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3章 天地功德
“原來是天河水渦。”哪吒松了一口氣，又問道：“天上天河倒灌的河水，能否被天河水渦全部送走，送回天河？”
敖規搖頭道：“原本天河水渦的存在，只是為了調節大江的水量。
調解的過程，可能持續好幾年。
而天河倒灌卻能淹沒整個人間，兩者的體量差距太大了。”
哪吒奇道：“可附近村鎮縣城，并沒被水淹沒。大秦天師也信心十足，讓百姓在家待著呢！”
敖規道：“羽太師不止臨時創造了一批天河水渦。
她還調整方圓萬里的地下水脈，一起從地面吸水。”
哪吒驚訝道：“這么短的時間內，她能改變方圓萬里的地下水脈？”
敖規道：“三太子難道不曉得，過去一年，她一直在神州各郡重構水脈與地脈。
她已經掌握了‘地權’。
如今只需對地下水脈進行微調，便能讓小半個神州幫衡山郡泄洪。
就仿佛大地下方的水脈，全都成了排水渠。”
哪吒神色復雜道：“難怪她信心十足，宣稱要阻擋天河之水淹沒人間。”
長江龍君嘆氣道：“羽太師不僅神通蓋世，還深謀遠慮。
現在她只是重構了九州南方的地脈與水脈。
如果再給她兩年時間，讓她將山東（崤山以東）南部，以及北方數萬里疆域，全部整理一遍。
她幾乎能在一念之間，讓神州風調雨順，或者洪澇干旱。”
這就有些過度吹捧羽太師了。
如果把天庭廢了，讓天下再無雨神、雨師，羽太師的確可以通過調整地下水脈，控制各郡縣的水量，甚至間接影響降雨。
可現在神道太發達，天庭對雨權的掌控力太強。哪怕大秦雨師四處奔波勞碌，也沒能挽救今年的災情，更別說通過地下水，間接操控降雨。
“不過，這依舊是治標不治本。給羽太師一百年，她也無法通過地下水脈，真正化解天河倒灌之災。”
長江龍君抬頭看了眼遠處的天之窟窿，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水量增加的速度，繼續道：“以現在地下水脈的排水能力，衡山郡頂多還能堅持八個時辰。
八個時辰后，天窟窿若未被修補好，僅僅只需半個時辰，附近千里盡成澤國。
再過半個時辰，中原化為澤國。頂多一日后，整個南瞻部洲沉入大海。
完全放任天傾之禍不管，過個十天半個月，人間再無一片陸地。
盤古世界徹底變成水世界。”
——若盤古世界真成了水世界，咱龍族可算熬出頭了。
沒了人道，天庭要完，仙道也要崩，我“龍道”將成為世界唯一主宰。
到時候就不是天庭收編龍族，而是龍族反客為主，收編了天庭神道。
敖規心里嘀咕，眼中竟有了微弱的期待之色。
當年共工怒觸不周山，最開心的就是他們龍族呢！
只可惜沒開心多久，女媧娘娘就將天窟窿補上了。
哪吒駭然道：“天傾之禍的惡化速度居然這么快？！
頂多一兩天，神州都要沉海.簡直匪夷所思。”
長江龍君嘆道：“三太子可見過洪水沖毀河堤？天上的窟窿，就是正在崩塌的河堤。
大河中水量有限，泄洪之后，河道中水流減少，沖擊力反而會漸漸減弱。
天河卻是擁有無盡的河水，沖垮的河堤越多，洪水越兇猛。
就像現在，一個時辰前的降雨規模，不足此時的一半。
等到一個時辰后，降雨量又將是此時的兩倍。
三太子您自己算，八個時辰后，降雨規模要增加多少倍？”
哪吒心中焦躁，“都過去大半天了，二哥咋還沒回來？“
敖規猶豫了一下，道：“剛剛天帝發布了天令，要諸位星君立即歸位，時刻準備啟動周天星斗大陣。
我估摸著，天上一定發生了什么事兒。三太子或許可以去媧皇宮瞧一瞧。”
長江龍君也是天上的星君。
只不過他的“四瀆星”在天上不重要，在人間大江中才能發揮最強力量。
一旦周天星斗大陣，他要在人間大江中響應天帝的號令。
“嗯，我去瞧瞧！”哪吒腳下風火輪噴出兩束火光，一下子飛走了。
哪吒剛靠近媧皇宮，便精神恍惚了一瞬。
因為時間流速再次發生變化，從正常的“天界時間”，變成了“人間時間”。
等進入大門，他驚訝發現殿內已經等候了一眾“老仙”。
不僅有闡教老仙，還有老君的幾位弟子，以及與三清同輩分的“真·老仙”。
以哪吒大大咧咧的性格，此時也小心翼翼、老老實實、恭恭敬敬，向一眾老仙挨個鞠躬行大禮。
折騰了好一會兒，他才拉著矮胖禿頂的太乙天尊離開內院，走到角落說悄悄話。
“師父，你怎么在這兒？還有幾位師叔，甚至連燃燈師祖、如來佛居然連斗姆元君、地仙之祖鎮元子都來了。你們這是要干啥？”
與幾位真老仙比，自家師父都成了小輩。無法站在C位，反而要陪著C位的幾位老仙說笑。
“還能是干啥？羽鳳仙和崇黑虎兩個蠢貨，闖下彌天大禍。
整個人間都有傾覆之危。
你剛從衡山過來，不是很清楚嘛。”太乙天尊笑呵呵道。
哪吒不解道：“人間有傾覆之危，我倒是曉得。頂多一天，神州便要沉入水底，可你笑啥？看著好瘆人，好奸邪。”
太乙天尊笑容一僵，摸了摸油膩的胖臉，道：“我這么和藹可親，哪里瘆人，哪里奸邪了？”
“人間要沉入大海，你卻笑呵呵，還不瘆人，還不奸邪？
對了，二哥呢？二哥也來媧皇宮了，你見到沒？”哪吒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他已經在內院走了一圈，不少老仙都帶著門人弟子過來。
有些身份不夠的，還在外殿等候，卻沒有半點楊二哥的蹤影。
“楊戩在內殿，陪女媧娘娘煉制五彩石呢！”太乙天尊又開始笑，“他運氣不錯，雖然來得有點晚，卻遇到了我們。
如果他一個人過來，被一群大仙堵著，八成連女媧娘娘的面都見不到。
我們運道也不錯。
見到楊戩過來，女媧娘娘當即選他進入內殿煉制五彩石。
說明此次補天之功，合該歸我闡教啊！
說不得你師父我，有機會拿下這潑天富貴呢！”
哪吒恍然大悟，“你們都是過來搶奪補天之功的？”
“什么叫‘搶奪’？不要說得這么難聽，補天不是誰都能行的。
我們不出手，真讓人間沉入海底？”太乙天尊道。
“至于這么拼嗎？”哪吒糾結道：“你老人家都證道大羅了，還要功德干啥？”
太乙天尊嘆道：“大羅金仙又如何，之前‘朱陵五祖’的下場，你又不是沒看到。
但凡他們身上有一朵‘功德金蓮’，也不至于一次小小失誤，便身死道消，千萬年苦修一朝成空。”
哪吒道：“景林大仙發大宏愿，用百萬天功贖罪，結果‘老天爺’理也不理。”
太乙天尊淡淡道：“天罰都快轟在頭頂，事到臨頭發大宏愿有什么用？
而且，景林道人所說的‘天功’，只對天庭的‘小老天爺’有用，對真正的‘大老天爺’沒啥效果。
‘老天爺’不認天庭的天功。”
功德的字面意思就是“功業德行”。
立場不同，判斷功業與德行的標準，顯然也無法統一。
比如，白起坑殺趙國四十萬降卒。
按照秦國人的標準，白起將軍有大功，為他修祠建廟也理所應當。
在趙國人心中，白起活該下十八層地獄。
其他凡人對白起敬畏有加，認為白起是好漢，覺得他有大功，卻殺戮過甚。
對妖族而言，人族內部廝殺，他們毫無感覺，無所謂功過。
天功只是天庭認可的功業與德行，陰功是陰曹地府認可的功業與德行。
陰曹地府歸屬天庭，與天庭一樣，以人道為根基。故而天功、陰功的標準，都非常契合人族的三觀。
比如，河陽真仙曾問道，四處斬妖除魔，籌措天功償還“學貸”。
可在妖魔的世界里，修士們的“天功”等同于罪孽。
那么，存不存在一種“永恒功業”，跨越了種族與時間，盤古世界內一切存在、過去現在將來，都必須認可？
真的有，它就是“天地功德”，又叫“天道功德”。
凡人求陰功，修士求天功，老仙求天地功德。
“能吸引這么多老仙，這次補天，會有多少天地功德？”哪吒好奇道。
“非常多，至少能讓兩百個金仙證道大羅。”太乙天尊嘿嘿笑道。
“兩百個大羅金仙”哪吒失聲驚呼，“有沒有這么夸張？只是衡山塌了而已。”
“什么叫‘只是衡山’，那可是五岳。五岳是中原的天柱啊！”太乙天尊嚴肅道。
“當年不周山倒塌，有沒有這么多功德？那時三界都沒道祖之外的大羅金仙。”哪吒道。
太乙天尊想了想，道：“好像差不多。當年三位道祖只是從旁協助，便凝聚了三十朵‘功德金蓮’。
以當時的環境，一朵金蓮肯定無法證道成圣。
可若是留到現在，幫一個金仙證道大羅，卻是輕輕松松。
親自補天的女媧娘娘，獲得的天地功德可能是道祖的十倍。
不周山那次天地功德更多。
這次衡山天傾，即便功德少些，體量上也相差不大。”
哪吒疑惑道：“衡山怎么比得上不周山？”
太乙天尊道：“你不能只比山體大小，得對比影響力。
當年不周山塌了，也不過是滅絕所有人族，淹死一部分巫族與妖族。
如今衡山塌了，同樣是滅絕所有人族，徹底摧毀人道。
當年人族連‘王國’都沒有。
如今人道昌盛，拯救人道，必定能從人道中獲得大氣運。”
不周山倒塌時，人道只是個窮小子，全部身家也就幾個銅板。
救了人道，頂多讓人道寫下“高利貸欠條”，圣人提前預支天道功德。
現在人道發展成了萬貫家財的財主老爺，救了財主老爺全族性命，直接從人道氣運中分潤巨大利好。
哪吒若有所思道：“難怪你們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難怪連西方佛祖都來了.可他來了，有用嗎？補天之功肯定屬于師父，輪不到‘外人’。”
遠處內院中，如來偏頭朝這邊瞥了一眼。
“徒兒言之有理啊！”太乙天尊心中歡悅，親昵地撫摸乖徒兒的腦殼。
“走吧，咱們到后殿門口等，別讓‘外人’搶占了先機。”
他拉著徒兒，回到內院。
“不對呀！”哪吒又環顧周圍一圈，突然反應過來，低聲道：“這里怎么一個準備證道的金仙也沒有？
真要有這么多天地功德，他們才是最瘋狂的。
為了補天，別說堵媧皇宮大門，他們跪在地上磕頭哭嚎都有可能。
尤其是那些主動入劫的金仙，他們太需要天地功德了。”
“你以為他們不想哭嚎？他們這會兒鐵定快饞哭了。
奈何做人得有自知之明，他們能力不足啊。”太乙天尊嘿嘿笑道。
他用力拍了拍自己肥碩的胸脯，傲然道：“只有大羅金仙才能深入天心，續接大道法則，完成補天。”
哪吒問道：“一定要大羅金仙？二哥說他可以試一試。
他將來要證道大羅，也需要天地功德呢！”
周圍一眾大佬，都眼神莫名地看了過來。
太乙天尊連連搖頭，“這種事哪能隨便試？補天成了，固然有天地功德；若搞砸了，奇禍臨身，慘死當場都有可能。
不過，你也不用替他惋惜。
肥肉吃不到，喝幾口肉湯卻不難。”
斗姆元君眸光閃爍一下，笑著問道：“這次天傾之禍，楊二郎也有份吧？”
太乙天尊愣了一下，正色道：“羽鳳仙先挑釁楊戩，楊戩才喊破她身份。
連小過都算不上。
天傾之禍實在是跟他沒一丁點關系。”
邊上幾個闡教老仙立即出聲附和。
斗姆元君笑容斂去，淡淡道：“無論如何，‘老天爺’用神雷劈了他幾下。”
如來手掌合十，道：“阿彌陀佛，與天傾之禍有牽連的人，被‘老天爺’厭惡、排斥，怕是無法深入‘天心’。”
他邊上懼留孫佛猶豫了一下，輕聲道：“上次補天，也不是女媧娘娘一個人完成的。
幾位道祖，眾多大能，都有幫手。
不如這次也遵照舊例。
大家商量一下，該如何分配‘任務’。
不要爭，不用搶，和和氣氣，共同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