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會兒又想到,這莫非就是王議員準備推動的什么大計劃,好家伙,議員這是在為將來競爭首席議員失敗后,發動武裝政變而做準備啊。
不對!
失敗了才叫政變,成功了那就叫…
李晌嗓子發干,快速收回發散的思維,不敢再往深里想了,每多想一秒,都是對自己生命的極大不負責。
他不光自己不想,還要制止常二丙:
“二丙!閉嘴!別他娘的在那兒胡思亂想,自己嚇自己!”
他頓了下語氣緩和的補充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二監最近流年不利,事故頻發,死了不少獄警,監獄長錢歡都差點被炸死。
現在情況特殊,上面加強安保力量,給車輛追加一點必要的的保護措施,都是很合理的,我們要理解,要支持!”
“一點…安全防范的保護措施?”
常二丙嘴角抽搐了一下,視線不由自主地被前排某輛車頭吸引了過去,那里赫然架設著一門短管粗獷的榴彈發射器。
黝黑的炮口,仿佛死神的眼睛,冷漠地注視著前方。
這東西的威力不比之前那兩枚煙花的威力弱。
常二丙不吭聲了,連忙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行吧,你是隊長,你說的都對!
他將視線從榴彈炮上移開,轉而繼續掃視車隊上的人。
距離更近了,近到已經可以模糊的看見每輛車里都坐滿了人,都快塞不下了。
導致不少身影不得不半掛在車窗外,或是用單手牢牢抓住車頂的欄桿,將大半個身子探出車外。
而他們探出的半身都統一穿著深色的制式獄警服,臉上戴著同樣的面具,身上掛滿了各種武器彈藥,裝備精良得足以讓巡捕房的捕快們感到汗顏。
盡管同樣的制服和面具,之前才在第二監獄里見過,但此刻,伴隨著風馳電掣車隊,給人的感覺卻截然不同。
之前好歹還能感覺到一絲制度下的秩序感,而現在,就只剩下令人膽寒的壓迫感了。
具體戰斗力如何,強不強的常二丙用肉眼觀測不出來,但這副傾巢而出,整整齊齊的氣勢絕對是拉滿了。
常二丙不由暗自咂舌,心臟在胸腔里“咚咚”狂跳,一方面是被震懾了,另一方面則是莫名的感到心潮澎湃。
恨不能改換門庭,取而代之啊。
李晌能看出的遠比常二丙要更多的多,故而他此刻內心也殊為激動。
倒不是想取而代之,而是在這一刻,他心底對馮睦友誼的看重徹徹底底飆升至他內心的No.1。
啥也甭說了,他以后就跟馮睦天下第一最最好。
馮睦對他的救命之恩,他往后余生都絕不敢忘,必須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對方的恩情。
另一邊站著的宮奇就沒那么多心思了,他只是單純的想到,部長的車輛差點被炸讓家人們集體出離的憤怒了。
他望著氣勢洶洶的車隊,自言自語道:
“尤其是大師兄和小師妹這次,是真的動了真火,很生氣啊…”
他目光銳利地捕捉到了車隊最前方,最為醒目的頭車。
只見那輛改裝過的押運車車頂上,竟盤坐著一個如同鐵塔般的巨漢。
那身影魁梧得不像話,仿佛一座壓縮的小山,以至于整個車頂都被他坐的微微向下凹陷。
僅僅是坐在那里,就散發著一股只手便能捏爆導彈般的蠻橫氣勢。
哪怕對方臉上也戴著面具,但宮奇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那是自家的大師兄,李拔山。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就在大師兄寬闊如同磐石般的胸前,還站著一個…特別生氣的人。
氣到兩根標志性的羊角辮都倒豎起來,倔強地指向天空,迎風飄揚,辮梢的高度,剛剛好與盤腿坐著的大師兄碩大的腦袋頂端平齊了。
仿佛那豎起的辮子,就是她怒火的具現化旗幟。
不用猜,這必然是這兩日才剛剛入職的小師妹紅丫了。
甫一入職,就撞見小師弟被不明來歷的人送煙花,紅丫簡直要原地氣炸了。
而宮奇沒看見的是,在殺氣騰騰車隊里,除了“特別生氣”的家人外,還混雜著幾個…非但不怎么生氣,反而異常興奮和雀躍的人。
就在車隊中間,從前向后數的第五輛車里,087小隊的五人正好擠在了一輛車廂內。
他們同樣戴著統一配發的面具,遮掩了面容,但車內的氣氛,卻與整個車隊肅殺復仇的基調格格不入,反而洋溢著一種…近乎郊游般的歡快與期待。
真的,這段時間可把087小隊給憋壞了。
也就隊長陳芽中途出去接了趟兒活,剩下董煦、趙芝豹、劉熠,龔庭四人,可真是老老實實,兢兢業業地在二監過著“模范囚犯”的生活。
每天規律作息,參加勞動,接受思想教育。
要是再不放他們出來透透風,執行點“外勤”,他們恐怕一個個的,真要在日復一日的踩縫紉機和做木工中,漸漸遺忘掉自己的真實身份和使命了。
這不,坐在車窗邊的董煦,正無意識地摸索著纏在腰間的九節鞭冰冷的金屬鞭節,感覺手感都有些陌生了。
他最近在監區里,更喜歡拿著銼刀、刨子,沉浸在木工活計里。
不得不說,他在這方面頗有天賦,已經是他們監區公認的木工手藝最好的囚犯了。
在上一次的囚犯勞動評優中,他剛憑借一個做工精巧的榫卯結構小木盒,得了一朵珍貴的小紅花。
眼看就有望榮升為木工組的組長了——這在二監的囚犯體系中,可是個不小的“官職”。
手底下能管理20號組員,論實權已經比自家小隊的隊長大了。
隊長陳芽才不過堪堪管理他們四個人而已,他最近剛剛學會體驗管理的樂趣。
坐在他對面的趙芝豹,指間正靈活地耍弄著幾柄薄如柳葉的飛刀,寒光在指縫間流轉,但他的眉頭卻微微蹙起,似乎也覺得有些“不太順手”。
他最近更習慣的是縫紉機有節奏的“噠噠”聲,或者做一些需要耐心和細致的手工針線活兒。
他甚至覺得,如果再給他一段時間沉下心來“打磨手藝”,他在針線活上的造詣,未來未必不能追趕上隊長的裁縫手藝。
順帶一提,在近期改革后的二監里,“小紅花”可是名副其實的硬通貨。
二監管理層推行了一系列“人性化”管理舉措,譬如,在勞動、紀律等方面表現優秀的囚犯,會獲得“小紅花”作為獎勵。
一朵小紅花,可以在管教那里兌換一包香煙,或者換取一次與外界有限的通訊機會,這對長期與世隔絕的囚犯們來說,誘惑力相當的巨大。
坐在車廂最里面,氣質沉靜的陳芽,似乎感受到了隊員們有些飄忽的心緒,輕輕咳嗽了一聲,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都收收心,我知道,扮演囚犯的日子,很能凈化心靈,讓人找到內心的平靜,甚至發掘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愛好。
但是,你們別忘了自己的身份,別忘了我們為何在此,我們的使命是什么。”
一干隊員面面相覷,相視無語,心底卻齊齊泛起嘀咕和腹誹:
“以往扮演囚犯最入戲、最樂在其中的,不就是隊長你本人嗎?
怎么感覺自家隊長最近有點變化?好像…背著大家伙兒,偷偷找到了比做囚犯、比做裁縫更有吸引力的東西似的?”
不過,這些疑問他們也只敢在心里轉轉,長期的訓練和紀律約束,讓他們立刻收斂了散漫的心思。
眾人很有默契地,幾乎是條件反射般,齊齊將右拳抬起,輕輕抵在自己的左胸心臟位置,動作整齊劃一,帶著一種儀式感的莊重。
透過面具,他們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地匯聚在一起,在狹小的車廂內回蕩:
“為了命運,獻上死亡!”
陳芽正色道:
“講一下,我們現在的身份升級成獄警了,做囚犯,我們要做模范囚犯,爭取小紅花;當獄警,我們也要做最優秀的獄警,恪盡職守,捍衛監規!
等會兒下車行動,我們的目標很明確,必須在所有‘同僚’中,抓獲或者擊斃最多的犯人。
有沒有問題?”
襲擊了部長的敵人,無論其原本是什么身份,此刻都已經被自動歸檔,打上了“二監預定犯人”的烙印。
既然是“犯人”,那么身為“獄警”的他們前去抓捕乃至格殺,自然是天經地義職責所在。
陳芽的這番話從邏輯上講沒有任何毛病。
“沒有問題!隊長!”一眾隊員齊聲領命。
陳芽放下胸口的拳頭,又咳嗽一聲道:
“所以,都給我把心態調整過來,不要再偷偷緬懷當犯人的‘悠閑’日子了,我們現在是正義的獄警,我們與罪惡不共戴天。”
車廂內再次陷入了一種微妙的寂靜。
面具之下,一眾隊員偷偷地、飛快地互視了一眼。
一種“果然如此”、“這才對味兒”的默契,如同溫暖的電流,瞬間在幾人間傳遞開來。
哈哈哈!沒錯!就是這個調調!
干一行,愛一行!
這果然還是咱們家那位,無論身處何種角色,都能迅速代入,并追求做到極致的隊長啊!!!
遠處的平房內,只剩下機務處的男人孤零零的坐在電腦前。
當然,他不能操控電腦,沒法切換視角,因為,他沒有操作權限,他只能被動的觀看。
像一個真正的觀眾那樣,觀看著電腦屏幕上傳回的直播影像。
好在,智腦小憂仿佛能洞悉人心般,總是能精準地捕捉到“觀眾”內心最渴望看到的畫面。
每一次屏幕的切換,鏡頭的拉近或推遠,都恰到好處地呈現出臺前最激烈、最關鍵的精彩鏡頭。
機務處的男人死死盯著屏幕,當看到章慎一渾身蒸騰著血色蒸汽,如同一臺過載的殺戮機器,雙拳揮出漫天殘影,將馮睦的身影完全籠罩,看起來像是單方面的毆打時。
他的心臟幾乎要撞破胸腔,直接跳出嗓子眼兒。
他是真怕章慎一一不小心直接把馮睦給打死了。
好幾次,他都忍不住的對著電腦呼喊——“你輕點兒,你tm的輕點兒,抓活的,活的啊。”
他當然沒有作戰通訊頻道的密碼,只能寄希望于“智腦小憂”會善解人意,理解他的心聲,轉達給前線的演員。
然后,他就看見章慎一恍若自燃般,把自己燒成了禿頭,接著便是前所未有強的一拳,直接將馮睦腦袋都打碎了。
“不——!”
男人的驚呼卡在了喉嚨里。
下一秒,就看見屏幕中,馮睦的頭顱,如同一個被重錘擊碎的西瓜,轟然爆裂,紅白亂濺。
“嗡”的一聲,男人感覺自己的腦漿仿佛也隔著屏幕被一拳給燙糊、蒸干了。
短暫的空白之后,是如同火山噴發般的暴怒。
他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五官因極致的憤怒而扭曲,雙手瘋狂地砸向面前的鍵盤。
“噼里啪啦!”
脆弱的按鍵四處飛濺。
“專業?!啊?!這就是他媽的解憂工作室的專業?!”
“說好的活捉呢?!說好的萬無一失呢?!啊?!”
“怎么就他媽把人打死了?!打死了!!!”
“死掉的馮睦對我有個屁用啊…”
機務處的男人雙目赤紅,胸腔因極致的憤怒而劇烈起伏,就在他幾乎要將整個桌子都掀翻的瞬間,屏幕上,異變再起。
馮睦正在融化的無頭尸體,突然….爆炸了?!
男人砸桌子的動作僵在半空,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屏幕。
什么意思?
馮睦也覺得自己不該死在今天,所以頭沒了,身子氣得.自爆了?
這荒謬絕倫的念頭如同電光石火般掠過他混亂的腦海,但下一秒就被眼前真實的、更具沖擊力的畫面徹底粉碎。
不是簡單的血肉爆炸。
只見一股無形卻磅礴的氣浪,以無頭尸體為中心,猛地向四周擴散、掀起。
不是火焰,也不是沖擊波,更像是一種…純粹能量的毀滅性的釋放。
地面的塵土、碎石、青青草屑,被狂暴地卷向空中,形成一個混亂的塵埃漩渦。
剛剛完成絕殺,正處于力竭狀態的章慎一,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巨掌狠狠拍中,毫無抵抗能力地被狠狠掀飛出去。
“嘭!!”
沉重的落地聲仿佛透過屏幕傳來。
章慎一重重砸在地上,全身鮮血淋漓,尤其是雙臂,此刻已是血肉模糊,慘白的臂骨刺破皮肉,暴露在空氣中,纏繞著不祥的黑氣。
機務處的男人屏住了呼吸,大腦再次陷入混亂。
這…這又是什么情況?馮睦死了還能拉人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