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派員怔怔地望著信號中斷、布滿雪花噪點的大屏幕。
“最后那張臉是馮矩?!”
盡管監控畫面戛然而止,但那驚鴻一瞥已足夠清晰。
“看來是我誤會他了,他確實是去下水道追擊[假面]的,而且”
特派員瞇起眼睛,
“就快要追上[假面]了?!!”
雖然心中仍存一絲疑慮,馮矩究竟是從哪里看見[假面]潛入地下井道的?但眼前的事實已足以打消他先前的懷疑。
“或許.可以再給他一次機會。”特派員暗自思忖。
此刻自己再追趕進下水道已無意義。
他最初并未采信馮矩的判斷,沒有跟著一道追去,如今再行動作顯然為時已晚。
不過,這已無關緊要。
[假面]的真容已然暴露在整個九區視野中,縱使暫時藏身,又能躲到幾時?
特派員的唇角勾起一抹勝券在握的弧度,眼底卻掠過一絲凝重。
他在心中暗自思忖:
“不過,[假面]展現出的實力有點棘手,不愧是被邪祭寄生的宿體,這種近乎畸形的進化速度實在駭人。”
“下次行動若單靠馮矩,怕是遠遠不夠了。”
他的目光陰霾的掃過校園,落在正與怪物廝殺的緝司三隊身上,臉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特派員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領口的紐扣,對眼前即將落幕的校園舞臺劇,沒了觀賞的興致,悄然離開了。
爆炸的余波仍在鄧家佳的耳膜里嗡嗡作響。
她艱難地撐開眼皮,眼前還是陣陣發黑。
后腦勺傳來溫熱的觸感,她這才發現自己正壓在唐安背上,對方成了她的人肉緩沖墊。
對方的臉浸在渾濁的污水里,蒼白的皮膚已經泛出缺氧的青紫色。
“咳噗.”
她猛地側頭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碎石子從發間簌簌落下。
當她想撐起身子時,突然感到有什么冰涼滑膩的東西正順著鎖骨往下爬。
是只被震暈的肥碩老鼠。
鄧家佳觸電般彈起,那團濕漉漉的黑毛“啪”地摔進污水里。
這個激靈讓她徹底清醒過來,手指本能地摸向衣服口袋。
“儲存卡老天保佑”
她哆嗦著摸向胸前口袋,直到指尖觸碰到那個堅硬的金屬片,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放松。
確認儲存卡沒有變形損毀,她才長舒口氣。
“唐安!醒醒!”她跪下來拍打同伴青白泛紫的臉。
唐安醒來的瞬間就蜷成蝦米,右手死死按住左肋,冷汗混著污水從下巴滴落。
“肋、肋骨可能斷了.”他每說一個字都像在吞刀片。
兩人艱難的爬起來著去找任懸,卻在找見任懸時齊齊愣住了。
半截生銹的鐵管貫穿了任懸的大腿,將他像標本般釘在坍塌的管壁上。
碎骨和肌腱暴露在渾濁的空氣中,烏黑的血水正順著扭曲的金屬管蜿蜒。
最可怕的是他還在清醒地抽搐,手指在濕滑的地面上抓出十道血痕。
“救救我”
任懸的瞳孔已經散大,嘴角冒著粉紅色的血沫。
鄧家佳和唐安同時抓住那根銹蝕的鐵管,卻根本拔不動一點。
“再試一次!”唐安的聲音變了調。
就在他再次發力時,四周突然響起細碎的抓撓聲。
起初像是雨點打在鐵皮屋頂,很快演變成潮水般的窸窣聲。
被爆炸震暈的老鼠們相繼蘇醒,一只只老鼠從縫隙中探出頭,染滿灰塵的鼻頭瘋狂抽動。
血腥味像開飯鈴般刺激著它們,第一只敢死隊已經躥上任懸的褲管。
“啊!!!滾開!滾——”
任懸的慘叫在管道里回蕩,他徒勞地拍打著啃食自己大腿的老鼠。
卻只是讓更多老鼠順著胳膊爬上來,有只特別肥碩的直接跳到他臉上,尾巴掃過他大張的嘴巴。
鄧家佳后退半步:“鐵管插的太深了,我倆拔不出來。”
她停頓了一下,聲音盡管發顫卻理智的殘忍:
“而且就算拔出來,你腿都斷了,我倆攙著你也跑不過老鼠。”
唐安的臉色比死人還白。
他嘴里還殘留著老鼠毛的腥臊味,胃袋在瘋狂抽搐。
任懸沾滿血污的手指突然抓住他的腳踝。
“別走.”
那雙瀕死的眼睛瞪得極大,瞳孔已經擴散到邊緣,卻仍死死盯著唐安。
唐安猛地抽腿后退,退的比鄧家佳還利索。
“攝像機!”鄧家佳突然低喝,“素材不能丟!”
這句話像按下了某個開關,唐安急忙彎腰,把倒插在對方旁邊的攝像機,使勁從一堆石塊里拔了出來。
他拔不動插入任懸大腿的鐵管,拔陷埋半截的攝像機,卻腎上腺素爆發,一下就拔了出來。
他氣喘吁吁的摳出儲存卡,沖鄧家佳點了點頭。
兩人的目光同時投向不遠處昏迷的馮矩。
馮矩鼻梁明顯歪斜,而一臺攝像機正巧被他壓在下頜處。
鄧家佳剛碰到尼龍背帶,馮矩的機械義肢突然“咯啦“一響,漆黑的手指抽動了一下,下意識抓住了臉邊的攝像機,眼皮子微微顫動。
兩人觸電般縮回手,對視一眼。
“走。”
鄧家佳抹了把臉上的血污,厲聲道:
“來不及了,再耽擱咱倆也會變成老鼠的糞便。”
唐安驚駭欲絕的回身看了一眼,連忙頭也不回的跟上鄧家佳。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逃走,身后任懸的慘叫驟然拔高,又像被掐斷的錄音帶般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潮水般的啃噬聲,數百對門牙撕扯血肉的動靜,在管道里交織成依依送別的片尾曲。
馮矩的眼皮像是被縫上了鉛墜,每一次顫動都撕扯著面部猙獰的傷口。右眼完全被凝固的血痂糊住,左眼視野里,整個世界都蒙著一層猩紅的濾鏡。
“咳”
他吐出一口帶著碎牙的血沫,機械臂關節發出氣壓釋放的嘶鳴。
當金屬手掌撐住地面時,污水里的血泊蕩開一圈圈漣漪。
左手指節觸到變形的鼻梁——那里已經歪成一個詭異的角度,稍微碰觸就傳來鉆心的劇痛。
馮矩搖晃著站起身,左眼的視野被血糊住了一半,伸手摸了摸,鼻梁骨明顯變形了。
馮矩臉色陰沉,隨手拔出眉骨上插著的玻璃碎片,帶出一串血珠。
碎玻璃上還粘著幾根睫毛,被他隨手彈進污水里。
他低頭看向腳邊屏幕碎裂的攝像機,又轉向不遠處那個被鼠群覆蓋的隆起——那里一只蒼白的手掌突兀地伸向上方,五指扭曲成絕望的抓握狀。
馮矩的視線在那只手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就像掃過一件無關緊要的垃圾。
他轉向被炸塌的井道,扭曲的鋼筋從混凝土里刺出,像極了他此刻暴戾的心情。
他邁步向前,走出幾步后,又突然停下,鬼使神差的返身走回原地,彎腰撿起那臺破損的攝像機,掛在了肩膀上。
肩上的攝像機隨著步伐輕輕晃動,破裂的鏡頭蓋撞在金屬胳膊上,發出規律的咔嗒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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