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魔宗一行人顯然已等候多時,神色間難掩焦灼。
月云卿靜立一旁,心中了然,這位天帝幼子,定是去處理什么緊要之事了。
不多時,法陣光華流轉,一道人影逐漸凝實,厲羅生自光芒中緩步走出。
血海魔宗眾人連忙上前,恭聲道:“圣子…”
厲羅生微微頷首,轉向你略帶歉意地說道:“周兄,有些瑣事,耽擱了片刻。”
你心中微動,隱約猜到能讓傳送陣鎮守器靈悄然退避的,恐怕唯有他那“丹靈”身份。
厲羅生抬眸環顧四周,眾人已被傳至一處清幽所在。
但見茂林修竹,靜謐宜人,幾條石徑蜿蜒通向竹林深處。
竹影掩映之后,隱約可見一座座古韻流轉的宮殿輪廓。
眼前景象,與眾人先前所想,倒是頗有不同。
遠望天帝行宮,只見瓊樓玉宇巍峨聳立,萬千神光流轉不息,一派恢弘氣象。
然而親臨此地,眼前卻是一片清幽秘境,宛如一座樸素道觀隱于仙山靈霧之中。
厲羅生似看出眾人疑惑,開口道:“天帝居所確實如此,外圍投射的神光瓊樓是為顯圣,而真正的深處之地,反倒如此間這般質樸。”
“天帝日常修行之所,本就是一座看似尋常的道觀。”
眾人聞言再度環顧,果然察覺出此地的不凡。
四周靈氣比之天帝花園更為濃郁,如霧如露,更蘊著一股令人心靜的寧和道意。
厲羅生眼中掠過一絲追憶,輕聲吟道:“與天地兮同壽,與日月兮同光…”
隨即低嘆一聲:“終是魂歸于兮。”
在他引領下,眾人踏上林間小徑,漸入竹林深處。
厲羅生步履從容,神情自若,宛若舊地重游。
你本欲稍落其后,丹靈卻有意與你并肩而行。
月云卿靜隨一步之后,眾弟子則依次綴行于末。
眾人漸行漸深,竹林忽盡,眼前豁然開朗。
一道清溪蜿蜒而過,溪上架著一座古樸的拱形石橋,寬約六步,恰可容數人并肩。
橋對岸道觀連綿,錯落有致,頗有幾分“小橋流水人家”的世外意境。
然而!
橋頭此岸,已有三四路人馬靜候于此,皆未過橋。
只有過橋之后,才能進入道觀。
就在你們步出竹林的一刻,道道目光齊刷刷投來,如針如電。
人群中響起一陣低語:“是厲羅生!血海魔宗的人也到了!”
“那位是無上法宗的云卿仙子。”
“可…與厲羅生并肩而行的那人是誰?怎么從未見過?”
月云卿目光掃過四周,已將橋上幾人的身份認出幾分。
你亦辨認出幾個宗門——外道一脈的太華宗,你所修煉的“純陽功”便是源于此宗。
還有正道魁首道凌宗的弟子,以及同為名門正派的紫陽書院。
外道一家,正道兩家。
道凌宗與紫陽書院皆氣勢恢宏,隱隱壓過外道的太華宗。
太華宗雖曾出過天下第一人,有過輝煌過往,但這四百年來日漸衰落,如今已淪為外道末流。
外道之中為首的男子月云卿進入,臉色露出喜色,連忙招呼道。
“云卿師妹!”
“風師兄。”
月云卿神色冷淡,不過外道之人皆是熟悉這位外道仙子的性情。
此人為風清云,是一個模樣高大的中年漢子,眉宇之間露出幾分沉穩之色。
方寸山已經收集過情報,你對于三家的杰出弟子都有了解。
風清云身具純陽之體,是太華宗這一代唯一在龍庭境界就將純陽功修至第七層的弟子。
其實力在外道龍虎榜排名第四,當年純陽真人以一手純陽功壓服四洲,已能證明其手段。
風清云領著身后十名太華宗弟子,朝無上法宗眾人走來。
見月云卿與血海魔宗的人站在一起,他并未在意。畢竟天地寶庫中各宗傳送位置隨機,為求機緣,即便暫時放下前嫌、與其他宗門聯手也屬常事。
然而他目光一轉,卻注意到月云卿身旁還有一名男子,修為僅道胎初期,更引人注意的是,無上法宗這位圣女竟似有意落后此人半步。
那姿態,乍看之下,竟像是無上法宗一行人皆以此人為首。
風清云不由微微皺眉,出聲問道:“這位是?”
月云卿略作沉吟,道:“這位是周景道友,曾對云卿有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
風清云聞言更是詫異,仔細打量間,只見對方身具玄門正道功法,氣象清正,顯然并非外道中人。
他素知月云卿性情清冷,從不無的放矢,既出此言,足見對此人極為看重。
“太華宗,風清云。”他拱手道。
你眼眸之中玉澤微動,已經洞察風云清的修為,龍庭中期修為,和孫邈、月云卿等人修為相當。
可是一身純陽功至純之下,不會弱于修龍庭后期修為,果然不俗。
你亦含笑回禮:“方寸山,周景。”
“方寸山?”風清云又是一怔,竟是正道弟子。
更令他奇怪的是,這位周景似乎孤身一人前來,實在不合常理。
他正欲開口,對面紫陽書院中一位看似儒雅的男子卻已先聲奪人:
“厲圣子,別來無恙啊。總算盼著你走出南疆了。”
你聞聲望去,認出那是一位眉目溫潤、姿容出彩的儒生,此時他眉宇之間卻隱透銳氣——正是紫陽書院這一代的“學宮祭酒”,曹安。
他本是中土禹州大隋王朝的狀元,名聲赫赫。當年高中之時,浩然之氣激蕩百里,因而被紫陽書院院長董夫子收為親傳弟子。
你感知其修為,曹安也有龍庭中期境界。
在正道之中流傳,這位曹安其命格應著天上的文曲星。
曹安做出此舉,針鋒相對厲羅生,眾人皆心知肚明,乃是一件舊事,當年那場上古遺跡現世,正魔兩道皆有參與。
血海魔宗的太陰子斬殺紫陽書院上一代學宮祭酒,最終自己亦被道凌宗徐無極所斬。
那一戰,成就了徐無極龍虎榜榜首的威名,也埋下了紫陽書院與血海魔宗之間的仇怨。
當時曹安雖未接任學宮祭酒,但亦在場親歷。
厲羅生亦是如此,正是在太陰子死后,他才繼任了血海魔宗圣子之位。
兩人經歷相似,宿愿已久。
因此,這位紫陽書院的學宮祭酒曹安一見厲羅生現身,便出言相激。
厲羅生只是眉頭微挑,并未理會。
這般姿態倒未讓曹安動怒,看起來氣度不凡,他只是淡淡道:“看來厲圣子對自己的《血海幽冥魔功》,又進境了。”
曹安身旁站著道凌宗一行十五人,并沒有看見那位正道第一人徐無極。
為首的是一位身著錦色玄衣、面容白皙俊俏的青年,他雙眸神采飛揚,眉宇間盡顯傲意。
你也是認出此人,道凌宗除開徐無極之外,還有兩人一男一女也進入了正道龍虎榜前十。
方寸山的天府星孫邈,都沒有進入前十,列十一位。
當然這也孫邈多在閉關,少與人交手的原因。
但是,也能看出道凌宗的底蘊。
此人名叫——顧羽,修為也有龍庭中期境界,而且此人應當是修行《先天五德輪轉經》,這本道凌宗的鎮派之功,不遜色于在場眾人。
顧羽嘲諷道,“曹師兄,何必與這厲羅生多費口舌。”
“不過是個被無極大哥嚇破膽的魔道鼠輩罷了。”
“如今他只身在此,不如我們聯手,就此斬了他!”
厲羅生聞言只是輕笑,并未動怒,目光卻已悄然落向面前的石橋,似在審視著什么。
面對這般近乎漠視的態度,顧羽雙眼微瞇,周身法力再度流轉,引得四周靈氣翻涌,掌中隱隱泛起五色光華。
“厲羅生,你竟敢如此輕視我!”
紫陽書院的曹安見此,攏起袖子,手中竟然聚攏起一團微風,笑吟吟道,“圣子,試試某的翻書風。”
你倒是未曾料到,進入此地后最先成為眾矢之的的,竟是這位血海魔宗的圣子。
厲羅生卻連余光都未掃去,周身法力更是紋絲未動。
如此從容之態,反倒讓一旁的風清云眼中掠過一絲欣賞。
這位血海魔宗的圣子,面對正道兩宗逼視猶自面不改色,看來其實力與氣度,比傳聞中還要更勝一籌。
你眼波微轉,已察覺身后竹林間又現出一道陌生氣息。
眾人亦皆有所感,目光齊向那竹影掩映的小徑投去。
薄霧之中,腳步聲由遠及近,一道話音隨之傳來:
“徐無極既不在,你顧羽又算什么東西?在座哪位不是一宗道子,何時輪得到你在此指點江山?”
“曹安,紫陽書院素來講究君子之道、賢人之行,如今以多欺少,便是你等的君子風范?”
話音未落,滾滾魔氣已如潮水般排開云霧,顯露出其中一行人的身影。
顧羽與曹安同時皺眉,已然認出對方身份,極道魔宗。
方才說話之人也完全顯露身形,那是一位身形精悍、紅發披散的青年,上身赤裸,腰間束著玄玉腰帶。
他上身布滿赤色紋路,雙目精光灼灼,氣勢逼人。
你凝神望去,察覺這行人確為極道魔宗弟子。尤其那為首之人,一身氣血雖洶涌沸騰,卻被牢牢壓制于體內,未泄分毫。
此人名為夏侯離,乃極道魔宗圣子,在魔道龍虎榜上的排名更在厲羅生之上。
夏侯離緩步走至眾人之間,目光掃過正道眾人,揚聲道:“怎么,是欺我魔道無人么?”
顧羽散去掌中五色法力,眼中滿是不屑:“若非無極大哥尚未抵達,豈容你夏侯離在此狂言?”
夏侯離道,“徐無極又如何我圣宗的蒼生圣子也出關了。”
“天景虛!”
顧羽眼中閃過一絲忌憚,又冷哼一聲,“那倒是看看,天景虛怎么從無極大哥手中敗下。”
曹安亦淡然開口:“我紫陽書院雖修儒家之學,所求卻是齊家、平天下、修身三大境。”
“君子以直報怨,但求此心光明,又何須多言手段如何。”
隨著極道魔宗加入,紫陽書院與道凌宗心知已無出手之機,便暫且按兵不動。
夏侯離正欲開口,厲羅生卻忽而轉頭望向顧羽二人,淡淡道:“你們運氣不錯。剛剛你們出手,此刻已是死人。”
此話一出,狂傲至極,不僅顧羽與曹安為之一怔,就連極道魔宗的夏侯離也一時未能反應。
夏侯離與厲羅生素無深交,反倒與已故的太陰子相熟。
當年太陰子便是因狂妄自大,硬要與徐無極交手,最終被其當場鎮殺。
怎料這繼任的圣子厲羅生,竟也是這般秉性?
莫非血海魔宗當真一脈相承 唯有月云卿心中明了——眼前之人早已非厲羅生,而是天帝幼子的丹靈。方才那話,絕非虛張聲勢。
在龍庭境界之內,丹靈幾乎有大道金丹的手段。
顧羽臉色鐵青,幾乎按捺不住殺意:“厲羅生,我忍你多次,你當真自尋死路!”
厲羅生卻渾若未聞,轉而向你說道:“周兄,此橋過后便是天帝行宮秘境,亦有人稱之為‘道宮’。”
你微微頷首,卻瞥見顧羽已然出手——掌間五色輪轉,正是《先天五德輪轉經》所化的先天五德之氣。
厲羅生驀然轉身,背后一片血海虛影翻涌而起,其中無數鬼面沉浮嘶嚎。
然而未等厲羅生出手,竹林之外,又有一道氣息倏然而至。
你輕輕抬眸,只覺來人氣息淵深難測,猶在風清云之上。
你心中驀然浮現一個名字——徐無極!
夏侯離臉色難看,想不到徐無極來的這般快。
不僅是他,風清云一眾外道弟子以為是臉色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