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0章 名為‘英雄’的存在
死一般的安靜。
耳邊是呼嘯的山風，天空之上則是若隱若現透著光芒的云層，而此刻蕭炎卻無心觀望。
正如字面意義上所說的一樣，他是真的僵硬在了原地。
說實話，對于薰兒的異樣情感，他其實并不是沒有認知，倒不如說，正是因為隱約察覺到了對方的心思，他才會將二人的距離保持的如此恰到好處。
好在，薰兒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也同樣對此心照不宣，這份屬于三人的默契才能夠得以延續。
但，此時此刻，古元的話語，卻無疑像是一柄突如其來的利刃，徹底的將這個話題暴露在了眼前。
漫長的沉寂后，蕭炎臉上的驚詫逐漸消退，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莫名的疑惑，淡淡道：“古元族長，恕晚輩不能理解您的意思。”
原本在蕭炎的認知中，即使古元真的對薰兒有所在意，充其量也只是因為她天賦的緣故，絕不會與親情掛鉤。
若非如此，以他族長的地位與實力，又怎可能會將薰兒派遣到當初的蕭家，甚至還對族老會與黑湮軍百般刁難而無動于衷？
“按照您的意思，莫不是要在這等關頭，出言撮合我與薰兒？”蕭炎的語氣愈發冷淡，直言不諱的道。
在他看來，對方之所以會選在這個時刻撮合他與薰兒，無非只是因為蕭魂聯盟一事罷了。
憑借著他先前在成人禮上展現的實力，以及蕭族傳人的身份，倘若能拉攏至族中，必然會對魂族的計劃產生極大的影響。
“小友此話，倒是對我誤解有些深了。”古元并未動怒，只是嘆了口氣。
“誤解？”
蕭炎目光微寒，冷冷道：“如果在下所記不錯，古元族長此前，似乎是要將薰兒派遣去與雷族聯姻吧？”
“這薰兒竟將此事也告知了你？”古元瞳孔一縮，驚愕道。
“爾等但凡對她有一絲掛念，她都絕不會將此事告知于我。”蕭炎嗓音漠然，“堂堂一族之長，卻要通過犧牲自己女兒幸福來獲取利益，恕在下.難以茍同！”
事已至此，蕭炎甚至連敬語都不再使用，顯然徹底撕破了臉面。
哪怕此刻身處古族，他都已是不再有任何的顧慮。
畢竟，身為蕭魂聯盟的核心，如今的他，有資格，也有權力去跟古族叫板！
心有不平事，自當解念于今朝！
瞧得眼前坦然無懼的少年，古元滄桑的眼瞳竟是罕見多出了幾分恍惚，仿佛像是與千年前的某道身影，悄然重迭一體。
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終卻又忽的閉上，幽幽道：“賣女求榮之事，我自認還做不出，這世上，也無人配讓本座如此做。”
“.？”蕭炎眉頭一皺。
未等他開口，卻見得古元身軀似乎在此刻拔高了幾分，嗓音也帶上了一絲泰岳般的威嚴：“與雷族的聯姻，無非是族中并無能入她眼的男子，再加上雷族新任的少主的確足夠優秀，本座才會應允族老會的提議。”
“無人能入她的眼？”
蕭炎怔了怔，有些不解的道：“可那古青陽”
然而，話未說完，卻是被古元緩緩打斷：“青陽性子剛直，且無意男女之情，他與薰兒，并不合適。”
蕭炎徹底沉默。
比起先前的風霜模樣，如今的古元，無疑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動，那股宛如蟄龍般的氣場，令得他都不禁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迫。
他知道，此刻的對方，方才是真正的古族族長！
“所以，您才選中了我？”蕭炎態度中的冷漠稍緩，平靜問道。
“不錯。”
古元頷首，聲音威嚴而不容置疑，“本座可以聽從族老會的指示，但事關薰兒，卻絕不會有半點讓步。”
“對于你，本座相當滿意，你體內的血脈雖然已經廢棄，但你卻是用自己的努力，達到了絲毫不遜色于擁有血脈之人的成就，這一點，不得不讓人佩服。”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便是薰兒的確對你有所好感，倘若你愿意接納她，任何的后顧之憂，本座皆可一力擔之。”
言罷，古元暗金色的深邃眼眸凝望著蕭炎，緩緩道：“此事，信與不信，皆是在你一念之間，本座言盡于此。”
話音落下，古元竟是當真不再言語，就這么將雙手負后，靜靜佇立在了原地。
蕭炎久久無言。
他無比清楚，以對方身為古族族長的身份，根本沒有任何必要選擇在這等獨處的環境對一個小輩誆騙。
也就是說，對方給予薰兒的關愛，并非作假。
半晌后，蕭炎深吸了口氣，道：“.不得不說，以前輩的身份，竟然會對我一介小輩許下如此重諾，著實令在下有些始料未及。”
聞言，古元眼神微瞇，卻是并未急于回應，顯然是聽出了對方的話里有話。
果不其然，蕭炎忽的一轉話鋒，平靜無比的道：“但此事卻是與身份并無關系。”
“薰兒是您寄養在我蕭家的親女，不只是您，包括我的父親，我的大哥二哥，乃至我本人，都早已將她視為我蕭家的一份子，哪怕蕭家與古族完全不可相提并論，我們卻同樣關愛著她。”
“但我希望您能明白，愛，并不是束縛他人的枷鎖。”
聞言，古元的瞳孔驟然緊縮。
“您對薰兒的關愛，晚輩如今已是心知肚明，我愿意為之前對您的猜忌表示歉意.但，您的做法，我卻依然不能茍同。”
蕭炎眼眶微垂，一字一句的道：“在歸族之前，薰兒曾一直將您視作偶像，甚至不知幾次的向我炫耀您的頂天立地，可您知道么？自從她從族中歸來之后，卻再沒提及過一句您的好，甚至哪怕提到您的存在，也只是為了斬斷心中的念想。”
說到這里，蕭炎忽的松了一口氣，輕聲道：“您應該認識我的父親吧？”
古元沉默，卻是緩緩點下了頭。
當初蕭炎出生之際，他就在身側，甚至可以說，就是因為眼前這個靈魂之力異于常人的小輩，他才會將薰兒沉眠千年的神念喚醒，最終送往蕭家。
同為隔世之人，他們想必會很聊得來。
“既然您與父親相識，那便是方便多了。”
蕭炎釋然一笑，語氣也帶上了一絲懷念，“都說父親是孩子的偶像，其實我同樣也不例外。不過我爹跟您不一樣，沒那么高強的實力，之前是大斗師，如今是斗靈，這輩子唯一一次飛上天空，還是若若去救他的時候，嚇得魂飛魄散，卻又硬挺著要維持伯父的威嚴”
“可我真的很崇拜他。”
霎時間，古元瞳孔猛地一縮。
“父親不僅維持著搖搖欲墜的蕭家，還同時肩負著撫養我們三兄弟的職責，當他一邊手忙腳亂的給我喂奶，一邊照顧病床上的母親時，我二哥說了，他是他一輩子的英雄。”
蕭炎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加掩飾的笑意，“他也是我一輩子的英雄，所以，他一生只愛一人，我蕭炎同樣也是。”
他的心已經滿員了。
不只是因為父親的言傳身教，更是與那位藍發少女一次次相遇邂逅結下的羈絆，讓他真正明白了，為何父親會一生只鐘情母親一人。
從前書信慢，車馬都慢，烏坦城中風輕云緩，沒有那么多生死離別。
但卻足夠驗證人的心，長長久久，喜樂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