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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最后的告別(6K大章)

  “兩萬美金…”彭成濤略顯肥胖的臉上,浮起一絲動心。

  “洪秘書。

  “這要是別人,別說兩萬,就是二十萬美金,我也不敢冒這殺頭的危險。

  “但誰讓咱們是朋友,是兄弟呢?

  “這樣吧,三萬,三萬美金,我現在就去見陳司令。”

  彭成濤單手插兜,很“仗義”的說道。

  “好說。

  “麻溜的!

  “告訴陳司令,他不放人,我會直接跟傅司令匯報。”

  洪智有指了指這王八蛋,順手從辦公桌撕了一頁紙,大筆一揮唰唰寫了張三萬美金的欠條拍在他懷里。

  其實,彭成濤就是要三十萬美金,洪智有也會一口答應。

  再有個兩三天,津海城就解放了。

  到時候彭成濤不被當典型槍斃,也是陪陳長捷功德林里進修的命。

  就算自己不賴這賬。

  彭成濤熬到出獄,想去香島,呵呵,也不是件簡單的事。

  “二位稍等,我這就去稟報。”彭成濤收下欠條,大步走了出去。

  “司令!”

  他走進了陳長捷的辦公室。

  陳長捷示意幾位參謀繼續討論,他起身走到了彭成濤身邊:“有事嗎?”

  “保密局的洪秘書和余則成想申請離開。”彭成濤低聲道。

  陳長捷濃眉緊皺,狠狠瞪了彭成濤一眼,肅然斥責:

  “被‘請’到老子這的,哪個不想離開?

  “就這破事,還用得著來匯報?

  “我為什么要抓保密局校官?就是要給津海所有人打個樣,連保密局也得乖乖服從老子的令,誰敢違抗軍令就是個死。

  “現在把他倆放了,別人會怎么想?

  “會不會認為我的軍令是狗屁,一紙空文!

  “你這個保衛處長,我看該換一換人了,下去。”

  彭成濤嚇的面如土色,頭冒冷汗,連忙解釋道:

  “司令,成濤豈不知您的心思,更不敢有分毫違抗之心。

  “只是,洪秘書說美軍還留了一批軍需和槍械,需要他過去簽字,這可是事關咱們防御大計,怠慢不得啊。”

  “哦?”陳長捷眉頭微微舒展。

  “這樣吧,你讓他電話聯系美軍,或者讓美軍把清單送到司令部來。”頓了頓,他道。

  彭成濤沒想到陳長捷態度會如此強硬。

  他原本想著不就兩個人嗎?

  有軍械、物資奉上,就是“綁架”,這么多東西也該放人了。

  一想到三萬美金要打水漂,他唯有硬著頭皮再勸:

  “司令,這怕是不太好吧。

  “我看洪智有想離開的心思很迫切。

  “他,他還搬出了傅司令,洪智有是美援物資管理委員會的實際負責人,北平那邊物資一直是他在協調。

  “他跟剿總的女兒還是密友。

  “真鬧僵了,傅司令那沒法交代啊。”

  陳長捷低頭踱了幾步,又道:

  “這事就不用驚動傅司令了,我看著倆小子無非是想溜。

  “這樣你派一隊人盯著他,簽了字趕緊帶回來。”

  “這倆人,一個是津海通,吳敬中的女婿。

  “一個是37年入行的老資格。

  “正所謂殺雞儆猴,津海沒有比他倆更好的雞了,有他倆這,津海城大大小小的少爺、老爺們都得乖乖給老子上前線。

  “我就不信動員整個津海之力,擋不住他林、羅大軍。”

  陳長捷想了想,又鄭然吩咐。

  “好,好吧。”彭成濤知道多勸無益,唯有應了下來。

  他一臉沮喪的回到了辦公室。

  “老彭,咋樣了?”余則成連忙問道。

  “陳長官說了,你們出去可以,但必須得派督察隊隨同。”彭成濤如實道。

  “不是?

  “我們是替你們弄軍需,就這還要看著?”余則成故作不爽道。

  “余主任,洪秘書。

  “抱歉。

  “連豬都能猜到你們想溜,這差事我是辦不成了,鬼知道陳長捷是吃了啥迷魂藥。”

  彭成濤攤了攤手,無奈的從口袋里掏出欠條遞給了洪智有。

  “老彭。

  “盡力就好,欠條依然有效。

  “看著就看著吧。

  “走。”

  洪智有很大度的推了回去。

  “這,這怎么好意思。”彭成濤大喜之余,嘴上慚愧,手卻誠實的把欠條收回了口袋。

  “安排去吧。”洪智有吩咐道。

  很快。

  余洪二人上了汽車。

  督察隊也分坐兩輛車,尾隨前往水兵倉儲。

  到了倉儲,安德森領著一隊魁梧的大兵把守在柵欄前。

  吱嘎。

  幾輛車停了下來。

  “洪秘書,余主任,請。”安德森抬手道。

  督察隊的隊長徐成快步跟了上來。

  剛要進去,安德森抬手攔住了他們:“NO,你們不能進去。”

  “奉陳司令的命令,我們負責洪、余二人的安全工作。

  “還請放行。”

  徐成板著臉正然道。

  “呵呵。”

  安德森冷笑了一聲,不緊不慢掏出了一根雪茄。

  咔嚓一剪。

  點了。

  他沖著徐成臉上吐了一口濃煙:

  “什么?”徐成皺眉道。

  “滾!”

  安德森冷冷道。

  “我們奉…”徐成眼看洪智有越走越遠,不禁急了。

  安德森拔出手槍,照著他的腳下。

  砰砰!

  一梭子彈清空。

  安德森收回槍,手緩緩指著外邊:“滾!”

  “走!”

  徐成一擺手,領著不甘上車而去。

  洪智有微微舒了口氣。

  這幫跟屁蟲總算是甩了。

  陳長捷應該還沒狂到敢去闖美軍軍營,或者死纏爛打到底。

  “Andson,撥一小部分物資運往司令部。”

  凡事不能做的太絕,還是得給陳長捷留點體面,洪智有遂吩咐道。

  “卡爾,把二號倉的武器、面粉運到司令部。”安德森沖手下擺了擺手。

  “智有,吳站長已經在機場等候了,隨我上車吧。”

  安德森上了吉普車。

  二人上了車,離開了碼頭倉庫。

  “安德森,從泰山路那邊走吧。”余則成道。

  安德森看向洪智有。

  后者微微點頭。

  “好嘞。”安德森一腳油門,汽車轟鳴而去。

  “你其實可以留在司令部的。”洪智有道。

  “不行。

  “炮彈無眼,萬一被打死了,我的東西就沒法交給組織。

  “再者,我留在司令部,站長或許會有后手。

  “他是不會讓我活著留下來的。”

  余則成卻是深知肚明。

  洪智有知道這里邊的利害關系,點了點頭沒再吭聲。

  汽車路過小院時。

  安德森停了下來,下車去抽煙,給二人騰出說話的空間。

  “智有,就到這了。

  “假…假如,我能活到解放,我會把你做過的事日后親自一一再向上級匯報。

  “老弟。

  “謝了,真的,謝謝!”

  余則成看著洪智有,眼眶不禁有些濕潤。

  眼前不斷回想起,從洪智有第一次暗中助他除掉劉文生,再到日后的生死相扶。

  他深知,沒有洪智有。

  他、秋掌柜、江愛玫,所有人早已命喪黃泉。

  在邊區最困難的時候,洪智有總能變著法子的雪中送炭。

  洪智有愛財,但用之有道。

  他不是紅票。

  卻是自己生死相隨的兄弟,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同志。

  現在,他們終于到了要分別的時候了。

  余則成心痛不已,有千般不舍,萬般無奈。

  “老余,保重!”洪智有用力跟他握了握手。

  他并不看好余則成留下來。

  他不是黨員。

  又是37年余樂醒教出來的弟子。

  按照歷史來看,余的身份短期,甚至是長期是無法公開的。

  不能公開。

  他就是蔣政府反動派,保密局的特務、走狗、劊子手。

  能不能熬過那一劫真的不好說。

  即便能熬過,以秋掌柜、江愛玫、黃忠這些人的身體,也未必能撐到那時候給他去作證。

  指望三民、翠平,很難有說服力。

  洪智有是不看好老余留下來的。

  但余則成的信仰決定了,他可以為了組織去京陵、灣島潛伏,但絕不能跟自己去過舒服日子躺平。

  人各有志。

  也許像老余這種時刻準備犧牲的人,只要能活在紅旗下,苦也是甜的吧。

  洪智有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唯有微笑祝福:

  “保重。

  “活著,好好活著。”

  “你也是,有機會了一定要回家看看。”余則成與他四手相握。

  兩人相視一笑后,余則成微微吸了口氣,扭頭沖進別院。

  “安德森,走。”

  洪智有一擺手,安德森驅車往機場而去。

  余則成站在院子里,心里又酸又堵。

  要離開了。

  他知道按照慣例。

  自己一走,家里肯定會被清洗。

  三民已經離開。

  他得自己想辦法躲起來,或者出城。

  膠卷帶身上,一旦被搜出來會很麻煩。

  想到這,余則成把膠卷包好藏在了雞窩里。

  咯咯。

  咯咯!

  雞窩里的幾只雞一陣騷動。

  金條早被翠平取走了。

  放好膠卷,余則成剛站起身,就看到了院子里站著一個人,像幽靈一樣冷冷盯著他。

  是肖國華。

  顯然,他目睹了這一切。

  肖國華出現在這里,絕不是巧合。

  顯然,他一直就隱藏在這蹲點。

  他是沖自己來的。

  這個時間,這個節點。

  除了滅口,余則成想不出第二種可能。

  “別試圖開槍,外邊還有好幾個人。”肖國華拍了拍肩上的雪花,冷冷提醒他。

  余則成瞬間心掉了冰窟窿里,強作鎮定的笑道:“肖科長,你這是。”

  “我對你在雞窩里藏了什么沒興趣。

  “我來只有一件事。

  “站長有令,讓你立即去機場。

  “他老人家講情義,想繼續帶著你。

  “你可以拒絕。

  “但最好不要!”

  肖國華手藏在黑色風衣的兜里,只要余則成敢拒絕,子彈就會從口袋里穿出來,不給余任何機會。

  “老肖,真沒得選啊,看在智有的面子上也不行嗎?”余則成溫和笑問。

  他想和翠平團聚。

  想一塊迎接新的世界。

  希望就在眼前,他真的難以放棄。

  “別逼我。”肖國華藏在口袋的槍支往外邊別了別。

  “呼!

  “你一直在這等我是嗎?”余則成問。

  “對。

  “因為站長知道洪秘書一定有法子帶你離開司令部。

  “也猜到你或許會回來拿一些東西。

  “余主任,你應該清楚,你能活到今天,站長已經對你仁至義盡,別讓他失望。

  “走吧。”

  肖國華沉聲道。

  作為旁觀者,他很多事情看的比劉雄清楚。

  只是劉雄教訓在前。

  洪智有、吳敬中有一直給余則成打掩護。

  他自然犯不著去趟渾水。

  “好吧,好吧。”余則成半舉著手走到了他跟前。

  肖國華從他身上搜出手槍后,與他并肩走出了小院。

  上了車。

  看著漸行漸遠的小院。

  余則成因為短暫的美好破滅,痛苦的暗暗咬牙,渾身顫抖。

  這一走。

  也許再也見不到翠平和三民、羅安屏這些并肩作戰的同志了。

  別了,津海。

  余則成心中暗暗低語。

  機場。

  安德森一腳剎車,汽車在雪地里穩穩停了下來。

  吳敬中戴著厚厚的高帽,穿著厚厚黑色大氅,見了洪智有,他大喜迎了上來:

  “哎呀。

  “你可算來了。

  “我一直在想,這要去了香島,該怎么跟蕊蕊交代。

  “太好了,太好了。”

  他拉著洪智有的手,用力拍了幾下。

  “讓老師擔憂了。”洪智有感激道。

  “則成呢?”吳敬中笑問道。

  “他,他…”洪智有看著老吳陰冷的眼神,不知如何作答。

  “你呀。

  “出來混人情世故固然重要。

  “但生存永遠是第一位的。

  “一個人連自己的生命都無法保障,又何談人情世故。”

  吳敬中頗是不悅的說道。

  “是。”洪智有低下頭。

  “吳站長,天寒地凍,機師正在做檢查。

  “您要不急,咱們再等等。”

  安德森在與兩個美佬機師簡單幾句后,走過來匯報道。

  “無妨,正好也在等人。”吳敬中看了他一眼道。

  安德森尷尬、歉然的聳肩笑了笑。

  他這趟飛機說是專程護送洪智有的。

  但架不住有關系戶錢給的足,機師和戰友托了關系。

  反正多拉幾個也是一趟。

  這人情和錢,沒道理不接。

  眼下的確還有一個大戶還沒趕到機場,只能借口維修再等等了。

  “老師,你是等?”洪智有挑了挑眉。

  “該走的,一個也不許留。”吳敬中冷聲道。

  很快。

  肖國華的汽車駛到了機場。

  他和余則成下了車走了過來。

  “老余!”

  洪智有暗自嘆息了一聲。

  姜還是老的辣,老吳是鐵了心要帶走余則成啊。

  不過也好。

  帶好,不是悄悄處決。

  洪智有對這個結果已經很滿意了。

  “老師!”余則成像什么事也沒發生,搓著手上前打招呼:

  “老師等了很久吧。

  “冷不冷,我車上有外套。”

  他順帶給吳敬中撣了撣身上的雪。

  “則成,45年光復后就點了你的將,我早把你當成了家人,我要帶你走,你不會有恨吧。”吳敬中笑問。

  “學生對老師只有感激。”

  余則成向他鞠了一躬。

  他是發自肺腑的。

  有多少人倒在了黎明前的最后一刻。

  吳敬中完全可以讓肖國華沖他背后打上兩槍。

  “你理解就好。

  “翠平將來總有機會見著的。”

  吳敬中拍了拍他的肩膀。

  南城。

  廖三民和翠平并沒有出城,而是暫時住在一棟小公寓里,等待組織最后的撤離指示。

  “叮鈴鈴。”

  電話響了。

  廖三民快步接了,眉頭一凝:

  “是嗎?

  “好,我知道了。”

  他迅速扣斷了電話。

  “咱們在機場的人發現了老余。

  “他被吳敬中扣押了。”

  廖三民看向翠平道。

  “怎么辦?

  “實在不行,咱們殺…”翠平沒說下去,現在不是說蠢話著急的時候。

  “走。

  “去機場。

  “他們還在等飛機,也許咱們還有見老余一面的機會。

  “他跟我約定了傳遞重要情報。

  “這是咱們最后的機會。”

  任務永遠是第一位的,廖三民來不及去考慮營救。

  老余想傳遞的極有可能是黃雀計劃。

  這是關乎解放后,津海城重新建設的和平和穩定。

  “走!”

  兩人上了車。

  廖三民以最快的車速往機場趕去。

  他的運氣很好。

  原本定的起飛時間,因為遲到的關系戶,愣生生被延誤了。

  機場。

  機場時不時有飛機起飛。

  送別的人群,相互擁抱。

  哭泣。

  雪花越來越密,整個世界彌漫著濃郁的離別傷感。

  “智有,怎么回事?

  “遲則生變,快去催催他。”吳敬中搓著手皺眉道。

  他這算是戰時逃跑。

  一旦陳長捷鐵了心要搞他,單靠安德森是攔不住的。

  “快了。

  “津海一個姓鐘的老板,給了安德森八萬美金。

  “剛打了電話,已經在趕往機場的路上了。”

  洪智有道。

  “哎。

  “有錢能使鬼推磨啊。

  “告訴他,最多再等十分鐘,必須起飛。

  “他要不飛…咱們就給這幫洋鬼子十萬美金。”

  吳敬中知道時間緊迫,耽擱不起了。

  “是。”洪智有點頭。

  與安德森交談完。

  就看到一輛綠色的軍用汽車駛到了機場。

  嘀嘀。

  汽車按了兩聲喇叭。

  站在外側,正心緒不寧的余則成下意識的看了一眼。

  他看到了司機,正是廖三民。

  三民!

  緊接著,他看到后排的簾子拉開了。

  翠平正咧著大嘴,笑的比哭還難看。

  “翠平,翠平。”

  余則成心頭狂呼,他下意識要上前邁步。

  “余主任,慎重。”

  肖國華伸出手攔住了他。

  “老師!”余則成轉頭看向吳敬中,眼神極近乞求。

  他知道這是自己傳遞情報的最后機會。

  也許也是與翠平的最后一次見面。

  吳敬中也看到了翠平。

  他冷冷看了余則成一眼。

  沒說話,只是默默轉過身去看向了漫天的雪花。

  終歸是自己的學生。

  終歸是陪了自己夫人,一口一個梅姐,打了多年麻將的女人啊。

  管他,她是什么。

  就這樣吧。

  肖國華會意,放下了手,低聲叮囑:

  “這里有很多各方勢力的眼線,不要說話,給站長添麻煩。”

  “我知道。”余則成點頭。

  他遠遠看著隔了七八米的翠平,強忍著離別的酸楚,腦海中迅速思索著怎么傳遞情報。

  見余則成沒法過來,翠平急了。

  廖三民連忙喊住她:“別,你下去極有可能會害死他。”

  “那,那怎么辦?”翠平道。

  廖三民知道,不能停留太久。

  這里人太多了,要保證余則成的安全,這樣即便老余被吳敬中帶到京陵、灣島也能繼續潛伏。

  他緩緩啟動汽車行駛。

  老余。

  靠你了。

  就在廖三民緊張之際。

  余則成突然怪叫了幾聲,在眾人矚目下,他倒反著雙手,弓著身子,在雪地學著大公雞咕嚕咕嚕的打起了轉。

  漫天落雪。

  余則成的帽子掉在了地上。

  他卻渾然不覺,長長的圍巾垂在雪地里。

  他很想向翠平告別,卻不敢太刻意朝向她的方向,只能每次轉圈到她的位置,才敢悄悄抬起那猩紅、濕潤的雙眼悄悄瞥上一眼。

  咯咯。

  咯咯!

  那略帶沙啞、悲嗆的雞鳴聲。

  每一聲都是“保重”,“保重”。

  他知道這或許是最后一次見翠平了。

  他很后悔。

  過去對翠平不夠好。

  對她太過苛責。

  現在,卻連說句對不起、珍重的機會都沒有了。

  別了,我的愛人。

  別了,翠平。

  翠平看懂了。

  雞窩。

  老余把情報藏在了雞窩。

  她一邊替老余站好了最后一崗慶幸,同時又為他無奈的舉動而心如刀絞。

  悲傷瞬間像千萬把利刃,將她心臟刺的千瘡萬孔。

  要解放了。

  那面他為之奮斗,不懼生死的紅旗即將插上城頭。

  可他卻看不到。

  他沒法與自己并肩站在人群里去迎接浴血奮戰,凱旋而入的同志們。

  “走了。”

  廖三民一腳油門,汽車緩緩掉轉頭。

  “老余,老余!”

  翠平呼喚著他的名字,迅速爬到了另一邊窗子,死死盯著窗戶外邊的男人。

  她要記住他的模樣。

  永遠的記住!

  她不敢打開窗子,更不敢完全掀開簾子。

  只能露著小半邊臉,任由淚如雨下。

  余則成仍在原地咯咯,扇動著雙手旋轉著。

  別了,別了!

  汽車調轉了頭。

  很快,風馳電掣般消失在了風雪中。

  余則成直起身子,深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隱去彌漫的酸楚和淚霧,平靜的就像什么也沒發生過。

  不能流淚。

  無論是歡喜還是悲傷。

  無論是勝利還是死亡。

  那是江愛玫受刑時,瞬間領悟到了靈魂、骨髓里的技能。

  “對不住,太冷了,讓大家見笑了。”

  余則成看向洪智有,以及周邊看熱鬧的軍官、富商、大員們。

  “吳站長,可以上飛機了。”安德森走了過來。

  “走吧。

  “不是還有我這個難兄難弟嗎?”

  洪智有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

  “嗯。”

  余則成點了點頭。

  上了飛機。

  飛機很快升空。

  底下繁華的津海城,漸漸化作了小點。

  飛機上。

  有女人在輕泣。

  洪智有倒是沒太大感覺,津海只是他發家、撈錢的起點,他老婆、孩子、紅顏、家當早去了香島。

  早就想離開了。

  然而,對于吳敬中、余則成等人來說,卻是沉沉的離別。

  老吳抱著胳膊,一直在看著窗外。

  厚厚的帽子與大氅藏著的側臉,肉眼可見的多了許多皺眉。

  他真的老了。

  余則成則是閉著眼,沉默。

  也不知過了多久。

  飛機突然顛簸了一下。

  “沒事,氣流而已。”

  安德森笑了笑,旋即一攤手宣布道:

  “各位,剛剛接到消息,青島的塔臺已經關閉,我們恐怕得改道京陵降落了。

  “不要問我為什么。

  “事實就是這樣。

  “對不住了。”

哎呦文學網    諜戰吃瓜,從潛伏洪秘書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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