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界戰爭最終在超獸軍團的支援到來時,走向結束。
玩家軍團,全員魂歸帝冢村。
但這一戰也讓靈息族損失慘重。
其中血王率領下的血池超獸軍團損失過半,血王更是重傷瀕死,陷入昏迷。
大戰落寞,戰場上一片死寂。
焦黑的土地被靈息族戰士的鮮血浸染,龜裂的土地上散落著超獸軍團戰士遺留的殘渣結晶。
終焉巨獸殘破的軀體如同一座崩塌的山岳,橫亙在戰場中央,六對猩紅復眼早已黯淡,體表傷口還在散逸著血霧。
狂風卷過戰場,帶起細碎灰燼。
燃燒殆盡的血液痕跡、焦枯的骨片、未熄的火星…留下的只有破敗慘烈的景象。
遠處,幸存的靈息族戰士沉默地搜尋著同族殘軀(殘渣)。
他們腳步沉重,眼神空洞,偶爾從被萃取留下的殘渣中拖出一具尚有氣息的傷者,便立刻用血肉菌毯包裹,送往后方。
現場沒有勝利的歡呼,也沒有劫后余生的喜悅,只有壓抑的喘息與偶爾響起的痛苦呻吟。
戰場最中央,血王被緊急趕來的魂池軍團祭祀從殘破的終焉巨獸體內拖拽出來。
期間,它們不斷往血王體內注入生命能量。
這是靈息族從未遇到過的傷勢。
理論上只要終焉巨獸還能存活,血王便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但入侵勢力所釋放的能量,滲透進終焉巨獸體內的同時,也對與其相連的血王造成了嚴重傷勢。
此時,血王身上遍布紫色條紋,好似毒蛇般纏繞體表,不斷攝取著生命力。
血王的狀態好似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最終,前來支援的戰爭祭祀用暗紅色菌絲將血王受傷嚴重的身軀包裹,形成一顆跳動的血繭,通過不斷灌注生命力,抵消體內凋零之力帶來的持續傷害,為血王強行續命。
視線拉向遠方。
夕陽西沉,最后一縷光線掠過戰場,映照出無數殘破的生物武器與超獸殘骸。
好似戰場上的墓碑,記錄著這一戰的慘烈。
但唯有屬于玩家的一切,消失不見。
沒有尸骸、沒有武器…就仿佛他們從未出現過,這只是靈息族的一場內戰。
但跨界戰爭并未隨著這一戰的落幕而結束。
玩家還在源源不斷地通過空間通道降臨靈息世界,以起點為中心,往靈息世界四處擴散,戰爭的形式從一開始就是混亂模式。
超獸軍團哪怕還有余力抗衡玩家軍團的正面戰爭,但面對渙散的戰力,很難有效的一網打盡。
可行的方式只有駐扎幾個重要的城市,等待玩家到來。
或是將軍團力量拆分,建立搜捕軍,滿世界追殺玩家。
至于順著空間隧道前往入侵勢力所在的世界,剩余的七大王座都不敢這么做。
因為他們不清楚空間隧道的另一頭是什么景象。
傳送過去就遭遇埋伏,到時候要面對的將是沒有退路的困獸之戰。
半天后,天啟城。
靈息王庭的穹頂下。
七道身影圍坐在環形血晶會議桌前,每道身影都是不同的生命形態。
對靈息族而言,“族人”的核心是記憶囊。
它們眼里的軀體,就像是人類眼里不同款式顏色的衣服,或是不同造型的載具,只是外物。
會議桌上,本該八張的王座,空缺其一。
血王還陷入昏迷,無法參與這次會議。
靈息族另外七大王座入席后,都沒有說話,穹頂鑲嵌的熒光孢子明明滅滅,將七位王座的面容映照得陰晴不定。
“第二巢穴剛剛孵化完畢,浮空獸隨時可以送往入侵者所在世界展開調查,但前提是得盡快拿下空間通道附近的地區。”
說話的是靈息族的骨王,它聲音無比沙啞,說話時嶙峋指節敲擊著桌面。
頓時,會議桌中心的血晶表面浮現畫面,三百只體積龐大的浮空巨獸的軀體正在無數熒光浮游生物的編織下生成。
聽聞此話,坐在骨王身旁的蝕王點頭:
“我們難以分辨的是,入侵而來的勢力現階段登場的究竟是試探性力量,還是他們的主力軍隊,你們怎么看?”
這句話也正是其他王座所擔心的問題。
它們率領下的靈息族每次隨機對接一個小世界,都會派遣浮空巨獸,以及其他偵察力量前往那個世界進行試探性接觸調查。
明確這個世界的戰力等階,再決定是否開啟戰爭。
這套模式也是跨界戰爭中積累下來的經驗。
靈息族的發展走過不少彎路,跨界戰爭發展模式也遇到過滅族危機。
曾在一次入侵戰爭中,它們率領的軍隊與同樣降臨入侵而來的一支勢力相遇。
那一戰,讓它們至今都為之恐懼。
無盡的黑暗籠罩大地,無論靈息族派遣多少戰士,都會被翻涌的黑暗吞噬。
這場戰爭不是消耗戰。
從一開始,靈息族就被當成了養分。
敵人愈戰越強,但靈息族的戰力卻是越打越少。
最后以三個王座的犧牲,逃難回到故鄉世界,緊急打碎空間源點,關閉了空間通道。
好在黑暗勢力并未追趕,不然可以想象靈息世界都將在這股恐怖勢力的席卷下走向毀滅。
所以詳細調查另一個世界的情況,是靈息族戰爭模式中的最關鍵的一環。
所以他們無法判斷這次入侵到來的勢力,現階段是在試探,還是已經開啟全面戰爭。
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會議再次陷入沉默。
就在這時,坐在第三個位置上的菌王率先開口:
“無論如何,這場戰爭已經無法避免,現在最重要的是拿下空間通道所在地區,然后才好展開調查,我建議由我和骨王負責空間通道地區的戰爭,你們負責組建搜捕隊伍,搜尋還在我們的世界四處掠奪的入侵小團體。”
對于這個提議,其余王座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對了,藍色世界的入侵暫且放棄,駐扎空間源點的力量全部撤回,沒必要浪費資源繼續維持空間通道,現在最重要的是守護家園,而不是對外入侵。”坐在末尾的魂王突然出聲提議道。
聽了魂王這番話,骨王當即搖頭:
“我建議空間通道繼續留著,這場戰爭的未來走向無法預判,留著空間通道也是給我們靈息族留一條退路,假設我們的力量不足以對抗入侵勢力,或許前往藍色世界會是最好的選擇。”
面對反駁,魂王繼續解釋道:
“藍色世界的戰力等階還未調查清楚,真到了無法抗衡準備撤離的時間點,冒然前往藍色世界未必是最優的選擇,那里也可能是靈息族走向覆滅的墳場,我堅持自己的觀點,關閉空間通道。”
“我同意保持空間通道,藍色世界空氣中的能量稀薄,戰力不會很強,這會是一條退路。”蝕王也在這時發表自己的想法。
“退路?蝕王,你何時變得如此怯懦?靈息族數萬年來踏平無數世界,何曾需要給自己留后路?“
面對質疑,蝕王身上觸須緩緩蠕動,語氣低沉:
“這不是怯懦,而是戰略,我們仍未摸清入侵者的底細,初步的主力接觸就已經擊潰了血池軍團,甚至逼得血王瀕死,這意味著什么?他們背后是否還有更龐大的勢力?如果最終戰局不利,難道要讓整個靈息族跟著陪葬?”
始終沉默的影王也在這時點頭:
“我認為蝕王說得對,這不是退縮,而是保留火種,藍色世界資源貧瘠,但至少沒有這些該死的入侵者,若真到了最壞的一步,我們至少還能帶著核心族人撤離。“
聽到這番話的邪王情緒波動極大:
“撤離?你們在說什么?靈息族的榮耀何在?我們從未在戰爭中退縮過!”
“榮耀不能當飯吃,如果連種族存亡都無法保證,談何榮耀,邪王你是后輩,所以沒經歷過絕望。”說著,魂王站起身,目光掃過在場的王座:
“你們可還記得無盡黑暗,那場戰爭的陰霾始終烙印在我心底。”
“并非只有我們靈息族才是唯一的入侵與掠奪者,外面的世界還有很多強族,一味強調榮耀只會讓我們走向覆滅,留一條退路也是為了未來。”
“正因為我經歷過那個時代,所以我才比你們更清楚,什么是真正的絕望…所以我提議繼續保留空間通道,派遣部分力量駐守。。”
針對是否要保留對接地球的空間通道,七大王座展開激烈討論。
新晉王座與舊王座在思想層面上有著本質不同。
老一代王座經歷過絕望,也見證了靈息族成長中的曲折。
他們眼里,只要靈息族的火種得以保留,那么未來就有希望。
新一代王座的想法則截然不同,他們生長在戰爭掠奪體系下,是從戰爭中晉升至王座的戰士。
他們中許多戰士沒有經歷過最艱難的歲月,面對的大都是勢如破竹的戰爭。
這一代人,眼里的戰爭榮耀高于一切。
這也是老一代王座,為了推行戰爭成長體系時給下一代打下的思想烙印。
卻也成了桎梏他們思想的執念。
“表決吧,血王不在,他的這一票不參與本次決議。”面對爭執不下的決策,骨王在這時開口道。
其余王座紛紛點頭,七具軀體內的記憶囊里伸出觸手,同時按在會議桌中央的紅色晶石上。
最終的決定是,保留空間通道,給靈息族留一條潛在退路。
會議結束后,七大王座展開行動。
由菌王和骨王率領的兩支超獸軍團向玩家降臨地點進發。
其余王座拆分軍團力量,駐扎不同城市,保護城市不受四處游蕩的入侵小團體破壞。
其次,專門針對小團體玩家的游獵隊伍快速組建。
隊伍都是由戰爭祭祀帶領。
初步接觸讓靈息族意識到,即便是精銳戰士也是難以抗衡入侵勢力中的強大個體。
唯有戰爭祭祀,才有壓制入侵小團體的實力。
覆蓋靈息世界的網絡展開,空氣中游蕩的生命孢子成為眼線,為游獵小隊提供入侵勢力的坐標信息。
一場浩浩蕩蕩的反入侵戰爭打響。
相比較靈息族的緊張,玩家這邊就顯得無比輕松。
第一輪跨界戰爭結束,神王很快組織起新的戰爭力量,準備再次空降小世界展開跨界戰爭。
遺憾的是,神王也在這一輪傳送中被空間逆流吞噬,當場魂歸帝冢村。
進小世界副本的過程,堪稱拿命抽簽。
要是運氣不好,抽到防沉迷簽,就得被強制關進小黑屋一小時。
問題是,中防沉迷的概率比進副本的概率更高。
同樣頭疼的還有阿嵐。
120多萬祭力,已經被消耗了大半。
作為跨界戰爭的發起方,空間通道的能源供應由他負責。
維持空間傳送費用的開支巨大。
他搭建的空間傳送陣本就是簡易版,哪怕傳送規模縮小,但能量損耗仍十分嚴重。
為了維持戰爭繼續,他只能四處湊錢。
好在退款資金還在持續入賬,勉強能維持住空間通道的運轉。
這一輪跨界戰爭,成功進入小世界副本的玩家發財了,但他們月蝕族的發展啟動資金快要被榨干了。
血池軍團駐地。
黏稠的血漿在巨大的肉繭內翻涌,每一次搏動都伴隨著刺耳的血肉撕扯聲。
肉繭旁邊,終焉巨獸的殘軀浸泡在沸騰的血池中。
傷口處不斷有金色血液滲出,隨后被對接在終焉巨獸身上的觸手吸收,重新送回體內。
這本應是可行的療傷循環,可每當血肉試圖愈合時,傷口深處便會浮現出邪惡的紫色紋路,如同詛咒般遏制著傷勢的愈合。
一根斷裂的骨刺從終焉巨獸的肩胛處被擠出,帶著腐蝕性的黑血濺落在旁邊肉繭壁上,瞬間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入侵勢力留下的傷勢,讓懸浮在血池邊上的戰爭祭祀選擇用切除身體部位的方式進行療傷。
除了這種方式,它們已經找不到其他辦法。
此時,血王還陷入昏迷之中。
包裹在肉繭里的軀體正在崩潰。
身體對接終焉巨獸,讓凋零特性跟著蔓延至血王體內。
和終焉巨獸的情況一樣,血王身上的傷勢同樣無法愈合,只能通過灌輸生命能量的方式強行續命。
只要生命灌注中斷,血王的生命也將走向盡頭。
“還是不行。”為首的魂王下屬祭祀遺憾搖頭。
為了救治血王,它們已經嘗試了多種辦法。
但沒有一種辦法能有效驅散血王體內的詛咒力量。
就在剛才,他們用頭發觸須連接肉繭神經脈絡,試圖解析血王體內紫色詛咒能量的構成。
想要以此尋找解除詛咒的辦法。
但紫色詛咒能量根本無法被解析出任何信息,是一種它們從未見過的能量。
照這個趨勢下去,這位舊王即將在詛咒侵蝕下死去。
就在魂王麾下的戰爭祭祀對此感到束手無策之際,一道身影出現在血池邊上。
看到這道身影,懸空站立的戰爭祭祀紛紛落在血池邊上,單膝跪地恭敬道:
“魂王。”
被稱為魂王的身影,身高接近三米,身體并非完全由血肉物質構成,介于半血肉半靈體之間。
體表不斷流動的暗銀色霧狀物質,勉強能勾勒出人形輪廓。
構成身體的霧靄表面浮動著無數細小的神經光點,跟隨魂王的呼吸飄散重組,移動時在身后拖曳出朦朧的霧影。
而臉部本該是五官的位置,只有一團漩渦狀的精神渦流在緩慢旋轉。
這是魂池軍團在一次跨界戰爭中的戰利品,也是魂王現在使用的軀殼。
“情況怎么樣了?”
面對魂王的詢問,為首的戰爭祭祀如實稟報了血王的身體狀況。
得知血王的傷勢仍無法痊愈,魂王漩渦狀的臉部浮現模糊的五官輪廓:
“你們可有解析詛咒物質?”
“試過了,無法解析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能否取出記憶囊更換新軀體?”
“不行,記憶囊也已經被詛咒侵蝕。”
魂王聽聞,短暫沉默后,手中多了一瓶紅色藥劑,伸手丟向為首的戰爭祭祀:
“試試這個。”
“這是?”接過紅色藥劑的戰爭祭祀顯得十分疑惑。
“入侵勢力手中奪來的一種藥劑,應該是具有恢復傷勢的作用,或許能對血王湊效。”
聽到是入侵勢力手中奪來的東西,戰爭祭祀當即切開蓋子,將觸手伸向瓶子里的液體。
但觸手在接觸液體前停下。
它意識到,這時候解析藥劑的成分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除了這瓶藥劑,它們已經沒有其他任何治療血王的手段。
哪怕這是一瓶加重詛咒的藥劑,無非是加快了血王的死亡,不會改變既定的結果。
想明白后,戰爭祭祀來到血繭上方。
透明瓶子里的液體傾瀉而下,觸碰到肉繭表面瞬間,迅速滲入蠕動的生物薄膜。
肉繭微微震顫,表面浮現出無數細小的血管紋路,貪婪地吮吸著藥液中的能量。
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
藥劑傳遞至血王身上后,血王因為詛咒變得脆弱,已經大面積斷裂的骨骼發出清脆的接合聲,破碎的筋膜重新編織,就連那些被腐蝕的臟器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
詛咒力量也在這股力量的洗滌下被快速中和。
在戰爭祭祀難以置信的表情中,血王的肌肉纖維如活物般蠕動交織,最終徹底愈合。
血王體表的紫色紋理還未完全消散,但傷勢痊愈后帶來的恢復力正在逐步驅散體表的詛咒力量。
身體正式進入正向愈合循環。
這個過程中,血王的意識也跟著逐漸蘇醒。
特級恢復藥劑帶來的力量,將他在逆流通道中受到的傷害全部消除,錯位的意識也跟著恢復過來。
他在這時睜開迷茫的眼睛,第一件事是下意識的喚出空間行囊。
“好險,數據沒丟…臥槽!”
當看到十二萬祭力時,小小法師頓時懵了,第一個想法就是傳送中出bug了。
祭力數據傳回時出錯,導致自己的祭力暴漲。
“希望不會被回檔。”
心中激動的小小法師隨后喚出聯系人列表,準備和好兄弟分享喜悅。
可當他打開好友列表,看到999的私信申請,以及好友們發來的密集信息時,他頓時傻眼了。
“小小,你瘋啦,退公會吧,咱家供不起你這尊大佛了。”
“小小,你現在什么情況,發你消息不回,一個勁就是殺是吧,與世界為敵劇情線?隱藏劇情什么收益啊,值得你這么瘋狂,就不能換個方式和老鄉合作,從內部傳遞情報嗎?”
“你小子這輩子就留在靈息副本世界別回來了,回來也出不了村,外面全是要殺你的,以后你的游戲就在副本世界進行吧,你爹我差點都想和你斷絕父子關系了。”
看了眼右下角開啟狀態下的屏蔽功能,小小法師更懵了。
“不是,我不就傳送失敗,有必要…。”
話未說完,小小法師發現腦子里似乎多了許多新東西。
血王的記憶、他以血王身份率領血池超獸軍團,以殘暴姿態屠戮玩家的過程…所有信息隨著傷勢的繼續愈合,紛紛涌上心頭。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并未遭遇數據丟包,而是非常好運地在傳送過程中抽到了隱藏劇情。
這個模式也堪稱代打模式,他的意識全程由血王的記憶托管,掛機就能有收益。
但問題是…。
想到自己在掛機模式下的所作所為,小小法師又看了眼999的私信申請,心態崩了:
“完了,全完了,我死定了。”
“來時候好好的,回不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