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市,張家老宅。
明月如玉盤高懸,周圍幾顆大星寥落。
蟬鳴聲在盛夏的夜晚中急促不停,吵雜之余帶來了些許煙火氣。
廚房里亮著昏黃的燈,一道婀娜身影正在低頭忙碌。
“要學神仙,駕鶴飛天,點石成金,妙不可言,定要到嶗山去學仙…”
年幼的張凡趴在桌上,一邊寫著作業,一邊瞄著電視里播放的動畫片。
“哥,乘法口訣好難背哦,比金光咒還難背…”
張凡咬著筆頭,如同斗敗的公雞,耷拉著腦袋。
就在此時,一本破舊的書從身后砸了過來,正好砸在了張凡的小腦袋上。
“我這就背…”年幼的張凡吸了吸鼻子,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小凡,叫你哥吃飯。”
就在此時,李玲瓏的聲音從廚房里傳來,便見她穿著圍裙,端著菜到院子里的小飯桌上。
“媽,哥說他不吃飯。”張凡立刻回應道。
“你問他是不是成仙了。”李玲瓏忙碌著,聲音隨之傳來。
“媽,哥說還沒。”
“那就別給自己找不自在。”
李玲瓏的聲音從廚房里再度傳來,透著當媽媽的威嚴。
“媽,哥說…”
“小凡。”
就在此時,窗戶外,一個小女孩冒著頭,鉆了出來,扎著雙馬尾,白嫩的小臉蛋上,還落了一點紅在眉心處。
“小芳,你嚇我一跳。”張凡看清來人,不由白了一眼。
“去我家玩吧,我爸出差回來,給我帶了好多玩具。”雙馬尾小女孩邀請道。
“不行,馬上要吃晚飯了。”張凡謹慎地看了一眼廚房的方向。
“偷偷去嘛,一會兒就回來。”雙馬尾小女孩建議道。
“還是不行,我哥看著呢。”
說著話,張凡向著身后努了努嘴。
雙馬尾小女孩愣了一下,透過窗戶,看向張凡身后的房間。
“你在說什么胡話。”
雙馬尾小女孩神色古怪地盯著張凡。
“我偷偷溜出去玩,我哥肯定告我黑狀。”張凡搖了搖頭。
“張凡,你再說奇奇怪怪的話,我就不理你了。”
雙馬尾小女孩板著臉,向后退了一步,眼中流露出一絲害怕。
“什么奇怪的話?”張凡怔然道。
“這里就你一個人,你哪來哥哥?”
雙馬尾小女孩指著張凡身后空蕩蕩的房間,轉身便跑,一溜煙便逃出了張凡家的院子。
“壞張凡,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張凡看著小芳離開的蹤影,一臉茫然,他下意識轉頭,喃喃輕語。
“哥,她這是怎么了?”
空蕩蕩的房間內,沒有任何回應。
“小凡,你又看見那個奇奇怪怪的姑娘了。”
片刻后,方有一道聲音幽幽響起,回落在空蕩蕩的房間內。
廚房里,煙火升騰,從煙囪冒出,似大爐煉玄丹。
老宅主臥內,黑白二色流轉,如黑白電視的光影閃爍,生滅不止。
盛夏的夜晚,那一輪明月高懸,卻是赤赤紅艷,如同狐貍的眼睛,漠然地望著人間。
飛機上,張凡猛地睜開了雙眼。
“怎么了?”
李妙音坐在身旁,看著張凡醒來,關心詢問。
“沒什么,我夢到了小時候。”張凡搖了搖頭。
“做夢了?”李妙音奇道:“我聽說修煉神魔圣胎,幾乎就不用睡覺了。”
神滿不思睡,修煉神魔圣胎,元神強大到不可思議,幾乎不會再睡覺了。
也正因如此,他們修煉的時間,也比普通人多一倍,當然,懶逼除外。
“或許剛剛合神,還需要適應。”張凡輕語道。
“你確定沒事嘛?”李妙音關心道。
她知道,張凡合神時,斬出了三尸神,那東西視他為資糧,偷轉元神,對其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沒事。”張凡搖了搖頭。
他脫了大夜不亮,以神魔圣胎壓制三尸照命,倒是沒有太大影響,最多壓制部分元神的力量而已。
即便如此,以他如今的元神,也比從前強大許多。
目前,最頭疼的是如何尋到那詭異的三尸神。
那東西的存在確實讓張凡有些寢食難安的感覺。
“我們快到玉京了。”李妙音凝聲輕語。
“已經快到了嘛?”
張凡盤玩著手中的黑鐵片,收斂心神,壓制念頭,看著窗外漸漸出現在視線之中的萬家燈火。
“你跟老李說了嗎?”張凡拿起礦泉水,喝了一口。
“上飛機前就跟他說了,我們今晚到…”李妙音頗為細心。
“我還跟他說,這一路上,你把我照顧的很好。”
噗嗤…
張凡拿著礦泉水瓶的手猛地一顫,瞬間便被水嗆到,險些噴了出來。
如此動靜,瞬間引起了坐在前面的齊德龍,齊東強,方長樂,還有夏微生的注意,紛紛轉頭看來。
“你怎么這么大反應?”李妙音拍著張凡的后背,給他順著氣,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什么叫我把你照顧的很好?”張凡咬著牙,壓低了聲音道。
此時,夏微生等人早已是豎起了耳朵,眼觀鼻,鼻觀心,神意照方圓,不愿放過任何風吹草動。
“我這是夸你呢!沒聽出來?”李妙音柔聲笑道。
“你這么說,他會以為…”張凡撇了撇嘴,欲言又止。
“以為什么?”李妙音盯著張凡,嘴角已經壓不住了。
“以為我把你照顧的很好。”張凡無奈道。
“不分日夜?”
“你贏了。”張凡靠在了座位上。
他不得不承認,李妙音比李長庚可怕一百倍。
“放心啦,我沒告訴他。”李妙音拍了拍張凡的腦袋,安撫道。
“這還差不多…”張凡松了口氣,可是立馬神色就變了。
“我放哪門子心?有什么需要瞞著他的?”
“那你緊張什么?”李妙音問道。
“縱然神通廣大,哪怕修煉至高丹法,只要在這紅塵之中,便有劫數,便有克星啊。”
齊德龍感嘆道。
“凡總最大的克星不是三尸禍啊。”
方長樂喃喃輕語。
“是女人。”
齊德龍和方長樂相視一眼,異口同聲道。
夏微生坐在旁邊,沉默不語,豎著耳朵,還在仔細聆聽,不愿錯過一字一句,大士境界的恐怖在此刻彰顯無疑。
片刻后,銀白色的飛機降落在玉京市南郊機場。
方長樂早已安排了車子接機,直接將眾人送到了位于市區的光明大酒店。
這家五星級酒店是茅山在玉京市的產業。
既然到了自家的地界,身為茅山傳人,方長樂當然要一盡地主之誼。
“這次多謝大家幫我的場子,大恩不言謝,明天我做東。”張凡稽首道。
時間不早了,歡朋飲宴也只能放在明天。
“明天見。”李妙音招了招手。
“嗯,明天見。”張凡看著她,點了點頭。
夜深了,洪福花苑。
張凡從車上下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十一點多了,走到小區門口,保安室的燈還亮著,隱隱約約,一道胖乎乎的身影從窗口探了出來。
“小凡?我老遠看見好像就是你。”劉福生招呼道。
“劉叔…”張凡熱情道。
這次回來見到劉福生,他倍感親切,小時候,他吃劉福生的飯菜,可比吃李玲瓏的飯菜還多。
“這次外出還順利嗎?小凡,你最近沒事總往外跑啊。”劉福生關心道。
“還算順利,這次回來就不瞎跑了。”張凡輕笑道。
“我就說嘛,外面哪有家里好,在家里待著才安生。”
劉福生咧著嘴,推了推老花眼鏡:“明天早上來叔這里吃包子。”
“好嘞,最好是茴香豬肉陷的,我小時候最好這口。”
“沒問題,時候不早了,先回去吧。”
“嗯,叔,我先走了。”
張凡打了聲招呼,便走進了下去。
劉福生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剛要拉下窗戶,突然,他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猛地轉頭,看向張凡遠去的方向。
“小時候!?”
“他脫劫了!?”
劉福生喃喃輕語,眸子里涌起一抹深深的驚疑之色。
回到家中,張凡放下背包,昏黃的燈光下屋子顯得格外冷清。
以前,張靈宗隔三差五還會回來一趟,小住一段時間,如今,就連張凡都時不時外出。
“或許得找個機會去一趟哀牢山!?”
張凡若有所思,他雖然合神成功,可是心中仍舊有許多疑問想要當著張靈宗的面問清楚。
畢竟,他們家的事從來都是背著他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當時他年紀還小。
“再說吧。”
張凡搖了搖頭,按捺住紛飛的思緒,從背包里取出一個相框,放在了桌上。
皎皎月光透過窗戶灑落,映照在那張合影之上,赫然便是十萬大山會戰勝利紀念留影。
次日,光明大酒店。
清幽廳。
張凡做東,自然很早就來了,方長樂和齊德龍也坐了下來。
“對了,上次幫你修復的東西已經好了。”
說著話,方長樂從身后取出一個紙袋,推到了張凡身前。
張凡從中取出一方法印,赫然便是威靈鎮魔金印。
“龍虎山的法印!?”
齊德龍不愧是老君山的傳人,眼光獨到,一眼便認了出來。
法印,乃是道門最常見的法寶之一,可是論若玄妙,天下諸印無出龍虎山左右。
“終于修復好了。”
張凡看著威靈鎮魔金印上的裂痕早已不見,曾經的金光內斂了許多,而且握在手里,分量更沉,有著極為趁手的厚重感。
“到底是茅山的手藝啊。”張凡感嘆。
他能夠感覺到威靈鎮魔金印比起以往更強大了。
雖然依舊是黃羽法寶,可差不多都要接近三百年年份的黃羽法寶了。
須知,超過三百年,便是青羽法寶。
道門法寶,雖然需要時間打磨,日夜香火供奉,才有底蘊步步晉升。
可是依舊有法子,能夠取巧升品,比如借助其他高品法寶的根骨,又或者融合天生地養的異寶等等。
這就是所謂的用空間換時間,通過資源的重新分配,來節省時間。
就像這次修復威靈鎮魔金印,茅山可是用了一件青羽法寶的碎片,以其為根骨,融入到了這方大印之中,才有如此效果。
算起來,張凡預付的一百多萬其實根本不夠。
“這方威靈鎮魔金印本身的品質就不錯,否則的話,也不可能修復成這般水準。”方長樂凝聲道。
就算升品,也要看原來的法寶夠不夠格,不是所有法寶都能夠用空間換時間的。
“門里的長輩說,這方大印再養養,就能晉升為青羽法寶了。”
此言一出,張凡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青羽法寶,能夠傳代了,幾乎趕得上他的白骨舍利了。
“你可收好了。”方長樂提醒道。
“放心。”張凡笑著將威靈鎮魔金印揣進了口袋里。
就在此時,門開了。
李妙音和夏微生姍姍來遲,畢竟是女生,打扮出門總是慢一些。
不過兩人都是國色,倒也未施粉黛,卻依舊容光逼人。
李妙音如往常一般,穿著緊致的牛仔褲,白色襯衣,英姿颯颯,卻不失女人味。
倒是夏微生,今天居然穿了小短裙,踩著亮漆黑皮鞋,與她在山上的裝扮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微生,你這次下山可謂是龍歸大海,虎入深山了。”齊德龍忍不住調侃道。
“我可是難得下山。”夏微生撇了撇嘴:“過兩天就得回去了。”
此言一出,齊東強忍不住道:“是為了超然真人收徒的事吧。”
“超然真人的關門弟子啊。”
說著話,方長樂忍不住看向張凡:“凡總,你怕是又要忙起來了。”
“這種天大的機緣,就算忙到吐血也心甘情愿吧。”
齊德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在他們眼中,張凡實在太特別了,他本就頂著真武山弟子的名頭,如此修為和天資,雖然真武山還未曾公布,可是他們這些張凡身邊的人卻知道,超然真人所謂的關門弟子十有八九便是張凡了。
只等他日,昭告天下。
“老張,你可要提前準備起來了。”齊德龍恭喜道。
“這話說的…”張凡笑了,其實,他也早就有了猜測和準備。
“我師傅收關門弟子,跟他有什么關系?”
就在此時,夏微生的一句話,卻是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嗯?什么意思?難道不是凡總?”方長樂怔然道。
“誰說是他了?”夏微生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