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煉化!”
季明脫口而出道。
對于此話,白鶴老祖沒有否定,也沒有肯定,那唇紅齒白的童子臉頰上滿是嚴肅,道:“劫是何物?是魔難,是障礙,是無明,也是過去一切災因成熟的果。
而自翼火蛇道隕而誕生的劫念,更是包含上面種種。
那是基于對上蒼的憎悪怨仇,而化成的魔難之念,障礙之念,一切無明之念,此念足有三千之多。
一旦你動了煉化的想法,這些念中的魔難、障礙等,都會從對于上蒼,而轉嫁于你的身上,不過頃刻間你就將萬劫不復。”
聽到此話,季明正以為自己猜錯之時,白鶴老祖話風一轉,肯定的說道:“雖是如此,但是你說得一點沒錯,這第二個法門就是煉化魔宿劫念。”
白鶴老祖此刻也是面露糾結之色,道:“觀那昴日星官過往之舉,應是意圖將赤意郎君引入正道,豈料天南多逢劫難,令赤意郎君在旁門越陷越深,再難回頭。
好在赤意郎君受禁于太平山福地隱洞,頗有大徹大悟之意。
其暗遣覺光乘坐仙槎于真女宮內向天孫所問的兩個問題中,其中一個就是如何重修玄法。
如果他不是被陸真君那等奇功制住,眼下已避居窮荒極邊所在,專一召取世上剩余一千多道翼宿劫念,并修持玄門正法,以期早日得成正果。”
“他本有機會躲開劫數,如今落得如此處境,又怪得了誰。”季明說道。
要是換作是他,才從隱洞脫困不久,又逢天南大劫將至,心神定然難安,肯定遠避在外默默積累一段時間,并且那大云浮疆中多少六境親自下場,更別說其中還有陸真君這等人物,不注意避讓躲禍,反而迎頭上趕,豈非是鐵定的應劫之人。
“劫念本就難以散滅,一些山精野怪機緣巧合之下,受天上翼宿劫念感召,于魔法邪術之上無師自通,如此成了氣候之后便立起法壇,召下一二道劫念來,期望從中能獲得妖術魔法,乃至于前古禁法。
長此以往,精怪通過劫念成了為禍一方的妖魔,而劫念也借妖魔助長自身,其內無明、障礙等等,也更為頑固。
如赤意郎君這等承負千道劫念之人,一旦入了歧途邪道之上,可想而知,那些劫念將會有何等的增長,而其背后那位本該教化導正之人又將處于何種窘境之中。”
季明知道這個背后教化之人,就是老金雞了。
“你既久掌八百道劫念,也知道劫念之間互相吸引的道理。
這八百道劫念便如同一座磁峰般,當時間一長,必然吸引到那些只有一二道,乃至有一二百道劫念的妖邪。
而你因對劫念存有忌憚排斥之心,不曾以元神祭煉,真正歸于己有,故而即便那些妖邪來犯,你也無多少的覺察感受,另外你即便不去祭煉,這阻止不了劫念之間的聚合歸一之性。
眼下你那些劫念只有兩個途徑解決,一是盡快將八百道劫念物歸原主,二是設法煉化。”
季明知道其實還有第三種,那就是令劫念托體轉劫,就如他當初將八百道劫念合以第二元神,一道轉世為蚩神子一樣。
白鶴之所以沒提這一種,只怕是認為季明沒有這等莫大教化之功。
畢竟在劫念托世之后,那人便是天生具備孽根,不單單是趨惡避善,更是既淫且暴,蛇蝎心腸,可以稱為天生惡煞之人,同姜黑梟這樣秉承一絲西方金德戾性而生之人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神通廣大如老金雞,不也只使一千八百道翼宿劫念托體而降世。
不然以老金雞之手段,難道不可使三千翼宿劫念一道降世,還不是擔心到時候降世之人惡到沒邊,最后難以教化得道,反而到最后拖累了自己。
即便是這一千八百道劫念托體降世而生的赤意郎君,也深具旁門左道那縱性肆意的習氣,好在尚知蒼天在上,故而能心慕玄法,有引正向善之機。
季明已使八道百劫念轉劫過一次,托于蚩神子之身,但他沒有刻意的將其引入正道玄法,這樣說來這八百道劫念已是更為頑固了。
在白鶴口中那物歸原主的意思,似要將他八百道劫念送還于赤意郎君,畢竟如今的赤意郎君經歷諸劫,已明悟旁門難成正果,自然而然愿意歸向玄門,這也是翼宿劫念散滅的契機。
唯一的問題是他和赤意郎君之間,早已結成死仇,無可化解。
要他來送還八百道劫念成就赤意郎君,自是萬萬不能,他即便心胸再大,性功再高,也無這等的“氣量”。
“煉化,如何煉化?”
當季明這樣說話,便表明他心中沒底。
“靈虛子,這一條路乃是臨深履薄,即便你身上本已具備諸多便利,更可借此陰爻來抵化劫念,但是其中稍有差池,便得轉劫三次,以胎中蒙昧之謎,將劫念洗煉,才能重新來過。”
“請白鶴老祖明示。”
“翼火蛇在前古之時,便拜在黃龍仙門下,修行《河漢列宿神法》不過一千二百年,就已舉星升天,位列二十八宿之一,后于天皇年間證得風火翼宿道果。
此輩所留劫念,即便以托體轉劫這種順勢而為之法,循循善誘,也已千難萬難。
若其一世不成正果,還得再次兵解轉劫,須得每世都習正道玄法,受教化之功,有正己守道之心,稍有墮入迷途,比常人更易成魔,于其背后教化之人可謂無上魔難。
而施以劫念煉化之法,本就非順勢而為,其中難度更增,劫念中的障礙、惡因等等,全被激顯出來,非得拖著你沉入無明不可。
不過于你而言,有兩樣大便利。
一是你所修行的《太乙甲部真法》,本就是由你那祖師干雄于河漢列宿神法上增改而成,使其換了一副面目,不在天規禁法之列,因而此法天然同翼宿劫念內的法性頗多契合。
二來你之神通六戊神罡,如與這道陰爻兩相配合,使之契合劫念法性內的風火之道,這樣一來劫念于你妨害大大減低。”
聽到白鶴老祖的話,季明并非有輕松放心之色,反而更加沉重。
正所謂小禍易御,大災難擋。
大災當前,再怎么削弱,也是難以承受,而小禍即便不去削減,也可輕松抵抗,煉化翼宿劫念便是一樣大災。
季明在這時候,想到了老金雞,他在這個事情中又是何種角色。
他可沒有忘記斬除紅姑之后,那另外半截陰爻乃是在老金雞的提點下,以太乙紫氣金針給挑出來,如此一來是否意味著煉化劫念的法門,就是老金雞給他選的另外一條路—煉化劫念。
這樣的一條路,似乎老星君同樣推薦他。
他倒不認為老星君會和老金雞串聯在一起,來哄他煉化劫念。
此刻季明清晰的認識到這件事前一旦做出選擇,將是未來道業上的一大拐點。
“這于你是件大事。”白鶴老祖將那半截陰爻封入盒中,道:“眼下昴日星官的目的尚不明朗,至少眼下看來是福大于禍,這也給你借力打力的機會。
一旦開始煉化劫念,你煉成「礙日神星篇」的資糧便不在短缺,如果一直順利的話,于三五百年內就可打破虛空,演道成星。”
“我需要和諸祖師商量一下。”季明鄭重的說道。
這樣的道業大事,自然得問問自家那些靠譜的長輩,現在他可不是從前那樣在修行上孤軍奮戰的小修。
“這是自然。”
白鶴老祖頷了頷首,隨即又期待的說道:“我雖然不想你這小子在這事上有什么樣的差池,但是我還挺希望你能在此事之上,再做出些超出常理的成就來。
那樣的話,你才真正算是有些氣數。”
季明自動忽略了白鶴老祖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言語,問道:“老祖,這虛神嬰的陰爻,到底是什么來歷?”
“這是離中虛,也叫離中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