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言與溟霧族的戰爭還在繼續。
在此期間,大量玩家涌向飛升海域,跟隨溟霧軍團吞噬飛升族“遺產”。
不少玩家在此期間賺得盆滿缽滿。
大量資源被玩家以不同的方式消化。
建筑殘骸普遍丟給帝兆分解成祭力,飛升族的靈體殘肢、靈根晶石,等資源類商品上架交易行。
這場饕餮盛宴,玩家雖然沒有出力。
卻也跟著吃了一頓豐盛的流水席。
而書言與溟霧族的大戰,玩家也沒忘記,前線記者跟隨雙方撤離的方向推進。
指引水球的視角從高空拉近,進行現場直播。
以此獲取熱度,甚至是吃瓜群眾的打賞,這也是許多玩家賺取祭力的一種方式。
雙方的戰爭底蘊上,溟霧族占據了顯著優勢。
而書言在戰爭體系架構上,占據了絕對優勢。
獲得靈根規則前,書言的軍團架構其實存在一個嚴重問題。
它麾下的故事軍團,完全由墨力生成,這種能量賦予了造物無限的可塑性。
書言可以隨心所欲地將戰士塑造成任何形態,編織任何背景故事,甚至模擬出各種攻擊方式和生命結構。
但墨力的特性只作用于“塑造”層面,沒有任何戰力賦能。
它就像是一塊橡皮泥,可以捏出栩栩如生,結構復雜的生命。
例如,生成一條殘暴巨龍。
但這條巨龍的吐息威力,鱗甲強度,卻完全取決于書言投入墨力的多少。
它無法賦予造物超越能量本身品階的規則級特性。
對比黑潮體系,每一種兵種都有規則效力加持,包括邪月規則、吞噬規則、反噬規則,等等。
最弱的黑潮兵種也擁有諸多增益加持。
但書言軍團卻沒有任何增益特性。
它的兵種在擁有體系優勢的同時,也沒有任何特長,各方面較為平庸。
兵種只是改變了生命形態,卻沒有超越生命形態的力量。
而靈根規則的加入,徹底解決了這個核心缺陷。
靈根規則的衍生能量,本身就是一種強大的規則級戰力賦能器。
它可以為生命注入自帶特殊屬性的發動機和能量循環系統:靈根。
飛升族的發展模式,便是圍繞靈根規則架構。
以種子結合靈根的方式,讓族人自誕生起便能獲得規則特性加持。
這是一條“先天賦能”的道路。
讓族人成為類似規則衍生生命般的存在,天生便擁有強大的成長潛力。
再結合下層修仙小世界,將族人的修煉與成長打造成了一條工業化的流水線。
書言在擁有靈根規則后,它的選擇更直接。
用墨力塑造出一個個“修士”形體,這部分可以視為空殼。
靈根規則為軀殼生成對應的靈根(金、木、水、火、土、風、雷、冰等)。
讓這名修士的成長與戰斗手段自帶相應的規則特性。
例如,金的無堅不摧、木的生生不息、火的焚盡萬物、水的至柔克剛…。
墨力負責創造生命架構與背景,靈根負責注入靈魂與特性。
兩者結合,讓書言徹底補上了自己的短板,所打造的軍團在戰力層面有了質的飛躍。
可以視為,這是一個簡化版的星脈體系。
玩家不同的命魂可以結合使用,產生11大于2的效果。
書言在擁有靈根后,也通過近似的方式,打造出了兩種規則特性結合的軍團。
雖然沒法做到規則特性上的融合,卻也達成了規則上的互補。
與溟霧族交手的慘烈前線,書言新生的修仙軍團展現出了驚艷的適應性。
面對溟霧戰士無孔不入的侵蝕。
書言軍團中,身負庚金靈根的劍修斬出銳利無匹的劍氣,會被擁有厚土靈根的同伴瞬間引動大地之力加持,化作無數纏繞著堅固巖殼,穿透霧靄的飛石洪流。
金的銳利與土的厚重結合,產生奇妙互補。
保留穿透力的同時,又極大增強了對抗溟霧腐蝕特性的耐久性。
還有離火靈根修士釋放的焚天烈焰,在癸水靈根修士的操控下,并未被水火相克抵消,反而被水法約束,塑形成一道道高壓熾熱的旋轉氣流,如同超高溫水刀,精準切割霧獸。
火的狂暴與水的掌控結合,化為無序的毀滅打擊。
雖然未能實現規則層面的徹底融合,誕生全新特性,卻做到了軍團架構上的互補。
還能根據戰場形勢隨時調整“能力組合”,極大地遲滯了溟霧族的推進速度。
但書言的野心遠不止于此。
在維持前線戰局的同時,它的意志已開始在“規則書”的其他書頁中瘋狂運作。
將“靈根規則”這顆強大的種子,嫁接移植到其他截然不同的故事體系之中。
在某個描繪著鋼鐵洪流與巨型機甲的科技戰爭敘事中,原本的能量核心被修改替換。
一種名為“靈爐”的新型引擎被書寫出來,其核心正是一枚被改造的“雷靈根”。
它能更高效地汲取空氣中的能量,為機甲提供澎湃動力,并使能量武器附帶上了雷電的麻痹與穿透特性。
科技軍團獲得了近乎無限的續航和戰爭附魔。
在某個彌漫著元素潮汐與咒言的魔法世界架構里,魔法師迎來了一個新時代,體內心臟位置凝結出一顆“元素魔核”,這本質上是靈根的變種應用。
讓它們施法時消耗的精神力大幅降低,法術威力倍增,能更容易地引動對應元素的法則共鳴。
魔法體系的基礎,被靈根規則大幅度強化。
在某個依靠血脈異能怪異體系邊緣,一種名為“天賦靈種”的造物盛行,它們發現只要將此類物質植入體內,便能獲得強大的力量加持…
書言邊打邊撤,并非害怕溟霧軍團。
它正在進行的,是一場瘋狂的體系雜交實驗。
不再滿足于擁有一個強大的“修仙軍團”,它要讓自己掌控的所有敘事力量體系,都因為“靈根規則”的注入而得到底層強化。
靈根在它手中,變成了一個萬能的基礎規則插件,可以嵌入任何它認為合適的故事框架里。
成為故事里的力量增幅器。
它的戰爭潛力,以這種方式,滾雪球般膨脹。
對抗溟霧族的戰爭,成了它測試完善這套技術的絕佳試驗場。
這也正是怪物世界在它眼中,最令人著迷的地位。
危機與機遇并存中,一次關鍵的勝利,或是一次成功的掠奪,便能成為文明躍遷的爆炸點。
帶來戰爭力量上的質變飛躍。
就例如這次,它吞噬了飛升族的部分遺產,奪得了靈根規則,便打開了通往無限可能的大門。
現在的它,有信心贏下這場戰爭。
接下來它要做的,就是堅持住溟霧族的撲咬。
這個過程中,它的力量會越戰越強,體系越打越完善。
其次,它的觸手已經探向了飛升族留下的修仙小世界。
那里,沉睡著飛升文明最后的遺產。
這些遺產,是飛升族昔日從怪物世界搏殺、汲取的珍貴資源,如同輸血般持續澆灌給修仙小世界。
用于輔助小世界的成長。
遺產中包括了沉淀的靈氣、成熟的靈脈,乃至無數被揮灑下去的靈根種子。
它們本是飛升文明為自己準備,用于延續輝煌的兵種庫。
現在飛升文明已經謝幕。
這些文明火種,失去了締造者,也就失去了繼續存在的意義。
書言的意識掃過這些小世界。
它回想起赤炎最后送來的微光種子。
與其說是托付,不如說是絕望下的請求,詢問它是否愿意接納飛升文明最后的殘響。
但它已經給出了答案。
它現在要做的,就是保留其中幾個擁有高閱力產出的小世界,然后將其他沒有閱讀體系的世界徹底榨取。
提前送這些小世界進入末法時代,將所有靈性資源轉化為最純粹的墨力,用于戰爭消耗。
赤炎期盼的文明延續,在書言眼里,只是戰爭燃料上的補充。
這便是怪物世界中,敗者注定的歸宿。
此時,飛升海域上的戰場仍被狂暴的能量所充斥,但廝殺的基調正在悄然改變。
書言的新軍團在戰爭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進步。
原本會被溟霧輕易腐蝕的墨力造物,如今在靈根規則的加持下,能夠頑強地抵抗侵蝕特性,并進行反擊。
戰線的推進愈發艱難,每吞噬一寸領域,溟霧族都需要付出遠超預期的代價。
坐鎮大軍后方的夜溟,眼眸中終于閃過一絲凝重。
他已經意識到了問題根源出在哪。
也終于明白為何始終搜尋不到飛升族的終極遺產“靈根規則”的蹤跡。
顯然是赤炎在最后時刻,通過某種空間秘術,將其贈予了書言。
這份遺產,此刻正成為書言對抗它的最強武器。
強烈的危機感自夜溟心底升起。
它比任何人都清楚怪物世界的“機緣”有多么可怕。
一次正確的機遇,足以讓一個文明魚躍龍門,完成階層躍升。
當年的它,在舉族皆敗中獲得翻盤機遇,正是獲得了來自命運族的機緣。
眼前的書言,顯然正處類似的“躍升”階段。
消化吸收飛升族的終極遺產,并將其與自身詭異的故事軍團體系融合。
每拖延一刻,書言的力量就壯大一分,體系就更完善一分。
絕不能讓它完成這個過程。
夜溟瞬間做出了決斷。
面對一個正在“進化”的對手,給予時間是最大的愚蠢。
哪怕要付出巨大代價,即使耗盡此戰帶來的所有收益。
也必須一鼓作氣,以雷霆萬鈞之勢,在它徹底蛻變成真正的威脅之前,將其徹底碾碎。
“傳令!”它的意志化作冰冷的指令,瞬間傳遍整個溟霧大軍:
“不計代價,摧毀書言軍團,開啟溟霧亡語大陣。”
想明白問題的夜溟不再追求性價比,更不考慮保存實力。
它要以溟霧族雄厚的底蘊,發動一場不計成本的強攻,強行中斷書言魚躍龍門的過程。
就在夜溟的指令下達指令瞬間,一股威嚴意志自溟霧族疆域最深處傳來,直接在它意識中響起:
“夜溟,冷靜!”
這是溟霧皇帝的聲音。
“此陣一旦開啟,我族的資源底蘊將快速耗盡,未來一段時間內我族將陷入低谷,別忘了我們最大的威脅始終是蒼星海域以北的古神族,或許它們會在我族最虛弱的時候襲來。”
“書言軍團雖然得到了機緣,卻已成驚弓之鳥,或許會就此遠遁,窮寇莫追,方為上策,為一時得失,賭上全族安危,是否值得?”
溟霧皇帝的勸說帶著理性分析,著眼于全族安危。
但夜溟的意志沒有絲毫動搖,它當即恭敬給出回應:
“陛下,正因為我族最大的威脅是蒼星海域以北的古神族,才更不能放過眼前的機會。”
“優柔寡斷,瞻前顧后,才是毀了我族未來的慢性毒藥,您難道忘了,我族當年是如何從瀕臨滅絕中掙扎而出,最終得以重返這片海域,正是搏來了那一線來自命運族的機緣。”
“怪物世界的法則從未改變,風險與機遇始終并存,今日放任書言離去,它攜飛升族的規則遠遁,他日歸來時,必成更棘手的心腹大患,若今日能將其拿下,吞噬其一切…我族獲得除了飛升族的靈根規則,更有書言那潛力無窮的故事體系。”
“屆時,融合兩者規則的溟霧族,將擁有無限的可能。”
“陛下,我們既然決定再戰怪物世界,爭奪至高權柄,就不能畏懼風險,面對躍升的機遇,唯有全力一搏。”
“若勝,我族將鑄造從未有過的輝煌未來,若敗,不過是提前面對注定的命運罷了。”
“是選擇茍安一時,在安穩中走向滅亡,還是選擇在此刻賭上一切,搏一個讓我族真正崛起的可能…我的選擇,是戰!”
幾乎在他給出回應的同時,又有數道意志接連降臨,溟霧族內其他派系或實權長老的聲音響起。
“將軍,三思,陛下所言極是,溟霧亡語大陣是我族以亡語特性,在沉睡期積累出來的最強力量,為了一個暫時還無法確定的戰果,賭上我族應對古神族的戰略儲備,這代價是否太過高昂,勝敗尚未明確,風險遠超收益。”
“將軍,沖動會葬送一切。”另一道意志介入,帶著告誡意味:
“古神族的實力我們已經有過初步了解,它們如同懸頂之刃,我族任何重大決策都需優先考慮其反應,此刻開啟亡語大陣,引發的能量波動必然驚動它們,若它們趁機發難,而我族又陷入與書言的戰爭泥潭…后果不堪設想,穩妥起見,當以震懾為主,逼迫書言離去方為上策。”
“將軍,此乃險招…”
一道道勸說的意志,如同無形的枷鎖,纏繞向夜溟的決意。
夜溟清楚,它們并非怯懦。
它們看到的是族群的存續,想要避免任何可能導致萬劫不復的冒險。
這些反對的聲音在夜溟的意識中回蕩,讓它忍不住攥緊了拳頭。
它理解族內高層的顧慮,但它看到的景象與他們截然不同。
除了潛在的風險,還有一個稍縱即逝,必須死死抓住的躍遷機遇。
一旦錯過,溟霧族丟失的是一個更廣闊的未來。
身處怪物世界,這本身就是最大的賭注。
既然決定留在怪物世界,又怎能害怕承擔風險。
但溟霧帝皇與族內高層的謹慎,壓在它的決策之上。
但它心中的戰意,沒有熄滅。
帶領族群撕裂現狀,邁向更強未來的渴望,燃燒得更加熾烈。
它知道,說服它們需要時間,但書言的進化每分每秒都在進行。
巨大的壓力之下,夜溟不再去一一反駁,而是將心中的決心、信念,凝聚成一句斬釘截鐵請示,投向沉默許久的皇帝與長老團成員:
“陛下,諸位長老…我深知此戰風險。”
“但請相信我的判斷,此戰若避,我族失去的要遠比獲得的多。”
“所有后果,我夜溟一力承擔,若敗,我愿自碎神魂,以謝族群。”
“此戰機…絕不可失,請陛下…準戰!”
夜溟的聲音回蕩在對接族群的意識空間之中。
它壓上了自己的一切,只為了搏那個它認為必須去爭取的未來。
是戰是和,最終的決定權,交回到了皇帝手中。
而夜溟的意志,如一張拉滿的弓,蓄勢待發。
良久的沉默后,溟霧皇帝的嘆息聲傳來:
“準。”
夜溟剛要行動,卻聽溟霧皇帝繼續道:
“但不能孤注一擲,溟霧亡語大陣只可動用七成資源,必須保留三成底蘊,固守蒼星海域核心,以防不測,此為底線,亦是我們的應對古神族偷襲的后盾…夜溟,莫要讓狂熱吞噬理智,記住,此戰是為族群博取未來,而非葬送一切。”
聽到這番話,夜溟心中無奈。
這并非它所期望的全力支持,只是有限的妥協。
皇帝允許它冒險,但必須為族群留下繼續的可能。
夜溟心中閃過一絲不甘,它渴望的是毫無保留的傾力一擊,以絕對的力量碾碎一切變數。
但這已是目前能爭取到的最好結果。
“謹遵陛下諭令。”
給出回應后,它沒有絲毫猶豫,壓下所有情緒,意志瞬間與整個溟霧大軍深度連接。
“溟霧亡語大陣…啟!”
指令下達,與溟霧族本源相連的溟霧規則、亡語規則,同時震動。
磅礴能量自溟霧大軍深處爆發,匯聚成能量洪流。
漆黑如墨的霧氣變得愈發粘稠,霧氣之中,似有億萬扭曲的面孔在哀嚎尖嘯,那是曾屬于亡語族的力量在具現化。
無數由煞氣與怨念凝聚而成的暗紅色符文在霧海中浮現,構成一個覆蓋了整片戰場的巨大陣圖。
陣法運轉的剎那,空間仿佛被投進死寂深淵。
空氣中的能量都好似要被這無盡虛無所吞噬、同化。
這是一種領域化的覆蓋,將現實強行拖入溟霧與亡語主宰的死亡法則之中。
七成力的溟霧亡語大陣,展現瞬間,如同一個不斷擴張的死亡黑洞,帶著碾碎一切生機、吞噬一切的威能,朝著書言的領域緩緩壓去。
夜溟立于陣眼之上,眼眸中唯有冰冷殺意。
即使未能盡全功,它也要以此大陣,強行中斷書言的進化。
黑洞領域碾壓而過,書言精心構筑的修仙軍團首當其沖。
璀璨的仙光在粘稠的黑洞中急速黯淡,蘊含規則之力的道法轟擊在黑洞上,如泥牛入海,只能激起些許漣漪便被無盡虛無吞噬。
無數修仙者,連同它們腳下的仙山靈脈,一同被迅速消融崩解,還原為最原始的墨力,隨即又被大陣消磨。
短暫接觸,戰爭便呈現一面倒的碾壓。
書言的領域被強行壓縮,節節后退。
溟霧亡語大陣所過之處,一切故事框架被改寫為寂滅終章。
夜溟的決斷,帶來了壓倒性的戰爭優勢。
但在這看似必勝的優勢中,書言卻展現出驚人的韌性。
它沒有選擇硬撼,在黑洞狂暴的風暴中不斷調整軍團架構,竭力維系著領域核心不散。
深層空間中,書言的意志光球爆發刺目光芒。
執、筆、書,同時啟動。
與其連接的萬千小世界在此刻劇烈震顫。
開始榨取不同世界的能量給領域供能,雖然這么必然會影響到許多產出閱力的世界。
但生死存亡危機下,書言不得不這么做。
在此期間,大量小世界開始快速衰退。
山河失色,靈氣枯竭,大地崩裂…它們成了書言應對溟霧亡語大陣吞噬的外部電池。
為書言提供續航力量,爭取故事框架轉型的時間。
伴隨能量源源不斷的涌入領域,勉強抵住了亡語大陣無休止的吞噬,爭取到了彌足珍貴的喘息之機。
溟霧亡語大陣帶來的極致壓力,加速了它對規則融合體系的調整速度。
這個過程中,對抗溟霧族獲取的數據、經驗,被書言瞬間吸收分析。
更具針對性的“故事兵種”在敗退途中被快速完善,投放使用。
這一戰持續了五天。
在此期間,飛升海域籠罩在溟霧亡語大陣的死亡領域之下。
書言領域節節敗退,范圍被壓縮至五分之一。
萬千小世界為此付出了山河凋零的代價。
五天的極致壓力,也如同熔爐,將書言龐雜的力量體系淬煉、提純、最終完成了整合。
當第六天的第一縷微光試圖穿透濃稠的霧靄時,戰場上一面倒的平衡被陡然打破。
如同黑洞般碾壓一切的溟霧亡語大陣,擴張之勢停滯。
書言領域深處,彌漫起一股截然不同的氣息。
新生的軍團,自領域深處踏出。
出現那一刻,溟霧對領域的壓迫陡然消散,這支軍團天生便是為了應對這場戰爭而誕生。
它們的形態是由流動符文構成,每一個生命都是多重規則元素嵌合而成。
所過之處,粘稠的亡語煞氣遇到驕陽的冰雪般消融退散。
溟霧戰士的攻擊落在它們身上,規則級的加成不會被削弱,但純粹氣血、精神層面的能量近乎無法造成效果。
這便是專門針對溟霧族的終極戰爭體系:寂溟者軍團。
書言的反擊,開始了。
一直立于陣眼之上的夜溟,瞳孔驟然收縮。
它發現溟霧大軍的力量正在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極速化解。
書言領域內新出現的敵人,就像是溟霧族的天敵,生命結構完全是以克制溟霧體系的方式生成。
它知道,溟霧族最大的危機,降臨了。
如果當時皇帝陛下沒有保留那三成力量,能不顧一切地發動十成威力的溟霧亡語大陣,書言絕無可能成功。
但此刻,一切都晚了。
優柔寡斷的代價,便是將戰略主動權,親手送到了敵人面前。
如夜溟所想,戰場局勢瞬間顛覆。
寂溟者軍團身軀流動著不斷自適應調整的克制符文,所過之處,濃稠的溟霧煞氣分解哀鳴,迅速消融退散。
陣中溟霧戰士咆哮著揮出霧刃,凝聚著侵蝕能量的攻擊轟擊在寂溟者身上。
足以輕易撕裂山岳、腐蝕萬物力量,就像是失去了威力,無法造成有效殺傷。
反之,寂溟者的手臂化作流淌的符文長鞭,抽打在溟霧戰士身上,好似硫酸般讓其霧化軀體結構崩解。
所到之處,溟霧大軍構建的戰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散。
夜溟試圖重整陣型。
但仍是徒勞。
剛剛凝聚起來的霧陣,在寂溟者軍團冷漠的推進下,如同陽光下的薄冰,瞬間破碎。
躍過龍門的書言,將繁多的體系融合,并加上了克制溟霧族的敘事,書寫成了一篇嶄新的故事。
戰線向后崩塌,無數溟霧戰士在此期間殞命。
書言的領域則趁勢向前瘋狂擴張,寂溟者軍團如同決堤的洪流般向前碾壓。
面對一邊倒的潰敗,夜溟冷靜下達決策。
作為統帥,它已經看清了現實。
繼續死戰,唯有被這支天敵般的軍團徹底吞噬。
它的意志生成一道指令,瞬間席卷全軍:
“撤退,目標蒼星海域。”
命令瞬間壓過了戰場上的混亂。
龐大的溟霧大軍開始后撤,朝著蒼星海域推進。
但書言又豈會放過。
寂溟者軍團緊追不舍,如同附骨之疽,不斷撕扯吞噬著撤退中的溟霧大軍。
這場殘酷的追擊持續了數日。
戰場從飛升海域,轉移到了蒼星海域。
戰火,終究還是燒回了溟霧島。
此時,溟霧皇帝也意識到了情況危急,率領長老團前來接應。
數道浩瀚意識轟然降臨溟霧大陣。
它們將自身力量注入溟霧大陣,以合眾方式,將自身力量投向陣眼中心的夜溟。
其中也包括了溟霧皇帝之力。
磅礴如海的溟霧本源與精純亡語之氣,如同決堤洪流般瘋狂涌入夜溟體內。
夜溟忍不住發出一聲壓抑低吼,周身原本黯淡的霧軀驟然爆發滔天幽藍色烈焰。
將它周身的空間都灼燒得扭曲崩塌。
與此同時,書言領域內,規則書瘋狂翻動。
一篇名為“弒神者”的篇章驟然亮起,無數敘事能量匯聚,注入正在前線沖殺的寂溟者軍團之中。
書言的力量跟隨敘事力量降臨,施加于篇章的主角:霧斬。
環繞霧斬周身的威壓強度指數級攀升。
它緩緩抬起頭,遙看攜溟霧軍團之力襲來的夜溟將軍,眼中翻涌著滔天怒火。
下一秒,兩道身影在空中轟然對撞。
夜溟與霧斬化作兩道模糊的光影,雙方在合眾之力的加成下,展開純粹個體偉力對轟。
轟!轟!轟!
碰撞化作連續不斷的毀滅轟鳴。
夜溟一拳揮出,幽藍烈焰化作咆哮巨龍,所過之處空間凍結又破碎。
霧斬并指如劍,流淌的符文凝聚成一道灰白色死寂光束,瞬間將巨龍從中剖開、粉碎。
夜溟身形閃爍,出現在霧斬身側,雙手虛抓,引動無盡亡語煞氣形成億萬根撕裂魂魄的漆黑長矛,如暴雨般傾瀉而下。
霧斬不閃不避,周身符文環高速旋轉,形成領域,所有長矛撞入其中皆如冰雪消融,但每化解一擊,符文環的光芒也略微黯淡一分。
兩道身影在高天之上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瘋狂交錯、對撞、分開、再對撞。
每一次接觸都能爆發出足以泯滅星辰的能量風暴。
幽藍的烈焰與灰白死寂之光互相侵蝕,天空被撕裂出無數漆黑裂痕,又在世界自愈下彌合。
下方洶涌的海面被逸散的力量壓出不斷下沉凹坑,無法平復。
兩道身影再度交匯,幽藍火拳與灰白符文掌轟然對撞。
氣浪如海嘯般向四周炸開,高天云層被瞬間清空。
夜溟腕骨翻轉,火焰順著拳鋒蔓延,化作利爪扣向霧斬咽喉,指縫間逸散的亡語煞氣滋滋腐蝕著空氣。
霧斬肩頸驟沉,周身符文凝成硬甲,手肘前頂,帶著死寂能量直撞夜溟心口,符文光痕在虛空拖出殘影。
血肉震顫聲混著能量爆破聲響起。
夜溟借勢后翻,雙腳在虛空連踏,每一步都踩出幽藍火紋,火紋連成環形陣,無數火焰刃芒從陣中飛射。
霧斬腳尖點在空中,身形如箭竄出,雙手交叉成十字,灰白光束化作巨盾硬抗刃芒,同時并指疾揮,光束分裂千萬道細刃,反向穿透火陣,擦著夜溟甲胄劃出火星。
夜溟瞳孔驟縮,軀體驟然霧化,躲開細刃后又從霧中撲出。
雙臂纏滿火焰鎖鏈,朝著霧斬周身纏去。
書言意志加持下的霧斬周身符文環猛地擴張,灰白光芒凝成尖刺,鎖鏈剛觸到光刺便被寸寸熔斷,而夜溟卻借熔斷的火光近身,額頭青筋暴起,帶著焚天烈焰的額頭狠狠撞向霧斬面門。
沉悶撞擊聲震得空間嗡鳴,霧斬化作倒飛流光,轟然砸進海底。
但很快又從海底激射回來,再度與夜溟展開碰撞。
幽藍烈焰與灰白死光狠狠撞在一起,爆發的沖擊波化作颶風席卷,甚至在飛升海域掀起巨浪。
夜溟的身影微微一晃,周身燃燒的幽藍色烈焰黯淡了一分。
雖然瞬間又從后方溟霧大軍匯聚來的力量中得到補充,但補充的速度,已然隱隱跟不上消耗速度。
反觀光影交錯中的霧斬,它被書言意志加持,如同一個不知疲倦,永遠燃燒著莫名恨意的戰斗機器。
每一次被擊退,都會有磅礴的敘事能量自后方領域涌來,迅速修復軀體磨損。
論戰斗技巧,以及對力量的運用,夜溟占據絕對上風。
總能找到最刁鉆的角度發起攻擊,將合眾而來的力量發揮到極致。
霧斬的攻擊在它眼里缺乏變化,容易找到破綻。
但在能力體系上,它卻陷入了劣勢。
霧斬就像是書言為它量身定制的枷鎖。
它轟出的溟霧之力,會有一部分被灰白符文領域分解。
甚至是吸收部分溟霧之力化為己用。
好似一身通天偉力卻打在了空處,每一次激烈的碰撞,消耗遠大于傷害。
戰爭底層邏輯的能量消耗比拼上,它已經陷入絕對劣勢。
夜溟清晰感知到,自己正逐漸變得吃力。
高速移動時,空間的滯澀感也越來越強。
而霧斬的攻擊如同永無止境的潮水,一波接著一波,消耗著它的力量。
但夜溟眼中的戰意卻未曾有絲毫減退,反而愈發炙熱。
它不能退,更不能敗。
身后便是溟霧族的最后疆土。
而皇帝與族人正在竭力維持大軍陣勢,為它提供著最后的力量支撐。
這一戰,關乎族群存亡。
若它倒下,書言軍團將淹沒溟霧族數萬年的傳承,如同飛升族一般,徹底沉入歷史,化作塵埃。
成為書言登頂之路的又一墊腳石。
它不怪皇帝最初的保留,也不怪族內長老團的謹慎。
族群之所以是族群,正因為它是由無數個體構成的整體。
皇帝是這個整體的大腦,權衡利弊。
長老團是這個整體的筋骨,支撐結構。
每一個溟霧戰士,是這個整體的血肉。
而它自己,是這集體意志的體現。
這是整體做出的選擇,沒有對錯,只有全力承擔。
想到此處,夜溟發出低嘯。
這一刻,它選擇燃燒自己,完全放棄了防御。
幽藍烈焰洶涌澎湃,將它化作一尊殉道戰神。
它的攻擊變得更加兇猛,帶著與敵同亡的氣勢,不顧一切地撲向霧斬。
每一次攻擊,都在燃燒它存在的痕跡。
每一次碰撞,都會讓它的身影黯淡一分,卻仍在進攻。
它是溟霧族的將軍,是溟霧族最鋒利的刃,曾為族群開疆拓土,斬滅無數強敵。
此刻,它亦是族群最后的護盾。
用自己的脊梁,用自己的消亡,換取后方一絲重整旗鼓的可能。
踐行它身為大將軍的最終職責。
構成它存在的霧靄之軀,在戰斗中已淡薄得近乎透明,甚至能隱約看到內部那枚象征半神位格的生命烙印。
力量正飛速從體內流逝,當視線變得模糊。
夜溟知道,自己已無可能戰勝書言的可能。
最后一絲清明自眼中浮現。
它不再試圖攻擊霧斬,用盡最后的氣力,猛地將霧斬震退,為自己爭取到了剎那回旋余地。
下一刻,它做出了最終選擇。
近乎透明的雙手猛地按向自己胸口,璀璨的生命烙印。
“陛下…帶族人…走!!!”
嘶吼聲響徹在每個溟霧族人心頭,是命令,更是最后懇求。
與此同時,它胸口那枚半神境的生命烙印,驟然爆發出吞噬一切的光輝。
它想要以自身為代價,換來一場終極爆發。
制造一場浩劫般的能量風暴,暫時吞沒寂溟者軍團,阻滯其追擊步伐。
只要族群還在,火種未熄,未來就還有希望。
它愿以自身沉寂,為族群未來,劈出最后一條生路。
就在璀璨到極致的光輝即將到達到爆發臨界點時,卻驟然凝固。
夜溟所在的位置被書言領域覆蓋,空間好似變成了無形的琥珀。
正在燃燒自我,即將綻放最后毀滅的夜溟,被徹底凍結。
夜溟殉道姿態,被定格在最后一刻。
唯有它的思維和感知,還在無力地運轉著。
書言也在這一刻,以燃燒本源的方式,釋放故事篇章中的:時之力。
但這并非真正意義上的時間凍結,只是這部分空間內的所有能量停止了運轉。
饕餮盛宴還未開啟,它不會讓夜溟以燃燒自我提前結束這場戰爭。
夜溟的悲壯,與它無關。
更不會成全。
下一秒,寂溟者軍團如同決堤洪流,撲向后方試圖撤離的溟霧大軍。
屠殺開始了。
失去了夜溟的庇護,再加上合眾之力下的劇烈消耗,普通溟霧戰士在寂溟者面前如同草芥。
灰白死光掃過,成片的溟霧戰士被分解、消散,撤退的陣型瞬間崩潰,化作絕望煉獄。
撕心裂肺的怒吼在夜溟被凍結的軀體中瘋狂爆發。
它想要阻止這一切。
但它什么也做不到,只能像一個可悲的旁觀者,看著族群如何在它面前走向滅亡。
遠方,溟霧皇帝發出悲憤咆哮,試圖撕裂空間,強行開辟出一條生路來。
但先前與夜溟合力對抗書言,早已耗盡了它大半本源。
奮力撕開的空間裂隙僅僅維持了一瞬,便被書言領域內襲來的力量撫平,好似從未存在過。
逃無可逃,退無可退。
絕望,正逐步吞噬著溟霧族。
書言以最殘酷的方式,回應了夜溟的犧牲。
讓它親眼見證,拼盡一切想要守護的東西,如何一點點被碾碎、吞噬。
這不是書言刻意而為,卻是對夜溟最殘酷的懲罰。
書言維持不了時停敘事,夜溟的自爆還是發生了。
但此時的溟霧族早已被書言領域籠罩。
最猛烈的三輪沖擊撕裂書言壁壘擴散出去,但下一秒領域便自動閉合。
將整個溟霧族地化為了一座封閉的狩獵場。
后續的自爆能量猛烈沖擊著領域壁壘,卻如同困獸撞擊,只能讓那灰白色的光幕泛起劇烈漣漪,被更多涌來的敘事能量強行鎮壓、撫平、吸收。
當書言的領域徹底籠罩下來的那一刻,結局便已注定。
夜溟的自爆轟鳴,未能改變任何結果,反倒像是一曲悲壯挽歌,為溟霧族的覆滅敲響了最后鐘聲。
大戰,接近落幕。
接下來是書言的饕餮盛宴。
玩家全程目睹了這一戰,論壇、直播間、地區頻道,都是玩家的討論聲。
這一戰,近乎所有玩家都認為。
溟霧族會是最后的勝利者。
但書言卻完成了一場近乎不可能的逆襲。
溟霧族在占盡優勢的情況下,竟然被書言給反殺了。
這一刻,所有玩家都意識到,蒼星海域的格局已被徹底顛覆。
一個實力空前強大的新霸主,踩著飛升族與溟霧族的尸骸,登上這片海域的權力頂峰。
通過指引和考究黨玩家提供的戰報,玩家都覺得溟霧族的失敗十分可惜。
更準確的說是,夜溟將軍的戰死太可惜了。
“媽的,意難平啊,夜溟將軍死得太憋屈了。”
“一神帶眾坑,夜溟將軍輸出、抗壓、決策拉滿,最后都燃燒自我了…結果呢,什么豬隊友,惡心。”
“要不是老東西優柔寡斷,不敢梭哈,書言早就被按死了。”
“就是,夜溟將軍完全是被自己人給拖累死的。”
“心疼夜溟將軍,當年被豬隊友坑,重開一局還是這群豬隊友,全程看下來感覺夜溟真的盡力了,帶不動啊。”
“唉,夜溟將軍輸給了豬隊友,不是輸給了書言。”
玩家的討論聲都是在為夜溟將軍感到惋惜。
在玩家們看來,夜溟無論是個人戰力,還是決策魄力,都展現出了一個頂級統帥應有的風采。
它的戰術沒有任何問題,一度將書言逼入絕境。
敗北的關鍵,玩家普遍歸咎于皇帝和長老團的拖后腿。
這也是全線崩潰的轉折點。
如果當時溟霧族高層,能給予夜溟將軍毫無保留的支持,讓其自由發揮。
這場戰爭的結局,必將改寫。
可惜,沒有如果。
溟霧族不是玩家,沒有重新來過的機會。
夜溟將軍當年的力挽狂瀾,無法再次復刻。
未來,屬于掌握有四個規則力量的書言老太監。
可以肯定的是,書言即將向古神族發起戰爭挑戰。
玩家也都做好了輔助古神族,干倒書言的準備。
就在玩家們對蒼星海域的驚天逆轉議論紛紛,為夜溟將軍的隕落扼腕嘆息之際。
一股無形力量,悄無聲息地降臨在蒼星海域戰場上空。
力量輕柔拂過,將散逸的無數意識光點盡數收攏、匯聚,隨后瞬息間穿透了維度壁壘,消失無蹤。
一小時后。
地球,黑夜城。
郊外殯儀館。
現場氣氛沉重,空氣里彌漫著香燭和消毒水混合的氣味。
一場告別儀式剛剛結束,低沉的哀樂還在回響。
親友們紅腫著眼睛,相互攙扶,沉浸在悲傷中。
兩名穿著深色制服的工作人員面色平靜,帶著見慣生死的淡漠,正準備將一具覆蓋著潔白裹尸布的軀體推向火化室。
死者是一名少年,青春在一天前戛然而止。
就在傳送帶即將啟動的前一刻。
“呃”
一聲輕微呻吟,突然從白布下傳出。
正準備按下按鈕的工作人員動作猛地一僵,表情變得難以置信,手指懸在半空,微微顫抖。、
附近親友臉上,也都流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白布在這時掀開,露出少年蒼白面孔。
雙眼緩緩睜開,眼底卻是一片茫然。
少年迷茫地環顧四周,陌生的環境,哭泣的人群…隨后記憶如潮水般轟然涌上心頭。
無盡霧海,慘烈廝殺,書言軍團…記憶最后定格在那片凝固的光輝中。
沙啞的聲音在這時從干澀的喉嚨里擠出:
“我是…夜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