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6章 第二條祖龍

　　“我們不用到處尋找白云洞。白云洞一旦現世，便是一座萬仞高山。

　　即便有仙云繚繞，遮蔽了凡人的視線，以我們的道行，靠近后肯定可以直接感知到它。”

　　進入芒碭山深處，在水澤附近走了一圈后，孟真君說道。

　　無崖子掐算片刻后，疑惑道：“真奇怪。這么大的一座山，這么多人，折騰出這么大的動靜。

　　我既無法提前心血來潮，得知它現世的消息。

　　還無法在知道現世地點的前提下，掐算具體的時間與方位。”

　　孟真君笑道：“世上又不是只有你會天機術。你的天機術不如別人，無法掐算很正常。”

　　“你呢？”無崖子問道。

　　孟真君嘆道：“貧道的天機術道行，還不如你高深呢！你能知天命、識天數，我卻做不到。咱們安心等待吧。”

　　奚涓疑惑道：“以兩位道長的神通道行，都無法提前掐算，為何會有這么多奇人異士提前收到消息？

　　咱們從進山開始，一路上都遇到了十幾波修士，足有上百人。

　　真不敢想象洞府開啟后，將要匯聚多少人。”

　　孟真君沉吟道：“往年最多的時候，匯聚而來的奇人異士、江湖豪俠，可能會超過萬人！

　　上次在大澤鄉水澤現世，陳勝帶領數萬大軍堵住洞口，數萬人分批進入撞仙緣。聽說足有三百人獲得仙緣。”

　　“數萬人堵門”奚涓眉頭皺起，一下子覺得猿公仙府好廉價。

　　孟岐繼續道：“如今中原徹底大亂，大劫進入最濃烈之時，四荒八極的旁門左道、散修異人，都入中原匡扶龍庭，賺取人道氣運。

　　來個三四千人，輕輕松松。

　　他們也都與你一樣，從別人處聽到了消息，便呼朋喚友，一趟過來幾十號人。”

　　奚涓又道：“最初的消息，又是從哪里傳來的？”

　　孟真君道：“你師父算不到，貧道也算不到，不代表世上沒有大仙大神能算到。

　　還有鎮守白云洞的那頭仙猿。

　　他道號‘白云洞君’，是享譽天下的劍仙。

　　既然享譽天下，平日里豈會沒有應酬交際，沒有故舊親朋？

　　事實上，那頭通臂白猿最喜歡與朋友喝酒斗劍。

　　單單貧道，最近千年便遇到他七八回哩。

　　他就是看守仙府之人，只要遇到了他，稍加打聽，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奚涓越發感覺仙府廉價了。

　　他道：“遇到了，向他打聽，他便說？這白云洞還真是打開大門做買賣，沒半點仙家洞府的排場，也沒有仙人的神秘。”

　　孟真君搖頭道：“與白云洞君往來者，皆仙界的大仙大神，他們不需要洞中仙法。

　　需要仙法者，都是沒有仙緣的人間奇人異士、江湖豪客。

　　他們哪有機會進入仙家福地，遇到白云洞君？

　　若真的遇到，也必定是緣分使然。

　　就像你，昭陽湖邊住了多少戶人家，湖中藏了多少蝦精魚怪，為何只有你聽到了機密？

　　你得到了仙緣，卻沒保守秘密，而是準備把朋友兄弟都喊過來。

　　你能這樣想，別人也都一樣的想法，來的人不就多了？”

　　這話雖有幾分道理，可奚涓還是覺得猿公仙府過于隨便了。

　　數千人參加的撞仙緣大會，還叫“仙緣”嗎？

　　那是集市，他們是在趕大集！

　　不過，孟真君只是為他解惑，縱然對猿公仙府有些失望，他也不好對孟真君抱怨。

　　“老師，趁等待的時候，弟子正好可以向您請教學問呢！”他一臉期待地看向無崖子。

　　無崖子也明白，他想與昨晚一樣，聽她講述天地大道。

　　她沒有拒絕。當即在水澤附近的山峰中，開辟了一座小小的仙府。

　　她先開講，繼續昨天晚上沒講完的天地大道。

　　雖沒口綻蓮花、地涌金蓮，的確是大道之音，別說奚涓了，連孟岐都聽得入了迷。

　　唯有奚涓表哥底華，只覺得深奧艱澀，如同天書。

　　完全聽不懂，強行聆聽，腦子犯迷糊，想要打瞌睡。

　　可即便如此，聽了一天一夜，他竟發現自己的真氣增加了三成有余。

　　往日無法理解的內功要訣，此時只覺得信手拈來，十分簡單。

他知道奇緣難得，越發認真，越發打瞌睡　　兩日后，無崖子突然有了一股非常強烈的心血來潮。

　　比死了老爹老媽還要強烈的靈覺沖擊。

　　她表情嚴肅，暫停了講道。

　　奚涓與孟岐都在回味之中，暫時還沒察覺到異常。

　　無崖子直接拿出圣皇伏羲所賜白玉龜殼，直接在身前以河圖洛書推衍天機。

　　強烈的道韻波動，立即將幾人驚醒。

　　“這，是河圖與洛書？”看著半空自我演化的線條，孟岐大為震撼。

　　奚涓看了一會兒，只覺得頭昏腦漲，“孟前輩，咋回事？”

　　河圖與洛書一經一緯，線條勾勒出一個個格子，看似很簡單。

　　可哪怕只是一條最簡單的線，也是五維，甚至六個維度。

　　底華完全看不到更高的維度，反而沒啥感覺，只覺龜殼上方懸浮的線條與格子，很玄奧。

　　奚涓能看到更高維度，卻看不懂，特別難受。

　　孟岐能看懂，還能理解此時的天機演化過程，心中只有震撼。

　　他依舊盯著經緯圖的演變，嘴上解釋道：“你師父在用河圖洛書推衍天機。

　　她八成是心血來潮，突然預感到什么大事即將發生。

　　別打擾她，我們靜靜觀看即可。”

　　“竟然是傳說中的河圖與洛書？我師父咋連這都會？”奚涓驚訝道。

　　“好像是火云洞的天皇伏羲送給她的洛書。”

　　孟岐指著龜殼上閃爍靈光的線條，“你看，此神龜殼就是天皇之寶，上面刻錄了《洛書》。”

　　“老師只教了我紫微斗數，沒透露半點河圖洛書的奧秘。”奚涓小聲嘀咕道。

　　——她收你為徒時，自己都不會，怎么教你？

　　孟岐問道：“你紫微斗數學得如何了？可有達到觀星象，窺天下變局的境界？”

　　奚涓尷尬道：“別說觀天下局勢，我幫人算命，都十次錯四五次。”

　　他天賦本來很不錯，奈何所學太多、太雜。

　　什么都學，什么都會一點，什么都不精。

　　“那你還抱怨啥？紫微斗數都沒大成，給你河圖洛書，你能看懂？”孟岐道。

　　“弟子沒抱怨，弟子只是不曉得老師這么厲害，還能得到圣皇傳法。”

　　這話不全是搪塞。

　　奚涓之前真以為自己老師只是個“小仙”。

　　當年無崖子太過坦誠，跟奚涓、跟劉季等人直言，自己是個不入流的小散仙。

　　“唉，你老師厲害著呢。”孟岐嘆道。

　　“哐當”千萬條絲線忽然消失，龜殼也從半空掉落，無崖子將它撿起來，塞進袖子里，道：“奚涓，你們三個繼續在此冥想，我與孟真君出去看一看天象。”

　　“喔，老師你們去吧。”

　　“看什么天象？”走到洞外，孟岐疑惑道。

　　無崖子沉著臉道：“如果九州出現兩條祖龍，會發生什么事？”

　　“兩條祖龍？”孟岐愣了一下，使勁搖頭道：“可以有兩條龍脈，卻不可能出現兩條祖龍。

　　祖龍之所以是祖龍，是因為嬴政開創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新時代，一個專制的大統一王朝。

　　過去都是人皇與諸王聯手治世。

　　比如大周。

　　大周鼎盛時期，周天子有一條大龍。中原數百個諸侯王，皆有各自的王國、侯國，也都有一條自己的龍脈。

　　嬴政死亡前，整個九州，甚至整個南瞻部洲，有且僅有一條龍脈，就是秦嶺龍脈。

　　秦嶺‘祖龍’這一稱呼，都不是嬴氏給自己臉上貼金。

　　最初‘祖龍’之說，來自道祖。

　　道祖與火云洞三皇五帝都認可，也都送表恭賀了人皇嬴政。

　　這是前所未有的禮遇與盛況啊。

　　人皇嬴政本該開創一個偉大的人道盛世。”

　　“最后嬴政死，祖龍崩，天下分。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結果。”孟岐唏噓道：“貧道敢說句大逆不道的話。

　　最早的時候，連道祖都沒算到‘嬴政死，祖龍立崩’。

　　有大羅金仙傳言，嬴政統一天下后，元始天尊曾感慨，嬴政開創了萬世之基業。”

　　——有沒有可能，道祖所說的“萬世之基業”，只是嬴政與李斯制定下來的大統一郡縣制？是制度傳承萬代，而非皇朝。

　　無崖子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卻沒心思在這種小事上浪費時間。

　　她道：“我現在可以明確告訴你結果，嬴氏祖龍之后，要誕生第二條祖龍。”

　　孟岐很震驚，也很不愿意相信，“這不應該、不合理呀！祖龍崩后，頂多群龍逐鹿，怎會誕生第二條祖龍？”

　　無崖子問道：“嬴政在世時，神州大地中有這么多龍脈嗎？”

　　孟岐搖頭道：“嬴政春秋鼎盛時，秦嶺祖龍獨一無二。

　　神州某些風水寶地，頂多存在孕育龍脈的潛力。

　　潛力被祖龍壓制，并未兌現出來。

　　若被嬴政麾下的風水師發現，還要掘斷地脈，廢其潛力。

　　比如，為了廢掉紫金山養出龍脈的潛能，大秦硬生生挖了一條秦淮河。”

　　無崖子道：“至少在我當太師的時間里，神州崛起了很多大龍。

　　那些大龍誕生，已成死尸的祖龍，其實也有微弱的感應。

　　但沒有任何反應。

　　現在它開始激烈掙扎，仿佛天有二日，不共戴天。

　　這是事實，正在發生的事實。”

　　孟岐問道：“第二條祖龍在哪？是誰家的龍脈？”

　　無崖子道：“你先別問我。過去西周伐商、商湯伐夏，西周與商湯龍脈誕生時，舊龍脈尚未死透，它們都是什么反應？“

　　孟岐突然露出恍然之色，還笑了起來，“喔，原來是祖龍之變。

　　你弄得這么鄭重其事，我還以為發生了什么事呢。”

　　“你知道秦嶺祖龍的變化？”無崖子驚訝道。

　　孟岐道：“我不曉得此時秦嶺祖龍有什么變化，但你別忘了，我也當過大秦太師，曾感受過祖龍的應激反應。

　　當日你在西蜀凝結人王之權，我也如你今日一樣，突然心血潮涌，恍惚中意識與祖龍合一。

　　看到西方有一條白龍張開血盆大口，朝自己張牙舞爪。

　　我與祖龍同感，都產生了無比厭惡與憎恨的情緒，很想撲過去將你.喔，是將那條白龍撕碎。”

　　無崖子若有所思，“我當時也有感覺，東方祖龍在朝我咆哮。”

　　“這不就對了？吾等身為太師，與皇朝氣運息息相關，猶如龍脈的靈魂。

　　若人間出現威脅祖龍地位的存在，'太師'都會有所感應。

　　除了你凝結人王之權的那次，更早時期，匈奴、東胡、月氏龍脈誕生。

　　我難受得幾乎要發狂，差點劫氣沖腦，忍不住要學‘聞太師’，率兵親征。

　　浮丘公勸阻了我，也喚醒了我。

　　后來神州大地也開始孵化龍脈，祖龍反而不那么激憤、厭惡了。

　　大概真如你所說，神州龍脈乃大地之精粹，是大地的孩子，而祖龍為大地之母。

　　祖龍是群龍的‘后媽’啊。”孟岐嘆道。

　　感慨了一句，他又抬頭望天，疑惑問道：“你看到了第二條祖龍？

　　既有此征兆，人間必有大事正在發生。”

　　無崖子眸光微閃，道：“田儋之子田市，在兩個叔叔的輔佐下宣布稱王了。”

　　“喔，齊國復國了？”孟岐轉向東方，看著星空默默掐算，“熒惑星靠近心宿，大秦天子有大難。

　　此乃吳廣大軍靠近滎陽的征兆。

　　虛、危分野，有紫氣彌漫，一顆帝星冉冉升起，果然是田氏復國了。

　　第二條祖龍來自田氏？

　　可田氏有名的懦弱呀！”

　　小羽前世有“乳法之說”，這一世則流行“辱齊”。

　　不僅是嬴政橫掃山東六國的過程中，唯有齊國一場仗不打，舉國投降。

　　在嬴政統一天下之前的戰國時代，“辱齊”這個梗已經出現。

　　魏趙韓三兄弟，有事沒事兒就欺負齊國，差點提前讓齊國下線。

　　當年齊國都不行，現在田氏要養出第二條祖龍，不僅橫掃天下，還要開創一個與大秦一樣偉大的“萬世之皇朝”？

　　像是在說法國鎮壓大鵝、統一歐洲，再打翻老美、逼退老中，獨霸藍星。

　　無崖子道：“我不知道第二祖龍屬于誰家，因為第二祖龍只是出現了預兆，并沒完全顯現。

　　但只是預兆，大秦祖龍便要真正死掉了。

　　之前大秦祖龍之死，是被人捅穿了逆鱗，疑似慘遭嬴政‘自殺’。

　　現在是第二祖龍要砍了嬴氏的祖龍，要一刀砍下秦嶺祖龍的龍頭。

　　今后我再九鼎御龍，要么祖龍無頭，要么祖龍之軀上長著我的腦袋。

　　龍頭是再也沒有了。”

　　“你的腦袋，加上祖龍之軀”孟岐只在心里幻想一下那種場面，就感到一陣惡寒。

　　“砍祖龍頭，應該只是一種比喻吧，具體發生了什么？”他疑惑道。

　　“我還要問你呢！喊你出來說話，就是希望你提供一些過去祖龍取代祖龍的案例，好讓我參考參考。”無崖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