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籟城一戰之后,韓三的馬甲爆了。
三公子這個身份,則隨著那一戰越發的水漲船高。
瑤臺宗的弟子能夠認出這個身份不算什么,但是殺人留字?
楚青若有所思,提著那瑤臺宗弟子的脖領子,朝著舞千歡等人走來,一邊走還一邊對那船老大說道:
“繼續開船。”
船老大聽也不是,不聽也不是。
后來想想,總歸也不能一直在這河面上飄著,索性吩咐人手繼續前行。
至于被楚青打落水的那幫人…
事情沒弄清楚之前,楚青也沒有真的下重手殺人,這會一個個已經浮出水面,雖然爬不上來,但也沒有直接淹死。
過一會怎么也能爬回他們自己的小船上。
而船上這些就更不用管了。
楚青將那人往地上一扔,這才說道:
“給我詳細說說,我是怎么殺人留字的?”
“…自己做的事情,還用問我?”
那人神色憤憤。
楚青一甩手,一個大嘴巴直接落在了他的臉上,這瑤臺宗弟子也是驕縱慣了,哪里受過這樣的待遇?
大怒之下,就要想沖起來和楚青拼命。
可他周身經脈酥軟,表情倒是十足兇狠,偏生手腳無力。
楚青卻不管這些,接連打了他五個大嘴巴子,總算是將這人打的稍微清醒了些許。
兩側臉頰全都高高腫起,再看楚青多少就有了些畏懼之色。
“能好好說話了嗎?”
楚青有些百無聊賴的聲音傳入耳中,他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最后不情不愿的點了點頭。
“看來瑤臺宗的人是不打不老實啊。”
楚青的嘴角掛著笑意:
“還是剛才那個問題,說。”
“就是…就是今日我們得到消息,輕霧城城主,被…被你殺了。
“還用血在旁邊留下了‘殺人者三公子也’這七個字。
“傳信之中有言,你們今日會路過瑤臺宗…
“我們這才,這才下山阻攔。”
那人哆哆嗦嗦的開口。
楚青眉頭微蹙,感覺不太對勁:
“就你們幾個?”
那人呆了呆,似乎不明白楚青為什么會這么問,但還是點了點頭:
“就我們幾個。”
“…瑤臺宗的人是都死光了嗎?”
楚青緩緩吐出了一口氣,心中也是有點哭笑不得。
殺人者三公子也!
這粗制濫造的栽贓嫁禍手段,竟然還真的有人相信了。
而且還把這當成證據,來找自己興師問罪。
退一萬步來說,來也就來了…還就帶了這么幾個人。
不管是以往的戰績,還是天籟城的那一戰,正常來講,若是這件事情真的是楚青做的,怎么也得瑤臺宗宗主親自率領大半門人弟子前來興師問罪才對。
就這么幾個人…這是在鬧什么?
他們到底從哪里來的自信?
楚青瞇著眼睛看著這人:
“你該不會以為,憑借你們這幾個人,就能夠把我拿下吧?”
對面這瑤臺宗弟子很想點頭,他們確實是這么想的。
雖然楚青的名頭很可怕…
但江湖傳言,不足為信啊。
尤其是南嶺和嶺北,隔著一個通天嶺,消息難免會走了樣。
至于天籟城前面那一戰,他們都覺得是在夸大其實。
實際上那一戰中主要出力的還是柳昭年和歐陽天許。
楚青一個初出茅廬,空負盛名的小子,又能有多大的本事?
這份輕慢,讓他們真的以為,憑借他們幾個人就能夠拿下楚青。
甚至,拿下楚青之后,他們要說什么都想好了,什么‘盛名之下其實難副’,‘江湖傳言多夸大其實’,‘若易地而處,咱們得比他厲害!’諸如此類的,在心中翻滾了不知道多少遍。
來之前還有幾個已經在想自己名震江湖的名號了。
可惜,想的挺美,真到了關鍵的時刻才發現,現實和理想的差距,屬實太過可怕。
楚青都沒怎么出手呢,至少他們都沒看明白楚青怎么出手,他們就已經敗了。
雖然這人沒有點頭,可是臉上的表情已經將其出賣。
故此又嘆了口氣:
“我再問你,你們可曾有實證,說看到我去殺人了?”
“…沒有。”
“那你以為,天底下除了我之外就沒有第二個人會寫字了?”
“…也不是。”
“那你到底是怎么篤定,這件事情就是我做的?”
楚青接連的詢問,讓這位瑤臺宗的天之驕子滿臉迷茫,他看向楚青:
“你是說,他們騙我們?”
“…你竟然還能反問?”
楚青震驚。
“可是,為什么啊?”
對面的年輕人發出了更深的困惑:
“他們為什么騙我們?”
楚青感覺話題都進行不下去了,轉而問蘇寧真:
“瑤臺宗的人,都是這樣?”
被楚青看著,蘇寧真都替瑤臺宗的弟子感到羞愧了…吶吶的說道:
“先前倒也未曾發現啊。”
這也就是柳輕煙不在,不然的話,非得指著她的鼻子罵她色令智昏。
然后告訴楚青,瑤臺宗從上到下不能說全都是這副德行,卻也相差不多。
否則的話,那賀千古豈能以為自己跟個香餑餑一樣,有勇氣跟所有人提親?
還不是自視甚高,覺得自己是有這樣的資格,才會去做那樣的事情。
楚青嘆了口氣,忽然覺得嶺北的江湖實在是太溫和了。
否則的話,就瑤臺宗這模樣的,早就被滅了。
畢竟相比起來,南嶺時而便有戰況。
小幫派小門派之間,彼此爭斗不休,三堂之位時而更迭替換,而每一次都得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可嶺北不同…九大勢力高高在上,穩固整個江湖格局。
以至于無人敢于挑戰。
著實是將這些眼高于頂的家伙給慣壞了。
眼看著這位瑤臺宗的天之驕子還一臉不敢置信,雙眼清澈的都快能夠跟溫柔相提并論了,只是溫柔沒他這么茫然。
楚青這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瑤臺宗就快要到了,這件事情,我會找你們宗主要個說法的。”
聽楚青這么說,這位瑤臺宗的弟子倒是沒有生出懼意,反倒是松了口氣。
至少這人沒直接一掌將自己打死…
只要到了瑤臺宗,料他也不能拿自己怎樣。
身為瑤臺宗的弟子,他對自己的宗門有著十足的信心。
而接下來的一段路程,楚青果然沒再理他。
他反復嘗試沖破體內的束縛,卻都做了無用功,楚青的內力深厚,入高山仰止,似深海無限,憑他的本事正要掙脫,不眠不休的運功沖擊三個月,方才有那么一丁點的可能。
瑤臺宗地勢特殊,三面環水,易守難攻。
唯一和陸地接壤之處,則是瓊玉城。
瓊玉城往里,走到最深處,便是瑤臺宗。
宗門建在山上,樓宇巍峨,許多都是貼著山壁,做出的半浮空建筑,可謂鬼斧神工,非比尋常。
船是靠在了瓊玉城的碼頭邊上。
船老大一天能夠在這兩座城往返兩次,既送人,又送貨,盈利相當不錯。
此時隨著砰的一聲輕響,船只靠岸。
船上的客人一個個好似生怕被人踩了尾巴一樣,著急忙慌的就下了船。
最后則是楚青一行人,還有包括為首之人在內的一眾瑤臺宗弟子。
他們早就不負來時的趾高氣昂,被楚青從船艙深處找來的繩子,挨個捆住了雙手。
不是怕他們跑了,只是這樣領著方便一些。
拽著繩索一頭,楚青帶著他們下了船。
城內人聲鼎沸,倒是一片熱鬧景象。
只是走了兩步之后,不管是楚青,還是這幾個瑤臺宗弟子,都感覺有些不對勁了。
瓊玉城于瑤臺宗而言,便好似是天音府的天籟城一般。
是門里門外的區別。
門里需要好好守護,門外自然也得做好防御。
楚青最初琢磨著,只要踏入這瓊玉城,估摸著就會有一大堆瑤臺宗的弟子前來救人。
可是,這踏足城內已經快有一盞茶的時間了,一個出現的都沒有。
倒是街道上的百姓,看到這一幕都忍不住指指點點,面上現出了慌亂之色。
他們已經看出來了,這幾個垂頭喪氣,低著腦袋的,正是瑤臺宗弟子。
可在這瓊玉城里,誰敢這樣對待瑤臺宗的人?
難道就不怕死嗎?
而且,瑤臺宗的人,為何沒有現身救人?
尋常人尚且有此疑惑,更何況風暴中心的楚青一行?
楚青看了為首那弟子一眼:
“你們已經成為了瑤臺宗的棄子了?我帶著你們這般招搖過市都沒人現身…
“你說一會要是見了你們掌門,他會不會直接把你們逐出師門?”
“這絕無可能!”
瑤臺宗的弟子紛紛搖頭,對楚青怒目而視。
楚青手上一用力,幾個人全都被拽的一個趔趄,口中發出悶哼,不得以繼續跟在楚青的身后。
一行人就這般大搖大擺,長驅直入,橫穿了整個瓊玉城,竟然都沒有任何人現身阻止。
楚青的眉頭也是越皺越緊,末了得出了一個結論:
“瑤臺宗出事了。”
“你休要胡言亂語!”
楚青這邊話音剛落,瑤臺宗為首那弟子便已經怒道:
“我們出門的時候,尚且好好的,這短短時間之內,瑤臺宗怎么會出事?”
“…那就是你們運氣好。”
楚青隨口說道。
幾個瑤臺宗弟子這一下更加不服了,就他們如今這下場,誰敢說他們運氣好?
舞千歡忍不住笑了一聲:
“敢拿劍殺他,他還沒弄死你們,這運氣難道還不好?”
原本憤憤不平的幾個人,聽到這話,忽然又覺得挺有道理的…
可是對楚青說的,瑤臺宗出事了這樣的話,仍舊不愿意相信。
但當幾個人來到了瑤臺宗山門,幾個人才不得不承認,楚青大概是說中了。
山門應該有值守弟子,可此時,卻空空如也。
楚青來到門柱一旁,不需要溫柔提醒,他就已經看到,門柱一側有殷紅的血跡。
不多,只有兩三滴,因為大量的血跡都已經被擦去了。
顯然殺人者不想讓這邊的事情引起太多的關注。
領著那幾位瑤臺宗弟子過來看了一眼血跡,幾個人頓時呆若木雞。
溫柔則扯了扯楚青的衣角,指了指不遠處的草叢。
楚青來到跟前:
“原來在這里。”
聽到這話,幾個瑤臺宗弟子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卻不愿意接受這樣的現實。
但現實就是現實…不會因為不愿意接受而產生變化。
楚青隨手從草叢之中拽出來了一具尸體扔到了幾個人的跟前:
“認識嗎?”
“阿奇!”
“劉師弟!這是何人所為啊!?”
“敢殺我同門,我定要將其碎尸萬段!”
幾個人悲痛憤怒,恨不能立刻找到仇人報仇,可惜橫在他們跟前的另外一個現實就是…他們如今都不是自由身,落入楚青手里,人家還沒說放人呢。
楚青則看向這尸身的傷口,是被一槍貫穿心口。
出手利落至極!
被殺的瑤臺宗弟子,甚至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楚青瞇著眼睛,盯了這尸身一會,忽然笑了:
“人是剛死不久,他們現在應該還在這山上…還好還好,今天咱們趕到了,否則的話,還真的耽誤事了。”
“你知道是誰?”
舞千歡有些驚訝。
楚青則笑著說道:
“這槍法看著眼熟,多半是兵主的人。”
“天邪教!”
舞千歡面色一肅。
楚青卻笑了起來:
“這不挺有意思的嗎?”
“嗯?”
舞千歡一愣:
“哪里有意思?”
“你很快就知道了。”
楚青一甩手,就聽得崩崩崩幾聲響,束縛著那幾個瑤臺宗弟子的繩索,就全都崩碎了。
“帶路,上山!”
幾個瑤臺宗弟子面面相覷,最后為首那弟子一咬牙說道:
“我知道一條近路,可以以最快的速度上去,你們跟我來。”
與此同時,瑤臺宗頂,玉宇閣前。
大批手持刀兵之人,將玉宇閣團團圍住。
一胖一瘦兩個身影,站在人群最前方,胖子冷眼環顧四方,瘦子笑瞇瞇的,似乎看哪里都覺得有趣。
而玉宇閣前的瑤臺宗弟子,則多半負傷,看著眼前這幫人,忌憚和怒火交織。
就聽那胖子冷聲開口:
“怎么都打到了這份上,瑤臺宗都快被滅了,你們那不食人間煙火的宗主姬夜雪還不現身?
“是打算一輩子就做一個縮頭烏龜了?”
卻不想,就在他話音落下,一道人影倏然而至,身形似浮光掠影,又驚鴻一現。
身形縹緲如仙,輕飄飄的一掌就已經到了那胖子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