“吾先為帝俊，再為帝嚳。”
“吾之真身，遲早歸來！”
周牧抓著人皇劍，一把釘入帝嚳頭顱：
“你是帝俊？太高看自己，不過一具他化之身。”
“那又如何？”帝嚳的頭顱被釘穿，笑容不減分毫，眼中神采在流逝，盯著遠處的三道通天門戶。
“大神通者們，要進來了啊”
“那時候，汝該如何？”
帝嚳微笑發問。
周牧松開人皇劍，并未第一時間絕滅掉帝嚳，平靜開口：
“他們進不來。”
“便讓你，好好看看。”
他轉身，看向那座云海大島，聲如洪鐘：
“龜靈，落下，以碧游宮，堵住那座界門！”
云海大島震動，遵從旨意，轟然墜地，伴隨劇烈震蕩，金鰲島托起了通往大天地之外的界門，
而界門，又恰立于碧游宮前！
大天地外，一位又一位蠢蠢欲動，想要走進來的恐怖生靈，齊齊止步。
碧游宮當前，誰敢去闖？
帝嚳懵了懵，笑容消失了許多，卻不死心，大聲呵問：
“鬼門關，汝又當如何！是拽來玉虛宮，還是拽來兜率宮！”
然而。
周牧轉過頭，凝視著這顆被釘在地上的頭顱，燦爛一笑：
“你想看哪個？”
帝嚳神色一僵。
同一剎，遙遠之外，人世鐘山。
躺在棺槨中的青年道人坐直了身，他走出山腹，眺望屹立于山腳的、已然變的繁華的大城，輕輕笑了笑。
“起。”
木石所化的青年道人之身如是誦念。
鐘山震動，連同那座巨城，轟然間拔地而起，在無數驚悚的目光中飛躍長空，撞破仙道洪流，墜入昆侖破滅之地！！
‘轟隆隆！！’
鐘山墜地，煙塵滾滾。
山腹洞開，橫攔在鬼門關前。
九幽之內，祖燭龍、鬼帝、孟婆 一位又一位欲入人世的恐怖生靈，齊齊止步。
“玉虛”
他們凝望著鬼門關后的那座燦爛道宮，凝視著那口玉虛金鐘，明知道門后是人間，卻無人敢前，無人敢逾越。
此刻，昆侖廢墟。
“玉虛來了，正巧，再來個兜率？”周牧蹲下身，拍了拍帝嚳的頭顱，后者目光有些呆滯。
下一剎，周牧大步走入天門，消失不見。
片刻。
有轟鳴聲自天門后響起、傳來，昆侖廢墟上的強大者們眺望，透過天門，模模糊糊間可見一個身化偉岸巨人的周牧，
正拖拽著一座廢墟行來！
恍惚中，可見那座廢墟中有青銅門戶，青銅門上鐫刻九天東廚之四字，
而再廢墟之上。
有一座道宮屹立。
‘轟隆隆！’
道宮橫攔在天門之后，欲入天門，還需經過那座道宮。
“兜率！”青牛眼睛紅了，哪怕道宮無匾，也一眼認出了兜率宮！
道宮內，某個老人茫然的看著不斷震動的墻壁和宮中天柱。
他的絕大部分心神分潤在七件鎮壓無上的大寶上，窺不見道宮外之景。
周牧再自天門走出，踏著虛空，步步落地。
“你滿意了么？”
他凝望帝嚳頭顱，輕飄飄按住人皇劍柄。
“怎會如此？”帝嚳呢喃發問。
周牧不答，猛地拔出人皇劍，一抹燦金血潑在他身上。
天上下起了神圣雨。
更多的天地功德洶涌而來，天地更迭的時代，斬妖者是為罪，降伏、斬殺有罪者，則得天地功德。
帝嚳曾經為人皇，斬滅不知多少妖族，在如今的大天地中，便是罪孽滔天。
周牧斬了他，自然功德滔天。
浩瀚功德將周牧淹沒，他在緩慢的聚化功德金身。
直到所有功德沒入體內，銷聲匿跡。
這座廣袤廢墟，陷入寂靜，鐘山腳下的人城也無聲。
周牧將人皇劍歸于武王，摘星樓歸于帝辛，自己留下了九州鼎、王璽、皇冕和山河社稷圖。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凝望天上橫亙的仙道洪流，怔怔出神。
七王也都默然，不知該說什么。
‘篤，篤，篤’
頭戴鳳翅紫金冠的大圣走來，坐在周牧身旁，擦了擦眼角流淌的血水，問道：
“汝此刻當做什么？”
周牧茫然的搖了搖頭：
“不知。”
頓了頓，他看向大圣：
“我想要立一座仙府，到時候可以邀大圣入府為官么？天庭的官——絕不會是無品。”
“好啊。”大圣微微點頭：“不是弼馬溫就行。”
“遭瘟的弼馬溫，還不想當弼馬溫了？”遠處傳來小聲嘀咕，大圣蹙眉看去，看見一頭扛著釘耙的小豬。
孔圣人行來，指了指遠處抓著火尖槍暴揍李靖的瓷娃娃：
“我觀哪吒，似是死物，無有性命？”
“嗯。”
周牧默默點頭，也沒多解釋，只是道：
“他情況很特殊。”
大圣也眺望去：
“喲，是哪吒老弟？之前倒是忽略了等會兒得好好敘舊。”
孔圣人亦盤坐下，平靜道：
“碧游宮、玉虛宮，無法永遠攔住門后的生靈。”
“一時即可。”
周牧輕輕點頭：
“能爭取一點時間便是一點時間，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太上禁令，諸位無法離開此處，無法行走紅塵。”
“便還請大圣、孔圣，鎮壓于此，防止門后有生靈不管不顧，強行渡來。”
“自然。”孔圣人微微頷首：“反正哪里也去不了。”
緩了緩，他問道：
“周夫子，汝呢？之后可有什么打算？”
“我現在很迷茫。”
周牧低沉開口：
“事情很多很多，我要篡改一段過去，救下幾位友人、師長，我要靜候我自己孵化而出，我要變強。”
孔圣人低沉開口：
“問題就出在這里——人族的氣運，枯竭了。”
周牧愣了愣，抬起頭，眼中浮現出霞光，凝望見人族氣運長河——正如同孔圣人所說，長河已枯竭。
“您的意思是？”他問道。
孔圣人輕嘆了一聲：
“人族氣運枯竭，對其他人族影響或許沒那么大，可你不一樣，你是軒轅，是人皇。”
“氣運枯竭帶來的反噬，你首當其沖，最直觀的，就是難以證道大羅。”
周牧若有所思：
“所以，我需要振興人族氣運？”
孔圣微微頷首。
周牧站起身：
“這本就是我要做的。”
他走向七王，七王皆朝他執禮，卻不知該拜老子，還是該拜軒轅。
周牧只是道：
“看那里。”
他指向鐘山山腳的人城：
“那座城只有百萬人，不多，但也算一處聚居地，只要有足夠時間，遲早能輝煌。”
“仙道洪流密布在外，這兒將成為禁地，絕對安全。”
七位真王大抵明白了周牧的意思，唐王默默做了一禮：
“您是想要讓我們，重鑄五王城？”
“嗯。”
周牧點頭：
“能彌補一點人族氣運，便彌補一點吧。”
武王神色復雜：
“可一座百萬人的小城，根本就”
話沒說完，周牧擺手：
“一座城不夠，那一座王朝呢？”
他凝視遠方，凝視南朝的方向，低語道：
“若整座南朝，化為人國呢？”
諸王面面相覷。
周牧心頭有了定數，在南朝，還有一座王城等著自己，去赴任呢。
等平復了此間事，也就該去了。
還有那位南皇——準確的說，是斗戰勝佛！
周牧輕吐了口濁氣，目光炯炯有神，心頭有了決斷，如果將南皇變成自己人，如果斗戰勝佛與齊天大圣重歸一體，
南朝化為人朝，也并非不可能！
在那之前，得先晉品、開府、敕封仙官，大圣、孔圣、哪吒等，都當入府！
還得去那座南朝王城赴任，直至化整座南朝為己用。
想著，周牧轉回目光，準備短暫篡改過去，將小念等人救回，
他掃視這片廢墟，看見哪吒將火尖槍釘入李靖胸膛，看見青牛跑入天門，在叩動兜率宮的門，看見那只佛手暗淡著，看見 等會兒？
原本情緒低落的周牧猛然一震。
他看到，天門之后的那座道宮，微微洞開一線，牛兒猛的鉆了進去。
遭！大事不妙！
周牧腦袋‘轟’的一下，整個人化光，沖向天門。
（整理一下新卷，今天一章，明天正常更新，會把時間也調整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