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表情僵了一下,又若無其事地問道:“御史大人,你在湘陰走了一大圈,看了不少地方,可看夠了?”
小羽笑道:“看夠了怎滴,沒看夠又怎滴?”
老漢道:“若沒看夠,老夫領著大人看。想看哪兒,您盡管說。若看夠了.外面風大雨冷,大人身子精貴,還是早些回去吧!”
小羽故意猶豫了一下,才道:“人道之景,倒是看夠了,可神道之景,還沒看到呢。
聽說此地有一土著神,自稱‘廣福王’,老丈可了解?”
老漢面上有怒氣一閃而過,聲音有些硬,也有點冷,道:“御史大人,‘廣福王’并非自稱,而是天庭敕封,玉皇大天尊欽點的正神。
大天尊甚至頒布恩旨,特準廣福王在湘陰顯靈顯圣,血食一方。”
他伸出干枯黝黑的手臂,在身前廣袤的大地畫了半個圈,“在這里,廣福王就是‘天’,廣福王可以血食茲土。”
小羽道:“血食一方,也包括了這方水土養育的人?”
老漢不自覺將佝僂的腰桿挺直,表情也更加肅穆,道:“你看看天上的雨,感受吹拂而過的風,再看一看千里大地上即將豐收的莊稼。
它們全都來自廣福王的恩賜。
早在朝廷仁政到來前,這里已經享受廣福王的恩情千萬年。
朝廷的仁政,只是小仁,甚至假仁假義。
廣福王的恩情,卻是大恩大德。”
小羽微微頷首,感慨道:“今年神州各郡,都有不同程度的災情,要么旱,要么澇。
唯有湘陰千里大地上,勉強稱得上風調雨順,洞庭龍王甚至不敢在湖之南布災。
可吃人始終是邪魔行徑,不被朝廷律令允許,也不被天庭天律允許。”
老漢嘴角勾起一抹譏誚,問道:“御史大人,是天大,還是地大?”
小羽沒好氣道:“老漢,你忒無知!天跟地,猶如鍋蓋跟鐵鍋,鍋蓋蓋鐵鍋,剛剛好,哪分大小?”
——狗攮的,我在跟你打機鋒,你卻跟我講鍋與鍋蓋!
老漢木然道:“御史大人,是天上的天帝大,還是人間的皇帝大?
人間的律法,老漢我不懂秦律,沒怎么研究。
可老漢懂一個基本的道理,天大天庭大,天帝最大。
天帝都敕封廣福王為‘湘陰之王’,明說可以血食一方。
人間律法還怎么管祂?
退一萬步講,湘陰遠離中原,湘陰之人也不怎么服大秦朝廷。
朝廷連湘陰的百姓都管不了、管不好,還想管湘陰的神道之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御史大人看看風景,享用些美食,帶著土人供奉的珍寶,早點返回咸陽。神州正要大亂,還是顧好中原之地吧!”
小羽笑了,“你這廝,跟你掰扯兩句,你還蹬鼻子上臉了?
我即便有再多事要忙,也不至于被一個小小土著神耽誤了時間和精力。”
老漢面無表情盯著她,問道:“你什么意思?定要與廣福王做一敵對?”
“你看看這個。”小羽一抖袖口,一把精美的龍形黃金剪刀落在掌心。
她手握剪刀,在老漢面前晃了晃,“知道它是什么嗎?奪命金蛟剪!
也不曉得它經歷了啥,如今環繞功德祥云,滅神更容易了。”
老漢瞳孔一縮,情不自禁后退兩步,嗄聲道:“依仗法寶之威,非英雄所為。”
小羽瞥了眼他手中的扁擔,冷笑道:“你的神锏難道不是法寶?
聽說你當初在山谷中挖到它時,尚不是兵器形態,已經焰光直沖斗牛。
如今它跟了你十萬年,也被神力溫養了十萬年。
放在三界都屬于排得上名號的神兵。
狗攮的,你剛才是不是打算趁我不注意,用‘扁擔’敲我腦袋?”
老漢握緊扁擔,“你果然看穿了我的身份。不過,不是你神通了得,是我漏了太多破綻。”
小羽又晃了晃金蛟剪,道:“我只問你,你服不服?”
“我不服!”老漢叫了一聲,便搖身一變,變成個身高兩米五的黑臉神將。
他頭頂金盔,身穿銀甲,雙手各持一根火焰騰騰的神锏,看著甚是威風。
可他黑臉環眼、獠牙鋸齒,肛眼大鼻噴出火光,長得極為丑陋兇惡。
“不就是金蛟剪嗎?你都能躲掉,我還怕它?來呀,來呀!”
“這是你自找的。”
小羽也不跟他客套,立即向上拋出金蛟剪。
“昂”剪刀化為兩條十丈金龍,龍吟震天,龍首相交,如同剪刀,朝著王惡纏繞過去。
“啊啊,打死你們“
王惡一聲吶喊,身形又膨脹了一圈,兩只手臂有木桶那么粗,力量肉眼可見地強橫。
他手持兩條神锏,主動沖向金蛟剪雙龍,奮力揮擊,“轟”
天空響起炸雷般的巨響,無形氣浪在天空掀起千米直徑的無雨之幕。
金龍周身的功德祥云竟脫落了巴掌大的一塊。
剛離開金龍,那塊祥云便化光消散。
小羽驚呆了,“你這賊廝,好強的體魄!明明是失去了肉身,現在只是神軀,還只是個小小的土王,咋還能這么強?”
“啊”王惡終究被雙龍纏住,輕輕一絞,他的神軀斷成兩截。
可兩截尸體尚未落地,已經化為煙氣消散在半空。
王惡不見了。
小羽輕輕鼓掌,“好一招金蟬脫殼,厲害!”
她伸手一招,把金蛟剪收起來,一步踏出,來到五里外,路邊的一個小酒館外面。
酒館是附近村民所開。
就是在商旅眾多的路邊搭個棚子,賣些村里釀的烈酒,以及尋常飯食。
此時,柜臺前,有一黑臉大漢正抱著酒缸,“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
小羽站在屋外,只微笑看著他。
“狗攮的,你怎么這么快就追到這兒了?”大漢察覺到她的目光,驚了一下,還是站在那“咕咚咕咚”,直到一缸酒水喝完才提著神锏走出去。
“這次我可沒露出什么破綻。”他疑惑道。
小羽淡笑道:“在我面前玩弄變化之術,你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狗攮的,我打死你”大漢再次變成金盔銀甲的神將,朝著小羽撲過去。
小羽雙腿不動,身子快速往后閃退,嘴上叫道:“你真是個沒品的邪神!吃了人家的酒,都不付錢。”
“我是廣福王,天帝恩旨,可血食一方。能供奉本王,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王惡叫了一聲,又罵道:“羽鳳仙,有種不要跑,跟我硬碰硬來一場豪雄之戰!”
“你以為我是怕了你?”
小羽右手一翻,靈霄寶劍拿在手上,“我只是不愿波及無辜。
現在咱們遠離了村落,可以在這片荒山中放手一戰了。”
說著,她不退反進,揮劍朝王惡劈砍過去。
“當”
王惡單锏格擋,竟將七萬九千斤重的靈霄寶劍招架住了。
他右手中的神锏,還趁機捅向羽太師臉龐。
“好膂力!”
小羽贊了一聲,三丈寬、九丈長的巨大劍身,竟靈活地挽了個劍花,硬生生將王惡擋住了。
“當、當、當、當“
王惡力量驚人,速度也很快,兩根神锏舞得虎虎生風,各種招式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可他始終被靈霄寶劍擋在十丈之外。
明明靈霄寶劍巨大、笨重、沉重,在小羽手上卻靈活猶如三尺青峰。
她甚至沒有一直用手握著“劍柄”。
她只是時不時用手指撥動“劍身”幾下,靈霄寶劍便爆發驚人的力量,爆射出數十丈長的驚天劍氣。
兩人連著交手一百個回合,不分勝負,小羽開始感覺到疲累。
于是,她開始悄悄作弊:利用紫府推衍“王惡滅殺之法”,找到王惡招式上的破綻。
“轟”靈霄寶劍終于突破雙锏的防御,一道大河劍氣將王惡淹沒。
“嗷嗚”王惡痛嚎,神軀被劍氣刮出千百道傷口。
“你服不服?”
“不服,不服,我不服”
王惡忍痛嗷嗷叫,體內爆發出一股奇異又強橫的力量。
他須發皆張,牙齒生長更長、更鋒利,受傷的神靈之軀也開始膨脹,從兩米五膨脹到兩米八。
他不顧身上的劍傷,再次沖向羽太師,再次跟靈霄寶劍纏斗在一起。
而此時小羽使用同樣的、針對王惡“命門”的招式,居然無效了。
不是大滅爸失效,而是王惡在戰斗中升級了、進化了。
“啊啊啊,我要殺了你,殺了你”他如同狂戰士一般,瘋狂揮動神锏。
精神意志瘋狂了,可他的招式更加凌厲,更加完美無缺。
小羽驚訝發現,紫府竟再次開始推衍“王惡強殺之法”。
不是換了一種擊殺之法。
之前是面對面,用劍法破解王惡的招式,趁機將其斬殺。
現在依舊是面對面用劍法破他的招式。
同樣的滅殺之法,卻第二次推衍,說明王惡真的在戰斗中變強了。
“當當當當”
又半個時辰過去,又對轟了兩百多招,小羽已經感受到明顯的疲累。
幸好“第二次強殺之法”又推衍完成。
小羽以更加犀利的劍氣,破了王惡的招式與神力。
“轟!”如同泰山一樣沉重不可阻擋的劍氣,將王惡壓得跪倒在地。
“服不服?”小羽依舊沒下殺手。
“不服,不服,就是不服!”王惡大叫,體內再次爆發一股神秘又恐怖的力量,獠牙更長更尖銳,體型膨脹到三米二,相貌更加猙獰如同惡鬼。
“咔嚓——轟”
壓在他身上的“五岳劍氣”竟被震碎,靈霄寶劍也倒飛出去。
“羽鳳仙,再來!我今天定要殺了你”
他神軀中充滿了力量,叫聲如雷,瘋狂撲向小羽。
小羽重拾靈霄寶劍,繼續與他“乒乒乓乓”。
又斗了兩百個回合,半個時辰過去,第三套“強殺王惡之絕世劍氣”推衍完成。
“轟隆”一道雷霆將王惡擊飛,靈霄寶劍像拍皮球似的,拍打在王惡胸口,胸骨都拍碎了,胸口明顯癟下去一半。
可他依舊大叫,“不服,不服,就是不服”
然后他體內再次爆發一股神秘又恐怖的力量,再次轟碎小羽的劍氣,嗷嗷叫著朝她沖過去。
三天之后。
湘陰一座不毛荒山上,一個“爛人”躺在血泥坑內,失去皮肉的骷髏嘴巴上下開合,“不服,不服,就是不服”
小羽強忍著全身各處傳來的疲累與酸痛,精神高度集中,準備迎接王惡的第84次變身。
嗯,過去三天三夜,他們一直戰斗不休,王惡已經“賽亞人變身”足足83次。
“王惡滅殺之法”也升級了83次.
“滅惡劍氣“一下子成了小羽手中最強劍法,比五岳劍、大河劍氣都凌厲霸道。
相當于游戲中的一把四星武器,連著強化了83次,基礎屬性早已超越了五星黃金武器。
“不服,不服,我不服”
這一次王惡沒能從血泊中掙扎起身。
他神軀瀕臨崩潰,元神也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可他的天賦神通——“刑天之心”,依舊沒有熄火,反而戰意更加熾烈。
小羽能透過對方近乎枯竭的元神之力,感受到他不屈的意志。
“難怪玉帝對他百般包容,這廝是古今罕有的絕世戰將啊!”