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奇早就在龔天道陣紋生出的瞬間,也一腳踏出。
他的腳下,陣紋同樣顯現。
光影浮動,打亂了龔天道所用的陣紋。
最終,只有龔天道以及他麾下的修士,以及一部分離他們近的海祖麾下,從眾人眼前消失。
等眾人回過神,才發現,他們已經落入了神山虛影之內,座落在山祖腳下。
場中突兀的變化讓在場眾人皆是一驚。
劍祖、齊可卿等人心有余悸,若是被龔天道布下的陣紋傳送走,不知會面臨怎樣的狀況。
而月海仙宗趙玉君等海祖麾下的修士,也同樣露出一絲后怕的表情。
他們倒不是怕龔天道,而是怕自己被傳送到了不周山虛影之中,落在了山祖手里。
誰知道落入山祖手里,他們會面臨怎樣的命運,肯定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趙玉君等人向寧奇投來感激的目光。
若非有寧奇這位陣法造詣極高的人在,恐怕他們所有人都會被龔天道給傳送走。
而因為寧奇的存在,只是讓他們中大概十分之一的人被傳送走了。
“寧道友,多謝!”
趙玉君那張好看的面龐有幾分焦慮之色,但依舊對寧奇展露笑顏。
寧奇微微搖頭。
“你我之間無須說謝,何況我并沒救下你們所有人。”
趙玉君道:“寧道友千萬別這么說,我想除了我們,海祖也會對你十分感激,若沒有你,海祖恐怕要面臨更大的麻煩!”
這話說的倒是極對,不過寧奇并沒有接話,而是道:“我們帶人再撤回一些,然后繼續看下去。”
于是,他與趙玉君直接帶領麾下修士,向浩然界的方向又撤退了不少距離。
眾人到了此刻,心底都覺得戰爭發展到現在,已經到了他們看不懂的地步。
之前還好,他們這些人只與對方世界的修士作戰就行了。
可到了現在,三位老祖降臨后,卻變得極為詭異。
一會兒是海祖與山祖對戰圣祖,現在卻變成了海祖與圣祖與山祖一起作戰。
這…靈界戰爭究竟會怎么收場?
他們心底不僅冒出這種問題,更是對自己的安危存疑。
特么的都好不容易活到戰爭后期了,別死在了要結束的時候,那可太憋屈了!
眾人繼續凝望著遠方的不周山虛影。
圣祖與海祖二人,見到龔天道竟用傳送陣傳送了不少修士到山祖的不周山虛影里。
他們兩人也是一驚。
這不周山虛影只有以仙道氣息加持雙目,才能洞見一些看不見的東西。
現在山祖召喚眾修士到了其中,究竟在做什么打算?
圣祖無比慶幸,他之前將浩然界眾多修士送回了浩然界。
不像山海界這邊,兩祖根本沒有讓眾修士回返山海界,甚至山祖還故意用浩大的不周山虛影堵住了回返山海界的通道。
“浩山,放出我的人!”
海祖一頭長發倒豎,整個人煞氣極重,其周身外圍縈繞著一層灰色的界海能量,加上其愈發瘋狂的表情,給人的感覺頗為可怕。
只是這種可怕對于進入浩大的不周山虛影中的山祖而言,根本不放在眼里。
或許,對于現在的山祖來說,不僅是海祖,甚至連圣祖在內,他都不怎么在意。
惟一讓他有些不爽的是,龔天道并未將之前他附近的所有山海界修士傳送而來,對于他接下來要發動的術法會些微有些影響。
這一切都怪那個有些天賦的小子!
山祖凝視了遠處的寧奇一眼。
一雙神眸犀利,其內恍若有宇宙生滅之相。
僅僅一眼,寧奇便有種如凡人被猛獸盯上的可怕感覺。
寧奇已經許久沒有生出這種感覺了。
即便面對海祖與圣祖,他都沒有,之前的山祖,同樣也沒給過他這種壓迫的感受,但現在的山祖卻給了他此種感覺。
好在,山祖如今的重心并未放在寧奇身上,寧奇充其量不過是一個有點天賦的修士罷了。
什么渡過三十六重天劫,什么超越兩界歷史上的所有人,這些在接下來都將不復存在。
山祖懸浮在不周山虛影之內,飛至高處,整個人始終以俯視的表情在審視海祖與圣祖。
“情海,你為何還是這么天真?”
他嘴角掛著淡笑,繼續道:“你如果敢早一點借用界海的力量,與我徹底拼個你死我活,就不會發展到今天的局面了。”
“你知道你為何會總是輸給我嗎?”
海祖冰冷道:“為什么?”
山祖似不屑的搖了搖頭,“因為你雖然成為了看似與我能抗衡的海祖,但你始終缺乏一個屬于真正強者,屬于第一人的心態!”
“你一直在被自己的底限束縛,一直活在情緒之中,一直對過往的事耿耿于懷,哼,有了這么多束縛,你如何能成為第一人?”
海祖那張絕美的面孔上,連水藍色的秀眉也倒豎起來。
她道:“我不知道你當初到底從傳承中獲得了什么,我只知道你以前不是那種人,難道成為第一人就真的那么重要么?重要到要拋棄一切,重要到甚至不惜做出弒師這等滅絕人性的事情?”
山祖搖了搖頭,道:“你還是不懂,你不妨問問你身旁那個飽讀詩書的老家伙看看,他應該讀過仙道史書吧?”
海祖不由望向圣祖,一對冰眸似乎在渴求著一個答案。
圣祖瞧了兩人一眼,并未先回答海祖的答案,而是對山祖道:
“江山代有才人出,長江后浪推前浪,能見到你這樣充滿野心的家伙,我活了這么多年也算沒有白活。我想先問一句,你已經不在乎我和你師妹的聯合了,對嗎?”
山祖瞧了腳下的龔天道等修士,又瞧了一眼繼續在擴張的不周山虛影,才回應道:“你可以這么說。”
“看來這場靈界大戰,果然背后你才是主要推動者,難道你已有十足的把握,確定自己可以借此突破了嗎?”
山祖譏笑道:“你還不算太笨,總算沒讀那么多書。”
“好了,我明白了。”
圣祖似乎嘆了一口氣,“可惜,你絕不會是真正的勝利者。”
“隨你怎么說,理想終究在真正的實力面前,不值一提。”
圣祖轉頭凝視海祖,道:“我現在知道他為何會走到這一步了,也為什么在說你永遠做不到第一人了。”
海祖詢問道:“究竟為什么?”
圣祖道:“你能強行融界海能量于己身,不光是我,連他我想也覺得有幾分震撼,但這只能說明一點,說明你對自己夠狠!”
“但想成為第一人,光對自己夠狠還不夠…”
海祖道:“難道真要像他一樣,弒師也不惜才行?”
“弒師不過是他的種種行為中的最正常的一環罷了,其本質是對別人也要狠!我修行這么多萬年,見過不少人,顯然,他是最接近那些史書中的至強者。”
“你若是翻看過真實的史書,你會發現,那些至強者都有一個特性,為了奪得最高的地位,連父母兄弟甚至孩子皆可殺,老師在這些血脈至親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海祖呼吸有些粗重,她被圣祖的話再一次引動了情緒。
她一向重情,否則也絕不會因為父親之死,而與山祖對抗這么多年,一直在堅持尋找真相,甚至不惜融界海力量于己身。
所以,對于山祖這位師兄,她其實一直感到無法理解。
兩個人的世界觀根本就不在同一條線上,以己之世界,如何能理解另一個人不同的世界呢?
不過,圣祖之言讓她想到了仙道史書上那些至強者的故事。
海祖一直討厭排斥這些史書,認為都是瞎編亂造,后人為了抹黑那些至強者刻意寫的,根本不可能存在這樣性情絕滅之人。
所以以至于她現在才徹底將自己的師兄與那些人聯系起來。
海祖似明白了一切,又似什么都不明白。
她仰著絕美的面孔,表露出一絲悲意。
“難道真正的強者只有做到這樣才能成就嗎?”
圣祖嘆了一口氣,沒有回答她的話。
或者說,他也跟海祖是一類人。
他自掌管浩然界以來,甚至引導浩然界意志走向正途,讓浩然界內的眾生都能獲得一個良好的發展。
只不過愿望再好,發展再好,一遇到像山祖這樣強大的野心家的進攻,他之前所有建立的美好都要面臨著破碎的挑戰。
這讓圣祖也覺得頗為郁悶。
他看過仙道史書不知多少次,卻仍舊相信,世界需要朝著更好的方向發展,不然一切都會走向毀滅。
可是,正如仙道史書記載的那些至強者一樣,其中的仁德賢君往往并不會被人推崇,反倒是那些掀起血海尸山的至強者,最被人銘記,許多人都幻想著自己也是這樣的至強者,能夠所向披靡,能夠一言出天下俯首。
圣祖甚至懷疑,這世界是不是本來就在朝著毀滅的方向發展。
不然,為何每次剛剛有了良好的發展,總會出現一個凌駕眾生之上的至強者,踩在所有生靈頭上,逼著他們臣服,逼著所有生靈受苦受難。
他都懷疑,這些至強者是不是專門出來推動毀滅世界的?
圣祖一時間,也覺得自己所看到的世界實在是太小了,哪怕他博覽群書,并修行到了此等境界。
但靈界對于整個界海來說,還是太小太小。
“行了,你們兩個家伙就別在那里自艾自憐,讓我告訴你們什么才是真正的強者,什么才是真正的天道。”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眾生愚昧,需強者以鎮世!”
山祖口中發出浩大道音。
一瞬間,虛空之中,各種能量包括虛空本身,似乎都在與他音聲相合。
整個戰爭界域都在震動,甚至連其后的山海界都在跟著震動,似在呼應山祖之音。
眾多修士身形搖晃,甚至感覺自身體內的力量都在快速流失,而流失的方向正是山祖所在的方向,流向那不周山虛影。
寧奇神色微變。
他那雙已經被仙道氣息注入過的破妄金瞳,清晰瞧見此刻此界所有的能量都在涌入不周山虛影,涌入山祖體內。
他望向身側,趙玉君等海祖麾下修士,一個個面色變得驚恐!
寧奇又望向身后,發現劍祖齊可卿等兩域大軍,體內的力量同樣在流失。
寧奇立即感知自身,發現他體內的力量同樣在微弱的溢出。
不過他意念快速一動,勾動體內那渡劫之后獲得的四方力量,立馬又止住了能量的溢出。
“快,施展我幫你們渡劫時傳授的劫生萬道訣。”
劍祖等人聞言,當即運轉劫生萬道訣。
頓時,他們體內能量的流失瞬間止住,所有人頓時一喜。
他們一個個望向寧奇,都不知說什么是好。
難道域主早就意料到了一切嗎,為何這劫生萬道訣能夠對抗那不周山虛影的力量。
寧奇若是知曉他們的想法,只能苦笑一聲。
他哪里能夠提前預料一切,不過是根據本體的界主體系,了解到出生于世界的生靈,會有缺陷罷了。
如劍祖齊可卿這些山海界出身的修士,他們所獲得的一切修為,甚至掌握規則之力成就合道境之后,也不過是動用的是山海界的能量罷了。
山海界有自身意志,若它要收回這一切呢?
那他們是否能夠對抗?顯然不能!
所以,寧奇才在自己渡劫之后,立即又幫劍祖等人渡劫,讓他們脫離山海界的控制,為自身后面反水山海界做準備。
沒想到現在無意之中,竟然先一步用在抵抗山祖的力量之上。
寧奇與劍祖等人又看向身側的趙玉君等海祖麾下修士,發現僅僅過了片刻功夫,他們體內的力量竟然流失了十分之一!
這簡直太驚人了!
好在,他們一個個正緊閉雙目,緊咬牙關,開始運轉海祖傳下的秘法,抵抗山祖以及不周山的力量。
但效果顯然并沒有劍祖等人的功法理想,只是減少了流失的速度罷了。
寧奇對此,也無能為力,這涉及到本源力量,他就算想幫也幫不了。
寧奇再望向山祖與不周山虛影。
忽然之間,一朵朵血花在不周山內綻放,化作朵朵血紅的飛雪。
圣祖與海祖見狀,瞧得目眥欲裂!
那朵朵血花不是別人,而是剛剛傳送進入的龔天道等山海界修士。
山祖竟然當著眾人面獻祭了他們,獻祭了這些他的部下,獻祭了追隨他的人。
龔天道在其中修為最強,還剩下一個腦袋。
他的腦袋搖搖晃晃的飛著,望向頭頂之上的山祖。
“山祖…”
然而,山祖身上垂落下一道偉力,直接將其頭顱擊潰,飛出一道神魂。
他又吹了一口氣,將其吹散。
“做了我的部下,當然是需要時就得為我獻出整個生命,你一開始就該知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