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蛟的策略很簡單,但是也很有效。
寒山子微微撫須,心中暗暗計較得失,谷存風倒持二劍,默然不語。
季明凝視那日月二輝,日中有烏鳥之影,月中有玉兔之形,灼浪和涼風隨著金光瑩華齊齊的逼來,他掌上的舍利磁瓶搖晃起來。
這磁瓶的動靜,自然是受了日月內那兩顆兩極金磁石母的影響。
青蛟下意識往靈虛子那里看去,正見到靈虛子久久凝視過來的目光,那目光之中的神色是他從未見過的,像是在斟酌如何擺布一只獵物。
“我是獵物?”
青蛟感到好笑,隨即是一種惱怒。
他修煉已近千年,元丹早成,三個蛟龍弟兄都被他煉為靈索,又有天河神砂引平生一大底牌,更是煉成妖魔們夢寐以求的古老妖形,近乎于不死真身,現在竟是被視為可隨意宰割的獵物。
“靈虛子,你有資格宰割我嗎?”
青蛟心中暗道。
“殺了你,或者你們,留下生魂,我們照樣能得到消息。”谷存風深諳散修生存之道,本能的想將青蛟這個危險扼殺在搖籃中,免得在禁地中還要留幾分神。
“也好。”
季明下定決心一般道。
這一下子,谷存風和季明互成犄角之勢,丁敏君和寒山子互相看了一眼,此時即便他們心中還有什么想法,也得配合季明和谷存風,這是一個隊伍的默契。
姜能和鄭姓素衫女子松了口氣,而趙池和姜虎彪面色難看,跟隨他們身邊的那位坤修,更是悄悄來到了姜能和被擄的素衫女子身邊。
在真正的生死危險面前,人人都要從心,即便是同門的關系,也無法抗住生死考驗。
“我們.”
姜虎彪最先打起退堂鼓,同趙池商量的道:“此事已不可為之,要不咱們暫避鋒芒,讓那青蛟將消息送出,咱們沒必要冒這險。”
“你瘋了。”
趙池瞪大眼睛道。
下一刻,他就見姜虎彪主動上前,他攔都攔不住。
“可以我們退出禁地探寶,你們要的情報,我們也都雙手奉上。”
人的心理防線一旦被擊潰,那么做任何突破下限的事情都不會奇怪,姜虎彪現在就是這樣的一個狀態。在靈虛子和谷存風的威逼下,早將其它的考量拋到腦后,只想著挨過眼前一關。
“姜虎彪,趕緊回來。”
趙池大喝的道。
青蛟雖是真靈派暗子,但若是將其視為門派的一條忠狗,那就大錯特錯,這是一條兇悍的野狗,誰能給他肉吃,他就聽誰的。
現在青蛟還未吃到真靈派許諾的“肉”,可姜虎彪已是要搶走本就屬于青蛟自己的“肉”,來獻媚于靈虛子和谷存風,這豈非是把野狗給逼急了。
“趙師兄,我們乃是寶光州中的宗家子弟,天生貴胄,等回了派中頂多是受些活罪。”姜虎彪這話似在說服趙池,也似在說服自己。
“青蛟,將太歲仙芝的消息如實道來。”
姜虎彪催促的道。
青蛟只是一味的冷笑,卻也未出殺這分不清情況的姜家蠢狗。
“難怪世人都言寶光州真靈派中子弟,人人談玄論道,清談盡是旁門法;個個揮麈步罡,風流空負棟梁材,實乃天下之蛀蟲,正道之蠹賊。
好在我也未將全部的希望,俱放在你這等蠢人的手中。”
青蛟一語道完,他的身影隨即消失,仿佛是日光下的一片薄露,只是被稍微那么一曬,即刻蒸發無形,連眨個眼的時間都沒有。
再往四周看去,已不知青蛟隱遁于何方,且此處周遭開始讓眾人心中生出一種淡淡的隔閡感。
“迷神晶宮!”
季明心中悚然一驚,竟是不知對方何時動用那喚作魔晶鏡石的法寶,電光火石之間,星宿將從身中一閃,化作寒流卷護姜能。
一聲慘叫響起,并非是來自于姜能。
而是那位鄭姓素衫女子,等大家循聲望去,早不見此女子的身影,就是一直留心鄭姓女子的寒山子都反應不及,心神大受刺激。
“破!”
季明將寧殊寶珠一放,四周虛空中晶光閃閃,萬晶垂落,千棱映彩,有冰綃紫、月魄青、珊瑚赤、琉璃金諸色交疊,光暈氤氳如霧。
漸漸的,晶宮之景由幻入實,儼然已變作一處水晶洞窟。
四處洞壁皆是參差晶簇,或如龍角怒張,或似蓮臺層疊,更有玲瓏晶塔拔地而起,柱身浮動著熒熒幽光,較之珠宮外的那次更為真實。
寧殊寶珠隨季明元神而動,在一處晶柱上繞了三匝,晶柱內顯現那頭青蛟,他雙手正攥住那位女子,使那女子頭下腿上,好往自己的蛟口里硬塞了下去。
青蛟募地驚疑一下,覺察自己的行跡被堪破。
不過他手上的動作未停,仍將女子塞入口中,連那顆蛟頭都沒轉一下,只將面向眾人一側的碧睛眨了兩下,眼內譏諷之意甚濃。
谷存風面色發紅,念頭一動,晶柱內即現劍光,兀自一繞,蛟首下落,可見斷首那血淋淋的創口處,滑下了鄭姓女子的半截尸身。
這開陽劍光繞斬之下,竟將蛟首和剛被吞下的女子齊齊斬斷,全無顧忌,狠辣異常。
晶柱內,那蛟首墜下中,被一雙大手穩穩的接住。
這雙大手正是青蛟的無頭之身,在接住自己的頭后,他迅速往斷處一接,肉芽迅長,頃刻凝痂,一轉眼脖子上只剩下個淡痕。
谷存風縱身一躍,往晶柱中的開陽劍光中躍去。
青蛟不敢直面開陽劍的鋒芒,欲水遁而避,寒山子和丁敏君一齊出招。
寒山子施展外景·空游寒水潭,身前波光粼粼一片,越有半畝大小,像是流水似的,卻無明顯水體,往那晶柱外一裹,封住上下四周。
丁敏君合身于青蚨子母劍,青色劍光一閃,青蛟那汽化過半的身子就被斬出數段,蛟血從中飆飛。
青蛟受到此創,兇性更強,硬挺著完成肉身汽化,而行使水遁,就好似變成了一抹山間煙嵐似的,無視谷存風和丁敏君兩道合身劍光,往上一飄,旋即隱去。
一剎那,裹在柱外的水光受煙嵐飄入,本是澄澈如空的狀態,內里有如花炮似的,炸出一串絢爛藍霞,生生將寒山子的外景給炸開。
“故技重施。”
季明終于動手,舍利磁瓶一抬,那水光外景內,碎瓊亂玉般的爆散藍霞里,粒粒天河神砂被磁光一引,往一處聚涌,頓成滿空飛星一般。
戊巽神柳在季明背后一撐,無數柳條往寒山子的外景中拂去,將那百多粒的天河神砂帶出,收入舍利磁瓶內。
這一寶一神通之間的配合,一經施展出來,如羚羊掛角,了無痕跡,遁行中的青蛟還沒反應,數百年間在渡口河中辛苦收集的百余粒天河神砂就已歸季明所有。
不等青蛟痛惜至寶損失,那粒極善破幻的寧殊寶珠已有感應,自投于晶宮穹頂倒懸的晶乳間,將那受到晶宮內幻法遮掩的煙嵐給迫顯出來。
一白金,一碧青,兩道精純的劍光交錯來至,頭交而尾剪,往煙嵐之上交剪而去,煙嵐一分為二,青蛟的兩截肉身從中墜下。
那白金劍光內傳出谷存風的聲音,激賞的道:“了不起,能在我等手下過上這數招,你在妖魔之中足以自傲,我認可你有資格同我一決雌雄。”
青蛟上半截身子狂嘯一聲,將手往寒山子身后一指,“蠢貨,你已經沒資格探寶了。”
寒山子背后一股涼氣上竄,從尾椎一直竄到天靈蓋,一瞬間的醒悟讓他面色慘白,他都不敢往身后看去,心知那另外那位真靈派投靠來的坤道,必然已被暗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