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仙問道 第180章 石人一只眼
第180章石人一只眼(求訂閱)
蘇憐卿從公子的字里行間,感受到一股殺氣。
「吏不可畏,小民從來不可輕。」她心中似乎被什麼觸動到。
小人物的憤怒,也是憤怒,匯成洪流,便能撕碎天下。
如道經所言,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徐青接著道:「東山省民變的事,一時半會估計結束不了,我打算先去一趟龍虎山,你跟我一起去吧。」
「夫人呢?」蘇憐卿問道。
徐青:「江寧府的事千頭萬緒,又關系重大,我離開之后,只有她坐鎮,才放心。」
他頓了頓,又道:「你向下面交代一下,江寧府這邊如果有重要情報,直接交給法月,由他轉交給夫人。」
金光寺人來人往,本來也是紅花會的情報據點,法月當然有參與進紅花會的情報系統中。
不過,徐青對法月的期許,可不只是干這些事,眼下先鍛煉著。
身邊的人,不管有沒有能力,都得用。
畢竟沒能力可以培養。
天下的事,大都有過去成例作為依據,再不濟也可以找幕僚。
做事情不難,確定做事的人能不能為自己所用,認真做事,才是上位者最需要考慮的地方。
這也是復社目前最重要的意義。
有了復社,徐青就有個基本盤,像蜘蛛結網一樣,將自己的影響力輻射出去。
距離羅天大還有一段時日,徐青自然先得做足準備。
至于吳大人的求救信,徐青根本不急。
遼東的防御體系已經構建起來,而且如今一名老將鎮守,實際上根本沒吳大人想像的那樣危險他耐心給老吳回信,寫明其中利害。
吳大人過去,只要蕭規曹隨,基本上能平安鍍金回來。
至于岳父這邊,徐青沒有回信,因為馮大人也沒啥要求,更沒啥事,只是向他說明京中的情況沒有回信,但請安問好是應有之意。
他心知,孔府的民亂會是一個導火索,往后天下的事會越來越復雜,復雜的過程中,必然伴隨各種矛盾沖突,以及許多妖孽邪魔跟著興風作浪。
千古興亡多少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徐青帶著馮蕪回江寧府時,有應天府士子相送,希望徐青留下詩詞。
徐青于是現抄了一首。
詩很長,不過眾多士子都記住了其中一段,
「吾道貴沉冥,濁俗矜繁華。暮擷芳蓀,朝餐紫霞。王喬赤松,韶顏如花。海里三山接羽翼,
人間萬事真泥沙。」
有士子道:「沒想到解元郎年紀輕輕,就對塵世的紛擾和瑣碎感到厭倦了。」
「他年紀輕輕,經歷之多,確實遠超我等。」
「或許解元郎是對孔府民亂的事感到心憂—
眾士子紛紛做解讀,實際上就是蹭一蹭熱度。一篇文章干倒北孔,注定是名垂青史的事。
這時候,徐青用厭倦世事的詩詞,來表明心境,足見老辣。
眾人不怪徐解元把事情鬧大,要怪就怪北孔太菜,本來這種事,雙方對罵,吵個幾年,熱度有了,大家也能趁機蹭蹭名氣。
誰知道大家都還沒發力,北孔就倒下了。
孔府民亂的事一出來,大家都清楚,不管這次民亂結果如何,北孔鬧出這種事,都必定倒塌無疑。
有些收了南孔錢的人,心里一下子踏實下來。
收了錢,又結交了未來的衍圣公,一魚兩吃,豈不美哉。
而且謝泉的名士好友里,亦有厲害的人,旁徵博引,考證出,南孔才是夫子的嫡系后人,北孔是庶脈。
當然,徐解元的文章也提了一句,不過徐解元的攻擊點主要是北孔根本就不是夫子子孫,直接連根須都要給人家拔除。
過于激進!
但論證北孔是庶出,看似給北孔解圍,實則是暗搓搓地陰損。
總而言之,這場原本大家預計要斗很久的較量,結束得太快,好似剛進去,還沒啥感覺,就結束了。
妥妥地不痛快。
另外士林中,一些支持北孔的老學究,也連夜燒掉自己支持北孔的文章。
對他們而言,這事情結束太快,反而是好事。
總之,支持北孔的人,感到慶幸,反對北孔的人,心下更多是失落。
徐府,書房。
徐青對馮蕪道:「我接下來去龍虎山,就不和衛師兄同行了。他這個人顯然有點野心,但氣魄暫時沒看出來,咱們此時不易結交過多。而且他跟咱們親近,其實也會和魏國公的關系疏遠。」
馮蕪:「這種事,你決定就好了。家里有我,萬事放心。倒是你出門在外要小心,我教你的先天纏絲手,你學好沒有啊。」
徐青笑了笑,朝著房梁一彈指,身體竟緩慢上升,似乎有一根無形絲線拉著他。
不過,徐青很快便墜落下去。
這先天纏絲手,用先天一,練氣成絲,會比正常練出的氣絲堅韌,在關鍵時刻,能收到奇效。
其實徐青對這個玩意不陌生,因為有點像他前世的蜘蛛俠的能力,不過他如今能彈出的氣絲極為有限,長度也不太行。
另一方面,這無形氣絲,出其不意使出來,克敵制勝會更容易。
尤其是他以補天劫手使出來,洞悉敵人氣機,關鍵時,一根氣絲使出,可以直接決定勝負。
若非他有補天劫手,即使身具先天一,練成先天纏絲手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現在身具的功夫越多,憑藉補天劫手隨機應變就越厲害。
可以說,補天劫手是越練越強的神通,沒有止境,只看修煉之人,有多少見識,多高修為—
「聽說佛宗最厲害的法武合一絕學喚作如來神掌,一旦練成,驚天動地。但修煉的難度,亦是古今罕見。不知道我以后有沒有機會得到完整的如來神掌,以補天劫手修煉之。」
強如大禪寺,也只有一式如來神掌,為歷代方丈掌握,
憑藉這一式如來神掌,即使武道宗師,也能給武圣造成嚴重損傷,甚至有同歸于盡的可能。
當初紅月都沒學到這一式,
不過練如來神掌,精氣神要高度統一,紅月本身有精神問題,即使得到,估計也修煉不成。
這等傳說中的絕學,徐青現在只能悠然神往,
馮蕪試了試徐青的先天纏絲手。哪怕她已經很高估夫君的習武天賦,現在看來,依舊是低估了。
她自然不知曉,補天劫手的神通,使得徐青修煉天下手上功夫或者神通,都如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譬如佛宗的手印,繁雜的傳承,號稱三千法印,天賦高的武者,也得花數十年才能修完,若是徐青來學,估計也就一個月。
徐青和馮蕪隨后又聊到接下來最重要的一件事。
「孔府民亂的事,朝廷想輕易解決是不可能的。這里面的事情很復雜,但有一點,咱們得做好準備,那就是盡可能多囤積糧食。這場民亂不會很快結束,可是明年東山省的春耕肯定是要耽誤的,若是明年年景再不好,餓死的人,會很多。在這期間,肯定會有許多豪紳趁機土地兼并。咱們阻止不了,卻可以給這些活不下的小民新的活路。」
他前世老家,找工作就叫做「找活路」。
徐青自己何嘗不也是在找活路。
「夫君意思是開辦更多的工坊?」
徐青點頭,「不但要開辦工坊,咱們也得培養更多的繡娘。江寧府的刺繡,做工不差,只要在審美上,再提高一截,咱們的刺繡,在海外和大虞朝其他地方,都會很有市場。除此之外,咱們還得在工坊附近配套社學—...」
這些事,徐青不是第一次說,但他要反覆說,不斷強調。
許多事,不要指望說一次,就能讓人記住,或者理解背后的用意。
都是邊做邊理解。
哪怕徐青一開始,也不可能什麼都想周全再動手。
出現困難,解決困難便是。
這個過程,自己解決困難的能力,也會相應提升,膽子也會越來越大。
自來創業之主,都是需要夫妻同心協力才能完成大事。
這些女人,史書上有的記載了,有的沒記載,但不妨礙她們在背后起到的作用。
其實東山省孔府下的百姓,他想盡可能多救一些出來,不一定要帶到南直隸,也可以帶到遼東,利用吳大人做遼東巡按的機會,安插一批人過去。
遼東附近有適合養兵馬的島嶼,這些孟宇軒閑聊時提到過,徐青也派人查探且搜集過資料。
江寧府是個好地方,能產出許多錢糧,但無險可守。
但是江寧府靠海,徐青完全可以通過自己在海上的影響力,沿著海岸發展。
不過遼東在北面,徐青要在遼東發展勢力,東夷人和海沙幫等勢力,必須是要打交道的。
許多事,一旦開了頭,就沒有回頭路。
他如今做的事,同樣如此。
必須爭。
不但是為自己,也是為了身邊的人。
哪怕他解決壽命危機,想要貪圖享受,身邊的人也會把他一步步往上推。
另一邊,即使徐青已經盡量高估了孔府民亂的烈度,實際上仍舊是低估了。
東山省,一處大營,駐扎在距離衍圣公府數十里外。
羅教教主丶紅發衍空丶鬼面狐等邪魔外道,聚集在大帳里。
羅教教主現在有點懵。
他不過是藉機鬧事,搞個民亂,怎麼連官兵都跟著造反了。
不得不說,在不當人方面,東山省的官員和孔府沒什麼區別。大虞朝本來就文貴武賤,在東山省這禮儀之鄉,這種風氣更加嚴重。
可以說,東山省的武官,在文官和孔府面前,跟奴才沒啥區別。
隨隨便便就呼來喝去。
這次羅教教主,組織人起事,確實是應者云集,加上水患這種天災人禍,更是堅決了這些底層的叛亂之心。
因為水患的緣故,這些老爺,故意引導大水,淹沒了東山省那些殘存不多的自耕農的田土以及許多民居。
當然,實際上的破壞力沒那麼大。
但侮辱性極強。
伴隨徐青文章的傳播。
這些底層百姓一下子有了發泄口。
以前覺得你是圣人后裔,有朝廷撐腰,大家只能忍氣吞聲,結果原來是韃子后人,這還怎麼忍得下去。
孔府的佃戶和家奴是最先造反的。
因為孔府禮法森嚴,對家奴和佃戶根本不當人看,做下了許多惡事。
這些積怨,伴隨羅教教主的推波助瀾,好似油鍋遇上火星,一下子就爆炸了。
官兵和許多中層軍官見到這一幕,第一反應不是鎮壓,而是加入。
人會被欺壓得麻木,并不代表仇恨就會消失,只是壓抑著。
一旦爆發出來,比任何人想像得都可怕。
而孔府的實力,也比任何人想像得脆弱。
沒了圣人后裔的神圣性,他們大多數也只是普通人。
即使有厲害的武者,面對這滔滔洪流,也是無濟于事的。
不過孔府到底是千年世家,底蘊深厚,發覺事情不妙之后,進行收縮。整個衍圣公府,好似一座小城堡。
在衍圣公的組織下,孔府的精銳人手集合,還是將衍圣公府和圣殿暫時守住。
他們一開始還在等官軍救援,可是發現官軍也加入叛亂之后,許多孔府的人,都開始心理崩潰了。
不過孔府之外,還有許多小宗和孔府沾親帶故的豪紳,這些成了他們的發泄目標,而且趁此燒殺劫掠,怎麼爽怎麼來。
紅發衍空的修為,在這種殺氣息下,迅速恢復著。
他現在的功法叫做龍象鎮獄功,
化自身為地獄,以龍象巨力,橫掃天下。
這也是紅發衍空想到的能迅速恢復實力的手段。
羅教教主現在騎虎難下,他本來只是想點個火,沒想到自己成了火炬。因為羅教多年造反,名聲在外,許多亂民就認他。
而且紅發衍空煽風點火,自稱是彭和尚的后人,前來解救眾生。
彭和尚是前朝末年,農民起義的領袖之一,論資歷非常老,而且豪氣干云,哪怕兩百年過去,
民間都有自發的祭祀。
在這片土地上,為民請命過的人,終究不會被遺忘。
紅發衍空笑道:「見性是功,殺生是德。這正是我輩賺取功德的時候,教主莫要遲疑。」
他也跟著殺了不少人,吞吸氣血,修煉龍象之力,如天魔星降世一般霸道。
果然他在南直隸倒霉就是因為徐公明妨他,一旦離開,天高海闊。
之前他在海外,也是有一番不錯的機遇,遇到了方仙道的顧老道,搶了他身上的一些好東西。
所以他這一世,純熟是遇到徐青才會倒霉,拿捏別人還是容易的。
這也大概是紅月的佛咒影響,他注定要被修煉金光咒的人克制。
羅教教主:「我倒是不遲疑,不過孔府可不好攻下。」
到底是千年世家,有幾個厲害的老東西存在。
這幾日,羅教教主等人,和對方做過幾場,不分勝負。
而手底下的亂民,打砸燒搶還行,攻衍圣公府這種近乎城堡的地方,著實力有未逮。
孔府里面的糧食不少,堅定守住的話,半年都未必能攻下來。
但朝廷可不會給他們半年時間。
紅發衍空看了心月狐一眼。
心月狐道:「前朝末年,各路義軍造反的源頭,便是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動黃河天下反」。
如今黃河泛濫,不過是兩百多年前的舊事重演。那石像的模樣,我大致記得,咱們弄一個相似的出來,依循舊例,把亂子再鬧大一點。」
大虞朝不亂起來,它怎麼有機會救出本體?
那龍虎山能鎮壓諸多妖孽,何嘗不是和大虞朝的王朝氣運也有關系?
等它本體出來,非得把紅發衍空丶羅教教主這些家伙都吃進肚子,用來恢復修為。
那徐青,年紀輕輕,陽氣蓬勃,精氣溢滿,得玩他一百遍再吃掉。
它心里冒出惡毒的念頭。
羅教教主心想,這騷狐貍打低端局確實厲害。
這主意倒也不錯,鬧大點,到時候無論是進是退,都好說。
亂子一小,火力就集中了。
接下來由心月狐打造石像,羅教教主安排自己的人,去做輿論工作,除此之外,還找來城里的火器,不管有沒有用,拿來裝樣子總還行。
心月狐見了之后,其實有點無語,這些火器分明還是它那個時代的貨色,看著都朽壞了。
為何徐青的火器就那麼厲害。
想起那紫雷火箭的威力,心月狐的心情十分不美妙。
朝廷平叛的大軍開撥起來不是簡單的事,剛準備起程,就聽到了東山省連官兵和許多中層軍官都跟著造反,領軍的大將,差點當場生病裝死。
而且消息源源不斷傳來,說是流經東山省的黃河,出現了一只眼的石人像。
「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動黃河天下反!」
這句話仿佛魔咒一般,登時在北直隸埋下一層陰影。
一只幽靈,仿佛有一只幽靈在朝堂上飄浮。
首輔也沒想到,一場民亂,會弄出這麼大的動靜。
許多官員在想,外界傳言首輔像前朝的脫脫和王荊川,難道真沒取錯的外號?
面對這樣的事,首輔很快鎮定下來,「陛下,區區民亂,不足為懼,怕的是,有人趁機作亂。
如今朝堂之上,更需要鎮之以靜。」
大禪寺,后山。
「方丈,現在朝廷焦頭爛額,咱們該動手了吧。」
「大虞朝根深蒂固,現在出頭,不過是為王前驅。這次鬧不了多大。」一名宛如金剛的雄壯僧人,捏著手里嬰兒拳頭大小的念珠,平淡說道。
他隱忍多年,終于看到一線曙光了。
「張太阿,這大虞朝的病,早已進入膏盲,你不救還好,一救,什麼毛病都出來了。呵呵,這次的事你能平息,但僅僅是一個開始。」雄禪低語一聲。
復又念起往生咒。
大爭之世,豪杰輩出,卻又是蒼生之劫。
愿這劫灰過去,能讓他建立地上佛國,完成佛宗從未有過的壯舉。
于他而言,唯以渡世,方可渡己。
旁邊的僧人隨后又道:「方丈,我聽說天師府邀請了徐公明參加羅天大,不知張天師是在打什麼主意?」
「這次皇帝盯上了天師府,或許和皇帝有關吧。徐公明的路數,我還沒摸清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暫時別管他的事。可惜,上次要不是他阻止了我派人取回紅月舍利,不至于會放出妖僧來,
平白成了一樁禍患。」
青仙問道 第180章 石人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