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選擇陣營
等呂堯語氣幽幽的說完這么一段話后，同樣跟呂堯靠在島臺邊上抽煙的簡筱潔當時就側頭看向身邊的呂堯，主動活躍氣氛說道：“喲呵，可以啊，一段時間不見你都快成詩人啦？”
“躲著我們在這邊，你是要搞出版嗎？”
呂堯被簡筱潔搞無語了，翻了個白眼笑道：“搞什么出版啊，寫書死路一條好嗎。我記得《永無止境》這部電影里就有一段話，說的非常的妙，但凡你看到一個人邋里邋遢的，看起來沒有正經職業，那這人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是一個作家。”
簡筱潔和榮念晴都被呂堯這話給逗笑了，然后榮念晴就跟著追問道：“那剩下的百分之五十概率呢？是什么啊？”
呂堯樂道：“那當然是道友啦。”
他說的道友可不是修道的那種道友，這是某個地區對特殊人群的一種稱呼。
跟著簡筱潔和榮念晴就再次搖頭失笑起來。
不得不說，呂堯這貨說的好像還有點道理啊。
隨著氣氛重新活躍起來，榮念晴主動從島臺邊緣站直，重新坐到一樓大廳的客廳那邊去，把呂堯和簡筱潔也喊過去，跟著說道：“說真的呂堯，在你提出這個概念之前，我完全沒料到將來的境地會發展到這種程度。”
簡筱潔也說道：“別說提出之前了，就算是現在，我都覺得這有點太天方夜譚了好嗎？這個概念真的，即便對我來說有些太遙遠了。”
簡筱潔出生的時候，雖然兩極對峙還在持續著，但那個時候的簡筱潔才多大啊？等到簡筱潔懂事了，開始被教導這方面的知識后，兩極對峙早就結束了。
榮念晴年歲比簡筱潔還要小一些，所以對這東西就更沒概念了。
那樣的人類巔峰文明不同陣營的對峙，對如今的很多人來說已經太遙遠了，而一直落后當今發達國家，一直埋頭追趕的東大也很懵逼的，我就悶頭發育了幾十年，怎么忽然就拔劍四顧心茫然了？
怎么忽然就恍惚夢中驚坐起，列強竟是我自己了？
這對嗎？
所以哪怕大洋彼岸的黃毛搞出那么多的動作，逼的東大這邊很多高新科技企業都撓頭的時候，很多人都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等到東大這邊終于反應過來了，終于明白了，于是大量的金錢和資源就瘋狂的投入到不同的領域，進行裝備升級。
而現在，未來的真相被呂堯提前揭示，掌握住未來真相的榮念晴和簡筱潔，這會兒反而有些茫然了。
榮念晴問策呂堯，說道：“那，咱們接下來怎么辦啊？”
因為當年的兩極對峙拉爆了全世界的壓力，而沒經歷過的那些壓力拉爆年代的榮念晴，簡筱潔，這會兒都有點麻爪子，有點不知道該怎么進行布局了。
當兩極對峙這個概念如同烏云般壓在她們心頭時，哪怕人精如簡筱潔，沉穩如榮念晴，都不知道該怎么進行接下來的操作了。
這要是呂堯沒有留學未來的經驗，他肯定也是一頭霧水，滿臉茫然。
但呂堯留學未來的時候，早就看過答案了，只不過呂堯不能把這些答案直接告訴給榮念晴和簡筱潔，他只能用引導的方式跟榮念晴和簡筱潔說：“其實很簡單啊。”
很簡單？
榮念晴和簡筱潔同時扭臉看向呂堯，微微蹙眉的眼神仿佛在說：“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么啊？是人話嗎？”
呂堯則依舊帶著淡淡的笑意說道：“說白了，像是你我這樣的人，能對兩極對峙做出什么干涉嗎？其實是做不出什么干涉的。”
哪怕榮念晴是天宮中人，位列仙班，哪怕他們如今掌握著不少的金錢，資源，產業。
但這些東西在大國博弈面前不過是螳臂罷了。
別說擋不住歷史的滾滾車輪了，就算是車輪滾滾而過掀起的煙塵和泥沙，就足夠把他們淹沒了。
但是，大國博弈，也是他們這樣一個個微如塵沙的人凝聚在一起，最終爆發出巨大潛力的。
所以呂堯繼續說道：“雖然我們做不出什么像樣的干涉，也不是什么特別重要的籌碼，但在對峙的時候，選邊站好，然后傾盡全力的展現自己的價值，就行了。”
只是簡筱潔聽完這話卻立馬喪了氣，翻著白眼窩進沙發里：“你這說的不是廢話嗎？選邊站好誰不會，可關鍵是咱們得選的對啊。”
選的對，那就是從龍之功，高低能吃個肚圓。
可要是選不對，那就肯定會死無葬生之地。
簡筱潔咬牙說道：“這是在賭！”
呂堯呲著個大牙直樂：“是啊，就是賭啊！賭自己的命運，賭國運！”說著他就扭臉看向榮念晴：“怎么樣，榮總，準備好下注了嗎？”
賭國運嗎？
榮念晴搖頭苦笑，她長出一口氣說道：“我知道你要押注在哪邊。不管是把當初勸我大搞實體，進軍科技產業，布局高新科技領域，還是讓簡姐把她的產業弄回國內，都說明了你的傾向。”
說到這里，榮念晴才跟看妖怪似的看向呂堯，好奇的問道：“我說真的，你從那么久之前就在謀劃這些東西，難道從三四年前你就知道如今的局勢變化了？”
被榮念晴這么一提醒，簡筱潔這才如夢如醒，整個人差點跳起來：“臥槽！臥槽！！是這個意思哈？！是這個意思哈！！”
簡筱潔這是被呂堯之前白板上推演結果給迷了心，哪怕知道呂堯早讓她產業回遷是為了應對這一刻，卻沒把時間跨度往前再拉，這會兒被榮念晴這么一說，她是真的如夢如醒了。
這時候再想想榮念晴生日宴上見面時，呂堯跟他們說過的話，以及后續做的很多事情，似乎都是為了這一刻？
人可以算計到這種程度嗎？
要知道剛遇見呂堯，2014年那會兒，國內的情形都還不穩定呢，國外大洋彼岸那邊，圣槍游俠盧仙還如日中天呢，國際貿易和全球供應鏈分工正是最穩定，最繁榮，最昌盛的時候。
那個時候，國內所有人都覺得大洋彼岸就是人類文明的終極形態，無數人把那里視作人類的文明之光，人類未來的文明燈塔。
而那個時候的呂堯，只是一個臨近大學畢業的小雞崽子，還是靠著王殊才跟她們有了交集的。
面對著榮念晴和簡筱潔那如夢初醒，恍然大悟的表情，呂堯攤手無辜道：“不是吧？你們拿我當我什么？神仙啊？我就是能掐會算，也算不到四五年后發生的事情好嗎？”
但在心底，呂堯已經快憋不住笑了。
他是不會算命。
但他看過未來的答案了。
呂堯繼續打消榮念晴和簡筱潔那古怪的眼神，說道：“人都是從歷練中成長起來的，最開始，我就是想生活過的輕快點，多賺點錢，多多的享受點生活。”
“可隨著我手上拿的東西越來越多，隨著我站的越來越高，看的越來越遠，我的心態也在不斷變化著。”
“而在國際貿易中，國與國之間的關系，一直都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商人是什么？商人不過是國家這個概念延伸出來的流通管道，而商人這根管道的閥門，并不在商人們自己的手里。所以我才能從去年年底到今年上半年的變化中，推導出這么一個東西。”
榮念晴聽完感慨嘆道：“很厲害了，真的，特別厲害。”
她看向呂堯的眼神那叫一個幸甚樂哉，就跟曹操看郭奉孝一樣。雖然她的出生起點很高，創業資本很足，但如果沒有呂堯的幫助，她不會迅速的成為家里實體派的年青一代話事人。
呂堯對她的幫助真的太大太大了。
而現在，呂堯更是揭示了一個可怕的未來，一個在目前極少數人才知曉的未來。
是的，東大這么大，哪怕是億里挑一的天才，整個東大也足足有十幾個，所以呂堯推測出來的東西，別人也有可能已經推測出來了，但這種極容易造成心理巨大恐慌的事實是不可能輕易的向外暴露的。
古話說就是“事以密成，語以泄敗”。
傲慢點說就是“大部分人都是烏合之眾”，而烏合之眾是不足以調用的。
如果不是呂堯向他們揭開了這層面紗，那他們肯定會在后知后覺中失去很多輾轉騰挪的機會，造成自身產業的極大損失。
但現在，有了這樣的心理準備，他們能做的操作就很多了。
榮念晴在思忖了一會兒后就斬釘截鐵道：“那就賭！”
拼上一切，壓上一切！
簡筱潔輕輕倒吸著涼氣，她還在思索。
在此之前，她其實是贊同呂堯一直以來的布局的，因為國內的發展在近些年來那都是有目共睹的，可你要拿現在的東大跟大洋彼岸比？不管是硬實力，還是軟實力，哪怕是認知上，他們都跟大洋彼岸那邊差的很多啊。
在呂堯和榮念晴一起看向簡筱潔的目光中，簡筱潔沒有明確的表達態度，只是陳述風險道：“不是我想潑冷水，但不得不說，咱們這么做的風險太大了，大到無論是我，還是念晴，都有可能撐不住。”
簡筱潔：“你知道我這邊在海外有多少資產嗎？你知道念晴家里在海外有多少資產嗎？你知道我們如今的許多項目，有多少需要依賴國際供應鏈嗎？我們太容易被掐著脖子了。”
呂堯認同道：“是啊，我們真的是太容易被掐住脖子了，我們都能想到的問題，智囊團想不到嗎？誰愿意一直被掐著脖子啊？尤其是咱們這邊。”
過去幾千年都那么牛逼，就算是再怎么落魄的時候也都想著要一統天下，唯我獨尊。
偏偏最近這四五百年跪在地上都膝蓋都快生根了，多窩囊啊？誰愿意這么一直窩囊呢？
呂堯：“我層次太低了，不知道高層次的人會怎么想，但隨著雙方的貿易爭端越來越緊張，很多東西哪怕雙方都不愿意，很多事情都不得不被端上臺面。這不是在玩游戲，也不是在和稀泥，現在的情況就是二進制的，不是1就是0。”
簡筱潔聽到這里露出笑容：“咱們這邊是1還是0啊？我比較喜歡當進攻那方。”
呂堯和榮念晴都被簡筱潔這冷不丁的葷段子給弄樂了。
在這稍微松動起來的氣氛里，簡筱潔故作輕松道：“既然你們都押寶這邊了，那我肯定跟你們一起啊。大不了輸了咱們一起去國外過快活日子。”
呂堯卻擺擺手笑道：“輸贏并不是我們能決定的。”
簡筱潔嘆道：“正因為不是我們能決定的，所以咱們才更容易被當成雞，被人拎起來殺雞儆猴啊。”
呂堯樂道：“那也不會是我們啊。”
說到這個榮念晴就來興致了：“喔？你是連誰會被「殺雞儆猴」都想到了嗎？”
呂堯哈哈笑道：“害，這個其實不難選啊。你們想，既然是要殺雞儆猴，那目標的選擇肯定要選擇那種體量很大，地位很高，技術力很強，對外依賴程度很強的企業進行制裁。你覺得咱們這邊有哪一條是比較符合的？”
榮念晴沉吟片刻后篤定道：“技術力很強這一塊咱們還是很有發言權的，而且隨著雙方外貿爭端不斷升級擴大，咱們的芯片產能，以及研發進度也是肯定會受到刁難的。哪怕是現在的軟件生態開發也會受到影響，基于安卓開源架構的軟件生態建設會被卡的更死。”
榮念晴的猜測很正確。
這都是雙邊貿易摩擦升級中必然會牽扯到的內容。
但幸運的是，呂堯早早的就通過三星那邊把EUV光刻機給偷了過來，雖然只有一臺，產能也上不去，但應急是足夠了，更別說梁博士的芯片制程工藝，還有這多維蝕刻的絕招沒開發出來呢。
只要度過前面最艱難的時期，后面的高性能芯片其實是不缺的。
芯片性能其實到7nm性能就差不多了，7nm和5nm之間的芯片性能代差，一般人的設備壓根都體現不出來，手機這種依靠精簡指令集架構搞出來的系統，你還指望它能玩3a大作咋滴？
喔，還真能。
因為豬廠會在未來重新定義什么叫他媽的3A大作。
而真正能體現芯片性能代差的應用場景，完全可以用足夠的空間和牛逼的散熱來換取“力大飛磚”的卓越性能，神威超算機組集群不就這么玩起來的嗎。
至于5nm之后的芯片.雖然在2022年3nm芯片會投入量產，但這個3nm其實就只是命名上的文字游戲，實際上，當芯片上的集成電路晶體管維度來到7nm，5nm時，芯片內的電子就會發生電子隧穿效應。
只是說這個效應在7納米，5納米這個階段還比較少，可以接受。
但到3nm的時候，電子隧穿效應已經在逐步增多，未來主流的芯片設計都是增加芯片上的晶體管附著維度，從而在提升在相同體積內造就更多晶體管，提升芯片性能的效果。
這也是梁博士后來為國產芯片謀劃的一條出路，是積電集團獨步芯片天下的法寶。
更別說將來的東大會另外開辟一條工業賽道，打得大洋彼岸腦殼發昏。
所以這方面的鉗制不用擔心的。
呂堯笑道：“這方面大洋彼岸已經卡不死我們了，這點我可以很確定的說。我也可以很確定的說，我們絕對不會是那邊第一個打擊的目標，最多在第二序列。”
簡筱潔來勁了：“那你說誰會被第一個針對啊？”
呂堯攤手笑道：“這我咋知道呢，國內符合我前面描述條件的科技型企業可不少，具體的還是要看榮總還有簡姐你倆的本事了。”
簡筱潔于是把脖子扭的咔咔響：“行啊，姐姐我去好好打探打探。”
呂堯提醒道：“不管將來誰會被針對，咱們都要做好準備。既要做好咱們可能被針對的窘境，也要做好其他企業被針對打垮后，留下的市場份額。”
榮念晴和簡筱潔一臉懵，在這樣的緊要關頭，說實在的她們真就沒想到這一出。
呂堯樂了：“不是吧？其他企業被搞垮后，他們留下來的空白市場，咱們不吃？咱們不吃有的是別人吃好吧，不吃的話那簡直就是暴殄天物了好嗎。”
友商死，萬物生好不啦！
簡筱潔聽完哈哈大笑起來：“哎呀！我就喜歡你這一臉無辜還特陰損的勁兒！難怪我都跟你共事這么久了還對你這么稀罕呢！”
榮念晴的道德水準算是現在這屋里三人中最高的了，她是覺得呂堯這多多少少有點過火。
但不得不說，呂堯剛才的提議非常的有吸引力。
如果友商被打倒，那就只能說明友商不太行，既然友商不太行，那就只好辛苦他們這邊負重前行咯。
這就是文化人和文盲的區別了，同樣一件事，文化人說出來跟文盲說出來就是不一樣，就好比盲流子看到秋日燦爛晚霞下的金紅江水時，往往只會發出“臥槽”的感慨。
但有文化的文人騷客就會來上那么一句：“秋水共長天一色”！
等榮念晴這么一通解釋完，呂堯就把馬屁拍到馬腿上說道：“還是榮總有文化哈，不像我這種大老粗，那話說的可就太粗糙了。”
榮念晴蹙著眉頭笑道：“不對勁吧，這話我怎么聽著那么叫人不得勁呢？”
簡筱潔則一臉壞笑的看向呂堯，眼神有點饞有點拉絲的說道：“是嗎？喔，是有點不對勁，感覺這家伙像是在夸耀自己的特長之處呢。”
榮念晴看向簡筱潔，心想姐妹！咱倆說的是一件事兒嗎！
聊完正事，榮念晴就說道：“你在這邊的事情忙完了嗎？準備什么時候回上南啊？小平安現在看著可太可愛了。”
說著榮念晴就坐到呂堯身邊，拿出手機把相冊里小平安的照片翻出來給呂堯看。
經過幾個月的發育，小平安早就不是剛生下來那會兒皺巴巴的模樣了，現在的小平安白嫩嫩，肉嘟嘟的，在鏡頭里確實可愛極了。
尤其是小平安笑起來的時候，那濕漉漉黝黑的眼睛純潔，純粹，干凈到呂堯這樣的老登會下意識的自殘形愧，會覺得“我這等人竟然會是這么可愛孩子的父親”？
呂堯看著小平安的照片，心底無比的感慨，當小平安的笑容通過照片傳達給呂堯后，呂堯甚至感覺到自己的良心受到了炙烤。
他的身份。
他身邊的人。
以及他發家過程里發生的那么多的事情.
這些東西施加在幼小的小平安身上，那該是多么的不公呢。
現在她還小，一點都不記事，呂堯還可以過一把“為人父”的癮，可等到將來.等到小平安足夠大了，能夠明辨是非，有了自己的判斷觀念時，他要如何跟小平安相處呢？
這些問題近乎誤解。
尤其是這些問題放在家庭這個社會最小的單位里，更是無法解決。
將來長大的小平安會瞧不起自己，為自己父親的存在感到羞恥嗎？
光是想到這種可能，呂堯就覺得格外的揪心，難受。
呂堯眼神痛苦的從照片上抽回視線，隨后深吸一口氣，要把腦海里翻涌的念頭和情緒平復下來，榮念晴和簡筱潔全都注意到了呂堯情緒上的異樣，也都明白了呂堯情緒異樣的根源。
榮念晴寬慰道：“你很厲害的，相信小平安長大也會明白的。”
簡筱潔也大咧咧說道：“你這種情況在我們這個圈子很正常的啦，你知道我有幾個小媽嗎？六個！足足六個！兄弟姐妹十一個！！你能想象嗎？是一個跟自己一根父親卻不是一個媽的兄弟姐妹。”
呂堯看向簡筱潔，問道：“那你小時候過的開心嗎？”
簡筱潔歪頭想了想：“嗯怎么說呢？哪有小孩子小時候會是開心的呢？小孩子啊，能懂什么呢？空蕩蕩的腦袋只會遵循著最原始的喜好要這個要那個，不喜歡這個不喜歡那個。”
“等到自己的真的長大后，才會知道小時候的自己有多傻逼。”
簡筱潔甚至有點得意的說道：“沒錯，人就是這么賤的喔，賤到不能共情小時候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