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身后傳來異響。
陳三石回頭,就看見白玉靈蛇碩大的蛇首堵住洞口,好奇地朝著里面張望。
青鳥變成蜂鳥大小,從縫隙中飛入,落在他的肩頭。
千尋同樣化作一道遁光,來到山洞當中。
幾頭靈寵,就像是接受檢閱的將士,在天武的面前排列開來。
陳三石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千尋如云彩般的鬃毛:“你們現在,也算是大妖了,但萬萬不可懈怠,要繼續勤奮修煉。”
他簡單交代兩句后,就打算返回無無疆殿,青鳥卻是攔在身前,歪著腦袋不讓走。
“青鳥啊,你們幾個里,就屬你心眼如針,也不怕日后影響你修行。”
陳三石如此說著,但也還是在她的腦袋上輕輕摸了摸。
見狀,白玉靈蛇也翹首以盼。
陳三石無奈,也敲了敲她玉石般的鱗片,然后才離開洞窟,返回后宮。
她來到貴妃的住處,確認孫璃在兩名女官的監督下修煉,才默默離開。
可師姐資質有限,突破武圣的希望終究還是太過于渺茫…
他的幾個弟子,情況也各有不同。
蘇燦還不錯,才突破真力后期,再有個二十年左右的磨煉,應該可以入琉璃金身境。
于繼筑基中期,三四十年內,應該也能進入到金丹境界。
于烈則是稍差,尚且處于真力中期。
其余子女。
陳云溪筑基中期,但十年之內必定能夠進入后期,三十年內必定結丹。
徐云環和她的情況差不多。
年齡較小的陳云川還沒開始修煉,收養的陳云眉已經煉氣中期。
至于長子陳渡河。
出兵天水之前,就已經獨身一人前往邊境,干起劫修的活計。
只不過劫的是魔修。
據說亂荒雍洲邊境的一些地方,已經有凡人供奉陳渡河的畫像了。
這小子自幼便特立獨行,陳三石也管不了,只能祈禱他平平安安。
現如今,是天武二十八年的六月。
陳三石也閉關結束,便沒有再逗留,離開大漢之后,來到天水洲的邊境,準備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應付正魔大戰。
另外。
時隔這么久,他滅歸元滿門的事情,也應該已經傳遍,不知道三天宗會怎么處理。
正魔大戰沒有結束,昆墟的人暫時不會跟大漢翻臉,但又要給其余宗門一個說法,那么最好的辦法,應該就是推給曹燮。
相對于自己,其實陳三石更加擔心的,是清虛宗和師娘,會不會因為自己而受到牽連。
昆墟,圣宗。
這一日,三十六天宗各自派出一名長老前來此地,參奏大漢。
青玄山長老嵇玄度言辭鑿鑿地說道:“沖虛道友,在下親眼所見,就是東勝漢朝的兵馬突襲歸元門,將歸元門上上下下數千人屠戮殆盡,連一個雜役弟子都沒有活下來!如此行徑,慘絕人寰,和魔門中人,又有什么區別?!”
“是啊。”
無生門聽松客嘆息道:“明明兩年前,在下在跟鳳棲道友請教過一些靈植術的竅門,結果突然之間就身死道消,一直到現在,我都有些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沖虛道友!”
其余各宗長老開始口誅筆伐。
“這件事情,圣宗可不能不聞不問啊!”
“是啊,如此滔天罪行,斷然不可輕易放過!”
“依我之見,這件事情,清虛宗也有很大的責任!”
“沒錯!那姓陳的在清虛宗潛伏多年,很難說清虛宗的人是沒發現,還是故意包庇!”
包括青玄山在內的幾個元嬰上宗,突然話鋒一轉,開始針對清虛宗。
“你們可不要亂說話!”
清虛宗九還真人站出來,瞪著眼睛反駁道:“那陳三石跟我們清虛宗沒有半個子兒的關系,恰恰相反,他動手殺了盧升之取而代之,還擄走了我們一位結丹弟子!這件事情,聽送客道友他們,都可以作證!”
“確實如此。”
聽松客頷首道:“當時九還道友跟我們,一起在玉房山和陳磊大打出手。”
“有沒有可能…”
青玄山長老嵇玄度,冷冷道:“他們只是在故意演戲給大家看而已?”
“放你娘的狗屁!”
九還真人破口大罵:“那你說,我宗包庇姓陳的有什么好處?!”
“呵呵”
嵇玄度訕笑:“那誰知道。”
“姓嵇的,貧道看你是不想活了!”
九還真人忍無可忍,捋起袖子就要動手。
“夠了!”
大殿最高處,一直盤膝坐在云團之上的圣宗掌教沖虛真人開口打斷眾人的爭吵。
在眾人的注視下,他緩緩說道:“歸元門聯合曹燮,妄圖占據東勝神洲創立魔教,其罪當誅,天武率軍鎮壓,乃是貧道的意思,何罪之有?”
此言一出,大殿之內頓時炸開了鍋。
“鳳棲和曹燮勾結?”
“說起來,曹燮這件事情也蹊蹺得很,他怎么突然瘋了,明明已經建立仙盛,還非要跑到東勝神洲去。”
“到底怎么回事?”
“好了。”
沖虛真人語氣加重幾分:“這件事情就此了結,無需再議,你們當中任何人,也不得以此為借口對漢廷發難。”
他頓了下,繼續說道,“眼下我天水洲腹背受敵,離不開天武道友的幫助,還望各位道友能夠以大局為重!
“都回去吧,邊境人手緊缺,諸位離開太久,只怕容易出現問題。”
天劍宗掌教王守拙,紫陽宮宮主秦昭質,也都對此表示默許。
各宗門長老知道再說下去也沒有意義,于是便陸陸續續散去。
“九還道友!”
王守拙傳音給同樣打算離開的九還真人:“你還請留步!”
不多時。
大殿之內,除去三天宗掌教之外,就只剩下九還真人一人。
“幾位掌教。”
九還真人皺著眉頭:“貧道可以保證,那姓陳的和我們清虛宗絕對沒有瓜葛!”
“九還道友不必緊張。”
沖虛真人輕輕拂袖,便憑空召喚出一座茶盤,邀請對方坐下:“請你單獨留下來,不是為了陳磊。”
“不是姓陳的?”
九還真人困惑道:“那是什么?”
秦昭質說道:“是為了你宗百花谷弟子,姜汐月。”
“姜汐月?”
九還真人低頭暗自琢磨。
有關于羅霄仙宮之內發生的事情,他也略有耳聞,莫非是為這個?
“你不必緊張。”
沖虛真人笑呵呵地說道:“我們只是想了解一下她,越詳細越好。”
“說實話,在下跟這位師侄女并不熟悉。”
九還真人回答道:“只知道是多年前,我師妹玉靈真人從凡俗收來的弟子,大概在…”
他將自己所知和盤托出。
聽完之后,三天宗掌教互相對視。
末了,沖虛真人說道:“既然如此,就不叨擾道友了。”
“幾位掌教。”
九還真人卻是不急著走:“她體內的劍魔,當真是上古劍仙?那她還有沒有救?畢竟是我清虛宗的門人。”
“難說。”
沖虛真人只是敷衍,并不正面回答。
“好吧,要是有她的消息,勞煩沖虛道友,遣人通知在下。”
九還真人告辭離去。
等到他走遠之后,沖虛真人才看向另外兩人,問道:“在兩位看來,那姜汐月體內藏著的究竟是劍魔,還是魔種?”
“魔種的概率極大。”
紫陽宮秦昭質斜斜地依靠在座位上,修長的手指把玩著茶盞,瞇著眼睛說道:
“當初我們掘地三尺、搜魂煉魄,都沒能找到魔種所在,事情本來就很蹊蹺。
“從時間上來看,恰好是我們捉拿南宮青瑤,清虛宗將姜汐月收為弟子。
“如果此女是穆初泰和南宮青瑤的生女,他們又將魔種藏在姜汐月的身上,那么就說得通了。”
“倒也不必如此武斷。”
沖虛真人沉思道:“正如你所說,當初我們對穆初泰兩人搜魂煉魄,也沒能查到他們還有個女兒,或許真是劍魔也說不定。”
“這件事情好辦。”
王守拙豁然起身:“貧道去把穆初泰連同那個玉靈一同抓來日夜拷問,就不信他們不說實話。”
“不可。”
沖虛真人否決道:“在事情定奪之前,最好還是不要傷了我們與清虛宗的和氣。”
“清虛宗?”
王守拙漠然道:“事關重大,抓兩個人,還需要顧慮清虛宗不成?”
“清虛宗乃小宗,確實不必顧忌,但…”
沖虛真人頓了下:“張懷慶和他的這位小師妹同門情誼深厚,這些年來也一直照顧穆初泰,我們要抓人,他肯定會出手阻攔的。”
王守拙不以為然:“那張懷慶確實是一步跨入元嬰中期非同凡響,但目前為止,還不值得我們忌憚吧?”
“你說的沒錯。”
紫陽宮秦昭質接過話來,拖著腔調說道:“張懷慶本人確實不算什么,但我們擔心,也并非是他本人。”
“哦?”
王守拙不解:“這話是什么意思?”
“就在王兄來之前,通天潭處降下仙諭,在太玄仙箓之上,增加了一個名字。”
一道流光自沖虛真人的衣袖當中飛出,在空中停下之后,化作一幅卷軸緩緩展開。
“什么?!”
王守拙看著云紋背景、道韻流轉的卷軸當中的內容,瞳孔猛顫:“怎么可能,張懷慶登上了太玄仙箓?!”
“是啊。”
紫陽宮秦昭質幽幽道:“我們也沒想到,但現在看來,清虛宗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里,會愈發興盛。”
“想必王兄,明白登上太玄仙箓意味著什么。”
沖虛真人繼續說道:“所以最好不要跟張懷慶起正面沖突,魔種的事情也不必太急。只要魔種還在人間,就必定會再次出現。”
“我知道了。”
王守拙面色變得陰沉起來:“但該查還是要查,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宗來辦吧。放心,不會破壞太玄仙箓的。”
他最后補充一句后,便直接轉身離去。
“這…”
沖虛真人看著對方匆匆離去的背影,喃喃道:“看來王掌教對太玄仙箓的事情觸動很大。”
“能不大么?”
秦昭質說道:“沖虛道友莫要忘記,天劍宗和清虛宗之間的恩怨。真要是讓張懷慶登上天水之巔,第一個倒霉的就是天劍宗。”
“嘶”
沖虛真人嘖嘖道:“照這么說的話,老夫是不是應該攔住王掌教,免得他做出沖動之事?”
“為什么要攔?”
秦昭質抿了口茶水,不急不慢地說道:“魔種要是出了問題,咱們也是要擔責任的。
“可在追查的過程中,倘若張懷慶出事,我們同樣會有麻煩。
“這本來就是個燙手山芋,交給天劍宗去辦,我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豈不是正好?
“而且…
“飛升臺的名額就那么幾個,只有天劍宗出亂子,我們才能多得一些。”
“你這廝…”
沖虛真人指著對方,調侃道:“一千多年過去,心眼還是這么臟。”
“人生于天地之間何其渺小,那天道之機又何等縹緲?倘若不縝密行事,又怎么可能摸得到門檻?”
秦昭質放下茶杯:“說到底,這下界一切的爭端,都不過是為了飛升而已。”
“提到飛升…”
沖虛真人嘆息道:“那東勝神洲,也不知道何時才能收回來。
“陳磊倒暫時還不構成威脅,可誅仙門的李觀復,上次明顯是為袒護其而來。”
“誅仙門的這些孽障!”
秦昭質眸中露出陰狠:“早晚要想辦法鏟除。”
清虛宗。
陳三石易容成一名平平無奇的筑基弟子,混入到宗門腹地,直奔百花谷而去。
事發之后,他擔心牽連這里,就一直沒和師娘聯系,但總歸是要想辦法報個平安,再商討下后續如何安置師姐的。
當陳三石輕車熟路來到百花谷后,卻不見師娘的蹤影,倒是看到小道士十六依靠在洞府門前酣睡。
“這位道友?在下是前來拜訪玉靈長老的,能否告知一下她現身在何處?”
然而。
無論陳三石怎么呼喊,甚至伸手去搖晃,小道士都始終沒有任何動靜。
如果不是他的脈搏還在跳動,簡直就跟死了沒有任何區別。
“龜息術?”
陳三石感受著對方微弱到極致的呼吸,猜測可能是在修煉某種法術。
他也不再打擾,準備試著去找找大師姐,結果就在這個時候,突生異象!
清虛宗上方,原本晴空萬里,卻在忽然之間,被厚重的烏云遮蔽,天地間陷入一片深邃的黑暗。
烏云如墨,滾滾匯聚,仿佛被一只無形巨手攪動,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中心,隱約可見雷紋交織。
劫云!
清虛宗又有人渡劫!
而且從天劫的強度來看…
是元嬰修士級別的天劫!
是誰?
在陳三石的印象中,清虛宗大大小小的長老,除去張懷慶之外,理應沒有第二人有此資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