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臺臥推架前。
魏霖活動著肩膀,做著鍛煉前的熱身,眼睛瞄著前臺位置。
待到他看到光頭大哥,穿著小背心重返,便露齒欣然一笑。
這趟,他其實是專門為了金昌宏而來。
那塊勞力士黑水鬼,也是他托人從省城拿到的,確實價格不菲,但他并不心疼。
滴水之恩,還當以涌泉來相報。
金昌宏給他的可不是滴水之恩。
他和金昌宏并沒有交情,在健身房也只是偶爾打個招呼,對方卻冒著巨大風險,兩次提醒了他。
森林公園那次,沒有金昌宏的事先提醒,任由對方一行人沖入會所,后果不堪設想。
他可能會壞掉趙富龍的招待,在朱珺和馬云貴那邊留下不好的印象,自己也極有可能沒有事先防備地受傷。
更重要的是,他身邊還有林南汐。
正是有了金昌宏的通風報信,他才能將壞事變成好事,不僅一舉解決了錢源豪這個暗藏的釘子,也讓三位大佬高看了幾分。
相比一塊勞力士,他獲取了很多隱形好處。
周蓉后續購買“逆魔”,通過自己的美容機構推廣宣傳,都和朱珺的一番好話有關。
“做生意,就是做人。”
一想到他還招惹了省城的段鴻景兄弟,指不定將來鬧出什么是非出來,他就覺得一塊勞力士壓根不算什么。
金昌宏進來后,因人多不好說什么,于是發了條微信,道:“太貴重了,兄弟,這讓我怎么好意思?”
“金大哥,你幫了我太多,只是你不知道罷了。待會有空嗎?一起吃個燒烤怎樣?”魏霖回訊。
遠方。
啞鈴區的金昌宏,沒有回消息,而是沖著魏霖重重點頭。
魏霖旋即放下手機,開始了自己的正式鍛煉。
“我想盡快提升一下臥推的極限重量,能不能針對性地訓練?”
躺下后,魏霖張口便問。
他還是惦記著和高源的約定,想著盡可能快的增強極限,能夠以更高的折扣讓錦繡精品店拿貨。
高源那邊只要松松口,多個零點幾的折扣,對鑫霖都是一筆可觀利潤。
“那就要切換到增力模式了。”
小教練很專業,認真想了一下,說道:“增力的話,就不能再以4X10來做組了。下面可以換成5X5,或者是3X3。然后,要多加強你的肩前束,還有三頭肌的鍛煉。待會,我們做幾組窄距臥推。”
“好!”
魏霖笑著點頭。
臥推動作按部就班地進行著。
“魏總真厲害,聽說你才鍛煉不久?”
一道穿著黑風衣,腳踏漆黑長筒靴的高大身影,突然插了進來,微笑著說道:“我開健身房這么多年了,也沒見過有誰能像魏總一樣進步快。”
“錢總!”賀婧萱趕忙打招呼。
魏霖也從臥推架起來,沖著來人笑道:“都是你的教練教的好。”
來人比賀婧萱還要高,一米七二,骨架大,皮膚略顯粗糙,長相只能算中等,連偏上都談不上。
她也沒有化妝,從頭到腳沒任何顯眼的飾品,似乎并不在意這些。
“多謝魏總幫忙,不然這個月我們恐怕要喝西北風了。”
錢慧輕嘆一聲,開始道苦:“這行很難做,12月又是我們的淡季,沒有魏總這一波業績支撐,這月我真的會愁死。”
聽說魏霖來了,她是特意跑過來看看的。
“謝謝魏哥。”
小教練也陪著一起道謝。
不遠處。
一群帶課的教練,還有閑下來的教練,也紛紛望著這邊。
他們都知道自己的老板,如她的姓一樣眼中都是錢,滿腦子都是業績。
錢慧每一次開會,說的最多的也是讓大家努力去搞業績,業績不達標就扣錢,很少去說別的事。
眼看她特意跑來,站在賀婧萱身邊和魏霖答話,大家一個都不覺例外。
——對待每一個高質量,年消費高的私教會員,錢老板都是這般熱情好客。
普通的會員,沒有消費能力的,她是連多看一眼都不愿。
“我可不是幫你,是我覺得小賀教練帶的好,我自己進步很大,也想身邊朋友的身材跟著變好。”魏霖笑著夸了賀婧萱一句。
賀婧萱忙道:“是你自己的天賦好!”
“倒是我,跟著小賀沾光了。”錢慧眼睛“骨碌”一轉,道:“聽說魏總是做帽子的,我想購買一些送給辦卡的會員,不知?”
“行啊。”
魏霖拿出手機,隨手點開貪吃的小豬的個人櫥窗,道:“里面有得賣,錢總要是覺得好,不妨多購買一些。”
錢慧看了一眼價格,臉上笑容有點僵硬,道:“這么貴?”
“好東西都貴。”
魏霖笑道。
“嗯,也有道理。”
當著魏霖的面,錢慧下了個訂單,購買了五百頂,隨后說:“下月的年會別忘了,魏總一定要賞臉。小賀,魏總這邊我就交給你了,他要是不肯去,我可是會生氣的。”
錢慧旋即離去。
魏霖灑然一笑:“蚊子再小也是肉,五百頂也不錯。”
“叮鈴鈴!”
賀婧萱手機響起來電聲,她道了個歉,快步去了前臺,麻溜地提了一杯星巴克熱美式,過來就遞給了魏霖,臉上紅撲撲的,很大氣地說:“請你的!”
“今天怎么這么大方?我來鍛煉那么多次,也沒見你給我買過一次咖啡。”魏霖調侃。
“有,有錢了。”
賀婧萱有點不好意思,紅著臉繼續說:“哥,明天晚上有空嗎?明天我可以提前騰出時間,請你吃個飯。”
魏霖:“行!”
當晚,路邊燒烤攤。
金昌宏整白的,魏霖喝啤的,兩人把酒言歡。
“魏老弟,真沒想到你那么彪悍,居然還敢沖到外面打!”
金昌宏掀起袖子,露出雕龍畫鳳的大粗胳膊,聲若洪鐘:“錢源豪那家伙我也認識,很多年前交過手,你別看他個頭小,他下手是真狠。”
“而且,他真敢下死手!”
“別說你了,就是我看到他拿著家伙,都要掂量掂量!”
“不過…”
金昌宏話鋒一轉,壓低聲音說:“你和馬老板是不是認識?就是馬云貴,做金融的,他的司機叫洪默,比我還高還壯。”
魏霖點頭:“一面之緣,不算熟。”
“先不談馬老板,就那洪默以前在咱們臨江市,都是各個城區橫著走的人物。”金昌宏眼中充滿敬佩,嘆道:“說實話,我當年混社會的時候,就挺佩服洪默的。現在呢,我更佩服他了,跟了一個好大哥好老板。”
他的二手車做的不咋地。
車行里,幾個跟著他的小兄弟,也過的捉襟見肘。
洪默雖然只是馬云貴的司機,可也有不少自己的私人業務,在臨江市混的風生水起,讓他很是羨慕。
當初他們那個年代的一批人,能夠像洪默般混得這么好的,壓根就沒幾個。
魏霖頻頻舉杯敬酒,聽光頭大哥述說一番過往的是非。
馬云貴的一些事跡,趙富龍的一些事,包括莊大圣的不少事情,他這邊隨口一問,光頭大哥都能說的頭頭是道,仿佛他當時在場親眼看著一般。
“都是大佬啊。”
魏霖心生感慨。
從金昌宏嘴里,他得知這幾位早年發家時,也沒少碰到亂七八糟的破事,能一路拼殺出來各個不簡單。
那個年代的經營風氣不如現在,想把一家企業做大做強,什么關系都要沾點。
每一個最終能闖出來,有了偌大一番事業的,當年都不是善類。
“莊大圣…”
一想到這位業內巨擘,目前盯上了鑫霖、樺木和志杰,已開始指使唐強動手了,魏霖突然生出了壓力。
晚上九點,某售樓處門前停車場。
代駕師傅停好車,拿了小代駕車之后,并沒急著離開,而是沖著旁邊的跑車不斷拍照。
魏霖也有些發愣。
接了趙元擎的電話,看了一眼地址他就叫了代駕,也沒想到在售樓處門口,居然停著這么多豪車。
線條流暢的法拉利,充滿未來感的蘭博基尼,優雅的賓利,英倫氣息滿滿的阿斯頓馬丁,邁凱倫。
在臨江市街上,平常很少能看到一輛的數百萬豪車,這里幾乎都能看到。
他的那輛白色蘭德酷路澤,和一群跑車停在一起,顯得有點格格不入。
“天通地產。”
望了一眼售樓處上方,還沒有拿下的廣告牌,魏霖突然想起老大姐朱珺,旗下的公司就是天通地產。
“這輩子,要是能代駕一輛這樣的車,活著也算值了。”
年輕的代駕師傅嘀咕了一句,念念不舍地驅車離去。
“到了沒?”
趙元擎發消息詢問。
“門口。”
魏霖回了一句。
算算時間,知道魏霖也差不多快要到的趙元擎,早就在門口等候了,看到消息后立即拉開大門招手:“這里!”
“喊我來這里干嗎?”
魏霖不滿地質問。
他的車,他的人,和此地都有點不搭。
他覺得,他和這里的家伙壓根不是一個圈層的人,有點不想進去浪費時間。
“無聊,喊你過來玩玩,順便聊一下周六的事。”
趙元擎穿著騷包的綠色蒙口羽絨服,手上還特意戴上了他的百達翡麗鸚鵡螺,表圈上的鉆石隨著他的招手動作,在燈光下很是閃亮顯眼。
“你老子和你說了?”
魏霖笑問。
“嗯,老頭子很少夸人,把你一頓夸。”趙元擎咧著嘴,打量著魏霖說道:“你夠可以的啊!又帶了一個女的去會所,忙得過來嗎你?”
他不夸魏霖勇猛,不夸魏霖做事有分寸,唯獨羨慕這個。
“一個莊晴,一個小穆老師,還有個高雪。魏霖,臨江市就這么大,你可千萬別玩崩了,到時你名聲臭了,我也跟著你丟人現眼。”趙元擎滿嘴都是為兄弟擔憂,臉上卻寫滿了憧憬,道:“你和莊晴咋樣了?”
“沒咋樣,上次吃過火鍋,后面就沒見過了。”
說話時,魏霖已隨他進了屋。
裝修的極為貴氣奢華的大廳中,有臺球桌,有酒水吧臺,后面放著一堆昂貴的洋酒,還有打德州撲克的桌子。
幾個二十出頭的小年輕,湊在一起劃拳喝酒,另有幾人在玩德州撲克。
每一個人的衣服都是大牌,表,項鏈,手鐲,在燈光下都閃耀著金錢的光芒。
“一群小孩子,和他們沒什么好聊的。”
趙元擎嘀咕一句,把魏霖拉到角落處,給他倒了一杯威士忌,笑著說:“老頭子說了,讓我以后和你多親近親近,但不許我和你打架斗毆。”
“咱倆一起打架斗毆還少了?”魏霖大笑。
“反正我沒和他說過。”趙元擎和他碰了一杯,開始罵道:“那什么錢源豪真是狗,他不去找我和莊晴,不找林博、倪洋,偏偏盯著你不肯放。要不是這家伙又被關進去了,給我逮到他,非給他好看不可!”
剛聽金昌宏說過他老子趙富龍,還有莊大圣過往故事的魏霖,此時心道:“他敢惹你倆才怪!”
兩人旋即開始閑聊,說起會所時的事,沒和其他人交談。
“趙哥,你朋友啊?”
穿著黑皮衣皮褲的霍詩琪,從二樓下來后,瞧見有陌生人過來,笑著湊近打招呼:“我是霍詩琪,臨江市這個小俱樂部,是我感興趣搞的。”
魏霖舉起酒杯,算是打了個招呼。
他才準備移開的目光,忽然停了下來,盯著霍詩琪的臉深深看去。
鵝蛋臉,眉毛細長,眼睛很亮,有一種隱藏的銳利感。
五官輪廓,極像他認識的一個老大姐——朱珺。
“天通地產…”
琢磨了一下,他就猜到了對方的身份,淡然一笑后,說道:“元擎,這家俱樂部之前是一家售樓處是吧?”
“嗯,天通地產。”趙元擎和他沒什么不好說的,壓低聲音說:“我也不想摻和這樣的俱樂部,都是一群年齡很小的二代。前幾天,就是周六,老頭子忽然提了一嘴,說這個俱樂部是朋友一個女兒弄的。”
“這些小家伙,是通過俱樂部來彼此換著車玩,一起相約跑個賽道什么的,對我來說沒啥意思。”
“嗡!嗡嗡!”
趙元擎說話時,售樓處的門口,突然響起跑車的轟鳴聲。
兩分秒后,莊道源一頭闖了進來,嚷嚷道:“我老頭子管得緊,現在才溜出來,你們玩的怎樣了?”
“詩琪,門口那輛蘭德酷路澤是誰的?”
“咱們俱樂部不是有門檻嗎?怎么什么人都能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