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子鼠現身成也神通,敗也神通
趙解玄的肉身獨一無二。
當年，龍虎山下，張凡為了避劫，強行推動分神大法，元神一分為三，善神留在本體，兇神被陰山鬼王熊三七截下，供奉在熊家。
唯有惡神流落在外，冥冥之中，他尋到了那具肉身，經過十年孕養，早就契合如一。
十萬大山會戰勝利之后，張凡合神成功，便將趙解玄的肉身留在了桂西省，讓林見月代為保存。
失去了元神的肉身，便如同活死人一般，可畢竟這也算是張凡自己用過的肉身，總不能一把火燒掉。
現實中，林見月本就是做醫療藥品生意的，擁有最好的器官冷凍保鮮技術，倒是可以妥善保存那具肉身。
明神壽的這具假身為他打開了新思路，道門修行，元神玄妙，甚至可以日行千里，游神八方，所謂朝游北海暮蒼梧便是如此。
可是肉身卻極大受到了空間的限制，這便是身在人間紅塵的桎梏。
多一具肉身，便等于是多了一次脫身的機會，多了一條命，畢竟元神才是根本，只要元神能夠保住，沒有什么是不能舍棄的。
更不用說，趙解玄的這具肉身乃是完美契合，能夠讓他發揮出百分百的實力。
“回頭得讓林見月給將趙解玄的肉身送來。”張凡若有所思。
元神長時間離開肉身，不說身體機能會退化，與元神的契合度也會降低。
高功以下，元神離開身體太久，身體便會徹底壞死，元神也會成為孤魂野鬼。
“你說道門之中的高手有沒有人煉制假身？”張凡忽然道。
一般人的肉身即便與元神契合，也需要經過特殊的秘法煉制一番，才能使用。
“你說呢？”李一山不置可否，淡淡道。
“你可以上網查一下，每年有多少失蹤人口。”
“那個數字絕對會讓你大開眼界，這還是可以查到的數據。”
“不要以為時代不同了，哪怕如今的時代，什么事也都有可能發生。”
張凡聞言，沉默不語，他忽然想起大學時候在貼吧看過的一個故事，說普通人體檢，他們身體的各項數據會被上傳到一個資料庫，如果某位大人物的需要器官移植，便會在這個資料庫里自動配型篩選。
一旦某個人適配，他就會在現實中失蹤。
張凡還看過一些視頻，光天化日，一輛車下來兩三個彪形大漢，直接搶人。
當時他還在想，如今時代，到處都是監控，這些人是瘋了嗎？
現在想來，不合理的事情往往都藏著合理的解釋。
元神適配和器官適配，其實是同一個概念。
“法無善惡，人有正邪…人間紅塵就是一陰陽魚，黑中有白，白中有黑。”李一山冷笑道。
世人都說無為門采補元神修煉，乃是邪門歪道。
可是道門之中有沒有人靠著采補元神，修煉大法，提升修為？
人類先天的底色，便是黑與白。
落于紅塵，便是于混茫之中，調和那黑白二色。
“假身…”
張凡眉頭緊皺，腦海中不由地浮現出一個人來。
李長庚！
按理說，在十萬大山的時候，他可是親眼看著李長庚形神俱滅，無論是肉身，還是元神都不剩一絲一毫，如此這般，應該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可是在終南山的時候，白鶴觀燕飛的話讓張凡很是在意，他對李長庚的生死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如果這樣都不死，那就很麻煩了。
一而再，再而三，那便是天命悠悠，大運便要傾斜。
“其實這世上最完美的假身不是人體。”
李一山話鋒一轉，忽然道。
“那是什么？”
“天生靈胎！”李一山唇角輕啟，吐出了四個字。
天地造化乃成，山海精華孕育，與元神一般，先天而成，勝過后天肉身千倍，萬倍。
若以天生靈胎為假身，假亦是真，真反成假。
“天生靈胎太少了。”張凡搖頭道。
天生靈胎，造化太大，每次出世都伴隨著天大的劫數，正因如此，古往今來，真正降世的天生靈胎一只手都數的過來。
“確實，可有不少半成品。”李一山凝聲道。
“半成品？”張凡心頭一動。
天生靈胎還未真正成型，提前被人發現，又或者是出世遭劫的都算是半成品。
嚴格意義來說，蟾寶山那尊天生靈胎就算是半成品。
半成品的天生靈胎幾乎已經長成，卻還未誕生本我意識，最適合用來煉成身竅。
“誰能這么奢侈，用天生靈胎煉制假身？”張凡搖頭道。
如果真能這么奢侈，肉身完美無缺，甚至可以放棄本體了，身軀與元神俱為先天，那是何等恐怖？
“這等珍藏確實是萬中無一，白鶴觀肯定有。”李一山沉聲道。
“白鶴觀！？”張凡目光微凝，點了點頭。
白鶴觀不在道門十大名山之列，可是地位卻能夠與之比肩，甚至猶有過之。
漫長歲月以來，它們必定發現過天生靈胎的蹤跡，或許收藏的還不止一枚。
“無為門有沒有天生靈胎的半成品？”張凡忍不住問道。
“應該有吧，可惜我接觸不到。”
無為門即便藏有天生靈胎的半成品，也肯定是在祖庭道觀，別說李一山接觸不到，哪怕是三宮之主也未必能夠接觸到。
“這個世界果然比我們想象的還要精彩復雜啊。”張凡感嘆。
他忽然生出了一種感覺，即便以他如今的境界和修為，也還未真正接觸到這個世界最高層的面貌。
他的前方，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旅客們，飛機即將抵達玉京市國際機場，請您系好安全帶，不要隨意走動…”
就在此時，廣播里傳來一陣甜美的播報聲，張凡看向窗外，玉京市已在身下。
“到了趕緊走。”
李一山提醒道，他掃了一眼，葉北塵和茅笑云的元神還未回歸身竅。
至于明神壽顯然是放棄了這具假身，如今，三大天師還不知在天南地北哪里斗法。
身為人肖，他自然是要繞著走，不想進入這些道門大佬的視線之中。
“回到玉京，就安全許多了。”
張凡回頭看了一眼被明神壽舍棄的肉身，真想過去抽兩個大耳刮子。
“等著明天看新聞吧。”李一山淡淡道。
“看新聞！？”張凡愣了一下，便心領神會。
坐飛機坐成植物人，可不就是要上新聞嘛！
片刻后，飛機降落在玉京市國際機場，張凡和李一山就跟剛放出來一樣，匆匆下了飛機，似乎生怕兩大天師在此刻回過身竅。
“先生，飛機到了，先生…你醒醒啊…”
就在此時，身后傳來空姐的呼喚聲，張凡和李一山的腳步更快了。
踏上玉京市的土地，張凡深吸了一口氣，感覺無比的放松。
人啊，總是回到故土，才有一種歸屬感。
“這次回來休整兩天，就要去真武山了。”張凡輕語。
如今，這可是天下矚目的頭等大事，屆時，真武山上，他應該能夠見到很多熟悉的面孔。
“我送你回去吧。”
出了機場，李一山開口道。
“你送我？你怎么送我？”
“我是駕鶴而來！”李一山隨口道。
“駕鶴？什么鶴？在哪兒？”張凡愣了一下，不由奇道。
“邁巴鶴！”
張凡眼睛微微瞇起，盯著李一山。
“就在停車場！”
李一山打著張凡的肩膀，推著他，漸漸消失在來往的人流之中。
夜深了。
月亮像狐貍的眼睛，漠然望著人間。
玉京市往南八十里，一座荒蕪山丘。
雜亂密林深處，廢棄的土廟掩映在破石瓦礫之中，齊腰的雜草顯示出歲月的久遠。
這里仿佛已經被世人遺忘，破碎的香爐再也不見曾經的香火和虔誠的膜拜。
轟隆隆…
突然，破碎的香爐內，一團火焰憑空燃起，幽幽光華從四面八方涌來，凝聚一處，化為一道元神，赫然便是絳宮之主明神壽。
“不愧是絳宮之主，兩大天師聯手都留不住你。”
就在此時，一陣機械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黑夜中，一道身影從荒山之中走來，披著風衣，戴著帽子，看不清臉。
“你可真夠謹慎的，還用變聲器？”明神壽的元神如火焰跳動。
“既然如此謹慎，何不派影子前來，這才是你的風格，藏頭露尾。”
“子鼠！”
明神壽的元神幽幽跳動，道出了那個名字。
“見絳宮之主，自然要親身前來。”黑影中的身影淡淡道。
“親身？那也只是三個的其中一個而已。”明神壽冷笑道。
“子鼠，別人不知道你的秘密，我卻知道…”
“絳宮之主，我今天是來幫你脫身的。”黑夜中的身影打斷了明神壽的話語。
“脫身？”明神壽笑了。
“兩大天師就想攔住我？我已經脫身了。”
話音剛落，黑影中的身影便搖了搖頭：“失去了肉身，元神便是無根浮萍。”
天師大境，即便失去肉身，也能長存不朽。
然而，每一道元神都猶如一個信號源，有著特定的頻率，藏在肉身靈臺之中，元神的信號等于被屏蔽了，可一旦失去肉身，便等于暴露出來，哪怕在微弱的頻率逸散出去，都有特殊的手段捕捉到。
“你現在已經很危險了。”黑夜中的聲音沉聲道。
“你以為這些年道門什么都沒有做嗎？從你落腳長安的那一天開始就已經被人盯上了。”
“這次是天羅地網，你走不出江南省。”
毫不夸張的說，如今的明神壽對于道門而已，那就是露頭就秒。
“人生處處有劫數，如此才能勇猛精進啊。”明神壽咧著嘴，眼中迸發出別樣的異彩。
“這里曾經是我無為門的一處香火，你藏在這里，我先幫你尋一具肉身。”黑夜中的身影稍稍沉默，旋即道。
“香火不在，法脈何傳？”明神壽冷然道。
“別死了！”
黑影中的身影深深看了他一眼，旋即轉身便走。
“我有神通在身，如何能死啊！？”
明神壽看著那遠去的身影，喃喃輕語。
忽然間，那火光閃爍，他的腦海中卻是浮現出昔日的光景。
這世上，曾經有人，論及過他的生死。
那時候，他還年少，覺醒了神通，冥冥之中，他分明感應到自己覺醒了神通，那種力量如天賜予，藏在體內，可是他卻發現不出任何的玄妙。
所謂天賜神通，對于其他人而言，乃是無上偉力，可是在他身上卻沒有任何神奇之處。
那是廢棄的力量，諷刺且可笑。
“天賜神通，真的是個笑話嗎？”
那時候的他，仿佛真的成為了一個笑話，一個在眾人眼中只知道嘩眾取寵的騙子。
天賜神通，萬中無一，那是真正的天之驕子，又豈是他這樣的騙子能夠染指的？
就這樣，他遭到了鄙夷，遭到了唾棄，甚至遭到了厭惡。
他離群索居，對自己產生了深深的懷疑，甚至于他都開始覺得，那種冥冥之中的反應只是一種錯覺，一種對力量產生渴望的錯覺而已。
直到有一天，他殺了人，染了血。
那是真正覺醒了天賜神通的存在，卻死在了他的面前，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從那人的身上向著他的體內流淌，滿眼的血色充塞了他的內心，帶來的卻是一種覺知和狂喜。
“原來，這就是我的力量啊。”
“倒轉神機！”
他笑了，笑得肆意張狂，笑得無所顧忌，曾經那些人的嘲諷和鄙夷仿佛成為了恐懼的吶喊和敬畏。
命運的諷刺，在這一刻彰顯無疑。
原來，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小丑，總有一天，他們會因為自己身上的這股力量而顫抖，而恐懼。
那時候，他們才會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神通。
“少年啊，你的力量是如此的特殊，讓人癡迷。”
就在此時，一陣淡漠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猛地轉身，眼中沒有殺人的彷徨，只有秘密被人發現的狠辣。
然而，他的身前空空無物，卻沒有半個人的影子。
“你的前程將遠大無比，你的名號將震動天下…”
“天下的神通都將是你的囊中之物，不要辜負了這上天恩賜的力量。”
那神秘的聲音幽幽浩蕩，回響在他的耳畔。
“我有一言，贈予你。”
“什么？”他下意識地問道，仿佛是在對著空氣說話。
“成也神通，敗也神通。”
“什么意思？”
“這世上的神通，并非都可以隨意奪取，當你遇見那不可剝奪的神通…便是你的死期。”
冰冷的話語緩緩消散，明神壽的元神如火焰跳動，越發熾盛。
“成也神通，敗也神通！？”
“這天下的神通都是我的資糧！”
明神壽的元神浮現出一抹譏誚之色，華光幽玄，蓋壓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