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六章 追兇
大掌柜聞言臉上并無絲毫自得。
想了一下，方才說道：
“江家的事情你不了解…唉，我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說。”
“哦？”
天邪教主倒是生出了些許好奇：
“聽你這么說，我倒是越發好奇了，來，跟我詳細說說這江家到底怎么回事？為何就連我都不知道。”
他是天邪教主，底蘊本就深厚。
是大乾皇朝的延續…雖然大乾皇朝破滅，但破船也有三分釘。
更別說天邪教偷偷摸摸發展了三百年。
可就算是他對萬寶樓背后的存在，也不了解。
否則的話最初也不會只是想要拿他們當個錢袋子來用了。
左右無事，大掌柜咂了咂嘴給天邪教主說道：
“江家祖上名叫江風。
“是江家的第一代老祖…此人內功通玄，刀法如神。
“在他存在的那個時代，無人是他的對手。
“只不過，他存在的時代太過遙遠，除了江家內部，其他的地方早就已經沒了記載。
“但有一節…
“自此人現身之前，江湖上不曾有人修煉那樣的內功，也不曾有人施展過那樣的刀法。
“自他現身之后，方才有了江家這一脈。”
“什么意思？”
天邪教主有些不能理解。
大掌柜嘆了口氣：
“這事說來神秘，我也是從萬寶樓和江家族內流傳下來的一些孤本之中發現。
“江風其人…沒有師承來歷，沒有兄弟姐妹，沒有父母親人。
“他就好像是忽然出現在這個世上，一現身便有一身通天徹地，天下無敵的可怖修為。”
天邪教主撇了撇嘴：
“這有什么神秘？這人說不得就是有什么機緣奇遇，藏在犄角旮旯里自己偷偷練功，練成了之后，這才現身出世，橫掃天下。”
“這倒確實是一個解釋…”
大掌柜說道：
“但是你可知道，江家人為何開設萬寶樓，而從不于人前顯圣？”
“…不人前顯圣，怎么會有江風橫掃江湖？”
“橫掃江湖的，只有江風一人…之后數代弟子之中，雖然偶爾也會有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現世。
“但若是沒有特殊原因的話，他們從不在人前出手。”
“那是為何？”
“他們志不在江湖。”
大掌柜說道：
“我自江家手札之中發現，江家老祖江風終其一生都在尋找回家的辦法。
“晚年更是攜一部分至親出海…自此之后再也不見歸來。
“自此之后，江家就好像是陷入了一場魔咒。
“每一代人最終的歸宿都是那片大海，有人曾經見到過出海的江家族人，以為他們是去海外尋訪仙島，想要飛升成仙。
“以至于某些時期，很多江湖人也紛紛效仿。
“但我卻知道，他們都想要追著老祖宗的腳步，尋找所謂回家的路。”
“你這話的意思難道是…”
天邪教主眉頭緊鎖，努力開發自己的想象力：
“這江風不是凡塵俗世中的人，他們是上界的神仙！？
“不，不可能啊。
“若當真有神仙，豈能坐視…”
話音至此，卻又閉了嘴。
他是天邪教主，換算到當年的大乾皇朝，他就是當之無愧的九五之尊。
君權神授，所謂九五之尊便當是受命于天。
若說這江風真的是神仙下凡，就說明天上真的有神仙。
可神仙不庇護他們大乾皇朝，豈不是說他們大乾皇朝失了天心，引得天上神仙震怒，這才讓大乾皇朝覆滅？
那自己率領天邪教，以這種方式復辟，真的能得天下？
天邪教主雖然武功蓋世，但這一刻心中卻又莫名忐忑起來。
大掌柜則搖了搖頭：
“不知道的事情，不敢亂說…
“但我先前說，江家一脈之所以淪落到這般境地，雖然確實是我一手促成，但主要的問題也不是我。
“而是當年真正主理江家的人，再一次離開了四域一州出海去了。
“余下之人也無心萬寶樓，我從中作梗，略微施展了一些手段，這才將他們一網打盡。
“斷了江家根基…
“若是那幫人不曾出海，哪怕是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做出這種事情。”
天邪教主這一刻忽然發現，這大掌柜的膽子確實很大。
不過這樣一來，似乎也說明，這江風應該不是神仙…否則的話，江家都讓大掌柜給斷了根基了，豈能不雷霆震怒？
心中的忐忑瞬間去了八成。
緊跟著他微微皺眉：
“江家的后人，真的被你全都殺絕了？”
“…倒是還有一人。”
“江離？”
天邪教主瞬間就想起了忘情山莊里，大掌柜和江離的一番糾葛。
大掌柜點了點頭：
“她是江家現在留存于世上的唯一血脈。”
這些年來他沒有利用江離開啟最后的密室，是因為有所顧慮。
再加上一直自信可以對江離手拿把掐…這才遲遲沒有行動。
卻沒想到江離早就生出了反叛之心。
一念之差，落得這樣一個結果，著實讓他心中悔恨至極。
忘情山莊之內，他本想借機抓走江離，反正臉皮都已經撕破了，就無所謂顧忌了。
卻沒想到，楚青虛晃天邪教主一槍，真正的目的竟然是自己。
若不是自己已經學會了江家刀法之中的幾招高明手段，又有許多絕妙的內功心法加持，只怕還真的就要被楚青輕易打死了。
天邪教主聽完之后，確實勃然大怒：
“你…你簡直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這般重要之人，你不好好掌控，為何由著她去那勞什子的小河灣，開什么萬寶樓？
“若是換了我，直接打斷她的手腳，拿她來開門，先得了絕世神功再說！”
“你不懂…”
大掌柜擺了擺手。
他也是自小就被人賣掉了萬寶樓，江家的人對他還算不錯。
只是這幫人好似游離于世間之外，除了族內之事，其他的事情少有能夠入了他們的心。
大掌柜最早的時候，是想要好好效忠于江家的。
不僅是究竟和養育之恩，更重要的是他鐘情于江家的一位女子。
但那女子卻不將其看在眼里，大掌柜自覺一腔真心錯付，這才生出怨念。
慢慢的就越來越恨，最終做出了那等狠事。
所以他對江家最后的血脈感情是很復雜的，想要殺江離，卻又舍不得，想要告訴她身份，然后狠狠的蔑視她，說他江家有眼無珠，累的自己一顆真心錯付，卻又不敢。
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磋磨江離，給了她二掌柜的高位，卻又讓她時刻牢記，自己就是一件商品。
看著本應該高高在上的江家血脈，淪落到這般境地，他心中便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滿足和快意。
可終究還是小看了江家血脈…骨子里的東西是改變不了的，當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之后，江離也不乏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決心。
雖然最開始的時候走錯了路，和天邪教勾結。
但終究迷途知返，在遇到楚青之后，及時更正了自己的決定。
只是如此一來，大掌柜的和天邪教主兩個就只能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的發愁。
戰勝楚青的唯一希望，就在那件密室里。
開起密室的唯一希望，就在楚青身邊。
去楚青身邊搶人…他們打不過。
不搶人，打不開密室，他們還是打不過…
“這可如何是好？”
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天邪教主瞇著眼睛：
“硬來肯定不成，咱們或許可以另想他法。”
“你是說…”
兩個人湊在一起，逐漸有了計較。
于大虹城內，楚青一行人并未停留太久。
他們此行本是為了那鬼煞神的傳言，可是一連數日也未曾查出半點消息，再加上東方驚鴻的傷勢逐漸好轉，他們便不打算繼續在這里耽擱。
離開了大虹城之后，一行人直奔北域。
這一處地貌特征變化很是明顯…上一個還在攔截東北二域的通天嶺內，可一步跨出，就感覺風變的不一樣了，入眼處，就算明明還沒有徹底脫離通天嶺，卻也看到了許多塵沙。
待等跨出通天嶺范圍，入目便是一片荒涼景象。
至此就算是徹底踏入北域。
楚青偶爾回頭看了看那錯綜迷亂的通天嶺，感覺若非是有此地阻隔，北域的地界，只怕還得再大上一些。
北域地廣人稀，沿途行走，常常是許久不見人家。
好容易遇到一處村落，本想進去打點水，買些干糧，就聽得一陣陣哭聲響起。
村子里的人大多也集中在那頭。
楚青一行人也有些好事，便湊到跟前打算看看熱鬧。
村民們看他們不管是衣著打扮，還是樣貌，都不像是本地人，一時之間倒是有些警惕。
略顯惡意的目光，多是落在東方驚鴻的身上。
總覺得這廝看上去不像個好人。
楚青上前闡明來意，解了嫌疑之后，這才詢問發生了什么事情。
回答楚青的是這村子里的村長，他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袋，嘆了口氣：
“遇到禍事了，好在有幾位大俠在這借宿。
“卻沒想到，人家因為咱們被那妖怪給打死了…
“這會哭著的是那幾位大俠的家眷，他們來領尸體來了。”
東方驚鴻目光透過人群去看，忽然眉頭微微蹙起：
“死的人里，莫不是有兩位是飛鷹雙俠？”
老村長一愣：
“你這后生，莫不是也是江湖人？”
東方驚鴻干笑了一聲：
“練過幾日莊稼把式。”
老村長嘆了口氣：
“看你也不是什么厲害的人物，不過這位公子一表人才，你能跟在他身邊隨行護佑，也是一個好差事。
“你說的沒錯，他們就是自稱飛鷹什么的…我老頭子也不懂。
“唉，都是好人啊。”
“具體情況，您老人家能給咱們說說嗎？咱們這一路游歷，少不得面對兇險，多了解一些，若是不小心遇到了，說不定還能保住性命。”
楚青輕聲說道。
老村長卻連連擺手：
“可別遇到，遇到了，那就完了！
“唉，怎么說呢，那可是妖怪啊。
“一雙眼珠子通紅，十根手指頭，就跟刀劍一樣，隨手一扒拉，那持刀的大俠胳膊就碎成了好幾塊。
“咱們給收尸的時候，就發現那胳膊就好像是給凍住了一樣，特別的涼。
“還有啊，那妖怪雖然很瘦，但是刀子砍在身上，都叮當叮當的。
“根本就沒法傷他…反倒是他手掌在那兩個人的腦袋上一按，那兩個人一下子就著了火。
“可嚇人了。”
他說起這個的時候，渾身都打擺子。
如今雖然已經十月過半，但北域天氣本就炎熱，這個時節其后還未轉涼，如今晌午時分，太陽正毒，他卻好像是被凍得夠嗆。
說話都帶著顫音。
楚青又問了問那妖怪往哪個方向去了，他們走的時候，好換個方向免得遇上。
老村長倒是個好人，告訴了他們方向之后，千叮嚀萬囑咐，還勸他們干脆在這里留宿一晚，可千萬不能讓那妖怪遇上。
楚青千恩萬謝的答應了下來，出了村子就朝著那所謂的妖怪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這一追便是兩日，卻并未發現那‘妖怪’的半點痕跡。
一直到第三日，方才在中州入口附近，發現了第二批死難者。
這一次沒有飛鷹雙俠舍身相救，死的是一整個村子，無一幸免。
溫柔嘗試尋找那‘妖怪’的味道，可惜時間太久沒有成功，后來一行人憑借蛛絲馬跡，判斷那人應該是往中州去了。
這才重新踏足通天嶺。
此行恰好路過劍帝宮，就去轉了一圈，結果一到門前，就看到一具焦黑的尸身，跪在地上，雙手乍起，似乎在盡力擺脫對手鉗制。
這一幕入眼，眾人都知道不妙。
果然，踏入劍帝宮之后，就見滿地狼藉，尸橫遍野。
楚青眼角微微一跳，那人殺飛鷹雙俠，楚青沒能仔細查看尸身，后來殺村民都是一招滅殺。
但劍帝宮內的這些門客，可不是尋常江湖人物。
自這些尸身之上，楚青總算是看出了門路。
他看了東方驚鴻一眼，東方驚鴻正好將目光投來，四目相對之間，兩個人同時開口：
“厲絕塵！！”
“五鬼天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