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回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老校長身旁。
五元老都不在,此時此刻,最有資格和老校長一起談論戰力的,也唯有荀回。
荀回很好奇,聞夕樹不可能毫無戰意,但他此刻,只能感受到極其微弱的戰意。
“老頭子,你覺得他能贏?”
阿爾伯特笑道:
“不好說。”
荀回沒好氣道:
“也就是說,你也沒有把握?”
阿爾伯特點頭:
“是的,我又沒有和他一起爬過塔。自然是沒有把握的。”
荀回說道:
“這地方正對詭塔學院下方…確切來說,整個學院都處于詭塔學院下方,他應該是可以使用詭異系序列的,否則不會這么有恃無恐。”
“但他畢竟只去過一次戮塔。”
“哪怕有神鬼莫測的手段,恐怕在純粹的戰斗力數值上,和宮本家這小子,還有相當的差距。”
“你不覺得你冒險了些么?表彰大會和任命大會,聞夕樹如果輸了…可是會很丟臉的。”
阿爾伯特只是說道:
“這就好比你們擔心人家會死在下一次詭塔里一樣。但人家非但沒有死,還用超乎想象的高完成度回歸。”
荀回不說話了。
他始終認為,聞夕樹雖然強,但如果對方的速度,力量,乃至兵器,都在聞夕樹之上,即便要贏,恐怕也不會太輕松。
其實聞夕樹也是這么想的。
自己真要打敗宮本…打敗這個比尼森和岳云現階段還要強不少的戮塔天才,應該沒問題——但絕對不會太輕松。
利用殺戮序列·完美彈反,在規避宮本義樹傷害,且反彈傷害的瞬間,找到漏洞——使出極限一踢,配合殺人足球重創對手。
至于宮本那把刀,即便拔出來,也不會有效果。
因為鳳凰手套已經鎖定了那把刀。刀一出鞘,就會暫時變成普通的刀。
這便是聞夕樹的作戰策略。
此時此刻,場間所有人都很好奇聞夕樹的手段。
聞夕樹腳下有球,手上戴著手套,儼然一副等著宮本義樹攻過來的樣子。
而宮本義樹,并沒有感覺到聞夕樹的任何氣息。
殺戮序列·殺心封鎖。
正是因為這個序列,荀回只能感受到極其微薄的戰意。
而宮本義樹,則完全感受不到。
這也就讓宮本義樹始終沒有任何警惕性。他一手按著刀,一邊積蓄力量。
按著那把妖刀,宮本義樹只感覺到全身力量在不斷涌現。
他有一種能夠斬斷一切的感覺。
“別說我欺負你,畢竟我屬于六大家族的宮本家。我們從小享受的資源不一樣。”
“我讓你先出手。”
聞夕樹倒是也想過這個可能性,如果自己先出手,那就只需要極限一踢即可。
橙色道具殺人足球,配合擁有增加爆發力的龍隱之力,和能夠爆發出紅房子氣勢的血霧升騰…
宮本義樹必然要拔刀才能格擋,但拔刀的瞬間,利用鳳凰手套,將宮本義樹的妖刀給“禁用”。
無論先防,還是先攻,聞夕樹都已經有了對策。
既然宮本義樹想要耍帥,聞夕樹便打算成全他。
不過…
這場戰斗的走向,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阿爾伯特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戰斗開始。
聞夕樹成為先攻的一方,這按道理來說,不太合適。
畢竟,他已經是聞院長了。哪有對“后生”先出手的道理。
但宮本義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嫉妒讓他做出這等狂妄之言,讓聞夕樹先出手。
可接下來…
聞夕樹似乎感覺到有些不對勁。意識忽然開始被巨大的怨氣撕裂。
極限一踢被裝載了符文·血霧升騰。
那是專屬于聞夕樹的符文,一旦發動序列力量,就會散發出紅房子特有的——詭異血霧。
這些血霧,加上某種外部力量,正在喚醒聞夕樹的一些感受。
在系區,在序列可以使用的區域里,聞夕樹還必須時刻保持理智——避免出現某些亂子。
比如,人格派對的人格顯現。
而就在不久前,聞夕樹的諸多人格里,多了一個極其危險的,正統紅房子人格。
這個人格很難被喚醒,但如果出現特有的氣息,如果感應到了某些外力——
聞夕樹就會被迫進入喚醒狀態。
那紅色的血霧,讓他和他內心深處的某個人格,都感受到了熟悉感。
聞夕樹怎么也沒有想到,在收錄了“鬼新郎”人格后,血霧蒸騰竟然成了一種主動觸發密碼。
磅礴的怨氣開始覆蓋他的主人格意志。
聞夕樹想要提醒宮本義樹,趕緊離開,想要讓眾人撤離。
但他說不了話了。
“呵,在戶江殺了那么多人,你不心疼,反倒在此刻,憐惜起他們了么?”
一個玩味卻又帶著幾分怨氣的聲音忽然出現。
聞夕樹這下真的有點頭疼了,人格轉換間,他已經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
他此刻,就算想要取消“血霧蒸騰”,也來不及了。
但他不知道,真正喚醒這個危險人格的主要誘因——并非僅僅是血霧。
場間還有一大外力,在誘導這個人格出現。
殺戮序列205·殺心封鎖,能夠封鎖住殺欲,不讓外界查詢。
但還有一個序列,殺戮序列204·殺心探尋。這是一個能夠感知到對方內心深處殺意的序列。
這個序列不算什么稀有序列,且不具備攻擊性,大多數人的序列槽,其實是很有限的。
人們都更愿意裝載戰斗性質的序列。
場間唯有一個人,有足夠多的序列槽,且對那種一百名開外的序列非常有興趣。他愿意花足夠多的時間,去研究如何讓排名靠后的序列,化腐朽為神奇。
比如極限一拳,在他手上,就真的有一拳開天的威力。
周圍的空氣像是忽然間變冷了。
隨著血霧蒸騰的效果越發強烈…宮本義樹忽然間內心萌生出恐懼。
“不…不對勁…為什么聞夕樹身上會有這種氣息?”
宮本義樹冷汗溢出,只感覺周圍的空氣都變重了。
作為宮本家的驕傲,他當然很清楚,這種紅色的血霧,意味著什么。
他還沒有辦法和能夠產生這些東西的怪物作戰。
未來或許可以,但現在還不行。
六大家族,但凡和戮塔打交道的,都會在第一時間,教他們的家族成員,如何辨別“主宰級”。
也就是所謂的“紅房子”。
場間許多的觀眾,一年級的戮塔新生,乃至欲塔系的學生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但莫名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寒冷,感覺到頭皮發麻。
荀回瞪大眼睛,這股氣息他太熟悉了,畢竟——在戮塔里,他親手了結了這股氣息原本的主人。
荀回震驚:
“鬼…新娘?”
他自言自語,聲音很輕,唯有阿爾伯特能夠聽到。
阿爾伯特卻是毫無意外,臉上的笑意一點不衰減。。
荀回如臨大敵,他真擔心,聞夕樹是不是那次被鬼新娘的某種后手給算計到了,被寄生了?
這一刻,他從聞夕樹身上,感受到了怨氣,那不是正常人類該有的東西。
但阿爾伯特卻說道:
“別急,有我在。放心吧,那是他尚未掌握的力量,并不會害了他,只不過會讓周圍的人倒霉。但既然有我在,這種事情就不會發生。”
荀回看了一眼阿爾伯特:
“老頭子…你?你早就知道了?”
阿爾伯特早在大吞噬結束后,聞夕樹正式返回地堡時就察覺到了。
由于從道具變成了人格,所以殺心探尋在第一時間,就感知到了聞夕樹身體里的“怨”與“殺意”。
阿爾伯特甚至感覺到,這氣息和自己睡覺用的棺材很接近,幾乎同源。
聞夕樹說阿爾伯特嗅覺不如他好,但那僅限于詭異方面。
在戰斗方面,阿爾伯特是沒有短板的存在,他的感知能力,也是深入骨髓的那種。
“我確實知道,我還為此,特地早早來到這里,做了點手段。”
血霧,加上某個外力刺激,聞夕樹在不經意間,找到了主動開啟該人格的辦法。
這本該是好事,但聞夕樹自己只感覺…很危險。
因為他還駕馭不了這個人格。
血霧不知不覺間,已經籠罩在了整個系區。
聞夕樹的頭發,似乎比之前長了一些,膚色也變得慘白了幾分,看著有些病態。
但他的雙眼,卻有著讓宮本害怕的…怨毒。
配合聞夕樹嘴角玩弄意味十足的邪惡笑容,宮本義樹只感覺,仿佛在面臨某個要把他分尸的惡鬼。
頂不住了。
宮本義樹感覺都愛那股紅色霧氣越來越重,空氣越來越重。
他像是背負著一整個世界一樣,只感覺想要趴在地上,大口喘息。
不僅僅是宮本義樹,許多人也都感覺到了不適。
“這個孩子…不,聞院長到底掌握了什么力量?”
欲塔學院的柳如煙說道。
季博達也沒有想到,那個和他們只見過幾次面的學生,居然如此強大。
地堡安全局的精銳們,這一刻面面相覷,他們太清楚這股力量代表什么了。
這種讓人感覺到窒息的壓抑感,這種特有的猩紅血霧…
無不在表明一件事——死亡臨近,主宰降臨。
那是戮塔里絕對不能招惹的禁忌。
太危險了…
要不是老校長還在這里,要不是這么多人都還沒有動——
很多知情者,察覺出了這股氣息意味著什么的人,都巴不得趕緊逃離現場。
那些被紅房子支配的恐懼,在這一刻驟然升起。
“聞院長…收手吧!他還只是個孩子!”
不知是誰忽然喊了這么一聲,想來應該是戮塔學院的某位老師。
能在戮塔學院做老師的,哪個不是曾經的天之驕子?
讓一個學生,陡然成為凌駕于他們之上的“院長”,他們內心多少也有些不服氣。
但現在,這些老師們再也沒有了這種想法。
他們甚至為自己的瑟瑟發抖而感到羞愧,可面對那種詭異的血霧,面對不斷加強,不斷釋放的威壓…
他們又覺得,一切都是如此合情合理。
唯一不合理的,就是為什么會有人這么年輕,掌握這種級別的力量?
攻?防?激斗?
沒有,統統沒有。
在一開始,所有人都在預測這場戰斗的走向。但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戰斗根本打不起來。
其實——就連聞夕樹自己都沒有想到。
“哇!”
宮本義樹忽然吐出一口血。
他撐不住了,面對這種恐怖的威壓,面對來自紅房子的心理恐懼,面對只有他能看清楚的,屬于聞夕樹身上的那種邪惡變化——
他再也挺不住了。
這一刻,那些怨氣入體,宮本義樹只感覺到自己好像進入了某個荒村里。
映入他眼里的,是一顆巨大的枯樹。
但下一秒,他又感覺那些蜿蜒在天空里的東西,不是枯樹的樹枝,而是無數餓死鬼從地獄深處伸出的手。
哐當。
那把賦予他無限勇氣,讓他有一種能夠斬殺一切的錯覺的妖刀——掉落在地。
被驚嚇到極致的宮本義樹,開始爆發出哭聲和殺豬一般的吼叫聲。
“救命!救命!饒了我!”
他開始瘋狂用頭撞地,眾人還來不及反應時,宮本義樹就已經滿臉是血。
宮本家家主再也顧不得體面,瞬間沖入戰場。
他立刻攙扶起宮本義樹,隨后用帶著警告意味的眼神,看了一眼聞夕樹。
這一看,便立刻感覺到了壓力。
聞夕樹用一種仿佛看螻蟻的蔑視眼神,配合著邪惡的笑容,看著宮本家家主。
宮本家主立刻感覺到一股寒意深入骨髓。
哪怕是他,也比不過荀回,自然也就不可能與紅房子做對。
“都去死吧。在場的所有人,都去死!”
聞夕樹自言自語的聲音,無人聽到,宮本家主只感覺到,對方像是嘴唇動了動。
接下來,他都沒有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便忽然感覺到一只手落在了自己的天靈蓋上。
死亡的氣息一下子籠罩在宮本家家主頭上。
避不開,躲不掉。
這一刻,走馬燈都在宮本家家主腦海里回放了。
他只感覺到,自己必死無疑,甚至連半點反抗都無法做到。
好在下一瞬間,一個老人出現在了戰場上。
那個老人的眼神如同鷹一樣,他帶著一種好戲開場的笑容,拍了拍聞夕樹:
“好了好了,差不多就可以了,這孩子都磕頭認錯,滿臉是血了,你可是院長,犯不著這么計較。”
阿爾伯特用連鬼新郎都感覺不到的速度,忽然出現在了聞夕樹身前,一只手捏住了聞夕樹即將“爆頭”宮本家主的手腕。
他的笑容非常和善,但就是瞳孔里那么一道光,像是利刃一樣,讓鬼新郎形態的聞夕樹,瞬間感覺到了一種危機感。
動彈不得的人,從宮本義樹和宮本家家主,變成了聞夕樹。
隨后,一股磅礴的力量,切斷了聞夕樹所有的感知,他像是與外界隔絕了一樣。
但處在這樣的結界里,他的意識,開始慢慢占據主導。
荀回將這一切看在眼里,滿臉的不可思議,難以置信。
他知道自己和老頭子差距很大,知道六十層和九十六層…不是一個概念。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九十六層待了數十年,和剛入九十六層,也是兩個概念。
他隱隱猜到了,聞夕樹身上發生的事情。
只是沒有想到,這種可能暴走的風險——被老頭子如此輕松的化解了。
血霧漸漸消散。
當場地中央,再次暴露在眾人視線里的時候——
聞夕樹的眼神已經變得正常。
他一臉平靜,但內心也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而宮本義樹,蜷縮在地上,嘴里時不時發出囈語,已然失去了戰斗力。
所謂對決,無非不過就兩種結果,要么勝,要么負。
但勝負以這種形式呈現,還是讓所有人都感覺到震撼。
聞夕樹這個時候,用很小聲的聲音說道:
“老校長…你到底對我做了什么?”
阿爾伯特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露出笑容:
“哈哈哈哈哈,還不錯,歡迎再有任何不服氣的人,來挑戰我們三塔學院詭塔學院院長——聞夕樹。”
滿場寂靜,無人回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