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我在未來遇到了我
聞夕樹聽到這個回答，笑了笑：
“我失憶了。”
“倒也正常，你是在前面某個地方碰到怪談了？可憐的家伙，好吧，我們來自…”
聞夕樹可真怕聽到地堡，這是很奇怪的事情，他希望地堡的人能夠走出地堡，但不是以難民的方式走出地堡。
“我們來自地堡。”那個人說道。
聞夕樹有些泄氣，他終于還是聽到了地堡二字，只是想到，努力爬塔，無數傳奇和天才們努力的結果——居然是這樣的，人類在地底爬行，前往風城…
他多多少少是沮喪的。雖然他是風城的主人，但實話說，現在聞夕樹對于名氣已經不在乎了，因為他在地堡已經是傳奇了。
“還有啥要問的不？”那人催促道。
聞夕樹隨即問到：
“阿爾伯特老校長呢？”
這次輪到聞夕樹意外了，那個人有些不解：
“那是誰？聽著像是個外國人。地下堡壘里，很少有外國人呢。”男人說道。
隨后他轉身，繼續前進。因為前面的隊伍不再堵塞。
聞夕樹則被后面的人催促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應該跟著前進。
地下通道…
地下堡壘…
他忽然明白了。地堡是地堡，地下堡壘是地下堡壘。這根本是兩個地方。
聞夕樹的眼里登時有了光。
龍隱計劃！
他想起來了，地下堡壘，他聽過。在天選列車那個任務結束后，聞夕樹就從列車長魏平安那里，得到了龍隱計劃細節。
人類遁入地底，地下堡壘位于地底一千米深處，能夠容納五十萬人。
這是龍隱計劃的一部分。
另一部分，是造神。
聞夕樹立刻拍了拍前面的男人。
那人倒也是熱心腸：
“咋了兄弟，還有啥要問的？問吧，我肯定知無不言。”
這倒是讓聞夕樹有些意外，對方是不是太友善了些？
但很快，聞夕樹想起來魏平安說過這么一句話——
“嗯…我們的地下堡壘，沒有階級劃分，在這里，除了管理層，幾乎人人平等。尤其是后來者。”
人人平的，相互尊重…在末日里，真的可能實現么？但看這個人的態度，聞夕樹確實感覺到，對方沒有任何傲慢和提防。
事實上，整個地下通道，氛圍都非常的友好。
友好到聞夕樹都覺得…這是相親相愛的一個團體。
可聞夕樹記得，魏平安說過，地下堡壘的人，對于回到地面是有執念的。
而龍隱計劃，是天秤座扶持的，天秤和白羊，都在魏平安的言語里出現過。
可見這個計劃不簡單，因為這個計劃，涉及到一個儀式，造神的儀式。
“我們的神…怎么樣了？”
“哦，你想起來了一些啊！好事情，好事情，但別再繼續想了，兄弟，這個事情，別問了。后面的事情很悲慘的。”男人的語氣帶著惋惜，說到后半句，都有些哽咽。
“我要知道，兄弟，我要知道。”
那個男人長嘆一聲：
“誒，哪有什么神，那就是一個容器，一開始，神是由我們的親人組成的，戰士們，親人們，融合成了神，他在保護我們，在地面征戰四方，為我們帶來食物，且為將來能夠帶我們離開地底做準備。”
“但后來，儀式出問題了，神開始變得混亂，暴躁。”
“地底開始變得危險，我們不得不開始流亡，我們的親人們，也就是淪為了神一部分的那些人…也都失去了自己的意識，變成了他人的奴隸。”
聞夕樹聽到這里，有些毛骨悚然。
這和方舟，怎么這么相似？
方舟里藏著一個半神，天狼星，天狼星實力強大，可以創造各種場景。
但天狼星最后的結果，是被奴役了。
而龍隱計劃，這個計劃由天秤座主導，告訴了龍夏人一個儀式，通過這個儀式，可以獻祭他人，來讓某個特定存在變得更強。
當初，聞夕樹就被問詢過，是否接受儀式，接受來自阿妙，鄭在，小金，岳云，尼森的獻祭，成為更高級的存在。
聞夕樹拒絕了。
其他人也拒絕了。
但這個計劃，沒有停止，天選列車一直在篩選天才，一直在尋找祭品，為的就是制造一個神。
一個能夠帶領地下堡壘的龍夏人，可以回到地面的神。
毫無疑問，這個計劃是真的可以制造某個超級強大的存在的。
說不定，能達到星座水準。
但現在，這個神忽然失去了自己的意志，變為了某一方的奴隸。
這讓聞夕樹覺得，跟天狼星何其相似。
一個是來自自由邦的末日躲避計劃，最終淪為雙魚的奴隸。
一個是來自龍夏的末日躲避計劃，最終也淪為了某一方的奴隸。
是雙魚么？還是天秤？又或者是別的什么？
聞夕樹再次想起了安榮在。
這位薺城的魔王說過：深海之下，藏著許多更大的魚，如果變得足夠強大了，就會引起這些大魚的注視，最終被吞噬。
安榮在不想被吞噬，但如果不變強，連活下去的資格都沒有。
那個時候，安榮在語境里，藏匿于深海中的大魚，是指雙魚，天蝎。
現在想來，也許龍隱計劃里，制造的這個神，就已經強大到了可以被深海里那些大魚們覬覦的程度。
“后來，我們開始流亡，流亡的過程里，我們去了深城，那個地方看起來很美好…但那里沒有未來。尤其是年輕人，一旦去了那里，就會被消耗，最終一無所有的被拋棄。我們損失慘重，又去了江城。”
“江城可太慘了，那里終年暴雨。根本不宜居住。那里的怪物，更是血腥殘忍。”
“但我們看到了，來自江城的許多提示，那些猩紅血霧纏繞的字體…告訴我們在風城是可以居住的。”
猩紅血霧纏繞的字體？
紅房子留下的？
聞夕樹想到了唐蕊。但唐蕊按理說，早就該離開江城了才對。
不過他也沒有多問。
因為很快，前方的隊伍停住了。
聞夕樹和這個知無不言的朋友，處于隊伍頭部，他們身后大概也三萬余人。
在神還有理智，且不斷變強的時候，龍夏的龍隱計劃，就像方舟的頭一年一樣，一切都很美好。
那個時候，雖然地下堡壘說是只能容納五十萬人…但為了能夠制造更多祭品。為了讓更多生命和神融合——
在生存環境相對安逸后，大家都在瘋狂造人。
有一陣子…
龍夏甚至處在一種畸形的共有觀念里，人人平等，什么都可以分享，包括老婆老公，包括孩子。
女人懷孕后，不需要擔心找不到孩子爹，誰都可以是孩子爹。
也是這種觀念下，神的成長非常可怕，因為有源源不斷的祭品出現。
地下堡壘人口一度突破到四百萬過。
但現在，只剩下最后三萬多了。
身為頭部的開拓部隊，聞夕樹等人遇到了一個麻煩。
他們看到了光。
六處不同的光源。
意味著接下來，他們有六個通往地面的選項。
但正確答案只有一個。
“地面上，早已經被各種詭異規則籠罩…我們恐怕只有一個正確答案。這該怎么辦…”
所有人愁眉不展。
但很快，就有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說道：
“如果風城真的是可以居住的，那么前往風城后，我們就能安全返回…”
“所以，煩請六十歲以上的出列，煩請身體出現殘缺的出列。”
讓聞夕樹意外的是，真的有許多的老人出列，也有許多在戰爭中失去了一部分肢體的人，哪怕爬著，也走出了隊列。
說話的老人，其實不是什么指揮，他和這里每個人都是一樣的身份，大家都是平等的。
但他的一句話，還是讓無數人出來了。
“要死，也是我們這些老弱殘疾先死，我們會兵分六路，從六條通道同時出發，你們年輕人的，都在這里等著。等我們，帶回消息。”
“如果將來末日結束了…記得找到我們的遺體，落葉歸根。”
老人說完后，那些出列的老人也自覺開始變動陣型，分為了六個整齊的隊列。
聞夕樹驚了。
但他忽然想起來，是了，如果龍夏對應的是自己前世里的國家…那么這個國家，真的有這樣的集體觀念。
他們真的可以在大勢下，做出讓步與犧牲。
甚至這個國家就是靠著這種集體意識和大局觀，才一步步變強的。
誠然，在扭曲的規則末日降臨后，龍夏的地下堡壘里，也有許多畸形的東西…
但人們骨子里的一些信念，未曾扭曲。
這也是這些普通人，能夠在經歷深城和江城后，還能活下來的原因。
聞夕樹當然不希望這群人死在末日里。
“選這一條。如果各位相信我，就選擇這一條。”聞夕樹指向了六條通道里，最靠右的那條路。
“兄弟…你不久前還說你失憶了。”有人開口說道。
“信我，各位，如果你們想活下去，就走這一條。”
羅盤已經告訴了聞夕樹答案，聞夕樹也能與風城有某種隱隱的聯系。
“這樣吧，如果你們實在是不信…就安排一隊人先探查這條道路。”
“我的建議，不要六隊人同時探查，因為那樣一來，必然會有五隊人失敗，但如果輪著來，可能一次失敗都不用經歷。如果輪著來，我建議各位先選這條。”
“老人們不妨先回去，因為用不著那么多，來幾個人一起探路就行。”
聞夕樹的說法有理有據，眾人倒也信服。
于是很快，聞夕樹自己和一隊人開始沿著最右側的通道離開。
他們很快抵達地面。
抵達地面后，映入眼簾的，是一處廢棄的城市街道。
天空中時不時會出現一些巨大翅膀的怪物，但躲在廢墟里的聞夕樹等人，總歸是沒有被發現。
在聞夕樹和羅盤的帶領下，一群人靠著廢棄的建筑掩體，躲避了不少怪物。
最終，那座像是海市蜃樓一樣的城市…出現在了他們視線里。
讓聞夕樹都意外的是…
風城有點太紅了。
紅的可怕，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風城的天空是血紅色的，整座風城外圍，更是被猩紅的霧氣籠罩。
這一幕把同行的幾位龍夏老人嚇傻了。
“我曾經在神還沒有被奴役前，有幸和神交流過，神說，只有最強大的怪物，會有這種猩紅色的氣息。”
“這種能散發猩紅氣息的怪物，就連神也得拿出真本事才行。”
“太可怕了。深城和江城，加在一起都沒有這么多猩紅的鬼氣…”
“這風城是避難所的話，果然是謊言吧？”
“是的，這得是多少個怪物聚在一起，才能讓這種血紅氣息，沖天而起，連天空都變紅了。”
老人們你一言我一語，語氣里泛著絕望之意，風城可以說是他們最后的希望了。
但這風城，看起來比什么深城薺城摩恩市江城可怕多了。
這里頭怕是遍地都是能散發猩紅霧氣的怪物。
這種地方，當然不可能是避難所。
“各位叔伯，你們先別慌…我是說假如，假如啊，你們說有沒有可能，風城里其實怪物都是好的？都是站在人類這邊的？”
聞夕樹也沒有想到，我那么一座漂亮的風城，怎么變成這樣了？
但他的想法和老人們不同，他的想法是——我尼瑪，我在三塔里，到底遇到了多少紅房子？我這是把他們全部聚集到風城了？
所以作為風城城主，聞夕樹根本不擔心里頭的怪物，他只是感慨…要讓風城變成這個樣子，大概——
自己后面還會遇到很多類似唐蕊、小幸小瞳、杰克珍妮佛這類存在。
自己的爬塔之旅，還很漫長啊。
“你瘋了？小兄弟，別去啊！這城里不知道藏著多少恐怖…怎么可能是人類可以生存的。”
“這樣吧，我前去溝通溝通，各位如果擔心，就在這里等著我，我去和…”
就在聞夕樹說著話的時候——
風城忽然傳來了聲音。
這聲音出現在了每個人的腦海里，不僅僅是聞夕樹和老人們，還有地下通道的所有龍夏人…
全部都聽到了。
對于龍夏人來說，那個聲音很熟悉，因為他們不久前才聽過。
對于聞夕樹來說，這聲音堪比見鬼了，堪比精分了。
“風城的大門將會開啟，風城里的確有許多強大的存在，但他們都是無害的。各位如果要來風城避難，可以進來，如果信不過可以離開。”
“但我得說一句，既然我們發現了你們，要殺你們也很容易，不是么？”
“機會只有一次，你們要走要留，趁早決定。”
這句話是對龍夏人說的。
但聞夕樹還聽到了另一句話——
“不要靠近風城了。我和你如果隔得太近，會導致一些東西出現裂變。”
聽到自己的聲音出現在腦海里，聞夕樹并沒有高興。
因為他前不久，還在為地下堡壘并非地堡而慶賀。
可現在，聞夕樹聽到了來自風城的…自己的聲音。
是的，與聞夕樹交流的，正是來自未來的聞夕樹。
這個聲音讓聞夕樹都懵逼了。
但很快，聞夕樹也反應過來了是怎么一回事。
“我能問多少問題？”當下的聞夕樹說道。
“不要問，順其自然就好。因為當時的我，處在你現在的位置，得到的回答，也是這個。”
閉環了？聞夕樹有些無語。
“下一個逃離點，就在不遠處，你自己摸索吧。如果你對這個未來…感到不滿，那就竭盡全力去改變它。但據我所知，知道命運后的所有改變，都會刻意的促成命運。”
“所以，我就不告訴你未來發生了什么…我不知道這是否是一種更大范圍的，時間囚禁…此刻的我，確實能夠回憶起此時的你所做的事情。”
“我的記憶告訴我，風城外，有當時的我正帶著一群龍夏人在風城外等著救助。”
邏輯上的確是這樣的，如果你遇到了未來的你…那么你現在做的事情，在未來的你眼里——就是曾經他做過的事情。
所以當聞夕樹試圖探索風城時，風城里那個未來的聞夕樹就會回憶起來——這個時候，過去的我試圖探索風城。
于是，風城的聞夕樹，早早的做好了準備。
“好，不管怎么樣，我看到的任何未來，我都不接受。我會竭盡全力…去讓每一個節點，都按照我內心最好的結果去走。”
風城的聞夕樹回應道：
“如此便好。一切沒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其實當下的結果還不錯…但如果我說太多，可能就會導致我在修改過去。”
對于現在的聞夕樹來說，他遇到了未來的自己，那是進入未來。
但對于未來的聞夕樹來說，這一刻就等于可以改變過去，可以通過對現在的聞夕樹說某些事情，來避免某些悲劇發生。
但未來的聞夕樹很清楚一點——這會累積時間因果，一旦這么做，很可能會導致變故產生。
而玩弄時間最厲害的，至少在這個故事里，不是他聞夕樹。
他擔心此刻對過去的自己說某些事情，導致暴露自己的意圖…被雙魚知道弱點。
所以未來的聞夕樹，選擇什么也不說，只是告訴聞夕樹，下一個逃離點在哪里。
“竭盡全力，不求完美，但求問心無愧，加油吧，過去的我。”
聞夕樹聽到了這句話。
他點點頭：
“下一個節點，我會遇到熟人么？這個能劇透吧？”
來自風城的聞夕樹笑了笑：
“會的，下一個節點，你會遇到你非常樂意見到的人。雙魚的時間亂流，對大多數人來說很危險，但對你我…不，是對我來說，我們是變數本身，有些節點，甚至還挺有趣。”
“去吧，你的時間不多，早點救出天狼星吧。”
聞夕樹沒有再多問，而是朝著與龍夏的老人們分別，朝著下一個節點所在的逃離點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