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山脈”,赤云山坊市。
李氏茶館中,身著一身樸素衣物的黃思媛,正一臉專注的小心煮著一爐靈茶。
鼻子聞到茶水中逐漸飄出陣陣清香靈氣,黃思媛臉上也慢慢浮現出了幾分笑容,起身將身前的靈茶從火爐上取了下來。
雖是已經結丹多年,又是一位身份高高在上的家族老祖。
但黃思媛在茶館中煮茶時的,動作神色卻十分自然,并未讓人看出多少奇怪之處。
這也得益于她當年在清河坊時,有過多年在坊市店鋪中干活的經驗。
“柳師兄,靈茶已經煮好了,快給客人端上去吧!”
面帶微笑的將手中煮好的茶水遞給了一旁的伙計后,黃思媛又端著剛剛自己特意留下的一杯靈茶,來到了店鋪前方。
“李師傅,這次我按您說的,用了井水先過了一遍茶葉,才開始用文火煮的。
您看看此茶的味道可有進步了?”
黃思媛剛將手中靈茶放在一旁木桌上,一位躺在旁邊椅子上曬太陽的白衣老者,立馬睜開了自己的眼睛。
目光掃了一眼桌上的靈茶,白發老者微微點頭,立馬起身端起了靈茶。
只是讓人有些意外的是,面對黃思媛如此精心煮出來的靈茶,白發老者只是將其放在身前聞了聞,便立馬搖了搖頭又放了下來。
“茶水的顏色的確是好看了一些,不過你應該是煮的時候心境不夠平穩,茶的味道已經有些老了。
茶藝之道,煮茶的火候十分重要,個人心境若是不穩,火候差了點便會很容易影響到了靈茶香氣的發揮。
若是一般不懂茶的人,自是感覺不出來這點差異。
不過要是真遇到了那些茶道高人,他們只需要用鼻子聞一聞,便能從中看出來異常來。”
耐心指點了一番后,白發老者望著一臉沉默的黃思媛,又笑著對其繼續開口道:
“丫頭,我看你最近應該是心中有事,這樣的心境,是很難掌握好煮茶火候的。
今日不如早些回去,休息一段時間,等你心境平穩了再來店中。”
聽到白發老者的話,黃思媛有些意外的思索了片刻后,對其輕輕點了點頭,面帶一絲歉意的回復道:
“前段時間,家人出遠門至今遲遲未歸。
這些天,思媛心中有所擔憂,的確是因此有些心緒不寧,讓您失望了。”
“吉人自有天相,你也不必過多擔心,趕緊回去吧!
說不定等你到家之后,就能見到你擔心的那個人了!”
面對白發老者的安慰,黃思媛笑著點了點頭,隨后轉身和一旁的伙計打了個招呼,離開了茶館。
等到黃思媛的身影消失在熱鬧的街角后,白發老者才起身站了起來,抬頭看向了屋外遠處的高空之上。
看到自己師父一臉專注的模樣,那位年輕伙計也沒開口打攪,便上前將他身旁桌子收拾了一番。
就在他拿起黃思媛煮的那杯靈茶時,白發老者卻突然轉身對其擺了擺手。
“這茶放下吧!
雖是火候差了點,不過倒了可就有些浪費了。”
“這。”
聞言,年輕伙計點了點頭,便放下手中茶杯,轉身又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離開茶館后,黃思媛這邊穿過坊市街道,很快便來到了通往山頂的一條青石步道之上。
在坊市茶館虛心學習了數月時間,黃思媛感覺到了自己的茶道技藝有所進步。
但讓她有些意外是,在這期間她煮出來的靈茶不少,卻始終沒能讓李師傅滿意,心中著實為此也有些失望。
沒想到她堂堂一個金丹修士,學了這么久的煮茶技藝,還是得不到人家一個低階修士認可。
好在她是隱瞞自己身份去的茶館,否則這事要是讓身旁其他熟人知道了,指不定還要被人背后笑話了。
就在黃思媛臉上有些悶悶不樂時,目光所見之處,卻突然多出了一個讓她十分熟悉的身影。
“這,居然真的被她說中了。”
原本臉上還帶著一絲愁容的黃思媛,看到前方一臉微笑望著自己的宋青鳴,臉上頓時浮現出了一陣欣喜之色,一個閃身快步來到了他的身前。
“夫君,你是何時回來的?”
“剛回來還不到半柱香的時間,見洞府中沒人,本來還想去山下尋你呢。
沒想到這么巧,你剛好回來了!”
自宋青鳴離開后,兩人分別也就只有半年多的時間。
對于他們這樣的動不動就閉關數年的金丹、元嬰修士而言,這點時間其實算不上有多長。
但這一次,再次團聚的兩人,卻不由自主緊緊相擁。
好似生怕對方,下一刻,就會突然消失在自己眼前一般。
午后落日西斜,溫暖的陽光散在“赤云山”山頂,讓站在原地的宋青鳴和黃思媛兩人,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絲暖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發現身上的陽光逐漸消失的宋青鳴,才松開雙手,拉著黃思媛一同往自己洞府方向走了過去。
才離開不過半年時間,洞府中并未有絲毫變化。
進門后,宋青鳴簡單查看了一下四周,將門口設置的禁制法陣全部收了起來。
黃思媛則是立馬從身上取出了備好的煮茶器具,給剛剛回來的宋青鳴煮了一杯香噴噴的美味靈茶。
這一次,可能是因為心中沒了擔憂。
再次煮茶的黃思媛,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很快便煮出了一杯讓她感到十分滿意的靈茶。
連日來,都是一直在外奔波,宋青鳴心中自然也是有幾分疲憊。
此刻一杯香噴噴的靈茶入口,也讓他瞬間感受到了家中的一絲溫馨,整個人臉上難得顯露出了幾分輕松享受的神色。
“這些天一直都在趕路,真是好久沒品到這么好喝的靈茶了。”
看著身旁品茶的宋青鳴,一臉滿足的放下了手中茶碗,黃思媛趕忙笑著又給他添上了一杯。
“夫君,這半年多的時間,你究竟是去了哪里,能與我說說嗎?”
兩人自從在一起以來,只要是宋青鳴不主動開口,黃思媛一向是極少會打聽他去向的。
此刻聽到對方詢問,宋青鳴也感覺到了黃思媛語氣中的一絲擔憂。
笑了笑,直接將他和夏沫等人的這次“北疆”之行,詳細對她說了出來。
包括幾人那次在山洞遇險,宋青鳴也沒有選擇隱瞞黃思媛,只是同樣省去了之后他遇到龍風和火鳳的事情。
而聽到自己夫君,在“北疆”連連遇險之事后,黃思媛擔心的神色也一直緊繃在自己臉上。
直到宋青鳴說完之后,她臉上的擔憂之色,才慢慢放松了下來恢復了幾分平靜。
“夫君,我知道你修行不易,今后肯定少不了還是需要外出尋求機緣。
不過如此危險之地,妾身還是希望你莫要再去了。
畢竟你如今才剛剛進階元嬰不久,即便一定要去尋寶,也可以等今后修為高些,這樣才能較為穩妥。”
“嗯,你放心吧!
這次北疆之行,除了得到些靈物外,我也漲了不少見識。
你說得對,那種危險之地,的確不是我們現在能隨便去的,今后哪怕是有再好的東西,我也不會冒然再去北疆冒險了。
反正我也才剛剛進階元嬰不久,遠還沒到需要著急提升修為,擔心自身壽元的地步。”
此番“北疆”之行,宋青鳴一開始前去目的,其實是為了履行與夏沫的約定,再順便長長自身見識。
只是后面發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宋青鳴的預料,也讓他深刻感受到了外面的危險,以及自身修為實力缺乏。
宋青鳴元嬰二層頂峰的修為,加上“萬菱傀儡大陣”輔助,其真實實力差不多已經接近到了元嬰四層境界。
以宋青鳴這樣的修為實力,放在“浮云山脈”修仙界,能給他帶來危險的人并不多。
但若是再遠一些,去到“北疆”這樣的兇險之地,宋青鳴這點修為實力,著實就有些不夠看了。
修行這么多年,宋青鳴能一步步走到今天,其中自然少不了自身謹慎性格帶來的幫助。
或許是這些年突破元嬰之后,被壓抑已久的他,心中突然放松了警惕。
但經歷了此次“北疆”之行后,此刻的他心態早已經糾正了過來,謹慎行事一些,總歸是不會有什么大錯的。
就算沒有黃思媛的提醒,短時間內,他也不可能會輕易出去冒險了。
得到宋青鳴的答復后,黃思媛此刻也完全放下了心中的一絲擔憂,又有些好奇的開口詢問起了宋青鳴此番的收獲。
此次“北疆之行”,宋青鳴共計得到了一株四級下品靈藥,以及一件四級中品法寶,還有一位元嬰中期妖皇身上的妖獸材料。
除此之外,宋青鳴還從火鳳手中得到了不少“赤火靈液”,就連跟著他去的“冰火蛟”也因為無意中吞噬了真靈精血,而得到了一份逆天機緣。
要說得到的靈物,這已經算是宋青鳴修為突破元嬰境界以來,最大的一次收獲了。
不過因為火鳳的事情,實在是不方便告知黃思媛,宋青鳴倒是沒敢將自己身上得到的所有靈物都拿出來。
只是將他此行得到的靈藥,以及部分妖獸材料和“赤火靈液”,取出來放在了黃思媛面前。
但光憑這些東西,就已經足以讓黃思媛這位金丹修士,心中感受到一絲震撼了。
修仙界中,機緣總是會與風險并存。
對于他們這些人來說,“北疆”雖是一片兇險之地,但同樣也是藏著眾多機緣的地方。
僅是宋青鳴帶回來的這些東西,就不是“浮云山脈”修仙界中能隨意找得到的,即便是元嬰修士,可能也需要很長時間才有可能積攢出來。
特別是“赤火靈液”這樣稀有的高階靈物,更是你有靈石也不定能買得到的東西,其價值難以估量。
因為“赤火靈液”可以幫助修士提升肉身強度,宋青鳴便當場分了一些給黃思媛。
相比他這樣的元嬰修士,黃思媛修為只有金丹后期境界,現在的她修為不足是煉化不了太多“赤火靈液”的。
反正此物他身上這次帶回來了不少,即便是分別一些給黃思媛和宋青雨她們,對宋青鳴也不會有什么太大的影響。
還有他手中得到的四級靈藥,宋青鳴也暫時交給了黃思媛保管。
畢竟她身上還有一層與“天丹盟”的關系,偶爾還是能有機會通過他們換到一些對元嬰修士有用的靈物。
分了些東西給黃思媛后,宋青鳴才收起手中的靈物,轉過話題開口詢問道:
“我不在的這些日子,宗門那邊有沒有人傳信尋我,還有青雨和李師姐她們兩個有信息了沒?”
“這半年來,我也打聽了一下了,并沒有探聽到青雨和李師姐的消息。
不過,宗門這邊倒是有人來找過你。
這次是云師妹親自來的,還是為了上次趙師姐那位后人的事情,想讓執法殿將他從這里放回去。
你不在,我便做主答應了她。
畢竟不是什么大事,云師妹都親自來了,這點面子要是不給,也有些說不過去。”
黃思媛說的那位趙師姐后人,便是上次在“古陽山”大鬧趙夢伶靈堂的陳德亭。
因為當場得罪了宋青鳴這位元嬰老祖,陳德亭不僅沒能分到趙夢伶的遺物,反倒是被關入了宗門執法殿。
為了讓宋青鳴滿意,后來宗門執法殿又將陳德亭直接送來了“赤云山”,特意把他安排在了十分危險的“玉瓶山”前線駐守。
雖是筑基修士,但陳德亭修行多年,一直都在家族老祖的照顧下,沒怎么經歷太多兇險。
沒多久,陳德亭就在抵抗妖獸的戰斗中受了傷,差點就丟了性命。
深知危險且被嚇壞了的陳德亭,這下再也坐不住了,趕忙給云霓裳等人寫信哭訴求情。
見陳德亭信中滿是悔改之意,似乎是真的知道錯了,考慮到他又是自己師父為數不多的后人之一。
身為宗門長老的云霓裳終究還是心軟,親自傳了信到“赤云山”給宋青鳴這位宗門元嬰老祖求情。
但那時的宋青鳴并未相信陳德亭已經真心悔過,因此沒有答應云霓裳的請求。
此刻已經過了一年的時間,再聽到黃思媛提及此事,宋青鳴倒是沒在多說什么,對其輕輕點了點頭。
“畢竟是趙師姐的后人,我當初也不過是想對其懲戒一番,沒想把事情做的太絕。
既然云師妹能不計前嫌,親自趕來為他求情,此事就此作罷,以后就不必追究了。”
“嗯!云師妹雖然一心撲在修行上,不過她這個人行事還是比較厚道的。
這些年,家族靈植方面遇到什么問題,元雪去宗門求人幫忙,她也在趙師姐面前幫忙說過不少好話。”
兩人重聚之后,品茶閑談,也暫時拋去了心中其他的煩心之事。
直到翌日清晨,宋青鳴才帶著面色還有些紅潤的黃思媛,一同走出了自己的洞府。
難得兩人都有時間,便一同出門漫步在山間小道之上。
相比家族經營多年的“伏牛山”祖地,“赤云山”這邊雖然靈脈品階更高一些,但山上的風景卻稍遜一籌。
兩人走了許久之后,看著山腳下的“赤云山坊市”,黃思媛似乎心中又想到了什么,轉身笑著對一旁的宋青鳴開口道:
“夫君,記得昨日你不是說,妾身煮茶的技藝進步了不少。
其實我是前不久在山下坊市中,得到了一位高人指點,與他學了一些技藝,
反正逛了這么久也有些乏了。
不如,我現在帶你去品一下那位師傅的靈茶如何?”
聽到黃思媛的建議,宋青鳴臉上微微一愣,隨即浮現出了幾分意外之色。
“哦!昨日我就覺得有些奇怪,才隨口說了一句,原來你背后還真有高人指教啊。
我倒想看看,這赤云山坊市中還藏了什么高人,居然能有這般本事,指點你的茶道技藝。”
與黃思媛在一起多年,宋青鳴自然也知曉她學習茶道多年。
要說黃思媛的煮茶技藝,雖不敢在外面說有多高深,但在衛國在“赤云山”附近,能說這方面超過黃思媛的,宋青鳴還真沒聽過幾人。
等到黃思媛還在坊市中得到他人指點煮茶技藝,宋青鳴心中頓時也是來了興趣。
見狀,黃思媛微微點頭,才笑著開口道:
“夫君,我這次是隱藏身份才偷偷拜的師。
等會到了地方,你可不許拆穿我的身份,否則人家要是知道實情,以后肯定不敢在指點了我。”
“呵呵!這你放心好了。
我久不出門,山下坊市中認識我的也沒幾個人,只要我不顯露身份嚇到他們,應該不會有人認出我的。”
宋青鳴說完,身上發力微微一動,頓時將自身氣息全部收斂起來,變成了一個坊市中修為普通的煉氣期修士。
見狀,黃思媛嘴角微微一笑,也趕忙施法遮掩了自己原本修為。
不多時,兩人就從高高的“赤云山”山頂走了下來,來到了山下已經十分繁華的坊市中。
作為“浮云山脈”東邊最靠近妖族領地的大型坊市,“赤云山”坊市,雖然成立時間不長,不過坊市的發展速度卻十分迅猛。
因為坊市是周邊勢力聯合所建,“赤云山”坊市并不是一家獨大,周邊各大勢力幾乎在坊市中都有占據一點股份。
在“逍遙宗”、“天極宗”,以及周邊眾多小型宗門的共同努力下,“赤云山”坊市不僅有眾多宗門修士駐守此地,也吸引來了不少散修來到此地尋求機緣。
自從駐守“赤云山”后,宋青鳴多年來一直都在山頂閉關修煉,基本上沒怎么來過下面坊市閑逛。
管理坊市的事情,他也都是直接交給了下面的人。
此刻跟隨黃思媛一同來到了坊市的宋青鳴,看到整個“赤云山”坊市中無比熱鬧的景象,心中倒是微微有些意外。
自己這些年一直當了個甩手掌柜,想不到坊市發展還能這么順利,看來他們這些負責管理坊市的人,在這里還是上了不少心的。
就在宋青鳴心中暗自表揚管理坊市的修士時,兩人也很快來到了位于坊市街角的一條小巷中。
一開始聽到黃思媛說自己得到坊市中高人指點茶藝,宋青鳴心中還以為此人應該是坊市街道上,那些經營大酒樓的外地修士。
能有這般本事得到黃思媛的認可,對方至少應該也是為筑基以上的修為才對。
見她把自己帶到了一個十分普通的茶館面前,宋青鳴臉上逐漸也是浮現出了幾分疑惑之色。
修行多年,自小便在不少坊市中混跡過的宋青鳴,只是看了店鋪上面寫著“李氏茶館”的木頭招牌一眼。
便知道此地,應該只是招待些煉氣期修士的小茶館。
能在這里經營店鋪的老板,怎么看,似乎也不像是位筑基修士。
“難道她所說的高人,只是位煉氣期修士不成?”
就在宋青鳴滿臉疑惑的抬眼往店鋪中看去時,此時店中一名身穿普通粗布的灰衣伙計,也看到了外面站著的宋青鳴二人。
和旁邊客人打了個招呼后,他趕忙面帶微笑的快步迎了出來。
看清門口站著的兩人,那灰衣伙計臉上先是微微一愣,竟是呆在了原地,都忘記了開口招呼宋青鳴二人。
見身前灰衣伙計,一直面色呆呆的看著自己身旁的宋青鳴,黃思媛連忙笑著對其開口介紹道:
“柳師兄,這是我的一位好友,他姓宋。
今日我是特意帶他一起來這里品茶的,不知李師傅此刻可在店中?”
“呃,師父在,在后院呢。
你們先進去找地方坐,稍等片刻,我馬上去喊他過來!”
“嗯!那就麻煩師兄了,我一會就過來幫忙。”
灰衣伙計應了一句后,連忙對二人笑著點了點頭,隨后轉身快步走入了店中。
與此同時,黃思媛剛往店中走了兩步,卻發現身后的宋青鳴腳步并未移動,又有些疑惑的轉過了身。
“我說,這位宋道友,都已經到這里了,你怎么還不進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