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4章 三界通報
“啊，罪魁禍首竟然是麻姑娘娘！”
“天吶，麻姑娘娘竟然背棄了天誓。我家去年才去麻姑廟，找‘歸因’老道求了一幅麻姑獻壽圖呢，這可咋整？
麻姑都背棄天誓了，麻姑圖還能掛在中堂辟邪祈福嗎？”
“唉，你只一張圖，我老娘今年八十壽誕，麻姑神像都雕刻好了，花了我足足三千兩黃金。現在麻姑都成了朝廷欽犯，還能把神像擺出來？擺出來也不吉利啊！”
“你們別胡說八道，不是麻姑娘娘背誓，罪魁禍首是麻姑娘娘的首席大弟子，什么鐘哎，總之，是麻姑娘娘愛徒犯了事兒，麻姑娘娘頂多管教無方。”
“那個姓‘鐘’的，可是麻姑娘娘愛徒。你可明白什么叫‘愛徒’？麻姑娘娘最器重他，因為他最優秀。”
“這種背信棄義，甚至違背天地宏愿的無恥小人，竟然是麻姑娘娘最優秀的弟子？麻姑娘娘家里都是一群什么歪門邪道？！”
“話不能這么說，麻姑娘娘是麻姑娘娘，鐘元子是鐘元子。門下出了這么個敗類，麻姑娘娘也是家門不幸啊！”
“俗話說，師如父，徒如子。即便我們尋常人家，誰家養出了不孝子，難道爹媽自己不曉得？麻姑娘娘還是大仙呢，她知道自己弟子不是個東西，依舊寵著他，愛護他。以至于他為非作歹，連天誓都不在乎。能說麻姑娘娘沒半點錯？”
刑房剛念出“麻姑娘娘”的名字，章臺宮內外，數千號吃瓜群眾，便炸開了鍋。
什么鐘元子，他們不認識。聽了沒半點感覺，甚至記不清名字。
有無知老農，錯把道號當成名字，以為他姓“鐘”呢。
可“麻姑娘娘”家喻戶曉，連鄉下老百姓也都認識。
“寂寂無名”的鐘元子都不怎么被提及，所有人正熱烈談論“麻姑娘娘”。
麻姑娘娘人都麻了。
“鐘元子非我愛徒，不是首席大弟子，他只是在不死山求道，我看他根骨不錯，賜予了他仙緣。”
麻姑娘娘甚至沒法大聲辯駁，只能忍著羞臊與委屈，悄悄跟紫府真人嘀咕。
但此時紫府真人同樣心中一片亂麻，壓根無暇安撫麻姑娘娘。
因為他的名字緊隨在麻姑娘娘之后，“罪魁禍首之二，北海玄州太元宮，玄門典籍《紫府玄經》之作者紫府真人，其門人何真君。”
也就是《紫府玄經》與紫府真人，不被普通百姓所知，才沒在大殿內外引起轟然劇震。
或者說，因為麻姑娘娘實在太有名，震驚高呼“竟然是紫府真人”的聲音，都被壓了下去。
嗯，紫府真人只是不被普通人知曉，但凡修道之人，有見識的仙武者，都讀過《紫府玄經》，都知道紫府真人。
紫府玄經是一部專門講述心靈修行的入門級道經。
入門級不是它等級低，是它通俗易懂。其實里面的內容由淺入深，精辟簡潔，很多仙人都經常誦讀，比如羽太師。
在心靈意志這一專業，紫府真人就是愛因斯坦級別的大佬。
其實聽他的道號，就知道他擅長什么。
此時眾修士、武者，聽說紫府真人也成了“罪魁禍首”，心中之震驚震撼，不亞于小羽前世，人們聽說霍金與小孩島扯上關系。
“為什么都在說我？何生只是太元宮的傳法上仙，甚至不是貧道的弟子，頂多算個‘門人’啊。
還有羽鳳仙，介紹罪魁禍首之二的何生，就簡簡單單三個字‘何真君’。
余下的話都在說貧道，生怕別人不知道貧道是誰，可我冤啊”
麻姑娘娘沒有得到紫府真人的安慰，反而聽到他的哀嚎。
她仔細聆聽周圍的討論聲，果然有人不再驚呼“麻姑娘娘”，而是震驚：“麻姑娘娘就算了，紫府真人可是獨創一派的宗師級大仙，怎么也跟無信無義扯上關系了？”
麻姑娘娘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雖然不像紫府真人，留下大眾皆知的道門經典，卻賜予信眾福壽，庇佑孤寡老弱，對人間有大功德。
庇佑蒼生的功德，不更應該成為人品的基石嗎？
——哎，我在胡思亂想什么？弟子都干了這種事，羞臊死人了，我還與紫府真人計較誰高誰低？如今我們都沒臉啦 “道友不必焦躁，討論你的人的數量，不足罵我之人的一成呢。”她反過來柔聲安撫紫府真人。
紫府真人愣了一下，理智回歸，尷尬道：“讓道友見笑了，貧道的養氣功夫還不到家，依舊無法堪破虛名。”
麻姑娘娘苦笑道：“這可不是虛名，咱們真真正正染上了難以消解的惡業。
今后無數年，世間之人談論起你我，都會說我們無信無義、教徒無方、縱徒行兇。”
她這會兒都起了刪掉大號，重練小號的心思：徹底放棄“麻姑娘娘”的身份與地位，轉世投胎，換個馬甲重頭再來。
真要是刪號重練，等于她死了一次。
被徒弟連累，犯了殺劫，身死道消，一切重新開始，慘慘慘！
兩位大仙正唉聲嘆氣，刑房又念出一個震撼人心的名字，“玉皇大天尊之三太子，金槍太子之護法右將軍簡綱的師弟，跬步上仙。”
“什么，連玉皇大天尊都背棄天誓？天誓就是向祂發的呀！”這下所有人都不討論麻姑娘娘與紫府真人了。
與玉皇大天尊比，那兩個加一起都不夠看。
“不是玉皇大天尊！”這次不等觀眾替大天尊辯解，羽太師忽然起身，神情肅穆地更正道：“諸位，你們不要誤會！
大天尊是神圣無瑕、至高至尊的三界之主，
不可侵犯，不容褻瀆。
犯事者乃大天尊三太子麾下護法神將的師弟，是跬步真君！”
殿內外的百姓立即噤聲，還表情嚴肅，如同羽太師。
——特么的，若非你強行將跬步真君與大天尊拉上關系，誰會誤會大天尊背棄天誓？
包括麻姑與紫府真人在內，很多人都在心中腹誹。
不過也有人悄聲嘀咕：“即便不是大天尊本人，也和大天尊有關呀。
大天尊乃三界之主，為何不嚴加管束金槍太子的部將？”
還有人很疑惑，小聲問道：“玉帝也有太子？過去沒聽說過金槍太子呀！”
此言一出，立即有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豪商道：“既然玉帝有七仙女這樣的公主，為何不能有太子？
金槍太子只是在中原沒什么名聲。
閩中與百越，靠近東海的縣城，有不少土人信奉金槍太子。”
金槍太子其實不是玉皇大帝的兒子。
他是大天尊歷劫之凡人身“張百忍”的兒子。
和七仙女一樣，雖然有玉帝“便宜子女”的關系，在天庭的地位卻不高，是個普通神將。
不敢到中原與大神爭奪信仰，只能在南瞻部洲邊緣地帶廝混。
“玉帝比我們還冤，鐘元子、何真君總算是咱們的弟子。跬步真君只是金槍太子部下的師弟。”紫府真人嘴上說著同情的話，語氣卻輕快活潑，臉上還有了點笑意，“現在大家都在悄悄討論大天尊，不說咱們了。”
麻姑娘娘表情古怪、內心掙扎。
她既和紫府真人一樣輕松，道德感又十分清醒地鄙視這樣的自己。
“羽鳳仙果真膽大妄為。被她攀扯出來的神仙，全是叛徒天師關系網中最尊貴的。她是完全不怕得罪我們啊！”娘娘道。
紫府真人嘆道：“她是聰明，看得清楚。貧道半個月前，就進入關中。
還在黃山見到了何生，跟他聊了聊。
當時貧道可沒想過要懲罰何生。
聽何生悲戚地講述自己的經歷，貧道還對羽鳳仙起了幾分敵意。
貧道嘴上沒說，內心深處已認定她得罪了我，得罪了太玄宮。因為她完全不顧及貧道和太玄宮的臉面，強留何生在大秦欽天監，與嬴氏綁在一起。
現在貧道只想與何生斬斷一切因果，將他趕出太玄宮，甚至一巴掌拍死他，送他去輪回。
對羽鳳仙怨恨不減，卻多了一些畏懼。
所以，她現在干了這樣的事，不會讓我們更怨恨她，反而狠狠教訓了咱們，她一點不虧啊。”
這話麻姑只能認同一部分。
之前她曉得了鐘元公干的事，只羞愧難當，沒有怨恨羽鳳仙的心思，從未打算找機會報復她。
她來咸陽，本是準備向羽太師賠禮道歉。若羽太師好說話，就幫弟子說兩句好話，化解雙方恩怨。
現在她心里頗有怨氣，依舊不會主動尋機會報復羽鳳仙，可如果機會擺在眼前，她不介意踩兩腳。
她相信跟自己一樣想法的神仙有很多。
所以，羽鳳仙此次公審，為自己招惹了不少強敵。
等羽太師坐下，等殿內議論聲稍靜，刑房繼續念欽犯的身份與來歷。
他念得很慢，故意留下時間，讓吃瓜群眾震驚、討論。
而他念出的每個欽犯，本身名不見經傳.至少在民間，沒人知道他們。可每個欽犯的身份介紹中，總能牽扯一位或幾位名震三界的大仙大神。
每當刑房念出一位大神大仙的名字，大殿內外總能傳出驚呼聲。
直到刑房準備念出“罪大惡極之羅真人”的名字時，異變突生。
“莫要喊，莫要叫！我來也，他來也”
一道清朗的中年男聲，猶如炸雷，突然在章臺宮上方響起。
“轟隆，咔嚓”伴隨呼嘯之聲，一件物什從天而降，砸爛了章臺宮屋頂的琉璃瓦，砸斷了兩根房梁。
磚頭與碎木亂飛，一個青色道袍的青年道人，“吧唧”一下，掉落在大殿中央。
“這就是‘東華帝君’弟子火龍真人的記名弟子羅慧，現在人我給你送來了，你不要叫了。”
殿內眾人下意識抬頭，透過屋頂窟窿，去看扔下羅真人的大仙。
只能看到彌漫天際的七彩祥云，正在緩緩散去。
原地還留下一聲幽幽嘆息，“東華金宮萬琳瑯，傳道授業興玄教。丹成九轉登云衢，行差踏錯萬事休。”
嘆息聲充滿力量，在殿內回蕩回蕩了好一會兒，才徹底消散。
“是東華帝君，他竟然出手清理門戶了。”麻姑娘娘神色莫名，心有所動，“帝君不愧是帝君，坦坦蕩蕩，公開承認羅道人行差踏錯，有大罪。
還親自把人送了過來，而不是讓弟子代勞。”
紫府真人道：“火龍道人沒法過來呀！他十年前便犯了殺劫，身死道消，要轉世投胎呢！
這會兒大概都沒入道，還只是個十來歲的少年。
唉，火龍道人冤啊！自己都在歷劫呢，記名弟子惹下這樁丑事。
東華帝君更冤，既要幫弟子轉世歷劫，還要幫弟子清理門戶。
徒弟真不能亂收啊！
吾等本已逍遙無拘，身上不染因果，平日只顧救濟蒼生。現在卻因為弟子犯糊涂，卷入天地大劫中，以至于聲名掃地、業力纏身。
太冤了。”
麻姑娘娘道：“咱們也該學東華帝君。主動清理門戶，總比被羽鳳仙點名要強。”
能猜出來者是東華帝君的人，遠不止他倆。
此時吃瓜群眾對東華帝君的評價就非常高。
“東華帝君沒有像其他大神大仙一樣護短，錯就是錯，錯了要認。”
“是呀！帝君肯定也有怒氣，把章臺宮屋頂都砸出個窟窿。可他至少坦然承認弟子犯了錯。”
“大仙就是大仙，這份氣度、這種胸襟，其他神仙真該學一學。”
連羽太師都再次起身，道：“羅道人已經伏法，帝君親自動手清理門戶，可以免除影形圖通緝，以及‘三界通報’了。”
“三界通報是什么意思？”麻姑娘娘不明其意，卻感到心驚肉跳。
紫府真人也被觸動靈覺，有一種大不詳即將降臨的恐慌。
“糟糕，我們還是低估了羽鳳仙的狠辣。她，她不肯簡單放過咱們！”
麻姑咽了口唾沫，不安道：“她要如何對付我們？三界通報，莫非要讓三界眾生，都曉得咱們門人弟子背信棄義？”
“只怕沒這么簡單。”紫府真人苦澀道。
忽然，一道細細的聲音，傳入兩人耳朵，“麻姑娘娘，紫府真人，靈霄寶殿有臨時朝會，玉帝請你們過去，速來速來，莫讓陛下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