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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3章 張天生與張靈宗

  夜深了。

  張凡和胡三娘從靜室中走出,兩人的臉上俱都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對于胡三娘而言,她足以確定張凡的身份,這個山水不顯卻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年輕人的的確確是南張的血脈。

  對于張凡而言,他也確認了很多事情,最重要的便是他的爺爺,在許家水府留下來一筆重要的遺產。

  這算是他此行的意外收獲。

  許祖劍能否見到先放在一邊,但是張天生的遺產必須繼承。

  無論是從法理,還是從情理上來說,張凡都是最有資格繼承這筆遺產的存在。

  只是他唯一不確定的是張天生到底留了什么寶貝在那座水府之中。

  “談完了?”

  甲板上,許九枝,林見月正吹著夜風,看著河景,見到兩人走了出來,不由起身相迎。

  “談完了,我跟三娘也算是不打不相識。”

  張凡輕笑著,連稱呼都變得親密起來,這般態度誰又會想到剛剛兩人打生打死的場景。

  “是三娘太唐突了。”胡三娘抱著歉意道。

  那水靈的眸子里卻是映射出別樣的風情。

  許九枝愣了一下,對于兩人急轉的態度,一時間卻也無法適應,神情都變得古怪起來。

  “許小姐。”

  就在此時,張凡忽然開口了。

  “不用見外,你跟月月,三娘一樣,叫我枝枝就可以了。”許九枝凝聲道。

  這樣的稱呼,除了家人和極為熟悉的閨蜜之外,一般人是沒有資格叫的,尤其是男人。

  不過,許九枝看得出來張凡來歷非凡,必是有著天大的來頭,此時自然生出拉攏之意,倒是顯得沒有架子,故意套著近乎。

  張凡心里跟明鏡似的,倒是欣然接受。

  畢竟,按照關系來說,許九枝算得上他的遠方表姐。

  “枝枝,我有個不情之請。”張凡直接道。

  “你說。”許九枝神色不動,卻是下意識地看了胡三娘一眼。

  “我想要見識一下許家水府,不知道方不方便。”

  張凡開門見山,倒是沒有絲毫的遮掩。

  “水府!?”

  許九枝眉頭一挑,下意識轉頭,看向那朦朧夜色中忽隱忽現的小樓。

  許家水府,位屬三岔河口,占據了津門的氣眼,乃是津門龍脈能量最盛,卻也是不穩定的地方。

  當年,張天生以龍虎大法敕造水府,奪天地之造化,將整個津門龍脈的水煞化盡,生氣盡結于此,從而讓這座水府形成了一座福地,其玄妙造化,并不在銅鑼山之下。

  這座水府雖說是許文君名下,歸屬三房所有。

  可是許文君早亡,南張覆滅之后,這座水府幾乎就成了許家的公產,門下優秀弟子都有機會前往水府閉關修煉。

  甚至于,每隔一段時間,那座水府汲取了津門水龍的龍氣,還能吐出寶貝來。

  它便如同一張龍頭大口,將九河下梢孕育出的寶貝,能夠統統吞入腹中,旋即吐出來。

  三年前,許引鶴便是在水府獲得了津門水龍孕育出的一枚“龍珠”,滋養元神,方才踏入大士境界。

  如無這般天大的造化,以他的資質,這輩子也未必能夠參悟大士境界。

  由此可見,水府在純陽許家的重要程度。

  “水府確實是我許家重地,我今天也只剩下十七天的修行時間了。”許九枝凝聲道。

  張凡聞言,卻是心中了然。

  所謂洞天福地,不同于世俗紅塵。

  那種環境,不僅僅是遠離喧囂,其磁場能夠讓元神更加容易進入虛靜的狀態,諸多念頭也會因此屏蔽停息,用世俗的角度來說,就是這種地方靈氣充裕。

  正因如此,如果人多了,吵雜喧鬧,自然會影響這種環境的磁場,福地的效果也會大打折扣。

  所以,古代真正的道家玄門,守一山一觀,門人弟子一般不會超過兩手之數。

  許家水府如此重要的地方,自然要控制人數和時間。

  每年年底,許家都會根據弟子修行的境界,實力,進度等進行評估,分配額度。

  像許九枝,乃是三房長女,三房這一輩弟子之中,也就她算是有出息了,所以每年才有三十天的時間配額。

  像她的弟弟許九流,每年也就三天的時間配額而已,這還是因為他是三房唯一的男丁,屬于是政策照顧了。

  否則的話,他都不配姓許。

  “我可以付出代價。”張凡看出許九枝的為難之色。

  如今,他可不再是孤家寡人,身后好歹還有凡門這樣的家業,雖說是初創,不過還是能夠搬出些許家底子來。

  “倒也不用。”許九枝擺了擺手道。

  “道兄是月月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這個人情我還給的起。”

  許九枝略一沉吟道:“我便讓出一天的時間給道兄。”

  許家弟子每個人的時間額度是可以轉讓的,只不過若是讓給外人,那么兌換比例就是一比三。

  也就是說,許九枝要帶張凡前往水府,一天的時間,便要扣掉她三天的額度。

  這一點,許九枝沒有說出口,不過她想,林見月應該會告訴張凡。

  施恩不計,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情誼。

  說出來,味道就變了。

  “這份人情,我記住了。”張凡心中松了口氣。

  許九枝聞言,也不由露出滿意的笑容。

  對她而言,在水府多修行兩三天幫助并不大,可是如果能夠以此結交張凡這樣的高手,那就是物超所值。

  剛剛,許九枝可是看得真真切切,一念的功夫,胡三娘就折在了張凡的手中。

  要知道,胡三娘可是齋首境界高手。

  那是何等功夫?

  “今天是個好日子,走,進去喝杯茶。”許九枝做了個請的姿勢。

  化解了胡三娘和林見月之間的矛盾,還結交了張凡這樣的高手,對于她而言,自然是皆大歡喜。

  今夜,月亮格外明亮。

  釣魚別院,三層小樓。

  這里是許明城的居所,位處津門萬國大街,在過去,這里可是洋人租界,如今也是津門最繁華的地段之一。

  住在這里,鬧中有靜,雖居紅塵,卻也煉心,算是一種修行。

  “父親…”

  書房內,許引鶴,許引燈兩兄弟恭恭敬敬滴站在一旁。

  家宴后,許明城以及二房幾位實權人物,和許長壽聊了許久,方才散去。

  剛回來,他便將這兩個兒子招了過來,詢問起白天的事情。

  “父親,那小子能夠將大哥壓制到如此地步,絕對不是俗手,說不定許長…”許引燈話未說完,許明城一個凌厲的眼神便飆了過來。

  “你什么輩分?膽敢直呼長輩的名諱?”

  “父親,小弟也是一時口快,擔心長壽叔,傳了祖宗的道法給外人。”許引鶴趕忙解釋道。

  許明城聞言,面色稍緩,方才道:“那個年輕人不是壓制你。”

  “不是壓制我?”許引鶴愣了一下,旋即搖頭道:“我不明白。”

  “按照你們的描述,那個年輕人的實力比你們想象的還要可怕,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在那一瞬之間,便將你們抹除。”

  “那他豈不是…”許引鶴面色驟變,眸子里透著深深的凝重。

  “這位年輕人自然已經達到了大士境界,甚至有可能達到了八重,或者九重。”許明城神色凝重道。

  這般年紀,能夠達到大士八重,或者九重境界,已經相當恐怖了,至于齋首境界?

  這位許家二房的大佬壓根連想都沒有想過。

  “他怎么…”

  許引鶴雙拳不自然地握緊了起來,他是許祖法脈,從小修煉的便是那堂堂真正的玄門大法,除此之外,還有那么多資源供養,那么多長輩指點。

  這種情況下,他也是得了水府龍珠的機緣,才堪堪踏入大士境界而已。

  如今,一個突然冒出來,名不經傳的年輕人,看樣子比他還要小不少,境界居然凌駕于他這么多!?

  試問,許引鶴又怎么能不氣憤,怎么能不甘?

  “神仙本是凡人做,只怕凡人志不堅。”許明城看著自己兒子的模樣,不由冷冷喝道。

  “人人都可以修行,人人都可以成仙…”

  “你不要以為你姓許,就小覷了天下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許明城告誡道。

  “父親的話,我記住了。”許引鶴沉聲道。

  “記住了就好,不經坎坷,怎煉心性…”許明城沉聲道。

  “識神躁動方顯道心,這對你來說不是壞事。”

  “這兩天,你就跟你弟弟前往水府,好好磨練一番吧。”

  “可是…”許引鶴忍不住道:“父親,我今年的額度已經用完了。”

  許引鶴的身份和修為,每年也只能前往水府修行十二天而已。

  “我會從其他人那里調度給你。”許明城輕語。

  那些資質差的,即便消耗了時間也無用,還不如劃分給別人,最多給予一些其他補償、

  作為二房的實權人物,許明城這點權利還是有的。

  “父親,那這個趙解玄…”許引燈忍不住道。

  “我已經找了西江那邊的朋友打聽了,這樣出色的年輕人絕非無名之輩,應該很快便要消息了。”許明城淡淡道。

  “等著吧。”

  “是!”

  許引鶴,許引燈相視一眼,紛紛點了點頭。

  夜更深了。

  許九枝回到家中,月亮都已經打起了瞌睡,躲進了云里。

  “女孩子家,不要成天不著家。”

  剛剛打開燈,一陣威嚴的聲音便在客廳內響起。

  許九枝剛剛脫了高跟鞋,抬頭便見一位中年男子坐在沙發上,雙臂斑白,正直勾勾地盯著她。

  “爸。”

  許九枝換了拖鞋,悄美的臉蛋露出一抹笑意,乖巧地走了過去。

  “今天跟朋友在一起,多聊了兩句。”

  “又是朋友,你什么時候能陪陪你爸?”許樵生不滿道。

  “陪呢陪呢,現在不就在陪爸爸嘛。”

  許九枝再也沒有了平日颯爽干練的模樣,像極了乖巧的小棉襖。

  “明天你弟弟就回來了,你去接一下吧。”

  “爸,他都多大了,還要我接?就是你把他慣壞了,才像現在高不成,低不就。”許九枝不滿道。

  “誰讓我們三房人丁單薄,就這么個男丁?”許樵生嘆息道。

  “雖說時代不同了,可是許家的規矩你也知道,日后三房還是得交給你弟弟。”

  說到這里,許樵生臉上卻是一片愁云。

  許家三房也不知是走了什么背運,確實是一代不如一代。

  許樵生本身也就大士境界,潛力耗盡,甚至還如二房的小輩,許引鶴。

  至于他唯一的兒子許九流,那更是麻繩提豆腐,提不起來啊。

  遙想當年,許家那位三姑奶奶出嫁時是何等風光?將大房和二房都比了下去,有人說,就是許文君一人耗盡了三房的氣運,才會如此,一代不如一代。

  “小姑奶奶的忌日快到了,九流回來是為了…”許九枝忽然想了起來。

  她只知道,爺爺,還有那位未曾見過的二爺爺,年輕的時候都極其疼愛自己那唯一的妹妹。

  只不過,那位小姑奶奶死的早。

  正因如此,每年那位小姑奶奶的忌日,三房的子孫都要回來祭拜。

  “這些日子不要去打擾你爺爺。”許樵生低聲道。

  每年許文君忌日的前后,許玄霄的心情都不太好,過去了這么多年,總是如此。

  “我知道的。”

  許文君壓低了聲音,下意識看向樓上。

  角落處的房間內,昏暗一片,唯有微弱的光亮著。

  “青山意氣崢嶸。似為我嫵媚生。”

  “早春催華發,遍地桃花在,不見故人來…”

  古董般的留聲機內,唱片緩緩轉動,發出咿咿呀呀的戲曲唱腔。

  藤椅上,一位蒼老的身影靠在那里,昏黃微弱的燈光下,他的懷中似乎抱著一張相片,上面是一個明媚的少女。

  那老者雙目似閉還睜,那游離的眸光全都落在了那張相片上,每年這時候,他的記憶便總是不自覺地回到那一夜。

  推開院門,濃烈的血氣撲面而來,嬰孩的啼哭聲仿佛死亡的哀鳴。

  天上響著雷,便如同他胸中的怒火,在沸騰,在宣泄。

  “張天生,你這個畜生,你這個混蛋…”

  重重的一拳砸落在那個男人的臉上,他胡子拉碴,似乎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失魂落魄般地倒在地上,任由拳頭砸下,任由鮮血流淌,只是口中喃喃…

  “失敗了…”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為什么不是迭加態?為什么…”

  “閉嘴!”

  憤怒的拳頭再度呼嘯而來,拳頭上早已沾染了碎裂的血肉。

  “你為了研究三尸照命,居然在自己的老婆孩子身上做手腳…”

  “你…你還我小妹的命!”

  轟隆隆…

  狂風呼嘯,山雨欲來。

  屋門被風推開了,濃烈的血腥氣滾滾而來,剛剛出生的嬰孩躺在滿是鮮血的床榻上,旁邊的女人早已沒有了氣息。

  忽然,血泊中,那個男人笑了,似是癲狂,似是嘲弄,口中喃喃,恍若囈語。

  “失敗了…失敗了…”

  “為什么不是迭加態,而是…”

  轟隆隆…

  一道驚雷劃破長空,大雨滂沱。

  屋內,床榻上的嬰孩忽然停止了啼哭,一股恐怖的氣息沖天而起,在那駭然的目光之中,黑白二色流轉,如涇渭分明,似神魔相立。

  “神魔圣胎!”

  那喃喃囈語回蕩在清冷的小院內,被滂沱的大雨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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